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隐星過往
元嬰境的感覺如何呢。
正應了玉重錦那句話。
靈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紫府中的嬰孩雙眼輕閉,雙手抱在胸前,她全身是如金似玉的質地,泛着清瑩的微光,正陷入熟睡。
伴随着嬰孩的呼吸,祁念一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能夠自行取納天地靈氣劃歸己用。
就好像身體和此間天地的隔閡又淡了不少,讓人能夠更加順利地融入自然之中,
她的神識更加凝實了,配合上天聽,将天聽的範圍又擴大了許多。
如今她坐在這方小院中,耳中卻能将方圓十裏以內的所有聲音都收入耳中,包括每人心底所想。
方圓十裏之內,人們的一呼一吸,一草一木的搖曳,蟲鳴鳥叫、清風徐來的柔和,甚至包括有人心裏一閃而過的困意都捕捉得異常清晰。
讓她感覺,這個世界有一扇門,為她打開了。
重新調息後,祁念一睜開眼,眼前劃過成千上萬道虛影,似是帶着她穿過了時間的洪流,最終定格到某一幀,才緩緩停下。
她又被拉入了夢境之中。
這次,她終于知道了這個女修的身份。
她叫隐星。
同樣,晉升元嬰之後,她再也不像過去入夢時那般,被困在隐星身邊五米以內不能離開,而是能夠在這方空間自由來去了。
祁念一看着自己的身體,或者并不能夠稱之為身體,只能稱作是一抹神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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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入夢,和此前兩次都不相同。
之前兩次入夢見到隐星,她都是被動被拉入夢中的。
這次卻是她自己有意識地定位到了這個時間點,雖然這個能力就跟開盲盒一樣,時靈時不靈,但祁念一有感覺,随着她修為的提升,她對這個能力的掌控會慢慢強起來。
傳聞白澤生有神通,知曉天地萬物,上下千年。
如今這種神通力,竟然真的慢慢在她身上應驗了。
她想起天機子說的話。
——“你和隐星,是所有被推算出的獻祭者中,最不一樣的兩個人。同時也是擁有白澤血脈之力最強的兩個人。”
祁念一撫上自己的雙眼,神識狀态之下,她的天眼也能夠起作用。
她曾經懷疑過,是不是因為這雙眼睛,所以才讓她成為了一衆獻祭者中血脈之力最強之人。
但批命出現在二十年前,她甚至都沒有出生,她找到白澤雙眼不過是半年前而已,無論如何都說不通。
她在空中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隐星身邊。
這是祁念一第一次在夢中看到隐星的樣子。
她生了一副好皮囊,眼是淩波輕漾,眉是遠山青黛,是那種第一眼就會讓人覺得她似乎生于江南水鄉,溫軟柔和中帶着些清愁的容貌,讓人極具保護欲。
若不是見過她在被剜骨時,一聲都未吭,用充血的眼睛狠狠瞪着對方,奄奄一息時還能啐對方滿臉血沫的樣子,連祁念一都難免被她的相貌迷惑。
但相比皮囊,但更美的是隐星的骨相。
用修行之人的眼光來看,這樣的根骨,用絕佳兩個字來形容都略嫌不夠。
也正是這樣的骨相,招來了旁人的觊觎。
這次,祁念一看見了更多。
看見了隐星因為在門內大比遭遇了不公,去尋自己師尊求個公道時,意外聽見了自己師尊和宗主的對話。
