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提劍斬月

如此可怕的劍意,她竟是以金丹修為,一劍斬元嬰。

祁念一不可思議地撫摸着手中劍。

這就是本命劍的感覺嗎。

沒有任何阻隔,仿佛自己和劍完全融為一體,用手臂來形容都略嫌不夠,她甚至覺得,這把劍就像她的思想。

心之所及,劍之所往。

她撫摸得太專注,沒注意到身後非白一直在不自然地抖動,他生了一張凜寒鋒銳的相貌,此刻卻是從脖子紅到了耳根。

這、這如今的小娘子,都這般、這般……

非白甚至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

他感受着那雙覆有薄繭的手仔細輕柔地從自己全身拂過,帶起一陣陣酥麻和癢意。

當着這麽多雙眼睛。

她居然在愛撫自己??

在祁念一回頭看他的瞬間,非白滿臉正色地又飄到她身後,不讓她看見自己。

祁念一不解,便聽非白一本正經地解釋:“我是一把有原則的劍。”

“所以?”

“劍靈跟随在劍主身後,是劍靈應當遵守的規則。”

祁念一心道你剛才明明天上地下到處飄,哪裏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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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也沒想到,她拿到神劍之後,實力上漲竟如此巨大。

一時間又是驚懼,又是羨慕。

神劍既如此厲害,那如果拿到神劍的是他們呢,是不是也能像她一樣,擁有金丹斬元嬰的可怕實力。

但現下她是在場所有人中修為最高者,要從她手中奪劍,難度未免有些大。

人群中,幾個劍修再次集合,站在了祁念一的對面。

還是那句:“抱歉了,祁道友。”

祁念一:“我同神劍已經締結本命契,你們此刻對我下手也無用。”

對方卻是不信:“祁道友這話說來就有些好笑了,普通的靈劍都需打磨至少一月才肯認主,傳說中的神劍,又怎會在當場就認主。”

祁念一認真地說:“但他真的認主了。”

周圍所有人都一臉你不要騙我的表情。

玉笙寒站在一旁,臉色有些蒼白,神情卻暗藏着一些病态的欣喜,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麽。

他身邊的莊不凡,滿臉如喪考妣,顯然是在害怕自己任務沒能完成,不知回去之後會遭受盟主怎樣的懲罰。

玉笙寒輕輕拍了下他手臂:“回吧。”

莊不凡滿眼寫着驚慌:“寒哥,我……”

“我知道,回吧。”玉笙寒漠然說,“這次任務失敗,我一力承擔。”

莊不凡這才注意到玉笙寒左手小指,有一節指骨不見了,破損的皮肉軟軟的挂在上面,極為可怖。

他這句話沒說出來,便被玉笙寒帶着離開了這裏。

離開前,玉笙寒回頭看了眼祁念一。

她一人一劍,面對着近百個對手,臉上卻只有認真,毫無懼意。

可惜了。

玉笙寒再一次這麽覺得。

真的可惜了。

祁念一并不知道此刻玉笙寒所想,當然,就算知道了,也會随便聽聽就過去了。

她修行到如今,每一步都是自己走出來的。

不需要旁人可惜。

她閉着眼睛,眼前的每一團火光都在她心裏躍動着,她握着長劍非白,感受着劍每一次震動的聲響。

再睜眼時,她眼中只餘平靜。

對面的每一道劍風都像慢動作一般在她面前展現,她能夠清晰地看見利劍破空時在風中斬出的紋路,也能看見盤旋在非白劍鋒之上,數萬滴細小的水花,利針一般,時刻等待着蜂擁而至。

