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燕山府

四喜坐在轎子中,隔着微微飄動的轎簾看着外頭一晃而過的山林秀色,記得上回也是這樣下山的,可如今下山的心情卻與當初不同。

好像少了些忐忑,多了幾分沉着……她也說不上來,只是感覺自己不再是那會什麽也不懂且上不了臺面的市井女子了。

這樣的改變,是好還是壞?

四喜将轎簾蓋好,埋頭看着自己的一雙手,白皙勻淨,原來做雜事兒磨出來的一些繭子如今倒滑嫩不少。

“四喜姑娘你不用太緊張,我們王爺、王妃都是性子極好的人!特別是王妃,那簡直是生了一副菩薩心腸呀!”劉公公在外頭道。

四喜沒有出聲,她只是覺得這燕山府的人如此興師動衆将她請過去道謝,實在是有些小題大做了……再者說,她一介平民,也不好意思受了王府的大禮啊……

王府派來的轎夫腳程十分得力,只花了三兩個時辰便将四喜擡到了居于雲中城城西的燕山府。

四喜望着眼前莊嚴肅重的王府院牆,心中說不出的震撼。有別于歸鶴山莊的閑靜雅致,這燕山府中處處透露着一股王家威嚴,令人小觑不得。

燕山府,三個遒勁有力且有風骨的燙金大字刻在門前的匾額之上,再看那用灰瓦鋪就的重檐屋頂,兩邊檐角高高朝天揚起,在天幕中猶如一只展翅的蒼鷹一般,渾厚大氣。

“姑娘,王爺王妃正在堂前等着,咱們還是快些進去吧。”

劉公公笑而不語,領着四喜跨進大門走進院子。

王府不算大,是座三進三出的院子,因後頭占着西山,是以後院出去倒有一個既別致有大氣的林園。府中用度陳設都不算是最為奢華精致的,然而無論是從那齊闊堂深的架勢,或是一排排繪金的畫廊上,四喜都可以看出整座王府其低調不俗的貴氣來。

王府就是王府,即使再怎麽刻意掩飾,那也是天生的貴氣使然。

穿過一片雕花繪金的抄手游廊,即是王府平時用來會客的大堂,上書秋怡軒三個大字。

“回王爺,王妃的話,小的将四喜姑娘請來了。”

趁着劉公公趴在前頭報備的空檔,四喜仔仔細細地将自個頭發抿了一抿,又将一身半舊不新的草綠衫子好好撫平。她來得匆忙,也未做什麽準備,也不知道這樣草率會不會沖撞了燕王和燕王妃這樣的貴人。

“快請進來!”

是一道溫柔恬靜的女聲傳來,四喜向前走了兩步伏在地上,埋頭道,“民女參見王爺,王妃。”

雖是來接受感謝的,然而貴賤有別,四喜還是免不得先

給上頭兩位貴人磕頭。

“這樣如何使得!芳草,你快過去将四喜姑娘扶起來。”

王妃的聲音聽起來既和煦又恬淡,仿若春日裏的一抹微風一般輕輕柔柔地拂過四喜的耳畔。随着一陣腳步聲傳來,四喜看見一簇淡粉的裙角來到自己面前。

“姑娘快些起來,您可是咱們小公子的恩人呢!”一雙手托着四喜手輕輕往上一扶,四喜擡眼看見一張極為清秀的侍女臉龐,她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模樣卻生得很好,打扮也很上乘。

那侍女笑眯眯地攙着四喜往旁邊坐下,這才退回到王妃身邊。

王妃身着一襲水紅色織錦緞宮裝,外罩金縷紗褙子,一頭烏鴉鴉的黑發梳成一個端莊的淩雲髻,上面插着一套赤金鑲紅寶珠的頭面,看上去甚是華貴逼人。

“這位就是四喜姑娘吧!王妃端着茶盅笑眯眯地打量了四喜一番,“我就想着能将鴻宇養得這般細致的,一定是個秀外內中的姑娘家。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真同我先前想的一般!你看這眉眼,這膚色,這身段兒,果不其是個清秀标志的!”

