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子如花隔雲端
春寒料峭,隆冬天初霁。
遠方傳來一陣雞鳴,四喜自被窩裏探出頭來,在黑暗中摸索着将衣衫穿好。
洗漱完畢,她将桌椅依次排好又裏裏外外用濕抹布抹了一遍才滿意點頭。打開店門,支起油鍋,半黑的路上開始有幾個零星的人影。
“油炸臭豆腐喲!聞着臭吃着香咧!獨門秘方秘制醬料喲!”她鼓着嗓子朝行人吆喝道,一面将一排腌制好的臭豆腐推進油鍋。
她手法娴熟,豆腐在沸騰油鍋中漸漸變作嫩黃,香味也逐漸在小巷中飄散開來。
“老遠就聞見四喜家臭豆腐的香味了,昨兒個剛下了大雪,今天怎麽不多睡些?”這會功夫,幾個熟客穿着厚實的冬衣縮着脖子走進店裏坐下。
“這可不成,我休息了,你們上哪兒吃臭豆腐呀!”四喜笑出一排銀牙,順手将炸得金黃酥脆的臭豆腐裝在碟子裏遞給那幾個熟客,“老規矩,甜面醬裏撒點辣椒尖子?”
“還是四喜了解咱們的口味,這吃慣了四喜家的臭豆腐再吃別家的總覺得臭得不夠味啊!”幾人忙取了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喜歡以後就常來光顧啊~”四喜搓了搓手,從蒸籠裏取出三個隔夜饅頭走到店外啃起來。
她蹲在街角,身上穿着半新的紅棉襖,夾着冰霜的寒風将她梳得熨帖的額發拂亂。她尋思着這沈大娘家買得桂花油就是不如羅大娘家的實惠好用,這小風一吹整個人立馬變作金毛獅王了……
冬日裏太陽升得慢,但此時街上攤販已開始沿途叫賣,她就着熱開水将硬饅頭灌下去。這時又有三兩個客人走進店裏坐下。
“四喜,老規矩!給我炸一盤臭豆腐再燙一壺酒,今兒這天可真是怪冷的!”
“好嘞!”
四喜手腳麻利,不一會臭豆腐就出鍋送上了桌。算算再過一會就要到早市了,她幹脆将餘下的臭豆腐一并炸了。
豆腐沒下鍋前臭不可聞,出鍋之後卻是十裏飄香,香氣四溢。這就跟做人一樣,有的人外表雖是樸實無華的,但深交起來卻是別有內涵。而有的人外表美麗,交談起來卻寡淡無味。
然而人呢,卻一味輕信美麗的事物。
四喜家隔壁賣豆腐花的豆腐西施直到太陽高挂才懶懶放了招牌出來。可即便是這樣,仍有一群人慕名而來。
“窦
西施姑娘,今兒個你做的豆腐花好似又比昨日的滑嫩不少啊!”十來人擠在一個狹小店面中撅着嘴喝豆腐花,大汗淋漓,完了還滿臉驚豔地贊嘆着。
四喜是承認這窦西施撒蔥花的手要比那碗裏的豆腐花還要白上三分,也承認她腰肢軟,胸脯大,貌美城東一枝花。
可是,可是她身上噴得香粉隔着一條街都能把人熏得打噴嚏,難道這些人真沒感覺麽?
四喜吸了吸鼻子,仍然是覺得自家的臭豆腐聞起來比較接地氣,見又有兩個客人入座,心中一正歡喜,忙笑迎了過去。
“客官,剛出鍋的臭豆腐香着呢!”
清晨鬧市,人群熙攘,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人群漸漸散開,一輛馬車出現在衆人視野之中。
寶馬香車,上面所坐仆從又是一身油亮布衣,精神抖擻,想必應是什麽世家子弟的手下才是。臨遙是個小城,平日裏別說馬就連驢子也見不着幾頭,更別說是用這種毛色鮮亮的駿馬所拉的馬車出現了。
藍衣仆從趕着馬車在街上不疾不徐地行進着,若說是舉止高傲倒也不盡然。只是這一舉一動顯然不同于普通老百姓的架勢使得街上衆人不由得交頭接耳起來。
“不知是誰家的公子小姐,出行竟有如此大的排場,今兒個我算是開了眼了!”
馬蹄疊疊聲緩緩地停在了四喜的鋪子之前,這讓方才還在人群之中圍觀的四喜心中很是忐忑……難道,馬車上這位貴人是想要吃她家的臭豆腐?!
雖然大清早,你若是看見一位身披绫羅的貴家公子或小姐坐在簡陋的小店裏大快朵頤,手中端着一碗貌不驚人的臭豆腐……這将會是很煞風景的一幕。
馬車停下,車上仆從回身掀開簾子對着裏頭恭聲道,“公子,趕了這麽久不如先找個地方歇一會用點早膳吧。”
四喜站在外頭熱淚盈眶,不愧是世家公子的仆人,這一言一行都是高貴人的做派啊!如此說來,這位公子果真是要她這塊小地方賞光用個早膳?!
“如此也好。”簾子微動,從裏面探出一抹杏色的身影。
天寒地凍,偏生被這一抹柔和的暖色揭開了一角□。那人自馬車上下來,負手逆光,長身玉立,風姿清雅,黑眸映輝,端的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風采。
四喜只覺得心頭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心道這佳人的鋒芒可不是随便一個小人物便可以沾光的,一不小心就萬箭穿心,七孔流血了……
可這公子立在自家小店前面,出于職業道德她還須得上前殷勤一番。
“公子,新炸的臭豆腐,可香啦!”