第四式——驚濤拍岸。

狂浪掀驚濤,拍岸不分晝夜。

以往,她用這一式時,都會換成重劍沉淵,以求更強大的力量。

但現在,祁念一覺得,非白并不算寬大的劍身,竟也能發揮出如同山岳一般巍峨的壯麗威勢。

一劍,又只有一劍。

這一劍掀翻了向她攻擊而來的所有敵人,甚至斬斷了試圖同她争搶非白的八名劍修的劍。

這八人臉色難堪之極。

劍修劍斷,便如同人被打斷了脊梁骨。

她能斷劍,便能殺人。

說明此刻他們還能站在這裏,已經是對方留手了。

圍觀者驚呼聲此起彼伏。

“這般威勢,竟是比幾天強了好幾倍都不止。”

“難道神劍真的當場便認主了?”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八人中,有人難堪地當場甩袖離開,有人拾起地上的斷劍,躬身向祁念一鞠了一禮。

“謝過道友,道友成為神劍之主,當之無愧。”

為首的八名劍修散了,玉笙寒帶着莊不凡離開了,其餘人互相看看,發現自己似乎也沒什麽好争搶的,便也陸續拱手道別。

距離離開無望海還剩兩個時辰,人群散得很快,沒一會兒,就只剩了他們最初的這幾人。

蕭瑤游抱着一群不太聽指揮的妖獸幼崽,行動非常艱難,抱起這只那只就跑了,狼狽地跟在衆人身後:“你們好歹等一下我啊。”

慕晚手裏牽着熊貓妖皇,背着朗河化成的長刀,祁念一瞥了一眼,沒再多問。

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刀疤臉漢子,終于得償所願,在報仇後和他的妻女團聚了。

謝天行把焚天雲圖收了起來,旁人還沒來得及問他究竟拿到了什麽樣的魂兵。

只有他自己知道,江老日複一日的灌輸,終究還是在他心裏留下了一個不深不淺的烙印,只要想起來,就會忍不住撕扯着烙印留下的疤痕。

楚斯年的劍攀明月得到了全場圍觀。

無他,這把劍實在是太美了。

美到不像楚斯年這種茅坑裏的臭石頭會用的劍。

這把劍似乎蘊藏着明明月光,溫瑩爛漫,劍身勾繪着波浪般的晶瑩線條,揮動時如躍清波,月輝盈盈。

即便祁念一這樣擁劍無數的人,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咦,攀明月啊,确實是把好劍。”再想多看一眼的時候,便聽見耳畔非白拖長了聲音,慢悠悠地這樣說,“這把劍的原身,是當時無望海中最美的人,他化成的劍,自然也成了最美的劍。”

祁念一立刻收回視線,再不多看,迅速道:“不及你。”

語氣那叫一個誠懇。

非白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飄回空中去。

是了,比起來時,她身邊又多了一把劍,和一個劍靈。

離開的時間就快到了,幾人随口聊了下,竟都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做,于是幾人就地分開,各自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你想去做什麽?”非白問她。

他雖然看着十分成熟,但實則是一個足足三百年未曾入世的劍靈,如今見了什麽都覺得新鮮,無論去哪裏都覺得高興。

當然,非白本人堅決否認他有如此幼稚的行徑,認為這都是祁念一杜撰的。

祁念一也随他。

自家劍靈,還不得自己寵着。

她帶着她的劍,還有從踏雲貔貅身上割下來的獨角,正飛速向靖安城趕去。

她說:“我要去見一個人。”

……

修為升入金丹境之後,禦劍飛天對祁念一來說都不用學習,稍一嘗試,便能成功禦劍騰飛。

感受着風聲呼呼往臉上刮過來,祁念一學着一些前輩将手背在身後的樣子,慢慢加快速度,又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從密林之間穿梭出來,最後全速向靖安城飛去。

非白飄在她身旁,幽幽說道:“我有兩件事不太明白。”

“明白什麽?”

非白怪異地瞥了她一眼,在空中側了個身,落在祁念一身後,和她一同站在劍身上感受了下,他說:

“我不明白,升入金丹境之後,修士本人便能夠禦空,不需要劍的輔助,甚至禦劍比起本人直接禦空還要更麻煩一些,既然如此,為何你要堅持禦劍?”

