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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渝城的酷熱還沒結束,高溫預警一條接一條地通過短信發送至市民手機裏,明越在今日收到第五條高溫預警之後煩躁地關掉了手機。
市場部和營銷部就下個季度的營銷做了好幾沓方案送至他的手中,除卻上午的會議,明越幾乎将所有時間都用在審查方案上,以致于下班時頭暈腦脹,眼睛裏仿佛能蹦出星星來。
今天太過疲憊,明越熬到五點就離開公司了。
地下車庫悶熱不堪,空氣中充斥着濃烈的汽車尾氣,讓人聞之窒悶不堪。
剛剛走得急,忘了更換衣服,這會兒坐上車了才注意到自己還穿着襯衫,他立馬解開領口的兩顆扣子,窒悶感适才得以緩解。
回到未央館時,鄧嫂正在清洗排骨,聽見客廳有動靜,她迅速從廚房走出,笑道:“明少爺,今天怎麽回來得這麽早?”
明越呈大字型坐在沙發裏,重重地呼出一口氣:“有點餓,就提前半個小時離開公司了。”
鄧嫂道:“我這還沒開始做飯,但是熬了一盅銀耳羹,你要不要先墊墊肚?”
“謝謝鄧嫂。”
吃過銀耳羹,明越小坐片刻後便回到樓上泡了個澡,熱水暈染着周身的肌膚,解除疲乏之際還能催發睡意。
他仰面倚在浴缸邊緣,大有就此睡過去的趨勢。
這時,浴室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他撐開沉重的眼皮看過去,樓時景正徐徐往這邊走來。
“怎麽這麽早就洗澡了,今天很累嗎?”男人蹲在浴缸前,替他捋好貼在耳畔的濕潤頭發。
明越拍開他的手,有氣無力地說道:“比備戰高考還要累。”
樓時景勾了勾唇:“要不我來明優幫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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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明越知道他在哄自己開心,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天恒離不開你,你還是顧好自己的攤子吧。”
樓時景淡聲笑了笑,不再與他打趣:“飯做好了,去樓下吃飯吧。”
晚餐是清炖排骨、剁椒魚頭、爆炒空心菜和蝦仁炒玉米,葷素搭配,營養俱全。
明越大概是餓慌了,吃了滿滿三碗飯,最後還喝了不少排骨湯。
“你們公司夥食不好嗎?”樓時景一邊說着一邊用公筷給他夾了兩塊排骨。
“自然是比不上鄧嫂的手藝。”明越知道他要說什麽,冷哼道,“我中午确實沒怎麽吃,多吃一碗飯你就不樂意了?”
樓時景說:“你就算多吃十碗我也養得起。”
“呃……”明越下意識看向廚房裏的鄧嫂和劉嫂,面頰止不住地燥熱起來,“誰要你養了!我有手有腳,餓不死!”
再說了,三年之後他們就各奔東西,談什麽養不養的。
樓時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吃過晚飯,樓時景照舊去書房辦公,明越在客廳坐了一會兒,肚子卻不知為何有些隐隐作痛,他喝掉鄧嫂準備的熱牛奶後就回到卧室了,準備睡覺。
原本困意難擋,可這份時隐時現的痛感卻攪得他無法安眠,在床上滾了一個小時還沒有入睡的跡象。
真難受——
并不是痛徹心扉的撕裂之疼,而是鈍刀子割肉,一點點、一寸寸地折磨着人。
樓時景加完班返回卧室,見他面色不佳地趴在床上,當即快步走近,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說完他才意識到,今天晚上兩人的對話幾乎全是一問一答的模式。
“肚子有點疼,應該是吃多了撐的。”明越雙手墊在下巴處,說,“麻煩幫我倒杯熱水,謝謝。”
不多時,樓時景接來一杯熱水,明越喝完又重新趴回床上,臉色依舊沒什麽變化。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躺會兒就好。”
他的骨架偏小,縱然身型高,但整體給人的感覺還是偏瘦弱的。
漂亮的蝴蝶骨凸起在絲綢睡袍之下,與窄瘦纖細的腰線勾勒成一具十分完美的身體。
樓時景看了幾眼,随即替他蓋上空調被,起身去浴室沖澡。
再過三天就是中秋節,窗外月色濃稠,亮如白晝。
未央館四周植滿梧桐,每逢入夏,四周的蟬聲就此起彼伏從未間斷過。渝城是個沒有春秋季節的城市,眼下即便臨近中秋,但依舊酷熱不堪。
秋蟬疊叫、蟋蟀鳴動,在濃墨重彩的星夜之下格外喧嚣。
窗戶沒有合上,明越聽了許久的蟬鳴,腹部的不适感似乎有消退的趨勢。
樓時景洗完澡出來,頭發也已吹幹,見明越還趴着,便問道:“肚子還在疼?”
“好多了。”
“真不去看醫生?”
