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墨君留書

“以你的年紀,稱故人還早了些吧。”

溫淮瑜眼波深沉,左手白子落下,斬了黑子的大龍。

“但她确實是。”思空在溫淮瑜面前的石墩坐下,眉眼溫煦,聲音洪亮,“或者說,你确實是。”

思空微微抿唇,猶豫了下才道:“師姐她……離開感業寺,去到琉璃壇定居了。”

溫淮瑜不鹹不淡地應聲:“哦。”

“溫施主,你——”

他話沒說完,被溫淮瑜打斷。

溫淮瑜終于擡眸,華美冷銳似錦,那一眼,是他慣常似譏似諷的眼神。

“你是第三十七代佛子,對吧。”

思空一愣,颔首道:“沒錯。”

“第三十七代佛子,三十年前應該已經被選入感業寺中了,雖未曾見過我,但應該也聽聞過邪祟的傳聞。”

溫淮瑜反問:“我很好奇,你對我的善意,從何而來?”

一百多年前,涼州佛國爆發了一場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災荒。

瘟疫、斷糧、極度的缺水,還有前所未有過的極端天氣。

整整五年佛國人民顆粒無收,基本的生存需要都難以維持,絕望的人們紛紛前往感業寺朝拜,希望諸天神佛能救渡苦厄。

人們在感業寺的幫助下,艱難地渡過了下一個五年,但和可怕的天災相比,人力實在太過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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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天災來得毫無緣由,感業寺時任住持散盡修為,探得一個可能是這場災禍的原因。

——域外邪祟即将誕生,這場災難,就是邪祟降生的預兆。

傳聞,凡邪祟身至之處,妖邪作祟、瘟疫橫行,人們生活于苦難中不得脫身。

他生來就攜帶災難,他身邊的人們會因他而陷入水深火熱之中,無計可施的佛國人開始四處查證,那幾年,所有新生兒都會被送往感業寺淨化,以證實并非邪祟轉生。

但這樣的行為進行了許久,都沒有結果,直到幾年後,感業寺愕然發現,時任佛子有孕了。

佛子是佛國至高無上的精神象征,如果佛子出了什麽事,佛國人民心理防線可能會先崩潰,所以感業寺隐瞞了佛子有孕的這件事,她在十個月後誕下一個孩子,那個孩子,就是溫淮瑜。

思空微微垂眸,思索道:“或許是因為,溫施主同傳聞中的邪祟沒有半點相同,又或者是因為我有一點好奇心,想替師姐來看看她的孩子。”

溫淮瑜阖眸片刻,腦中閃過一些不欲想起的畫面,而後淡聲道:“看來你此行,确實是自己的想法,你若問過她哪怕一個字,都該知道,她絕不可能視我為她的孩子。”

“在她心中,我是讓她避之不及的一生恥辱。”

溫淮瑜如此說着,表情波瀾不驚,似是早已習慣被這樣對待。

他落下黑子,擡手送客:“師妹閉關暫不見客,我同佛子,也沒什麽舊情好敘,佛子若無事,現在可以離開了。”

思空惋惜道:“但師姐去了琉璃壇。”

“這并不能代表什麽。”溫淮瑜冷淡道,“當年師尊帶我離開涼州時,讓我立誓,此生不再踏入涼州半步。如今的佛國風調雨順,民生安康,邪祟之說也逐漸淡去,是件好事。”

聽他這麽說,思空長嘆一聲,起身行禮告退。

“那就不打擾溫施主了。”

他轉身,卻正巧撞見另一個人進門。

宮淩州帶着半塊面具擋住了額間妖異的魔紋,指着佛子顫抖道:“你來這幹什麽?!”

