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很快,兩艘船便在湖心相遇了,沈霖朝宋嘉言拱手道:“宋大人琴藝超群,實在讓沈某佩服。”

宋嘉言的眸光先是落在宋姮身上,宋姮卻恨不得自己是個透明人,不敢與他對視,略心虛的垂着眸子,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見沈霖在同他說話,他側眸看了他一眼,道:“原來是沈公子。”

語氣平緩,那琴音裏透出來的殺意仿佛是錯覺。

跟着他又說了一句:“今兒天氣好,山光水色,的确很适合游玩。”

沈霖還以為宋嘉言在跟他閑聊,他試圖拉近兩人的距離,畢竟是宋姮的長兄,哪怕傳聞他跟宋家人關系不那麽好,沈霖也還是看在宋姮的面子上對他客氣萬分:“既然遇上了,宋大人不如來在下的船上一同游玩?”

宋嘉言立在對面,湖面上的風吹動他雪白的袍擺,他的腳依然沒有動,只是淡淡的問道:“沈公子可在朝中有一官半職?”

沈霖忽然明白宋嘉言問他此話的意思。

他與宋姮相看,宋嘉言約莫是知道了。

可宋嘉言給他的感覺有些古怪,甚至他感覺到了一絲敵意,仿佛是自己個入侵着,侵犯了他的領地一般。

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愧色,搖頭道:“沒有。”他從未想過考取功名入朝當官,而且他們溫王府,做順臣是最好的,太過于要強出頭,并不是好事。

宋嘉言譏笑道:“既然沒有,沈公子在王府排行第三又不能襲爵,溫王百年之後,公子莫非要靠着長兄施舍過日子?”

長兄對他們下頭的弟弟很是照顧,從小他們就被告知,凡事不可搶在長兄前頭,就連經世之學他也是偷偷學的,明面上只敢學琴棋書畫這等怡情悅性之事。

沈霖并沒有覺得這樣不好,他王府家財頗豐,幾代都吃不空,就算他一輩子無用,也可做過富貴閑人,沒有一官半職又如何?

宋姮有點聽不下去了,她替沈霖說了一句,“人各有志,姮兒覺得沈公子這樣挺好的,不一定要做官。”

見宋姮幫沈霖,宋嘉言俊美出塵的臉上多了一絲陰霾,他看向宋姮的眼睛裏似藏着萬般情緒在裏頭,須臾,他勾唇,輕輕的笑了:“是麽,原來姮兒是這般想的,哥哥竟不知。”

宋姮不知他說這話是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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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看得出來宋嘉言不懷好意,心裏有些氣,如今想要宋嘉言做女婿之人都快踏破宋家的門檻了。

怎麽她不過是來相看個男子,他便要站出來搞破壞了。

宋嘉言見她眼珠亂轉,便知她在想什麽,他不做理會,對沈霖說道:“聽說沈公子的次兄在花樓喝酒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和其他男人大打出手,如今已鬧到了順天府衙門,沈公子卻還有閑心在此處游山玩水,真是令人意外。”

沈霖一驚,神色微凜,同時又有些羞愧,他看了宋姮一眼,帶着歉意道:“宋姑娘,對不住,沈某只能先走一步了,姑娘若是願意,便随在下一同上岸,若是不願便同宋大人同船,如何?”

宋姮還沒來得及說話,宋嘉言便搶先一步說了:“她留下,你走。”

說完,他手臂探出,握住宋姮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細腰上,輕輕一提,便将宋姮從沈霖的畫舫上提到了自己這邊。

沈霖瞧着宋嘉言這個動作,以為不妥,但想到自己的二哥還在衙門裏,便什麽也沒說,轉身回到船艙裏,吩咐船夫回岸。

而此刻,宋嘉言緊緊攥住宋姮的手腕,将她拖進了船艙裏,艙門緊閉,他一揮衣袖四周的窗子全部被關起來。

艙內有一張茶榻,宋嘉言将宋姮扔在上面。

跟着,他的身子也緊壓下去,男人黑沉的鳳眸裏醞釀着狂風暴雨,他咬牙切齒道:“宋姮,你用完哥哥才幾天,這麽快就找上其他男人了,你就這般迫不及待了?”