祁念一神秘地回答:“你不懂,這是劍修的職業素養。”

非白無可奈何地點了頭,又道:“好吧,我确實不懂,還有第二個問題,你既已擁有了本命劍,為何要用別的劍來禦劍飛行?”

他看向兩人腳下的重劍沉淵,語氣有些納悶。

祁念一一本正經地胡謅:“那是因為,我不舍得把你踩在腳下。”

她絕對不會說,是因為沉淵劍身最寬最大,能讓她禦劍飛天的時候能夠站穩。

非白面不改色地聽完祁念一胡扯之後,露出一個冷靜的笑容:“很好。”

他說:“看來我的劍主,還有很多事情是我所不了解的。”

祁念一寬慰道:“時間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藥,我們總能熟悉起來的。”

非白挑了下眉:“哦?既然這樣,那您是否能告訴我,您究竟同時用着幾把劍呢 ,我的劍主?”

祁念一咳了幾下,清了下嗓子:“這個……說來就話長了,我慢慢跟你講。”

非白的表情就像和丈夫結婚之後才發現對方在老家已經有了未婚妻,并且還不止一個,而他還該死的不能離婚。

他意有所指:“你對每把劍,都是這樣的說辭嗎?我是說,來娶你這句話。”

祁念一搖頭:“當然不了,我只對你說過。”

畢竟以前的劍都是師尊給了大師兄之後,她直接從大師兄手裏拿的,親自來取的,還真只有非白。

非白的表情顯然并沒有被安慰道,他幽幽長嘆:“現在的小娘子,都這般讓人無法招架嗎。”

禦劍飛天的速度很快,祁念一築基境要五天才能走完的路,如今她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飛到了,她落地時,雲娘已經在城門口等着她了,像是知道她一定會來一樣。

雲娘站在城門口,就像那日她送他們離開時一樣,簡單的布衣荊釵,笑起來時眼尾有親和的笑紋,城門後,阿茂在探頭探腦地往這邊張望。

祁念一從芥子囊中翻出一個包裹:“給你的。”

雲娘打開,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這是一根質地似金似玉的獨角,正是祁念一從踏雲貔貅身上斬落的。

雲娘把一縷碎發掖到耳後,笑得有些腼腆,但更多的是傷懷:“給我這個做什麽。”

祁念一只是把包裹推過去:“你拿着便是了。”

她聽朗河說過,雲娘的女兒,死在踏雲貔貅手上。

他們這一批人,被困在無望海中無法離開,幾百年過去,留在此地生兒育女,牽絆太多,便更加無法離開了。

雲娘轉過身,偷偷抹掉了眼淚,再回頭嗔怪道:“最初在曠野見到你時,哪能想到我撿到了這麽厲害的小娘子。”

入城時,雲娘又想牽着她引路,想到祁念一即便眼盲也毫不影響她奔波殺敵,又尴尬地收回了手。

還沒撤回時,被祁念一攥住了,她反手握住雲娘的手:“要帶我去哪?”

感受到掌心的溫度,雲娘愣了一瞬,又牽着祁念一去了她家裏。

她從櫃子裏翻出來一個大包裹,不好意思地說:“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我們在這裏三百年了,也不知道外面有了些什麽樣的變化,這些是我們這群人的信物,你能不能把這些東西送回到我們在外面的家裏去?”

雲娘猶豫着,包裹攥在手中,沒好意思給祁念一,她抿唇道:“我知道,這事很麻煩,畢竟已經三百年了,這些地址還能不能找到我們的家人,甚至他們還在不在都不一定,但是……”

祁念一從她手上拿過包裹,問:“地址和名單呢?”

