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叩問天機

即便是落了一身枯葉,黑紗遮眼不辨面目,天機子仍然是好看的。

他身上自帶一種怡然的氣質,仿佛能自然地和周圍景色融為一體,也難怪他在南境時那麽招姑娘喜歡。

只是當時沒想到,他竟是天機子。

她天眼唯一看不透的人。

祁念一曾經分析過,天眼所能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身份經歷是前塵過往,也是存在于世上的痕跡。

她和天機子不一樣,天機子窺見的是命,她眼中看到的,是人。

“不知閣下有何貴幹?”祁念一淡聲問,“若有話對我說,在盧蘇城那日就可以,何必等到今日。”

天機子緩緩走進,遞給了她一枚算籌,語氣鄭重:

“盧蘇城那日,時機未到,今日,時機正好。”

算籌冰涼,頗有些重量,握在手裏沉甸甸的。

祁念一涼聲說:“我真的挺煩你們說話神神叨叨這股勁。”

薄星緯低聲笑開:“對我說話當真是一點禮數都不講了,是算準了我不會傷害你嗎。”

祁念一冷淡道:“您這還叫不會傷害?您不是已經在二十年前就已經動過手了嗎。”

她略有些不耐煩,卻也知道天機子這般送上門來,确實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去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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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星緯專注地看着她:“你定就好。”

祁念一畫了個圈,指着自己的小院:“不在這,哪裏都行。”

得趁大師兄還沒回來之前,把這人帶走。

大師兄應該比她更不想見到天機子。

話音方落,她就感覺到薄星緯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低聲說:“那就失禮了。”

祁念一還沒來得及痛斥,天旋地轉的感覺接踵而至,她覺得眼前一切景色都變得朦胧,聲音和近處遠處的人影都被壓縮成一線,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已經身至南霄山脈的山巅。

這就是見龍門大能的“寸地”之術嗎。

南華論道的雲臺和看臺多半都在山腰,坊市集中在山底村落,相比起來,山巅就要人跡罕至得多。

那裏只有一處簡陋的院落。

但這院落因一個人的存在而顯得無處不美。

妙音坐在院中,面前石桌上放着一個巨大的星盤,星盤上銀光閃爍,是數百個靈礦芯用來充作星子,灑在星盤之上,而妙音正指尖淩空虛繪,不知在畫些什麽。

聽到有聲音,她聞聲而起,看見祁念一時,先是驚喜,而後又有些猶豫,不敢上前。

薄星緯低笑道:“妙音是我的弟子。”

他擡手喚妙音過來,低聲對祁念一說:“她不太願意告知和我的關系,是怕你知曉後,就不願再接近她。妙音雖是我的弟子,卻同當年之事無關,她是真心——”

祁念一擡手打斷,淡聲道:“你我之事,我不會牽扯到無辜人身上。”

“況且。”祁念一歪頭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也是真心喜歡她的。”

剛走進的妙音聽到這句話,眼中劃過感動之色,雪膚一片緋紅。

非白跟在祁念一身後看着這一幕,開始深思。

總覺得自己似乎主要應該防女子才是。

引她入院後,薄星緯讓祁念一在星盤前落座,而後道:“就不問我邀你前來是要做什麽?”

祁念一搖頭:“你要做什麽,不關我何事,我只是因為有話要問你,所以跟你來。”

薄星緯失笑。

他撣撣袖子,從芥子囊裏掏出好些個食盒,在桌上一一排開,裏面盛着金玉酥、玲珑蝦餃、山藥棗泥糕、桂花軋糖,随後妙音端上一壺燒開的牛乳茶,給他們兩人一人倒了一杯,甜暖的香氣彌漫開。

祁念一掃視過去,看着這盒東西都覺得自己的血糖在往上飙升。

她表情有些一言難盡,被薄星緯捕捉到了,他抿唇笑着,不好意思地說:“我口味偏甜。”

祁念一頓了下:“感受到了。”

已經不是一般的喜甜了。

薄星緯這一番動作,再加上妙音在一旁,倒是緩解了一些她的防備之心。

送上牛乳茶後,妙音離開,薄星緯沉吟片刻,眉目流露出些許苦澀:“其實今日找你,只是想問一個問題。作為回報,你問我任何問題,我都悉數告之,我只要知道那一件事的答案。”

這個買賣倒是非常劃算,祁念一便道:“你問。”

薄星緯深吸一口氣,嗓音有了些許顫抖,但他努力地保持了平靜,微微偏頭,有些怪異地看向空氣中并無人存在的方向,正色道:“這位也請落座吧。”

祁念一的心倏然漏跳一拍。

她以迅雷之勢握上劍柄拔劍出鞘,轉眼間,劍鋒就已經襲上薄星緯的脖頸。

他說話朝向的地方并無人,但非白站在那裏。

他竟能看見非白?!

