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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明越的手一抖,魚子醬無情滑落。
他皺了皺眉,哂道:“樓時景,你未免也太過霸道專橫了吧,我考哪所大學也要經過你的同意?難不成渝大是你家……”
話音未落明越便識趣地閉嘴了,因為樓家在渝大真的有股份。
樓時景面色如常,優雅娴熟地為自己斟上一杯清酒,而後盡數飲盡。
明越盯着他滑動的喉結看了幾秒,繼續埋頭扒飯。
從Fulaimingle回到未央館,途中兩人未有過任何交流,樓時景喝了幾杯酒,整個車內都彌漫着酒香,猶如馥郁芬芳的水果,甘甜清洌。
由于常年應酬之故,樓時景的酒量極佳,幾杯清酒于他而言并不會醉,但此刻身邊坐着明越,他的神色不知在何時暗淡下來,素來淡漠的面容上竟泛起了幾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其中不乏愠怒。
明越似乎并沒發現他的異樣,伸出兩指在車窗上漫無目的地作畫。他的手指纖長,跳躍在黑白琴鍵上時尤其惹眼,此刻即使只在玻璃窗上随意劃弄,也能想象得出它們是如何彈奏出曼妙動聽的琴音的。
窗外的車水馬龍仿若走馬觀花般流逝,投射而來的燈光不斷落在明越的臉上,映出幾分愁容。
婚前恐懼症又在此時作祟,令他在并不算寬敞的車內愈顯焦躁。
擡眼時,正對上樓時景幽邃的眸光。
有那麽一瞬間,明越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好像有實質,恨不得将他剝皮剜骨、拆吃入腹。
三年而已,忍忍就過去了,沒必要同他計較——明越在心裏這般告訴自己。
回到未央館,樓時景當即去浴室沖了個澡,待祛盡身上的酒氣後這才來到衣帽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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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在大理拍攝結婚照時,樓時景見過明越穿深色民國大褂的模樣,原本在他的認知裏,明越這等樣貌當以白色最相配,殊不知深色更符合他,冷豔且張揚。
所以這次的三套禮服中,樓時景為他定制了藏藍色威爾士親王格紋早禮服、黑色雙排豎紋晚禮服,以及一套白色平口式禮服。
明越一一試過,每套都裁剪得體,毫無瑕疵,束上腰封時,那截纖細的腰仿佛單手就能握住。
樓時景別開視線,摘下防塵罩後也換上了自己的禮服。
他的清一色為純黑,只是每套的暗紋不同罷了,黑西褲配白內搭的襯衫,沉穩之餘又多了幾分矜貴之氣。
樓時景雖然工作繁忙,但每周日都會在健身房泡幾個小時,身材保持得當。擡手系袖扣時,隐約可見手臂處的肌肉輪廓。
襯衫邊角被紮進褲腰,寬肩窄腰的線條清晰入目。
他的臀……好像挺/翹的。
明越耳畔鼓噪不堪,回神時正好迎上對方幽邃的視線。
他鎮定自若地來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卻在轉身之際将自己緋紅的耳廓暴露給了男人。
試完禮服已過十點,明越用微信給父母報了個平安,随即脫下禮服,準備前往浴室洗漱。
“你的睡衣在這裏。”樓時景推開一扇滑動門,裏面挂滿了各式各樣的睡衣,無論春夏,應有盡有。
樓時景的主卧有一百四十平,自帶起居室和衣帽間,其中衣帽間占地約四十八個平方,原本裏面挂滿了樓時景的衣物,自從兩人訂下婚約後,他便把此處整理了一番,如今留有半數空餘的衣櫃和衣架,供明越使用。
明越眼底閃過一抹訝色,不得不說這些睡衣款式及顏色都是他喜歡的,但他也未多想,随意挑了件輕薄的蠶絲睡衣就鑽進浴室了。
洗完澡,明越頂着一頭蓬松柔軟的長發躺在床上。
主卧裝潢基調十分溫暖,與它主人的脾性大相徑庭,被褥和枕頭上均有一股淡淡的木質香味,似乎和樓時景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整間房內布置單調,唯有床頭挂着一幅水墨畫,好像是出自……
明越眯了眯眼,當即起身跪坐在床頭,待看清畫上落款人的名字時,驚得連下巴都合不攏了。
——這幅逼格滿滿的水墨畫竟然是出自樓時景之手!
秋風瑟瑟、落英缤紛,滿天杏雨飄飛,落下一地燦爛的色澤。
這是一片杏樹林,且看這眼熟的程度,似乎是渝城一中東南角那塊兒。明越失笑,這個狗男人不僅丹青絕佳,還是個長情的種,竟然會把母校一角視作珍品挂在床頭。
樓時景整理完衣帽間便出來了。他剛回家就已洗過澡,這會兒換上和明越同款的蠶絲睡衣來到床前,見明越正跪在枕頭上欣賞那幅畫,未作打擾,掀開薄被徑自躺下。
明越收回視線,在他身側坐下,用腳隔着被褥輕輕踢了踢他:“樓總,三年後你再婚是打算和男人結還是和女人結?”