衆人正沉浸在貌美佳公子的輻射之下無可自拔,忽然有一道煞風景的聲音出現,紛紛脫離出蕩漾的幻境低頭尋找罪魁禍首來。
尋了半天,這才發現倚在木門邊一臉寒酸相的四喜來。對着此等濁世佳公子不想着吟詩作對,反而邀請人吃臭豆腐,實在是很沒品!
在衆人的嗤鼻聲中,那公子終于将眼神投射到四喜面龐上。
黑眸微眯,未語先笑。
其目光似微風拂面,帶着春日裏悠長的芬芳,使得四喜整個人都如墜雲端一般,綿軟無力起來。
看着四喜,他笑得溫文,“多謝姑娘美意,”說着,身形微轉,一抹杏色與四喜擦身而過,走進隔壁的豆花鋪子安然坐下。
窦西施大抵還是見過幾分市面的人,見那公子走進鋪子也只是微微一笑,順手遞了一碗雪白的豆花上去。
那公子執起搪瓷勺,手指纖長比起那瓷勺還要白上三分,他埋頭,舀了一口輕輕放進嘴中。眼尾微揚,似是在回味,仿佛手中捧得不只是一碗豆腐花而已。
從沒見過吃豆腐花都如此斯文好看的人物,這要是換做臭豆腐還能如此高雅麽?
也是,四喜自慚形穢,她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這看着低俗,聞着低俗的臭豆腐如何能入了那上等人物的法眼呢……
轉眼即到晌午,一大清早的勞累終于是要告一段落了,四喜一面張羅着午飯,一面收拾着桌椅。算算這個月兒進賬不少,該是給自己添幾副頭面才是了。
“你今年也該十七了吧,該說門親事啦!張婆也是看着你長大的,總不會害你的~”想起前兩日城西張媒婆的一番話,四喜嘆了口氣。并非是她心氣兒高不願意找門親事,只可惜爹娘去得早沒給她留下什麽,就剩下這個小小的豆腐鋪子維持生計。這些年光維持溫飽便不錯了,她哪有餘錢去存嫁妝啊……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事兒如何只是想成便能成的呢?
對着昏黃的銅鏡她抿了抿頭發,鏡前的女子眼仁黑,瓜子臉,皮膚被油熏得有些發黃
,仔細收拾倒也不算難看。畢竟她娘原先也是城裏有名的美人,她怎麽說也是承了三分樣子的。
俗話說得好,人靠衣裝馬靠鞍。若是她收拾齊整了,說不定就有哪個小夥子看上她前來求親也說不定呢!到時嫁妝之事兒就好說了!
反正她四喜的要求也不高,不用太有錢,有個地方住就行;不用太體貼,人老實一點就可以;至于長相麽,五官端正就可以了。
這要求應該不高吧,她對着鏡子順了順自個身上有些褪色的紅棉襖,腦海裏忽然回想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來。
誰人不想嫁一個如意郎君呢?只是這如意,也要看與你配是不配了……像這等人中龍鳳豈是她這一等凡人可以染指的,還是不要白日做夢得好。
“姑娘,你看看這支釵多漂亮,只要五兩銀子!”
“大叔,做生意要實誠啊,你這釵子分明就是個便宜貨,怎麽能賣五兩銀子呢!”轉了一圈,到處都是坐地起價,信口開河的人在做買賣。
四喜尋思着還不如去布莊扯幾塊布回來做新衣裳劃算,于是腳步一轉,走進就近的布莊裏。甫一走進布莊就見裏面人頭攢動好不擁擠。
“奇怪!這過年都不見布莊生意這麽好,怎的今兒個都跟買布不要錢一般?”四喜狐疑着向前幾步,終于是有所明了了。
“公子,這塊布可是從京城運來的,料子是極好的,不信你摸摸!”人群中央,布莊老板兩手捧布,一臉谄媚地看着眼前人推銷道。
“老板客氣了,我們公子不過是想要尋常的布料做衣罷了。”杏衣公子但笑不語,身前的兩位小厮支開布莊老板,指了指架子上的另外兩塊布料道,“這塊湖藍,那塊赭色,我們公子要了,別的老板就不用費心了。”說着掏出錢遞給老板。
“公子,你以後再來啊!咱們家的布料全臨遙最齊全了,千萬要來啊!”老板依依不舍地将一行人送至門口。
而那抹杏色再度與靠在門邊的四喜擦身而過,若有似無的檀香緩緩沒入空氣之中。
“老板,那位公子是何來歷,怎的你對他如此殷勤啊?”這全滿德布莊怎麽說也是臨遙數一數二的布莊了,怎麽今日老板如此自降身份啊?
“你們有所不知,那位貴人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海棠公子呀!”
“海棠公子?可是那位十三歲便名動天下的海棠公
子傅家傅雲樓?”
“正是!”
大同三十年,海棠公子傅雲樓忽得急病,纏綿病榻數月方可下地。其家仆遍尋良醫,終于得到江湖神醫管明月隐居于臨遙的消息,于是好說歹說說動自家公子前來求醫。
可沒想到,這海棠公子一來,卻是在這臨遙小城長期住下了。
這下可好,整個臨遙城的少女芳心都齊齊湧動起來,走在路上滿大街都是粉紅泡泡委實有些駭人。
作者有話要說:又開新文啦,以前看過風雨舊文的朋友一定要來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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