思空含笑觑了宮淩州一眼,調侃道:“來看看,三皇子如今可否安好。”

宮淩州看到他就頭疼,連聲道:“安好安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看到你怎麽都好。”

“哦?”思空眼中綻開一抹笑意,“聽聞三皇子趕赴中洲調查禁術洩露一事,進展并不理想。”

宮淩州深吸一口氣:“你怎麽連這都知道。”

溫淮瑜不動聲色看着宮淩州攬着佛子快步離開,烏眸沉了些,将手中的白子把玩許久,沒有再落子。

他在院中從日升坐到日落,房間裏閉關好幾日的祁念一終于有了些動靜。

這次她閉關和往常還不太一樣,這幾日院內發生的所有事情,她其實都能聽見,但是無法做出更多的反應。

她感覺仿佛自己沉浸在劍海中,周遭都是不同的人形虛影,淩空使出不同的劍意。

用神識探過非白的劍身,各式不同的人影出現在內視的無盡虛空之中。

最先出現的,就是滄浪劍的劍意。

常有人懷疑,滄浪劍的完整傳承是否已經斷絕。

畢竟滄寰久未出現過像樣的劍修了,如今用着滄浪劍的人雖多,卻無一個能展現數百年前無涯老祖那般真意。

而如今,就連劍身封印的劍意中,滄浪劍的劍意,也只有前四式,未見有第五式出現。

她原先已經掌握了碧海潮生和晚來風急兩式的劍意,對于第三式潮平岸闊的劍意精髓仍在摸索之中。

最先吸引祁念一的,卻并不是虛空之中揮着劍的小人剪影,而是存于非白本體的一道神念。

她嘗試着用神識觸碰了下,虛空綻開微光,神念中的文字盡顯。

——念一,展信佳。

雖然素未謀面,以後也不一定有見面的機會,但我既然擔了師尊的名頭,還是要做點師尊該做的事情。

四個徒弟,我唯一認真教過的只有老二,所以我其實也不太知道要怎麽當人師尊。想了想,索性直接在劍裏封印了三千劍意,有我自己領悟所得,也有多年來游歷大陸遍訪劍者後尋得的劍意真訣,為數甚多。

我亦不知你看解開非白封印時修為幾何,故而要擇哪些劍意修習,你自行斟酌。

但仍要告誡一句,劍意雖好,卻貪多嚼不爛,選擇最合适你的,則其一二進行煉化,才能徹底将劍意消化完畢,餘下許多,你也可贈與其他劍修,皆随你心情。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或許已經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了。若是已有應對之策,那就全力去做,無論如何,隕星峰還有三個男人和一條狗,勉強也能當個後盾。若是暫無解決之法,也無需擔心,那亦是不同的活法,大道三千,求得不過是個自在。

未曾見過你時,我就已經囑咐淮瑜,給你的名字中添個“一”字。

命理或無可解,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為師希望,你就是那個“一”。

最後,為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請務必待非白好些,我指的是人而非劍。

他應該是這天地間最獨特的生靈了,平日多放他出來轉轉,也可放心大膽的用他,不然讓他空懷一身強大的靈力放着不用,也太過可惜。

他好用的。

——墨無書親筆。

祁念一将其原原本本地看完,第一次知道自己師尊的全名。

和她從師兄們口中,以及滄寰典籍和江湖傳聞中構想出的墨君的形象,有些不太相符。

在二師兄口中,師尊冷峻威嚴、淵渟岳峙,只一眼就能讓人感受到何為真正的強者威勢。

江湖傳言則更為誇張,幾乎已經将墨君完全想象成了一個如同神明的人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這些年,通過各方的說辭,祁念一想象了一個端肅高冷,睥睨天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能形象,盡管根本無人能證實她的幻想。

但在滄寰,每每看見靈虛子一些相當不着調的行為時,她才偶爾懷疑,滄寰都能有靈虛子這麽不着調的掌門了,那有一個不那麽清冷如仙的墨君,似乎也并不奇怪。

後來知曉了師尊為她和大師兄都做過些什麽之後,她才能勉強描摹師尊在她心中的樣子。

她堅信,一個不願因批命而犧牲兩個嬰孩的人,并不是衆人口中冷漠無情的聖人,相反,他是個有着大慈大悲之心的鮮活之人。

轉念一想,能教出大師兄和二師兄這樣兩個人,墨君又怎可能是傳言中的形象。

祁念一饒有興致地将這封信又讀了一遍,看見“三個男人和一條狗”的說辭時,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三師兄同她一樣也沒見過師尊。