非白同樣驚愕無比。

他從劍中蘇醒過來,三百年來,這個男人是除了劍主外,第一個能看見他的人。

長劍割破薄星緯的皮膚,在他頸間留下一道血跡。

他只是擡手輕擦過,輕嘆一聲:“往後可不要這麽經不起試探。”

祁念一眼神冷厲無比,劍刃往下又壓了一寸,左手掌心懸着雷光,冷聲說:“你對自己所說非常肯定,你根本就不是在試探。”

薄星緯無奈:“好吧,我确實看得見他。或者說,不能完全叫看得見。”

他說着,直接摘掉了覆眼的星塵紗,扔在桌上。

祁念一愕然發現,他的雙眼是一片純黑,連同眼白到虹膜,都是一片漆黑的顏色,如果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他的眼底有隐約的星光閃過,在眼中緩慢移動。

她先前的感覺沒錯,天機子是真的看不見。

祁念一:“你這不是天生的吧。”

薄星緯輕聲解釋:“當然不是。窺探天命洩露天機,總要付出代價的。其實也還好了,我付出的還只是一雙眼睛,上一任和上上任天機子,命都沒了。”

祁念一這才知道,原來鬼谷的天機子是個職位而不是名字,每一個繼任者都會被稱作天機子。

薄星緯對着非白稍微颔首:“我目之所及,是每個人的運軌和命線。”

他抓了一把靈礦芯灑在星盤上,靈礦芯很小,細密地灑下來,如同墜落天幕的星子,在深黑的星盤上落下一抹銀光。

星盤上刻上了十二宮,靈礦芯被随手灑下後,竟然詭異地連成了一條蜿蜒曲折的長線。

祁念一和非白湊過去看,又問:“這是我和他的命線?”

薄星緯搖頭:“這是山下一個掃灑小童的命線。你們兩人的命線對這世界運行影響太深,如非必要,我如今已經不會輕易占蔔了。”

他擡頭,輕笑:“這就是為什麽我能看見他的原因。”他指着非白:“如果沒猜錯,他應該是靈體吧?”

祁念一沉着臉點頭。

“奇怪,雖為靈體,他卻也有屬于自己的清晰的命線和運軌,所以我才能看見他。”薄星緯指着自己黑色的眼睛淡聲說,“我現在這雙眼,也只能看到這個了。”

祁念一不知該說什麽,她又重新坐回星盤之前,想了想,卻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嗎?”

為測算命途付出這樣的代價,是他自己的選擇嗎?

“如果是,那就不用後悔。”

薄星緯眉眼處笑意深了些:“難怪妙音這麽喜歡你,跟你說話,真的讓人很舒服。”

他睫羽輕垂,思索片刻道:“接下來,無論你向我提任何問題,我都會回答你。你只需要回答我這個問題。”

——“你知道,隐星嗎?”

祁念一一愣:“沒有,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是人是物?”

非白卻在聽到這個名字是,手抖了抖,他感覺有些印象,但全都隐藏在他丢失的記憶中,不見真容。

他默默從空中飄落,坐在祁念一身邊,抓住她的手。

她頭也不回,卻反手回握住了。

溫軟的掌心有着明顯的厚繭,是多年練劍留下的,确讓人覺得十分安心。

薄星緯神情明顯黯淡了下來:“連你也不知道嗎。”

他撚了一塊山藥棗泥糕細嚼慢咽地吃起來,卻只能品到淡淡苦澀。

“是人。”他伸手抹去嘴邊的碎屑,“她……是在星盤測算中,上一個要被獻祭之人。”

祁念一緩緩擡頭看向他。

這是他們倆第一次正式地提到獻祭這兩個字。

薄星緯聲音放得很低,眼神柔和了下來,像是在找尋一些美好的回憶:“她和你一樣,很喜歡劍,但卻一輩子都沒能拿起劍。”

祁念一動作一頓。

這和她在夢中見到的那個女修,是一樣的經歷。

“不一樣的是,她沒有你這麽聰明,也沒有你這麽幸運。”薄星緯淡聲道,“你有滄寰和墨君為你保駕護航,有師兄奮力把你從命運的泥沼中拉出來。”

“但她不一樣,她身處在陰詭晦暗之中,四處都是黑暗的人心。”

薄星緯:“你應該無法理解那種絕望。二十歲之後,才知道師門将她好好的養大,是為了要送她去獻祭,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去赴死。”

祁念一确實無法理解。

說來諷刺,她的命途在二十年前就被書寫下來,注定要獻祭而死。卻有人在她尚未出生的時候,就奮力将她帶離那樣的命運。

父親,師尊,還有師兄們,和她自己。

如此說來,她的命也是不幸中的萬幸。

薄星緯艱澀道:“抱歉,跟你說了這麽多。你應該是最有希望知曉她去處的人了,如果你也不知道的話……”薄星緯停了很久,最後喉結上下滾動了下,才說,“今日叨擾了。”

他欲起身送客,卻聽祁念一問道:“她是你什麽人?”