樓時景盯着那截白皙纖細的腳踝,眸色微暗。
等了半晌未等到應答,明越又輕輕踹去:“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樓時景深吸了一口氣,在那只腳再次作祟之前将其握住,而後用力一拽,坐在床頭的人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經被拖至床中央,樓時景捏着那只腳,整個人欺身壓下,嗓音低沉喑啞,帶着幾分威脅之意:“我今天喝酒了你不知道嗎?”
腳腕被他握在手裏,酥酥麻麻的感覺自小腿一路蔓延,似過電般攀爬至脊柱,令明越下意識戰/栗了兩下,連呼吸都變得不穩:“你喝不喝酒關、關我什麽事?!”話畢伸手去推眼前的男人,不料兩只手腕竟被他輕而易舉地扣住舉在頭頂。
“樓時景!”明越整個人被桎梏住,心中漸漸湧出危機感,語調不免有些急促,“你個變态,快放開我!”
兩人身高相差不大,但樓時景的身材明顯比他精壯不少,眼下将他壓住,無論如何掙紮都難以脫身。
明越的喉結因緊張而不安地滾動着,緊貼皮膚的脖鏈随着這個動作上下移動,落在樓時景眼裏格外旖旎。
“我知道你喝酒了,還不趕緊松開我?”明越威脅道,“再不起開,別怪我咬斷你的脖子!”
樓時景雙目深若幽潭,眼見着這個家夥的氣焰愈來愈低,他不由勾起唇角,在對方愠怒的眼神下徐徐低頭。
明越震愕,迅速別過頭,躲開了他的唇:“樓時景,你他媽別借酒裝……唔……艹——你幹什麽!”
樓時景就着他躲避的姿勢,一口咬住那條脖鏈,在他的怒罵聲中用力一扯,脖鏈應聲而斷,正被他叼在嘴裏,鮮紅如血的紅寶石垂在底端,輕輕晃動着。
他的唇瓣溫熱,露出齒牙時難免會蹭到明越頸側的皮膚,後者對此分外敏感,尾音顫抖不已。
男人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有何種反應,故而并未有太多的表情溢出,很快便松開他的腳踝,用這條斷開的脖鏈将他雙手緊緊捆住。
明越試圖用擺脫束縛的腳去踢樓時景,可當他真正動作時才發現這個姿勢簡直是主動纏上樓時景,面上立馬浮現出一抹又羞又怒的紅雲。
脖鏈很細,綁在腕骨上很不舒服,越是掙紮便勒得越疼。
“有些話我不想聽,”見他安靜下來,樓時景這才沉聲開口,“希望明大少爺不要觸碰我的逆鱗。”
逆鱗?什麽逆鱗?難道二婚還不能說了?
明越心裏硬氣,嘴上嗫嚅道:“哦……”
像一只被馴服的小獸,短暫地收起利爪,乖巧極了。
樓時景的下颌線霎時繃緊,燈光打在高挺的眉骨上,雙目愈發深邃幽暗。
血管裏又有火在燒。
樓時景松開鉗制,在對方察覺出異樣之前迅速起身,然後走出卧室。
壓在身上的重量陡然離去,明越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剛剛樓時景像是在發酒瘋,眼神淩銳,是以往無數次交鋒裏從未有過的吓人力量。
今天的樓時景有點不對勁——明越一邊咬下捆住雙手的脖鏈,一邊思忖着自己是否哪裏惹他不快了。
然而這種可能性太大了,因為明越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在惹他不快。
手腕被勒出了一條矚目的紅痕,明越揉着腕骨緩緩躺下,卻在這時見到緊閉的房門又被打開,樓時景徐徐走近,将手裏的iPad遞給他:“婚慶公司把婚禮流程發過來了,你先看看,熟悉一下。”
參加婚禮的賓客遠比訂婚宴多,更甚有海外來客,屆時會有無數臺攝影攝像機記錄現場情況,容不得半點差錯。
明越難得沒有和他對着幹,接過平板點開策劃方案。
不得不說婚禮要比訂婚複雜,上午十點之前婚慶公司會為兩位新人拍攝和記錄幸福畫面,十點之後抵達婚禮現場,十一點進行儀式。
儀式結束便轉場至婚宴廳,屆時由兩位新人向來賓敬酒,入夜後即可返回樓家老宅,那裏還備有一場盛大的派對。
由于舉辦婚禮的場地特殊,所以婚慶公司給他二人量身定制了一套方案,頗顯複雜。明越一目十行地浏覽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陳條,頓覺頭暈目眩,因此并未注意到那條「新人親吻」的事項。
他有些洩氣地想,這可比高考難上百倍,早知結婚如此麻煩,當初就不該妥協應下這門婚事。
樓時景似乎早已預覽過流程,說:“婚禮儀式需要現場排練,兩天後我們去演練一遍。”他從明越手裏拿走平板放在床頭櫃上,“睡覺吧。”
作者有話說:
明天大婚,懷寶寶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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