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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端午,沈霖約了她好幾次,宋姮皆不曾回應,她擔心宋嘉言會報複沈霖,不想害了他。

宋姮在房內用五彩絲線編織長命縷,丫鬟說二公子來了。

倒是個稀客,宋姮稍微收拾一番後,便從簾子後走出來,她福了福身子,喊了聲:“二哥好。”

宋嘉雲朝她點了點頭:“四妹妹。”

見過禮後,宋姮擡頭看了宋嘉雲一眼,見他氣色不錯,想必恢複的差不多了。

雖說宋嘉雲那頓板子因她而起,但宋姮并無愧疚之心,比起上輩他們将宋星河害成那樣,這頓板子算是輕的。

宋嘉雲也沒有啰嗦,他從袖裏掏出一封書信,看到上頭熟悉的字,宋姮已知道是誰寫的,看來那頓板子并沒有讓他改過自新。

宋嘉雲知道宋姮怎麽想,但他臉皮厚,渾然不在乎,他道:“二哥我也是最後一回幫他了,明日我便要去參軍,你也莫要告訴爹爹,去不去你自個決定。”

宋嘉雲去參軍之事,是宋星河決定的,反正宋嘉雲也不想參加科考,與其吊兒郎當混日子,還不如去軍中歷練。

他生怕宋姮不收,将書信往她手裏一塞,便匆匆走了。

宋姮猜測,宋嘉雲這回定然又是得了蕭子谌什麽好處。

手裏的信她到底還是打開看了一眼,看完之後,她嘴角露出一抹嘲弄之色,蕭子谌竟然要她歸還,過去他私底下送她的東西。

當初兩家解除婚約十分倉促,他家送的聘禮倒是都歸還了,後來府上又出了事,那些舊東西她都已經收好了,只是還沒送回去。

既然他要她還,她還回去便是,她又不缺這點東西。

宋姮讓畫眉去将那些東西拿出來清一清,看有沒有遺漏的,除了那個被扔掉的簪子,還有綴在鞋面上的夜明珠,其他的都在。

宋姮讓畫眉去将鞋子上的夜明珠剪下來放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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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她打算親自去歸還,到時候蕭子谌也會将她送給他的還給她,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都是哪些物件。

沉雨院內,宋嘉言坐在書案後方處理公務,趙至和在一旁磨墨,鳴筝走到他年前說道:“公子,今日又有人要挖你牆角。”

宋嘉言手上動作一頓,擡眸冷冷的瞧着他,“什麽意思?”

鳴筝道:“蕭子谌約了四姑娘在豐源樓見面,四姑娘答應了。”

撞見畫眉時,畫眉說漏了嘴,被他聽到了。

宋嘉言手上用力,狼毫斷成了兩截,趙至和和鳴筝皆是神色一凜,宋嘉言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還真是陰魂不散!

京城,豐源樓。

宋姮推開雅間的房門進去,見蕭子谌穿藏青色圓領長袍背對着她站立,她叫了聲:“小侯爺。”

蕭子谌聞聲回頭,看到她時,冷靜的眸子裏有了一絲溫度,他柔聲喚道:“姮兒。”

宋姮聽到這聲姮兒覺得十分別扭,她叫蕭子谌眸光灼灼的盯着她,似乎還未對她忘情,宋姮皺了皺眉,她道:“蕭子谌,你要的東西我已經拿來了,現在請你将我送送你的物件還回來。”

蕭子谌見她待自己如此冷漠,心中一陣鈍痛,曾經她會向他展開最明媚的笑容,可是現在,一切都沒有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回到過去。

宋姮離開京城的這段時間,他也嘗試将她放下,将雲歡打發走之後,他甚至開始慢慢接受謝玉璃,可他所有的努力都在上次見到她時白費了。

他真的放不下她。

可她的待他冷漠的态度已經說明,她心裏已經徹底将他放下了。

宋姮見那個箱子打開,裏頭盡數都是這些年蕭子谌送她的。

蕭子谌看在眼裏,腦海裏回憶的是這些年他和宋姮的過往,物是人非,觸目傷懷。

蕭子谌鼻尖酸澀,他道:“姮兒,我努力過,但始終沒法忘記你,你說我該怎麽辦?”

宋姮冷聲道:“小侯爺這般說,是不打算歸還舊物麽?”

蕭子谌道:“我并不是想要你還這些東西,我只是想見你。”

宋姮不為所動,她道:“可我只想要回那些東西,若是小侯爺不打算歸還,那咱們也沒什麽好說的,索性都是些沒用的物件,小侯爺要留着便留着罷,只是你的東西我一樣也不想要了。”

反正世人皆知,她與蕭子谌是定過親的,事情曾過了明路,不怕人說閑話。

說完,她不欲久待,轉身便要走,蕭子谌一急,伸出手猛地握住她的手腕,他道:“姮兒,別走……”

話還未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跟着雅間的房門便被人從外頭踹開了。

來人一身官服,身後跟着許多官差,蕭子谌放開了宋姮的手。

他的眸光落在呂白身上,皺眉道:“呂大人,你這是做什麽?”