薄星緯想了想,抿唇道:“其實,也算不上什麽人,一面之緣而已。她以前給了我一塊桂花糕,請我喝了一杯牛乳茶,我覺得很好吃,所以想查清一些真相,僅此而已。”

聽他這番話,祁念一本來已經站起身,又複坐下了。

“我見過她。”她說,“雖然很不可思議,但我确實在夢中見過她。”

這一瞬間,薄星緯那漆黑一片的眼睛都亮了一瞬。

他語氣都激動了起來:“這确實是有可能的,因為——”

他猶豫片刻,沒想到祁念一平靜地接過話頭:“因為我們都是白澤的一部分,對嗎?”

薄星緯有些驚訝:“你已經知道了啊。”

祁念一:“我曾經想過很多次,為什麽是我,我究竟有什麽特殊的本事能讓深淵為之蟄伏二十年,我又不是師尊,能直接把他們打服。如果非說要有什麽特別,只能是我這特別的體質了,尋常人,應該是無法容納白澤的雙眼的。”

“而你們,也是靠着這一點,來推算每次應該要獻祭誰的,對嗎?”祁念一冷冷地直視他。

“可以這麽說,但有一個問題。”薄星緯眉頭擰起,“在七個被獻祭者中,她是唯一一個例外。”

“這是為何?”

薄星緯苦笑:“這就是我想要搞清楚的真相。”

“我一直覺得,我的師尊,也就是上一任天機子……在推斷上一個獻祭者時,測算有誤。”

祁念一難以置信:“你是說你們搞錯了人?”

這種事還能搞錯人?太兒戲了吧。

薄星緯眉目沉凝:“其實按照測算結果來看,她确實和白澤關系匪淺,身上應該也有中某種白澤的血脈,但她的結果和另外幾個獻祭者都不同,簡單地說,她和我們要找的目标其實略有差距。”

“餘下幾個推算出的獻祭者,都和白澤有着直接的關系,其中關系最接近的,就是你。”

祁念一淡聲問:“即便知道了真相,那又如何呢?她早已身死,你要彌補,也已經無力回天了。”

薄星緯目光悠遠,他笑着說:“我一直懷疑,師尊當年推算會不會有誤,我後來無數次再度推演,得到的結果都仍然和目标結果有着一顆星子的差距,但就是那個微小的差距,那個似是而非的結果,幾乎折磨了我一生。”

他神情甚至算得上輕松,就像是被多年心事折磨下來後終于能釋然一般。

“确實,她已經不在了,我也确實無法彌補,只能給她去賠命了。”他說着,灌了一杯牛乳茶,仍然是苦澀中帶點腥味的口感。

“所以,你想知道什麽呢?”祁念一平靜地看着他。

薄星緯重新纏上星塵紗,冷靜片刻後,問道:“她是怎麽死的?”

祁念一想了想:“如果你是問她最直接的死法,那我能告訴你,我沒有看見,但我看到的最後一幕,是她自己走向深淵了。”

“她自己啊。”薄星緯搖頭道,“還有什麽是你沒說的對吧。”

他回憶起來:“在她知道這個批命的時候,相當的排斥,就連師門拿出養育之恩來要挾她,她也沒有妥協,一直在想辦法逃走。我不明白,究竟出了什麽變故,讓她心甘情願去跳了深淵。”

他按着眉心:“她死後,命線就從這世上消失了,可笑我空懷一身命理推衍之術,卻連自己想知道的問題都無法回答。”

回憶起夢中那一幕,祁念一也忍不住擰起眉頭,目露不忍,她反問道:

“她叫隐星嗎?我記得她是月讀宗的弟子,是哪一代的?”

薄星緯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回答:“第三十五代,死于三百二十一年前。”

三百多年前。

祁念一思索片刻,确定了,當時月讀宗在任宗主就是玉家那位。

她心中湧現出一股難以遏制的悲涼之感,不是因為自己,是替那個只在夢中見過的隐星。

她不驚不興,說出來的話,卻萬分殘忍。

“我想,我知道她為何身死了。”祁念一反問,“你知道魔族的換骨禁術嗎?”

薄星緯一愣,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他聽着祁念一一字一句的,說出了那句殘忍至極的話。

“我在夢中,看見她被剜下了全身的骨頭,被她的師弟。”她眼眸低垂,聲音有些沉悶,“她當時瀕死,被人救走了,後來她自行離開,前往深淵的方向。”

薄星緯痛苦地閉上眼睛。

“剜骨?”