雲娘紅着眼眶,遞給了她一枚玉玦。

“前兩波人來的時候,我們也不是沒想過要這麽做,但當時妖獸之患沒解決,萬一信送出去後,我們哪一日死在妖獸手中,讓境外的家人無望地等待下去,未免也太過殘忍了。

如今好了,妖獸之患被解決,我們能安全地在這裏生活,哪怕永遠見不到面,知道我們還活着,他們也能好受些。”

“我還有一點私心。”雲娘啞聲說,“如果我家人都已經不在了,就為我女兒立一個衣冠冢吧,她死前都想看看外面是什麽樣子,定是不想被葬在無望海的。”

祁念一粗略看了一眼,玉玦中的委托人,竟有好幾百,若要一個個尋過去,一定是個大工程。

但她只是接過,鄭重地承諾:“好。”

雲娘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氣。

祁念一瞧着她的樣子,好像最大的心事沉吟片刻,輕聲說:“我也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雲娘握着她的手:“你說,你為我們解決了生存大患,你若有要求,無望海傾全員之力,也一定辦到。”

祁念一輕笑了下、

“如此,還得拜托雲娘,讓無望海中的其他人,再撐一段時間。”

祁念一望向天空中光輝皎潔的月亮,它在沒有被血色染紅之前是那麽美。

雲娘如釋重負的表情讓她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一個無牽無挂的人,心頭唯一記挂的事情被解決了,那她未來的生活要怎麽走呢?

祁念一一字一句,無比鄭重地提出自己的請求:

“請你們,努力活下去。”

雲娘淚如雨下,她激動地有些說不出話,只能輕輕點頭。

就在此刻,空中卷起陰雲,剛才還皎潔的月亮染上一縷血色,雲娘在此刻臉色大變。

“妖王不在了,剩下小妖不足為懼,一段時間就能清掃幹淨,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血月出現,會怎樣?”雲娘聲音有些顫抖。

驚變只在一瞬間,幾乎是眨眼間,整個月亮都被染紅。

今日是滿月,血紅的圓月高挂空中,令人心頭一陣發寒。

耳邊驚風掠過,易承安聲音比人先到了。

他看都沒看祁念一,先關切地問雲娘:“沒事吧?”

雲娘搖頭推開他,牙關緊咬,正準備拿出號角出來召集城內所有人。

祁念一感覺到這次的血月似乎有些不對,她睜開天眼,空中那輪月亮,分明還是同從前一樣,纏繞着滿滿的黑色,無法掙脫。

但這次,祁念一明顯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正蠢蠢欲動呼之欲出。

這東西連她的天眼都無法看見,只能靠敏銳的感覺來判斷。

“先別急。”易承安看見了祁念一此刻的樣子,他阻止了雲娘想要召集衆人的動作。

祁念一閉上眼,把自己的全身心都放在了手中劍上,天聽全開,沒有放過無望海中任何一個角落的風吹草動。

但沒有,她什麽都沒有聽到。

這種明明察覺到了異樣卻無法找到任何東西的感覺讓她非常難受,甚至有些煩躁。

這不同尋常的煩躁出現時,祁念一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不對。

若是往常,她握劍時,哪怕是再困難的局面,她都從未有過這種無法平靜的情緒。

“放緩呼吸,閉眼,別再看血月。”非白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像一陣清風,吹散了祁念一的躁意。

平靜下來之後,她開始慢慢感覺天聽在恢複作用。

她聽見了遠處蕭瑤游帶着的妖獸幼崽在地上打滾的聲音,聽見了風吹過慕晚為朗河搭建的衣冠冢,聽見謝天行翻開雲圖的聲音,以及城牆另一端,楚斯年靜默着拭劍的聲音。

最後,是隐藏在所有聲音之下,極其輕微的、仿佛什麽有東西裂開了。

碎裂的聲音很快消失,祁念一平靜地睜開眼睛。

易承安問:“如何,你發現什麽了?”