“我又沒病,看什麽醫生!”明越突然很惱火,忍不住沖他吼道。
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語氣很沖,于是尴尬地移開視線,聲音漸漸和緩下來:“我困了,睡覺。”
他迅速側身向裏,很快便感覺到樓時景在一旁躺下,混合着沐浴露氣息的松木香從身後傳來,一如既往地好聞。
怔然間,樓時景伸手環住他的腰,掌心貼在腹部,輕輕按揉着。
“我肚子不舒服,不做!”明越去拍他的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別亂動。”樓時景語氣淡然,辨不出任何情緒,“我給你揉肚子,沒想過要做。”
“呃……”明越語塞,有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罪惡感,片刻後咬牙合眼,索性裝睡。
樓時景的掌心很暖,仿佛回春妙手,按揉幾分鐘之後那股疼痛勁兒就消失了。明越蜷在他的懷裏,就着安神的松木香沉沉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鄧嫂照例熬了一鍋海鮮粥,還蒸了一屜奶香饅頭和灌湯蟹黃包。
劉嫂從花園裏剪下幾支新鮮的大天使和索菲羅莎插在餐桌上的花瓶裏,淡雅紫與清新粉交織,給餐廳增添了不少生機。
明越洗漱後和樓時景一同來到餐廳,準備吃過早餐就出發前往公司。
然而意外的是他今天毫無食欲,絲毫不見昨天傍晚大快朵頤的氣勢,甚至在聞到海鮮粥的氣味時皺了皺眉,胃裏猶如翻江倒海般難受。
樓時景替他盛好粥,又夾了兩只奶香小饅頭放至餐碟中:“過來吃早餐。”
明越依言坐下,接過粥喝了兩口。
好腥——
粥裏有鳕魚片和大明蝦,還有少許肉末。
和從前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可明越吃在嘴裏就是覺得腥。
見他眉梢颦蹙,樓時景問道:“怎麽了?”
明越放下粥碗,搖了搖頭:“沒事兒。”
直到吃下兩個奶香小饅頭,海鮮的腥味才得以壓制住。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天,無論是海鮮粥還是瘦肉粥,他都覺得腥氣太過濃烈,就連平日最愛吃的紅燒排骨也難以下咽,最後嘗試來嘗試去,只有白米粥就酸黃瓜最合他的口味。
晚上睡覺時肚子依舊會隐隐作痛,夜裏兩三點左右甚至還會起夜。
樓時景覺得他這兩天的狀态有點不對勁,在他上完廁所回來後将人一把攬住,溫聲說道:“明天去看看醫生吧,你最近肚子總是疼,也沒有任何食欲,人都消瘦了不少。”
明越就着微薄的燈光看向他,男人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斂去鋒芒的同時似乎多了幾許不易察覺的溫柔。
“不去。”他難得沒有動怒,語調很平和,“大概是秋老虎作祟,熱得慌,過幾天降溫就好了。”
樓時景眉峰緊擰,片刻後說道:“後天就是中秋節了,爸媽讓我們回老宅團聚,到時候幾家叔叔都會回來。”
“哦。”
“要不要把岳父岳母也接去老宅過中秋?”
“他們不會同意的。”明越知道自己父母是什麽性子,“明天下班之後你和我回明家吃頓飯吧,就當陪他們過節。”
樓時景應道:“好。”
秋日高溫持續了整整一周,直到一場秋雨落下,今年的酷熱天氣才得以退散。
雨後的空氣格外新鮮,晚風從山道上吹過,攜來陣陣草木清香。
自長白山回來後,明越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回明家了,道路兩旁的銀杏樹開始泛黃,空氣中彌漫着丹桂的氣息,馥郁濃烈,沁人心脾。
明越坐在副駕駛上,纖長白皙的手指伸出車窗外,做着抓捕的動作。
然而疾風從指尖迅速滑過,不留下半分痕跡。
“你今天午餐吃了什麽?”樓時景手握方向盤,不經意問道。
明越側首凝視着他,鬓角的碎發頓時被風吹亂,遮住了半張臉:“我記得協議書上說過咱們婚後互不幹涉,吃飯這種事沒必要向你彙報吧?”
他知道樓時景或許是在關心自己,但若告訴他什麽也沒吃,只喝了一瓶酸奶果腹,這個男人指不定又要嚷着叫去看他醫生。
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
樓時景眸光翕動,握住方向盤的手不知不覺間用了幾分力道,指節微微泛白。
兩人後面沒有任何交流,直到黑色賓利開進明家大宅、虞錦姝從花園的搖椅裏起身時,他們倆才異口同聲地喚了一聲「媽」。
夕陽西斜,天際挂滿紅雲,遠處的山峰在這一刻變得蒼翠如墨。
虞錦姝依舊穿着奢華的旗袍,容貌昳麗又張揚。
原本笑意盈盈的面容在看向明越時微微僵住:“越越,你怎麽瘦了?”
樓時景詢着她的話看向明越,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明越确實瘦了不少,腰上本就沒有幾兩肉,現在細得單手可握。
“媽你怎麽老是大驚小怪的?”明越沒好氣地挽住她的胳膊,一邊說着一邊往屋內走,“上次從長白山回來你嫌我胖,這次回來你卻說我瘦了。”
“可是你真的瘦了呀。”虞錦姝說罷看向樓時景,“快進屋吧,你爸等你們很久了。”
這個季節最适合吃大閘蟹,阿姨蒸了不少鮮蟹,在滿桌子山珍海味裏格外惹眼。
明越還沒開吃就已經皺緊了眉頭,海鮮、肉、油……全都讓他倍感不适。
近幾日吃慣了清淡白粥,甫一見到這些東西,胃裏立刻翻江倒海,若不是掐緊手心強撐着,他這會兒恐怕早已嘔吐出來了。
念及他這些天的飲食習慣,樓時景避開蟹蝦肉類,往他的碗中添置了幾片醬黃瓜。
明武特意剔了兩碟蟹肉遞給明越和樓時景,他記得明越很愛吃大閘蟹,所以今日讓傭人蒸了一屜肥美的母蟹。
濃烈的腥味萦繞入鼻,明越再也忍受不住,捂嘴迅速奔向廁所,趴在盥洗盆邊嘔吐起來。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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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