“我看那個孩子,近來有些跳脫啊,得讓她收收心了。”月讀宗宗主說,“一個注定要死的人,何必費太多心,讓她聽話就行了。”
隐星的師尊,琅華仙尊漫不經心道:“放心,我教養了她這麽多年,她一向都很聽話。”
那日之後,隐星才知道,為什麽宗門的宗主長老們,包括自己的師尊在內,為何都對自己不親近。
“原來我只是個祭品嗎。”隐星輕聲說着,然後竟笑了起來。
祁念一又看着她精心策劃了自己的第一次逃離。
月讀宗所有知情者都以為自己将這個姑娘養成了弱不禁風只會聽話的傀儡,卻沒想到她生着一根從不知道服輸的硬骨頭。
月讀宗和仙盟開始全境搜捕隐星,她藏得很好,始終都小心翼翼地沒有暴露自己的行蹤。
但那次逃離還是以失敗告終。
失敗的原因,就是隐星的師弟——玉華清。
隐星被抓回去的時候,才看見玉華清拿着少年時候他們互換的一枚玉佩,當時她不過以為是同門之間互贈禮物的尋常舉動,以至于她在逃離前銷毀了所有自己的物品時,将這枚玉佩遺忘了。
因為這個疏漏,她被玉華清用尋蹤符确定了蹤跡。
“師姐,看不出你還有這等心思,瞞天過海這麽長時間,竟然還成功逃了出去。”玉華清把玩着她的玉佩,聲音輕慢,自得道,“可惜了,千算萬算,漏了一籌。”
玉華清趕在仙盟和月讀宗找到她之前,提前劫走了她。
最後,剜下她一身劍骨。
他用的是一柄薄如蟬翼的刀刃,先從腕骨處劃開,鮮血湧出。
而隐星,直到最後,都拼命睜開眼,用那雙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原本,玉華清的打算是剜骨後直接抹去隐星的神智,将她随意丢在什麽地方,待仙盟找到她,再送她去深淵就好了。
但沒想到,玉華清失手了。
隐星被兩個男人救走。
那兩個男人都身着黑衣,頭戴鬥笠,将自己的身份遮得嚴嚴實實,其中一個人擡手僅僅一擊,就斬去玉華清半條命,若不是玉華清用了家族的保命靈器扭轉空間逃走,說不定就已經命喪當場了。
“還是沒趕上。”其中一個男人在隐星身上查看了一番,搖搖頭,“堅持不了太久了。”
另一個男人則給隐星喂了一瓶靈藥,那瓶中不知究竟是何靈藥,在如此狀态下,竟然不僅保下了隐星的命,還能讓她短暫的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但他們都知道,這個狀态維持不了太久。
隐星被剜去骨骼的身體,像一張被充滿了氣的皮囊,慢慢鼓了起來。
這整個過程中,她竟然還是是清醒着的。
“又是你們啊。”隐星眼睛轉了一圈,白淨的臉上滿是血痕,她被其中一個人背了起來,充氣皮囊一樣的身體軟軟地搭在對方身上,“對不起啊,破壞了你們的計劃,你們可能需要等下一個人了。”
背着她的男人靜默了很久才道:“你想去哪?”
隐星想了想:“把我送回漠北吧,我是在那裏被帶出來的,我想回去。”
她慢慢阖上眼睛,輕聲說:“這人啊,無論如何,臨死前都是想要回家的,原來老頭子說的是真的。”
祁念一就跟在他們身後,一直看着這兩個男人送隐星回到了漠北。
漫天黃沙叫人不辨方向,隐星指引着兩個男人找到了一個地方。
這裏四面八方都被黃沙包裹,也不知隐星是如何确定這裏的,但她艱難撐着自己這具殘存的皮囊,從男人背後滑下來,在烈日之下躺在發燙的沙子中,感受着熟悉的溫度,才露出釋然的表情。
“在外面轉了一圈,還是這裏适合我。”
兩個男子看着這一幕,氣氛有些沉悶,看見隐星閉上眼,躺在沙堆上,輕聲對他們說:
“別費心思了,我原本就不是個人類,如今依然只是回到了自己該去的地方。原先還是具骨架子的時候,被埋在這黃沙之下安睡,其實挺好的。”
“後來意外遇到了老頭子,他給我縫了一身皮囊套上,我才生出靈智。”隐星笑着說,“結果,他還沒能堅持到走出這片荒漠,就已經死在沙子裏了。臨死前還念着說,人啊,還是應該死在自己的故土上才好。”
她頓了下,最後小聲說:“他沒做到,可能我也做不到了。”
最後,隐星已經很疲憊了,救她的兩個人試圖給她灌輸靈力,再将這副皮囊撐的久一點,被她拒絕了:“別白費力氣了,我的本體就是那具骨架子,這副皮囊是老頭用他的傀儡給我捏的。
連本體都被剜出來搶走了,無論如何,我是活不了了。”
她眼中還剩一點殘餘的光,直直看向空中灼眼的烈日。
不同于還是骨架被埋在沙子裏的感覺,如今的皮囊接觸到黃沙,有些發燙,卻讓她感覺到安心。
“你們既然這副打扮,想必是不願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也就不問了。”
隐星說:“但你們也挺不容易的,碰上我這麽個人。
親手去深淵斬斷命線,結束獻祭這件事,聽着很美好,但這件事太大了,我就是個小骨頭而已,被老頭挖出來之前,連靈智都未開,這種事對我來說太難了。”
“要勞煩你們,再等一等,去找下一個人了。”
而後,便是茫茫大漠的夕陽餘晖。
隐星一個從未執劍的人,演化出無限劍意後,撐着自己這具充氣皮囊一樣的軀體,向着深淵而去。
跳下去之前,她望着月讀宗的方向,看了一會,不知想了些什麽。
最後粲然一笑。
“讓你們這群老東西看看,別人的命,不是能随便擺布的。”
……
祁念一從夢中抽身,有些悵然。
每次入夢後,都會有這種難以控制的困倦襲來。
她靠在床欄上,兀自出神了一會兒,感受到溫暖幹燥的手心貼上她的額頭。
祁念一無意識地在對方的掌心蹭了蹭,悶悶道:“非白,我有點難過。”
看着隐星命不由己,她也會感覺到煩悶。
她思索道:“天機子說,獻祭能夠有用,是因為獻祭者擁有白澤的血脈之力,而且隐星的白澤之力還非常強。
但她原本只是一副骨架子,連皮囊都是別人給捏出來的,假的血肉,怎麽可能會有白澤的血脈呢。”
非白拉下床簾,目光卻始終注視着她,安靜地聽她講。
“所以,有用的是隐星的本體,是那副骨架,對嗎?”祁念一眼神悠遠,坐在床邊托着腮思考道,“白澤死後,血肉被分食,一些零散的骨架被不同世家宗門分走,唯有一具軀幹骨不知所蹤,她應該就是那具軀幹骨了。”
她眼眸微垂:“那我……又是哪個部位呢?”
非白的聲音隔着床簾床來,他靠在床沿,席地而坐,聲如玉石相激,清冽純粹。
“隐星還是一具骨架的時候,沒有靈智,是被捏出皮囊後才生出靈智和神識。”
非白輕聲道:“無論從前是什麽,被從白澤身體裏拆解出來的一部分也好,祖上吸納過白澤血液的人也罷,從你誕生的這一天起,你是誰,只有你自己能決定。”
他轉過頭,專注的目光隔着床簾傳來:
“閉上眼,你需要休息了。”
祁念一躺下沒多久,便看見一雙修長的手從床簾底下伸了進來,掌心對着她。
她不解道:“什麽意思?”
“牽手。”非白說,“今天還沒夠一個時辰。”
“對哦。”
于是祁念一握着他的手睡去。
一夜無夢。
……
她這個人,心情的恢複能力堪稱強悍。
昨日在夢中剛見過在隐星身上發生的慘劇,難受完了,一覺睡醒,心情又是大好。
或許是因為元嬰境的體驗真的很好。
推開窗,一縷初晨清澈的日光灑落,透過窗看去,院中有兩人正在對弈。
看見這兩人時,祁念一的表情有一絲詭異。
“妙音?”她邁步出去,“你找我?”