如此算來,這封信是在三師兄入門前寫的,信中的“三個男人”指的應當是墨君自己,還有大師兄和二師兄,并沒有把三師兄算在內。

那一條狗說的應該是威将軍,是一條在隕星峰待了很多年,快要被養成精了的老黃狗。

威将軍在十年前壽終正寝,享年七十八歲,在狗界已經命長到不單單用“能活”兩個字來形容了。它還有子三條孫五條,如今也都養在隕星峰,離世時,師兄妹四個人還正兒八經的給他辦了個風光大葬,就葬在二師兄的廚房邊上,每日都能聞見肉香,算得上是狗生圓滿。

至于現在嘛,祁念一想了想三師兄平日的德行,覺得“三個男人和一條狗”這個說法,三師兄在“狗”這個字上,勉強也能湊個數。

這封信字裏行間透露出的風趣和潇灑,徹底改變了祁念一對于便宜師尊的認知。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原來當初師尊給她改名,還包含了這樣一層意思。

她在無數的拿劍小人剪影中,選擇了滄浪劍剩餘兩式,潮平岸闊和驚濤拍岸的劍意煉化。

往日滄寰的劍修對練之時,最喜歡将潮平岸闊之後接驚濤拍岸,如此連成一套完整的劍式,但祁念一卻更愛将這兩招拆開來用。

徹底煉化這兩道劍意之後,她對于滄浪劍的這後兩式,才算有了更深的感悟。

難怪,世人稱劍修之劍,有招無意,便是有形無魂,無法發揮劍法之精髓。

她修習滄浪劍十幾年,如今,才算是真正的劍法大成。

內視之中,她雙臂的骨骼散發着玉質溫潤的光澤,其中雙手骨骼中透露出一縷紫氣,随着煉化進度的加深,靈氣也在日夜鍛造錘煉她的骨骼。

玉質的光澤從雙臂蔓延至軀幹,最後在脊椎三寸之處停下,這次鍛骨停留在了最難有進益的脊柱,很多劍修甚至要耗費一生來完成鍛骨這件事,她也不需心急。

直到将兩道劍意徹底煉化後,她在內視狀态下緩緩睜開眼,感覺自己和非白本體的聯系更加緊密了。

和其他體驗過人劍合一感受的劍修不同是,她感覺并不是她融入劍之中,而是劍在主動融入她的身體。

消失幾天的非白,終于從深不見底的劍海中浮現出來。

他睜開眼時,眼底光暈流轉,劍氣四射,如同一個經過千錘百煉後的利刃,霎時出鞘。

他出現的瞬間,近乎可怕的靈力威壓出現在了虛空之中,所有拿劍的小人剪影被擊碎,重新回到長劍本體中,無可阻擋的虛空風暴掀起。

這股靈壓就如同洶湧浪潮,滾滾而來,頃刻間直逼太虛。虛空之上,一個又一個因為這可怕靈壓而形成的虛空黑洞出現,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們吸走。

凜冽的風暴就打在祁念一臉上,她感覺腰被一只手箍住,這才避免了她被吸入黑洞這種,回身一看,正是非白。

靈壓的強度越過太虛後,緩緩停了下來,而後在祁念一不解的眼神中,又慢慢倒退了回去,回複成了普普通通靈力尋常的劍靈樣子了。

這強大的靈壓穿透了他們閉關的內視虛空,駭人地在現實空間中壓下,靈力散布開,如同一張網,網羅住了整個西洲的天空,鋪天蓋地壓了下來。

漫天劍影如雨,在空中劃下雷光,霎時間耀如白晝。

無數修士着望向天空,感受着雲層雷動,驚呼道:“這天下,難道要再出一個太虛大能了嗎?”