宋嘉言升到戶部去之後,大理寺卿的位置便空缺出來,宋嘉言舉薦呂白,元箴帝覺得呂白的确不錯,便将他給提拔上來。

呂白朝他拱了拱手,叫了聲:“小侯爺。”又朝宋姮喊了句:“四姑娘。”

宋姮朝他颔首回應。

呂白道:“今日有一個要犯從大理寺監牢逃了出來,有人看到他進了這家客棧,本官便過來看看,還請小侯爺行個方便,讓本官搜一搜。”

呂白是宋嘉言的人,今日這樁事,必然是宋嘉言安排的。

蕭子谌冷哼一聲,卻也只得讓路。

這麽一鬧,正好給了宋姮離開的機會,她匆匆離開豐源樓。

到豐源樓的門口,畫眉扶着她上馬車,等進入馬車內,驟然看到宋嘉言姿态随意的坐着,手裏端着一盞茶,慢慢的啜飲。

他在這裏,那呂白為何忽然帶着官差闖入豐源樓便說得通了。

宋姮愣了一瞬,神色便恢複自然,并在他對面坐下。

有一杯茶不曾飲,看來是為她斟的。

他在等她過來,想讓她給他解釋,可這有什麽好解釋的,她不過是來歸還舊物罷了。

宋姮端起茶盞,低頭抿了一口,滿口都是梅香,她再次擡起頭來時,眉眼間帶着一抹溫和的笑意,她嬌聲道:“這茶吃來吃去,還是哥哥的梅落茶最為好喝。”

宋嘉言擡眸,覆了冰霜的眸子在觸到她的視線時,一瞬間便融化了,見她有意緩和氣氛,宋嘉言臉色稍霁,他挑眉道:“既然喜歡喝哥哥的茶,為何還要去見別的男人?”

他倒不擔心宋姮還對蕭子谌有意,畢竟當初是她自個先提出解除婚約,只是他明明是她的男人,這種事情她不跟他講,卻偷偷出來與蕭子谌見面,這讓他心裏有些不痛快。

宋姮心下嘀咕,“這男人可真愛吃醋,不過是歸還舊物而已,他何必如此計較?”但剛才呂白出現也算是幫了她一把,宋姮便軟聲道:“哥哥知道我早與他斷幹淨了,今日他以歸還舊物相約,姮兒又不想留着他送的東西,這才過來。”

宋姮怕他生氣,說話也是點到為止,絕口不提在房內蕭子谌拉着她的手,對她舊情難忘的事情。

宋嘉言臉上的陰霾散去了不少,他将手中的茶盞放落,修長指尖擱在膝上輕輕的敲了敲,他道:“這種事情完全可以交給旁人來做,何必你親自出面,不是嗎?”

宋姮并不是沒想到這一點,但她此刻不想跟宋嘉言争論,這醋壇子吃起醋來真真是酸氣沖天,她無奈的看了宋嘉言一眼,眼神帶着幾分幽怨道:“姮兒的身子是都給了哥哥,哥哥何必還疑神疑鬼?”

宋嘉言這裏計較那裏計較,說到底不就是對她不放心麽?

見小姑娘倒打一耙,宋嘉言氣笑了,她的身子是給了他,可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宋嘉言原本是來興師問罪的,這下好了,反倒是他錯了。

宋嘉言伸臂一拉,将她帶到自己的懷裏,捏着她的小下巴,暗罵了句“小狐貍精”,他往日裏何曾為這點小事去計較,然而事情只要落在她身上,他便淡定不起來了。

他的心早就被這“小狐貍精”給占的滿滿的,他也想把自己填到這“小狐貍精”的心裏去,他每日抓心撓肝的想她,可惜她總不讓他如願。

得到了她的身子這句話,多多少少能讓宋嘉言舒服點,畢竟蕭子谌什麽都沒得到。

他低低道:“既如此,這件事便當過去了,哥哥今夜想聽琴,你來哥哥的院子裏。”

聽琴?

今夜?

宋姮心裏警鈴大作,她張了張嘴,拒絕的話還未說出口,宋嘉言便道:“今日宋丞相訪友去了,不回府,你盡管來,不會有人知道。”

退路都給她堵死了,宋姮沒辦法,誰讓她曾答應要随叫随到呢?

入夜後,宋姮抱着琴,從院子後方的桃花林的小徑上穿過,一路抵達宋嘉言的沉雨院,院子裏燈火通明,到門口之時,鳴筝将她請進去。

琴室內,宋嘉言盤腿坐在蒲團上,手裏正拿着一卷書,他身上穿着寬大的道袍,烏發披散下來,只用絲帶束住。

三足青花纏枝香爐內燃着細細的爐煙,青銅花樹燈盞上燈火跳躍,暖黃的光在他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柔和之色。

低垂着眸子,長睫覆落,高挺的鼻梁在臉上打下淡淡的陰影,安靜的像畫中仙人。

宋姮緩步走過去,低低的叫了聲:“哥哥。”

宋嘉言擡起眸子,仙人的眼睛裏放出亮光來,他嘴角噙着笑道:“你來了,坐吧。”

宋姮在琴案後坐下,她放下手裏的琴,問他:“哥哥想聽什麽?”

宋嘉言道:“玉弦大師的琴譜上有一曲《空谷鳥鳴》你奏來給我聽聽。”

宋姮覺得他是故意為難她,挑什麽曲子不好,偏挑最難的讓她奏。

宋姮道:“哥哥,這首曲子姮兒奏起來有些生澀,換一曲如何?”

宋嘉言道:“沒關系,你盡管奏,若有誤,哥哥來替你糾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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