溫淮瑜落下一枚白子,他的棋路一向詭谲,喜歡草蛇灰線,埋伏很久,在對手以為自己占據優勢時,再悠哉游哉地吃掉對方的棋。
但祁念一還是第一次看見妙音下棋。
妙音的棋路,如果非要形容,和她清豔絕倫燦如春櫻的相貌并不相同,她下棋時殺伐果決,棋風淩厲,一招一式都直指目标。
倒是想象不出妙音是天機子那種說話藏着掖着的人教出來的弟子。
見她出來,妙音收了手,向溫淮瑜颔首致歉,比劃道下次再将這局棋下完。
溫淮瑜不置可否地将棋子扔回盒中,眼神溫涼,将祁念一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最後滿意道:“尚可。”
祁念一拉着妙音一路小跑進了房間,還沒問她來幹什麽,就見妙音遞來一枚符紙。
【師尊的傳音符。】
祁念一接過,驚奇道:“這好像是鬼谷的絕學吧,能夠通過符紙千裏傳音,除了鬼谷外還沒有人能做出這樣的符來。”
妙音笑着點頭。
【一張符能用三次,這種符很少,若非必要輕易不要動用。師尊說,南華論道結束前,他都會在山巅別院,但若無要事,還是等他來找你,以免驚動旁人。】
祁念一點頭:“我知道的。”
畢竟這段時間玉華清也在南霄山脈,還有不少化神境大能也在此處,她稍有動作都有可能被發現。但天機子不同,他那出神入化的“寸地”之能她已經見識過了。
她将傳音符收了起來,滿意道:“沒想到天機子的動作還挺快。”
聽到這個,妙音低笑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師尊露出那樣的表情。】
“哪樣?”
【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是……吃癟的表情?】
妙音回憶起昨日天機子的反應。
祁念一離開後,他才發現桌面星盤上,留了一枚很小的玉玦,若非仔細看可能就忽略過去了。
用神識一探,玉玦中寫着——日後有消息,還望及時告知。
天機子愕然,指着玉玦對妙音說:“她這是拿我當工具了?”
還做得這麽大方坦蕩?
說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滄寰到底教了她些什麽啊。”
現在,妙音和溫淮瑜對弈了一局,大約能明白,祁念一那種看似彬彬有禮好脾氣,背後其實是一副說一不二唯我獨尊的性子是如何養成的了。
祁念一和妙音帶着茶肆裏相當搶手的烤鵝去探望了下蕭瑤游。
不同于各大門派聚居的慣例,像蕭瑤游這樣的散修從來都是自己住,若付得起費用就單獨一人一個院落,若付不起,就得和人拼房。
蕭瑤游雖然是個吝啬的吞金獸,但在這方面還是對自己不錯,大方地租下了一整個院落,位置稍微偏僻些,自己一人獨居,相當自在。
剛一踏進院子裏,就見蕭瑤游身上纏着繃帶一溜煙跑了出來。
看見她們兩人時,眼睛都亮了:“我就說我聞到了烤鵝的香味,你還說是我的幻覺。”
慕晚站在她身後,拿着手裏牽着繃帶的另外一端,像用繃帶牽着一只受傷了還不聽話到處亂竄的小狗。
這場面太過滑稽,妙音沒忍住笑了出來。
祁念一:“啧啧啧,打得這麽兇啊。”
蕭瑤游又被慕晚拎回去給她上藥。
她身上到處都是血痕和傷口,慕大夫在一旁輕輕上了一點藥,都要龇牙咧嘴地喊疼。
慕晚被她氣的眉心直跳,索性用繃帶直接把蕭瑤游包得像個粽子:“看你還怎麽亂動。”
而祁念一和妙音就當着蕭瑤游的面開心地吃着烤鵝。
蕭瑤游舉着受傷的手讓慕晚纏繃帶,滿臉無語道:“等等,你們買了烤鵝過來不是來探傷員的嗎,這鵝不應該留給我嗎?”
祁念一啃完鵝腿,舉着一根骨頭說:“不是啊,只是覺得聊天應該買點零嘴而已。”
蕭瑤游正欲起身沖過去,又被慕晚強勢按着坐了下來,只能怒而拍桌道:“過分!你們這就很過分!”
鬧了一場後,祁念一和妙音問了下蕭瑤游的傷勢,慕晚淨了手,淡聲說:“沒什麽大礙,玉重錦雖然看着劍氣強橫,但關鍵時候沒下重手,皮肉傷而已。”
蕭瑤游終于心滿意足地吃上了烤鵝,咽下肉之後才說:
“他人不錯,我使了融魂之後,靈寵的法相真身之力融到我自己身上,後面的對決是真的招招到肉,我融魂之後修為沖上了元嬰,他應該也受了傷。
他最後那一劍用出來時,我本來以為自己至少要沒了半條命的,沒想到他只破了我的護體法相後,橫着用劍身把我拍下雲臺了。”
說起來,蕭瑤游自己都有些後怕:“熱血上頭,真是熱血上頭啊,怎麽就沖動了呢。還好沒受重傷,不然我要心疼死自己了。”
說着,她突然擡頭:“昨天渡劫的是你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蕭瑤游感慨:“真的是冥冥中自有定數啊,你渡劫的劫雷,救了四條人命。”
祁念一驚道:“昨日發生什麽了?”