四喜被王妃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垂頭恭謙道,“王妃娘娘您過譽了,小女哪有您說得那般好。”

她自己長個啥樣,自己還不清楚麽?怎麽也算不上什麽金鑲玉,頂多是個黃銅面的……

“可不是麽,娘娘眼光哪有不好的時候,依我看啊,倒是四喜姑娘被您誇得不好意思咯~”先前那個侍女立在一旁,捂嘴打趣道。

王妃瞪了她一眼,作勢要打,“就你嘴利,人家嬌滴滴的姑娘家哪能像你一樣沒羞?”

那侍女連忙嬌聲道,“诶呀,娘娘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四喜瞅着這主仆二人感情倒是很好,看起來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姐妹一樣。

“诶,不鬧了,說正事兒!”

主仆二人鬧騰那一會,四喜注意到王妃背後的屏風裏頭好像坐着一人,斜斜望過去,那人似乎身形高大,一派器宇軒昂。

難道是燕郡王?

四喜遲疑了一下收回目光,而此時屏風卻微微動了一下,幾乎是一眨眼,屏風後頭的人便不見了。

“王爺,快出來見見咱們鴻宇的恩人!”一角黑影自內堂緩步而出,四喜忙垂下眼睛伏在地上,“民女參見王爺。”

方才拜得時候怎生不在,老實說,這膝蓋一會跪來跪去的怪不舒服的……

“免禮。”

燕郡王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清冷,猶如臘月寒冬的碎冰一般聽得人遍體生寒。

四喜不禁懷疑起方才那劉公公所

說的話來了,這燕郡王橫豎上下都看不出來是個好相與的人啊……所謂極好的人這個結論到底是如何總結出來的……

四喜又坐回位子上,不過是正襟危坐,态度很是陳懇恭謙。

燕郡王端坐在正首,樣子很是嚴謹冷肅,自從他出現之後氣氛便不知不覺冷下來幾度……王妃似乎也發現請他過來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她咳嗽了一下後越發親切地對四喜道,“上次鴻宇失蹤多虧有姑娘照顧,否則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年輕的母親談起自己失而後得的兒子喉頭依舊帶着些許哽咽,四喜聽得有些動容,“小女不敢居功,其實照顧小公子的事兒大家都有份,談不上小女一個人的功勞。”

“是啊是啊。要不是有你們,我家鴻宇免不了要在那深山老林中受苦受累……真是天老爺有眼,讓我兒遇見你們這些好心人啊!來,四喜姑娘你過來~”

王妃用帕子拭淚,又朝四喜招了招手。

四喜低眉順眼地走了過去,王妃握住她的手,從頭上取下一枚赤金攢絲珍珠釵下來塞進四喜手中,“小小謝意不成敬意,四喜姑娘你一定要收下!”

四喜莫名被塞了一根釵子,剛想回絕,餘光卻瞥見一旁的燕郡王正拿一種古怪的眼光打量着她。這一看,使得四喜深深覺得自己猶如砧板上的鮮肉一般,連拒絕的話也憋了回去。

“那,四喜就謝過王妃。”四喜讪讪地将釵子捏在手中,只覺得這細巧精致的釵子如今能有千斤重。

“不必多禮,不必多禮,這原就是應該的!”

王妃一疊聲道,又命人将小公子抱了出來與四喜相看,“你看,是不是比剛回來時候還要白嫩一些了?”

她抱着襁褓給四喜看,寶寶正睡得香,一張肉嘟嘟的小臉嫩生生的別提多讨人喜歡。

“是呀,到底是回到了親娘身邊。”四喜見着孩子心中也很是歡喜。

“诶喲,原先你就照顧得好,這次接回來反倒比以前胖了不少呢。”王妃一聽,樂得眉開眼笑,身旁侍女芳草也湊趣兒道,“可不是,頭兩日小公子還到處找您呢!你說半大的孩子懂個什麽,也是小公子天生伶俐,知道四喜姑娘對自己好呢!”