院內的溫淮瑜驚駭地看向祁念一閉關的地方,雖然這股靈壓的範圍遍及整個西洲,人們根本無法确定靈壓從那個方向而來,但他冥冥之中就是能夠感覺到,靈壓真正的來源就在自己身後的這個屋子裏。

是他那個不省心的師妹搞出來的動靜。

與此同時,天底下五位最強大的太虛境大能,同時睜開了眼睛。

玉華清眸色沉凝,擡手正欲探查一番靈壓何在時,靈壓就已經淡去,他擡頭望了眼天空,雖然雲層翻滾不定,卻始終沒有劫雷落下。

這種關頭,難道會出現新的太虛?

玉華清擡手喚來人:“去查,所有記錄在冊的化神境,誰到了破境關頭了。”

而被祁念一評價為不靠譜的滄寰掌門靈虛子,此刻眼神卻是驚疑不定。

驚疑之後,他竟是流露出近乎玩味的眼神。

“這靈壓,有點意思啊。”滄寰掌門努力回想着,感覺這靈壓似曾相識,但對他而言又确實是陌生的。

他腳下一動,就已經出現在了滄寰的藏書閣中,從浩如煙海的典籍中試圖翻閱一些資料,來确定這股靈壓來自何人。

而同在東洲的青蓮劍派,劍尊立于山巅,拔劍指向漫天劍雨,他手中青蓮劍震顫不止,劍尊終于睜開那雙似有醉意卻清明如寒星的眼。

“青蓮啊,你也感受到了嗎。”

青蓮劍身劃過白練驚鴻,似是回應。

劍尊朗笑直擊長空:“是他,是他啊!”

涼州感業寺,年邁的方丈低聲念了句佛號。

人們等待着劫雷降下時,雲層又翻滾着将靈壓隐匿了起來,勢同山洪席卷的靈壓又悄然消失了。

非白看着她怔然片刻,頓覺一眼千年。

祁念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解開封印的感覺怎麽樣?”

非白深深看着她,那眼神太過複雜,許久後才緩緩說:

“不知該怎麽形容,很奇怪……有一些非常強大但失去已久的東西,回到了我體內。”

非白看着自己的雙手,眸光閃爍,眉頭皺起,目露懷疑。

“感覺不像你自己了?”

非白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一些在長久的沉眠中被遺忘的記憶,零碎地找回來了一部分,他還沒能完全吸收。

“不、不是。”

非白深深合攏掌心,眼似曜石般深邃。

“應該說,更像我自己了。”

這次閉關收獲甚多,祁念一從內視狀态退出,調息一番後,發現自己境界已經晉升到金丹境巅峰了。

飽滿充盈的靈力和圓融的心境,現在的她距離踏出元嬰境的那一步,也只差一線而已。

她現在的狀态,就是人們常說的金丹境到元嬰境最近也是最危險的一個關口——危橋。

懸于半空,系橋之繩将斷,人行其上,危如累卵,時刻都有橋斷人亡的危險。

劍修到了這一步,修的就是一個心境。

祁念一捂住胸口,感受着自己心髒的怦怦跳動,剛剛煉化的兩道劍意還沒完全吸收,她現在急需戰鬥,來沉澱進階的收獲。

空中突然出現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又縮回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屋內突然憑空出現一只手,感覺總有那麽點奇怪,但非白能自己控制身體虛實和出現時間之後,很喜歡嘗試一些新的動作。

“真的不準我出手嗎?”片刻後,玄袍一擺,非白在床沿邊和她肩靠肩,“只要我附在你的身體上,你就可以用我的力量了。”

他現在已經可以在祁念一面前完全的以實體出現了,盡管還是只有祁念一一個人能夠碰到他看到他,但他現在或多或少可以動一動沒有生命的物體,還是要方便得多了。

祁念一肯定地點頭:“無論如何,這是我自己的修行,你身為劍靈再強,那也只是我借來的力量,并不是真正屬于我自己的。”

非白眼睛微彎:“雖然你現在修為還不算強,但你有一顆強者之心。”

祁念一起身梳洗一番時,非白正在研究他的本體上封印的那封信,抓着最後兩句話翻來覆去的看,劍眉深深擰起,狹長的眼中透露着不滿。

“什麽叫‘他好用的’。”非白低聲道,“他認識我嗎,用過我嗎?他怎麽知道我好用的?”