宋嘉言的眸光掃過她身上的衣裳,桃紅色灑金繡蓮紋薄紗直領上衫,玉色的肌膚若隐若現,這直領衣裳是開襟的,抹月匈上方露出一片微鼓的白膩,顯露出姣好的線條。

宋嘉言心頭火起,今日她就穿成這樣來跟沈霖見面?她與沈霖待了許久,那厮也不知瞧了多久!

宋嘉言身上的醋意越發濃郁起來,連帶周圍的湖水都被他染酸了,偏偏宋姮沒當回事,她蹙眉道:“這幾日許多人登門跟哥哥說親,你要娶夫人,憑什麽不許姮兒找郎君相看?”

原來竟是為了這個,宋嘉言本是想告訴她,那些人都被他拒絕了,但又生出了幾分想要逗弄她的心思,他揚眉道:“怎麽,怕哥哥娶了夫人後抛棄你了?”

宋姮沒說話,她抿着小嘴,鼓着腮幫子,桃花眼瞪着他,她是這樣想的又如何?

宋嘉言的火氣已經去了一半,他神色緩和了幾分道:“那你為何不嫁給哥哥,哥哥娶了你就不會娶別人了。”

宋姮垂眸,低聲道:“我不嫁,你自可以娶別人。”聲音很輕,卻很堅決。

宋嘉言嗤笑一聲,不愧是他的好妹妹,既不願嫁給他,又不願他娶別人,這不是明擺着想要他跟她耗着嗎?

也罷,耗便耗着,反正他無所謂。

他雙手捧住宋姮的臉,他的眸光雪亮又滾燙,一字一字鄭重的說道:“宋姮,你給我聽好了,哥哥心裏永永遠遠都只有你一個人,你若終生不嫁,哥哥便終生不娶,哥哥一輩子都守着你,可你若是愛上了其他人,哥哥便弄死她,讓你再也嫁不出去,也只能永遠守着我。”

他這番話讓宋姮有些怕,他沒想到宋嘉言竟然偏執到了這種地步,她驚的說不出話來,宋嘉言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麽好聽的,他湊過去含住她的唇瓣。

他的吻肆意又溫柔,滾燙的溫度似要将她融化了。

須臾,腰帶被他冷白修長的手指輕輕勾開。

宋姮臉紅的要滴血,一顆心跳的飛快,這是在外面啊……他怎麽能這樣!

宋嘉言的肆無忌憚讓她感到害怕,她只覺得羞憤極了,她不過跟沈霖見了一面,他便要這樣的懲罰她,戲弄她,折損她的尊嚴。

宋姮氣急了,卻拿他沒什麽辦法。

宋嘉言盡興了,氣也消了許多,将她抱在懷裏,給她整理衣物。

宋姮雙頰緋紅,似灼豔的桃花,眸子裏含着水光,格外的嬌軟。

她擡手不客氣的甩了他一個巴掌,可她的身子軟綿綿的沒力氣,打的耳光也不怎麽響亮,宋嘉言低低的笑,他将她的手指遞到了嘴唇邊,含住一個個的親吻。

他轉過另一邊臉道:“要是不解氣,哥哥這邊也給你打?”

宋姮知道自己鬥不過他,咬着唇沒理他,将頭扭到一旁去,宋嘉言又将她的臉扳過來,在她的嘴唇上親了親。

等身體恢複了力氣,宋姮才從船上下來,宋嘉言一路跟随送她回去,才剛走出幾步遠,便遇上了兩個熟人。

身穿粉色馬面裙的女子生的面容嬌美,身姿玲珑,正是謝玉璃,穿玄色雲紋圓領長袍的男子,俊美溫潤,是蕭子谌。

宋姮看到二人在一起并不奇怪,嘴角勾起一抹譏诮,謝玉璃對蕭子谌一直有意,如今那個叫雲歡的想必也被蕭子谌給打發了,再也沒人能成為她們的障礙,謝玉璃大約能得償所願了。

對方也看到了她們,便走上前來,雙方見過禮之後,原本也沒什麽好說的,謝玉璃眼睛一瞥,見簫子谌正癡癡的看着宋姮,她順着他的眸光看過去,見宋姮穿着齊胸襦裙,脖子下方一片香酥雪軟,再看那張臉,明明同從前一樣,仔細一看卻又不一樣。