蕭瑤游皺眉,嘆息道:“楚斯年跟黎雁回那兩個瘋子,打到最後都以命相搏了,你們劍修都這樣我就不說了,但謝天行和陸清河就說不通了,他們兩個陣法師,鬥個法還能搞得那麽驚天動地的。”
“謝天行在雲臺上布了幻陣,外面看不真切,但聽說後來幾位掌教想要出手叫停鬥法都沒有成功,雲臺完全被他們兩人的陣盤布滿,外人無法靠近。”
蕭瑤游聲音微沉:“你的劫雷沖淡了黎雁回和楚斯年兩人以命相搏那一劍的劍勢,劫雷的清正剛烈之氣濯洗元神,他們兩人都暈了過去,被判平局。”
慕晚接過話:“陸清河和謝天行,情況都不太好,尤其是陸清河。聽上陽門的道友說,陸清河放置在上陽門的魂燈,昨日都熄滅了一瞬,如今靠着燈芯的餘熱燃着,命懸一線。”
她頓了下,沉聲說:“聽說,他靈脈被切斷了,不知還能不能接回來。”
陣法師和法修同源,一身靈脈是修行之根本,若是靈脈斷了,就相當于是未來的修行之路也被斷絕,晉升無望了。
慕晚說:“今早,青蓮劍派向仙盟遞了退賽函,楚斯年重傷,無法繼續後面的論道了。”
蕭瑤游同樣說:“孤山也同樣。”
她擡眸看向祁念一,眼神略帶深意:“陸清河的情況,肯定也無法繼續參加論道了,如此一來,所剩者就只有你,玉重錦和謝天行三人了。
前三名通過這種意外方式角逐出來,不知仙盟會作何反應,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
“您确定,還能堅持參加接下來的論道嗎?”
仙盟的小童身後站着五個蒼術谷的醫修,輪番給謝天行看過之後,都說:
“謝道友經脈和神魂都遭受了重創,雖然如今看着反應并不算嚴重,實則已經傷其根本,我們建議還是——”
謝天行擡手,打斷了對方所說。
他面色蒼白如紙,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目光渾濁,明顯是神魂受損的樣子,勉強從唇齒間擠出幾個字:“別說了,為了論道的公平性,我要參加,哪怕輸了,也輸的應當。”
仙盟小童只能如此回去複命。
人走後,謝天行躺在床上,聽老頭跟他說:“用噬魂陣自傷,老頭我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如你這般心性果決的救世之主。”
謝天行啞聲說:“到底是失手了。”
說到這個老頭就來氣。
“你看,我就說那丫頭克你!早不破境晚不破境,非得選在這個時候,那劫雷剛好在你對陸清河動手的時候落下,陰差陽錯救了陸清河一條命,雖然他已經半死不活,神智混沌,說不出什麽東西了,但也仍是一個隐患。”
謝天行閉上眼,神色漠然。
翌日,有小童上門通知祁念一重新抽簽,到了抽簽場地後,祁念一發現,謝天行的樣子着實不太好,很難想像他還要支撐這副身體去鬥法。
“其他幾位前輩都因傷重棄賽,如今還剩三人,仙盟最後決定不改變原有的對陣模式,仍以抽簽擇對手。
抽到黑簽者,直接進入下一輪,抽到白簽的兩人,互為對手。”
祁念一伸手,抽出來的,是一枚白簽。
她若有所感的轉過頭,看着一旁的玉重錦手中也是一枚白簽,在日光下亮得刺眼。
三人中,謝天行面色蒼白,拿出手中的黑簽,遞給仙盟的小童。
祁念一和玉重錦的視線在空中相碰。
沒想到,她和玉重錦的這一戰,竟然提前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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