劍靈感覺自己的純潔被侮辱了:“我明明只有過你一個劍主。”

他這麽說着,看着這封信的字跡,心中又有些奇異的感受。

祁念一動作微頓,質疑道:“你不是失憶了嗎?”

非白輕咳了一下:“這次,找回來了一部分記憶。”

他強調道:“很小的一部分。”

收拾幹淨後,祁念一推門出去的時候,天剛破曉,清光照耀天際,溫淮瑜立于門前,不知站了多久。

聽見祁念一出門的動靜,溫淮瑜回身看着她,目光深沉中帶着一絲探究。

祁念一不解道:“大師兄?”

溫淮瑜垂眸,思索片刻:“昨夜,一股太虛境的靈壓覆蓋了整個西洲的天空,雲層雷動不止,但持續時間很短,很快就消失了。”

祁念一的心漏跳一拍。

她根本就不知道,原來昨晚非白的動靜不只在內視的虛空中,連現實都被波及了。

溫淮瑜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心裏大概有了數,淡聲道:“現在大家都在懷疑,有哪位化神境修士即将破境時,又壓住修為,放棄渡劫了。”

祁念一這才送了口氣。

還沒有人懷疑到她頭上來。

溫淮瑜在她腕上捏了捏:“傷已經好全了。”

他意味深長道:“修為也進階金丹境巅峰了。”

“我掐指一算,你從金丹境後期到巅峰,這才十幾天的時間,若是說出去,怕是又要讓那些人眼熱了。”

溫淮瑜一語成谶。

白日抽簽時,不止一個人發現了她修為又進階了,豔羨不已,私下讨論了好幾輪。

“神劍之主這個晉升速度,跟玉小公子有得一拼了吧。”

“玉小公子比祁劍主還要大幾個月,如果祁劍主趕在下個月之前結嬰,說不定能超越玉小公子的記錄,成為有史以來最早結嬰的小重山修士。”

“今日才剛金丹境巅峰,距離月末不過二十天了,她若能結嬰,我這就自請去隕星峰給祁劍主提鞋。”

“那也得人家願意收你啊!上隕星峰提鞋,日日和墨君、醫仙還有神劍劍主相對,你想得倒是美。”

這些流言飛語,祁念一并沒有放在心裏。

她趁着剛進階的功夫,一鼓作氣打完了後面三場論道,成為了第一組率先脫穎而出,拿下前四的出線名額的人。

這三場比賽,她打得比前幾場要慢得多,少了一招制敵的驚豔,也沒有對陣大光明訣的聲勢如龍,她回歸到了滄浪劍最本真的劍招,沉下心去,将這四式劍招重新連接,形成了自己最熟悉的兩套打法。

玉華清聽聞她出線和進階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在意。

“就算她如今晉升到了元嬰,那又如何。”

連龍門都不曾見過的小重山境,怎敢與天相鬥。

他如今在意的,只有那日顯露出破境太虛的神秘人。

究竟是哪個化神境,隐瞞的這麽好。

玉盟主心中,深深不解。

又過了幾日,其他幾組的論道陸陸續續結束,一共十六位出線名單出來了,仙盟很快将決賽的賽程排了出來,張榜公告。

祁念一在榜上,看到了自己決賽第一戰的對手,她一愣,在榜前和對方隔着人群遙遙相望。

黑衣女修臉上的疤痕淡了些,露出一張清麗素淨的容顏。

她決賽第一戰的對手——慕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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