雲娘更是着急:“會不會再有妖獸狂潮,我要不要叫人。”

他們倆的問題,祁念一都沒有回答,她像是出神了一般,呆愣地看着月亮,不知在想些什麽。

易承安細聽了一會兒,安慰雲娘道:“放心,沒有妖獸狂潮。”

他話音未落,便看見祁念一提劍騰空,動作快到連他都來不及阻止。

高空氣溫很低,祁念一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和非白的聲音,其餘什麽都聽不見了。

她心中此刻有一個奇異的直覺。

她覺得這輪血月,似乎能夠被斬落。

不巧的是,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于是她提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銳利。

“看來我的劍主想做一些驚人的事情。”

非白仍飄在她身後,目睹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也沒有太大的驚異之情,語氣一如既往,甚至還有些調侃。

“是啊,那你會幫我嗎?”

非白輕笑一聲,從身後靠近她。

祁念一看着他半透明的手從身後覆上自己的手,兩只手同時握住了非白的劍柄,凜冽清冷的力量頓時灌滿她全身,和她本身灼燙的靈力交織。

耀眼劍光劃破天際,直向天邊血月而去。

無望海所有人都看到了此刻,那道驚天劍意。

祁念一連斬七劍,每一道劍風落在之前揮出的劍風之上,交互裹挾着往高空愈加推進,被第七劍推至頂峰。

雲娘捂住嘴發不出聲音,易承安怔然看着高空,倏然想起了兩百年前他和那人交手時的場景,和今日竟是如此相像。

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無形的黑氣從無望海的每一寸土地出現,觸手一般悄悄纏繞上楚斯年和謝天行的身體,而他們本人對此事無知無覺。

只是覺得剛才有一瞬間的頭暈。

緊接着,便看見了祁念一提劍斬月的姿态。

黑氣順着他們的腳下一直蔓延至脖頸,他們的眼底無聲浮現出妖異的紅光。

劍風飛掠的同時,整個無望海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地震一般。

雲娘迅速召集城內的青壯年保護好老人孩子。

易承安緊緊按着雲娘的肩膀:“別怕。”

雲娘擔憂道:“我感覺,好像有什麽很可怕的東西想沖出來。”

震動持續片刻,劍光已至。

無論多久之後,在場的人,都不會忘記那日那一劍。

更不會忘記那天,有個人,試圖斬落月亮。

就在劍光觸碰到血月的那一刻,祁念一聽見了清晰的裂開的聲音。

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原本在謝天行和楚斯年身上肆意蔓延生長的黑氣似乎被什麽阻斷了,他們兩人眼底的紅光褪去,黑氣蔓延到脖子之後,停住不動了,但仍然纏繞在他們身上,沒有散去。

與此同時,橫亘于大陸數千載的深淵,爆發了百年以來第一次暴動。

輪值深淵的所有化神境修士險些被吸進去,倉惶逃出來之後,有人面色沉重,正欲聯系外接求援,卻被橫空伸出的手攔住了。

他回頭,見身後是一個穿着古舊道袍的長眉道人,立馬行禮:“問道尊安。”

孤山道人擺擺手:“都退後。”

所有化神境修士被他屏退,他拂塵一掃,深淵黑洞般的吸力被壓制得平息下來。

身在無望海的祁念一并不知道外界的動靜。

她只知道,在斬中血月的瞬間,她似乎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變數,你竟真的找到了變數……”

聲音十分模糊,一閃而過。

祁念一看着自己的雙手,剛才她似乎……破壞了什麽事情?

這一刻,所有人望着天空,連呼吸都忘了。

所有人都看見,無望海三百年來所有人類的噩夢,血月,真的被一個金丹境的修士斬出一道裂縫。

但血月并沒有消失,只是慢慢褪去了血色,回歸正常。

此刻,距離天光大亮,衆人被傳送出無望海,只剩下半個時辰。

“修為還是太低了。”祁念一有些不甘,若此刻她已化神,絕對能夠将血月徹底斬落。

非白:“做人還是不要太貪心啊,劍主。”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從空中墜落,失去了所有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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