王妃抿嘴笑了,“是呀,嘴裏還嗯嗯啊啊的呢,可不是在找四喜姑娘麽?”

“王妃娘娘是有福的,小公子将來必定是個重情義的好孩子。”四喜低頭看着小寶寶,心中堆滿了暖意。

總算還有良心,還記得給你把屎把尿的四喜奶媽呀~

她這一番話說得王妃笑不攏嘴,連聲道,“這孩子,我也瞅着是好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四喜連連點頭,卻沒注意到那廂燕郡王看自己的眼神又深了三分。

衆人談得甚歡,忽然有一名青衣小厮走到門前低聲道,“王爺。”

燕郡王放下茶盞,側頭看了王妃一眼道,“我去去就來。”

王妃正與四喜談着育兒經,笑容還挂在臉上,“去吧,這有我呢!”

燕郡王不說話,又看了四喜一眼,正巧四喜這時擡起頭來與他目光相觸。

燕郡王的眸子又黑又深,直直望進去像望不到頭一樣逼人深邃。四喜愣了一下,見他朝自己微微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後徑直往堂外走去。

直到他走了許久後,四喜才回過神來,心道這位燕郡王相貌長得真是俊啊……

“他走了反倒好,咱們女兒家說話自在!”王妃抱着孩子,笑看了四喜一眼,“我看你怪拘謹的,其實不用這樣,王爺這人就是面子冷罷了。”

倒不是覺着他冷,只是覺着他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

四喜琢磨了一番,沒琢磨出什麽所以然來。這時天色漸暗,她正準備起身告辭,忽聽外頭傳來一陣轟然雷響,更接着一場瓢潑大雨傾盆蓋下。

“喲,這雨下得怪厲害的,看來一時半會是停不了了……”王妃看着從屋檐上滑下來的雨柱對四喜道,“這樣的天氣,山路應該很是難走,不如你今晚就留宿在王府吧!”

“這……”四喜很是猶豫,總覺得留下來有一些不妥。

“有什麽好猶豫的,這山裏路滑,這麽大的雨我也不放心你回去!芳草,快去将宜春居的廂房收拾好了,一會伺候姑娘過去。”

“那就多謝王妃了。”

如此盛情,四喜怎敢拒絕,只得老實住下。

春雨連綿,夜裏卻帶着一股子寒來,四喜半夜被凍醒,方才發現窗戶的一角竟開了。

她将窗戶重新合上,側卧聽着外間淅瀝的雨聲,餘光忽然瞥見外頭一晃而過的黑影。

是誰?!

四喜捏着被子,睡意瞬間被驅散不少,王妃派來值夜的小丫鬟就睡在外頭,有什麽事兒一叫便可以有回應。這樣想來,四喜心中倒鎮定不少。

誰知她剛想躺下,卻見那黑影直蹦蹦地立在窗前,唬得她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誰?!”

“是我。”

四喜打開窗戶,見傅雲樓背對着月光立在自己窗前。屏風後呼吸聲依舊,她壓低聲音道,“你怎麽來了?”

傅雲樓的臉在朦胧的月光下顯得格外的不真實,他沖着四喜

微微一笑道,“我怕你吃虧,便來看看你。”

“吃虧?”

四喜揉了揉眼,确定眼前這個傅雲樓不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假人後慢慢道,“這裏是王府,你這樣随随便便進來,難道不會被人當做賊抓起來?”

“賊?”傅雲樓挑眉,将窗戶一掀,整個人如同鹞子一般輕盈地落在四喜屋中,“賊哪有我身手這般好?”

“你,你!你在外頭說話就成了,進來作甚!”屏風外頭的小丫鬟睡得甚香,連內屋遭劫也不知道……四喜看着傅雲樓好整以暇地立在屋頭,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怕什麽?我不過是路過口渴,進來讨杯水喝罷了。”傅雲樓自說自話地從桌上抄起一只杯子,倒了水送入嘴中。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收到很多親們的關心,風雨真的很感動!豆腐雖然受衆面比較小,但是為了大家,我也不會坑的~另外,藍朋友已與風雨和解,大家放心一切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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