眉稍眼角都帶着妩媚撩人的風情,眼睛裏似有鈎子,能勾的人心癢。

謝玉璃心裏吃味,妒火燃起很高,她酸溜溜的嘲諷道:“最近在京城鬧出許多傳聞,倒是有趣的緊,親生父親為了養女苛責親生的兒女真是罕見,可見四姑娘的本事不小。”

宋姮知道這謝玉璃開口便沒有好話,她仗着自己姑母是謝貴妃,說話肆無忌憚,宋姮卻不怕她,正要挖苦謝玉璃,身邊的男子聲音低低道:“宋家的家務事輪不到旁人來插嘴,謝三姑娘不如管好自己。”

宋嘉言渾身冷肅,面色冰寒,眸光銳利鋒冷,讓人瞧着不寒而栗,謝玉璃被吓得說不出話來,她看了蕭子谌一眼,想讓他替自己出頭,可蕭子谌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宋姮身上,根本沒有看她,謝玉璃差點被他氣死了。

這時,宋嘉言已經和宋姮走了,蕭子谌的眸光黏在她身上挪不開,跟着回頭看去,見宋姮走路時腰肢輕扭,柔媚妖嬈……怎麽看都與從前不同了。

蕭子谌內心不安,他知道這段時間,她和宋嘉言都在月城,聽說在月城辦案期間,宋嘉言是以別的身份接近徐近樓,而他身邊還有一個所謂的“夫人”,這個夫人又是誰在扮演,莫非是宋姮?

宋嘉言先送宋姮回府,晚些時候去了一趟春江花月樓。

這是京城最大的青樓,裏面名妓無數,最為出名的便是花魁楚蕶,此時宋嘉言正在楚蕶的房內。

宋嘉言擡眸看着眼前歪歪斜斜靠在躺椅上的“絕色女子”,他道:“今日之事多謝你。”

楚蕶勾起明豔的紅唇,笑的颠倒衆生,她道:“謝什麽,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何況你還是我的師叔呢。”

她說話的聲音是男子的聲音,在宋嘉言面前她無需掩飾,兩人都知道對方的底細,她是神秘殺手組織“暗潮”的首領,而宋嘉言的另一層身份是梅落山莊的繼承人。

他和宋嘉言師出同門,當年一同拜入梅落山莊學功夫,誰料宋嘉言成了他師公的關門弟子,在輩分上壓了他一頭,為此楚蕶一直不服氣,向他約戰,還大放厥詞若是自己輸了,便穿上女裝在青樓待五年。

結果他在宋嘉言手上沒過兩百招,他也不是輸不起的人,于是便有了今日的花魁楚蕶。

今日溫王二公子和嘉安侯的世子,就是為了争奪與她共飲的機會才大打出手,這件事是她受宋嘉言指使,特地挑起來的。

宋嘉言見她嘴裏喊着師叔,面上卻全無半點對師叔的敬意,也根本沒将他的話當回事。

從袖裏拿出一張藥方遞給他道:“這張方子替我瞧瞧對身子有沒有傷害。”

楚蕶伸出纖纖素手接過來,掃了一眼後,目光頓住了,避子湯!楚蕶驚愕的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的問:“你居然有女人了,是誰?”

宋嘉言冷着臉,語氣冷淡道:“你只管看便是,若真對身子有損壞,你幫我換個不傷身子的避子方,錢不是問題。”

楚蕶雖做的是人頭生意,一身醫術卻盡得他師兄真傳,極為了得,不過此人愛財,要他救人也好殺人也好,都價格高昂。

他越是不讓楚蕶問,楚蕶便越好奇,他朝宋嘉言擠眉弄眼道:“莫非是宋丞相給你養的那個四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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