祁念一點頭:“她的師弟,眼熱她那一身劍骨很久了,她生懷劍骨,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而且,似乎她的師弟對于她的批命也是了解的,不然也不會說出‘你本就是要死的人’這種話。”

薄星緯深吸一口氣,祁念一感受到他呼吸都帶着顫抖的餘音。

“多謝,我……知曉了。”最後幾個字,他說得十分艱難。

薄星緯:“我師尊曾經對她說,命理是定數,人終有一死,不要浪費自己的這條命。”

祁念一回想起夢中淩空出現的劍意,隐星那樣一個一生都未曾握劍之人,卻在臨死前,創造了如此驚人的劍意。

“她确實沒有浪費。”她感慨道。

薄星緯只用很短的時間就平穩了心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身上似乎卸下了什麽重擔,卻又好像背負上了更多。

“到你了。”薄星緯說,“你想要問什麽。”

祁念一開門見山:“獻祭,真的有用嗎?”

“有用,但效用在減弱。最初獻祭者死後,深淵沉寂了近兩百年,後來是一百多年,越往後,時間越短,直到隐星獻祭之時,幾乎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所以我才懷疑,師尊的推算結果是不是有誤。”

祁念一了然道:“所以玉華清才那麽迫不及待的要抓到我,因為沒有時間了。”

她手指在星盤上輕叩,激起靈礦芯輕微震動:“獻祭者和白澤,有什麽關系。”

薄星緯有些遲疑道:“白澤身死的真相,看來你已經知道了。之後出現的所有獻祭者,都是白澤的血脈。”

祁念一質疑道:“血脈?”

“白澤死時,祂的肉被分食,血液則被人收集起來,取了部分注入到一些尚且年幼的修行者之中,在這群人長大後,他們的子嗣生來就擁有部分神力。

這群人,被我們稱之為白澤血脈,星盤推衍之術算出的獻祭者,多半都是這一代血脈之力最強盛者,也是最接近白澤之身的人。”

祁念一冷冷嗤笑一聲:“殺了祂,分食祂的肉,再抽幹祂的血注入自身,這也敢舔着臉稱白澤血脈,我當真佩服他們的臉皮。”

“隐星是其中最奇怪的一個。”薄星緯說,“白澤血脈多從大型世家或宗門而出,因為當時注入白澤之血再誕下子嗣的,都是世家大族抑或是宗門之人。”

“但隐星不是,她最初是個散修,很小的時候就一個人在外面跑江湖,師尊算出結果之時,還不敢相信,後來找到她之後,月讀宗主動提出要将她收入門下、養大,保證養得她長大之後能夠非常聽話。”

薄星緯回憶起來:“那時我年紀尚小,許多事情都是聽師尊和旁人說話中洩露出的只言片語留下的印象。當時師尊其實對推算結果也有疑慮,她身體中并沒有白澤之血,但她對于白澤之力的感知是最強的,同輩中無人能出其右。”

就是這樣一個似是而非的結果,讓他多年來耿耿于懷,無法放過自己。

薄星緯輕嘆:“其實若論怪異,你也同樣如此。”

“此前,哪怕是血脈之力最強之人,也從未有能承載白澤部分軀體的人出現,他們只要稍微靠近部分軀體,就會七竅流血不止,反而被白澤的軀體吸走自己身上的血脈之力。但你竟然可以承載祂的雙眼,真是不可思議。”

祁念一不置可否地略過了他這句話。

她也對自己所謂的白澤血脈存疑,但她當然不會對薄星緯說。

“最後一個問題。”

祁念一抓了一把靈礦芯,灑在星盤上,靈礦芯在星盤上緩慢地移動起來,沒有像薄星緯那樣直接形成一條命線。

“白澤剩餘的軀體,現在在哪裏?”

薄星緯抿唇,以星盤為地圖,在其上指了幾個地方。

“漠北魔域,涼州佛國,妖域,南境……還有仙盟。”

“這是我所知的全部,還有沒有部分散落在外的,就不清楚了。”薄星玮苦笑,“說不定你的雙眼,能看的比我更清楚些。”

祁念一喝掉桌上已經有些涼意的牛乳茶,涼了的牛乳帶着點腥味,但入喉仍然是溫醇的滋味。

“确實很甜。”

她起身,邁步離開此處,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握着非白的手沒有放開。

她也不覺得牽着自己的劍靈有什麽問題,于是就這樣走出了院子。

日頭斜照,落在孤寂的院內,一片餘晖。

薄星緯一塊又一塊,将桌上的茶點吃了幹淨,卻品不出任何味道。

臨行前,祁念一又似想起來了些什麽,背對着薄星緯,淡聲輕問:

“那個剝離了隐星一身骨骼的師弟,是不是玉華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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