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坦白之局
經歷了一番天旋地轉後,祁念一從遙遠的南境回到了滄寰。
一息之間跨越千萬裏,四方象的作用再一次得到了證實。
祁念一從二層艙室中躍下,剛準備再誇秋山師姐一番,一出艙就愣住了。
她面前除了秋山師姐外,還站了好些個人,全都注視着面前的四方象。
不知道此時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的青蓮劍尊見到祁念一這副打扮,樂道:“山人我這還是第一次見這丫頭摘下眼罩。”
靈虛子打趣道:“我也是第一次。”
溫淮瑜上前幾步,看着她隐去了金色的眼睛,意味深長道:“特地找我要來了藥水,就是為了去南境以身犯險?”
秋山在看到祁念一安全從南境歸來之後,終于松了一口氣。
見祁念一看着在場的另外三位,低聲道:“抱歉小師姐,你傳送過去的過程中,四方象看着有些異樣,我怕你在南境出事,我又沒有辦法營救,所以去找了掌門。”
“而劍尊正好有事前來找掌門,聽聞四方象非常好奇,也就一起來了。”
“至于首座……”秋山看了眼溫淮瑜,遲疑着不知該如何說。
溫淮瑜目不轉睛盯着祁念一,涼聲道:“我來領人的。”
祁念一沒想到自己搞個實驗還能弄出這麽大動靜。
這就像小時候逃課翻牆出去玩了一天,再翻牆回來時正好被校長和家長聯手賭個正着,而且他們還帶着隔壁學校的吃瓜校長前來一起圍觀。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
靈虛子在四方象上敲了敲,回頭問道:“真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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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念一肯定地點點頭:“南境……和我想像得很不一樣。”
靈虛子低笑一聲,似有些感嘆:“你們倒真的很敢幹。”
他對秋山道:“以後實驗不用這麽麻煩了,你建這個玩意需要任何東西,天火峰往後都會全力配合你,先試試把現有問題解決,完善到最好的程度,再看看能不能量産。”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這一個巨大的金屬怪物。
在不知何時會和深淵正式交戰的那一日,這個金屬巨物,會為他們人類在深淵戰場上極大的提高生存幾率。
青蓮劍尊拎着酒壺也在四方象上面敲了敲,對秋山道:“小女娃,很是厲害啊。”
“此物,絕對有大用。”
祁念一點頭道:“至少能方便劍尊您找到路。”
青蓮劍尊沒好氣地用酒壺在她腦袋上輕敲了一下。
她少時在青蓮劍派的時間不短,也算是被劍尊親授過劍術的劍修,這世上少有幾個敢直接對劍尊開路癡這個玩笑的人,她也能算上一個。
秋山抿唇,堅定道:“掌門放心,我一定将它改造得完美無缺。”
靈虛子淡淡點頭,回頭瞥了祁念一一眼:“你跟我過來。”
祁念一茫然地跟着靈虛子離開,最後回身跟秋山打了個手勢,暗中約定了下次見面的時間。
卻沒想到,靈虛子再一次帶她來到了明鏡臺。
這次,溫淮瑜和青蓮劍尊也已經跟過來了。
明鏡臺上,很久之前她在此處引天雷斬去孟鴻雪的焦黑還沒消,只是被薄雪覆蓋,隐約露出斑駁的黑色。
明鏡臺上朔風陣陣,很快就有疏風吹雪落滿肩。
靈虛子顯然沒什麽寒暄的心情,開門見山問道:“說說,南境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非白的身影從劍裏浮現,簡單的對視過後,祁念一心中就已經明了。
無論是劍尊還是靈虛子,都和多年前的非白一樣,礙于南境那位千秋歲封鎖在南境的“領域”,無法了解南境內部的真實情況。
他背影有些蕭瑟,不負往日的活躍跳脫,沉穩下來之後,倒是難得有了些天下第一大宗掌門的影子。
看來謝天行所做的事情,還是對他而言打擊不小。
祁念一再看此時在場的人,靈虛子将他們聚齊的原因不難猜出。
今日,是一場坦白局。
她沒有回答靈虛子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掌門師叔今日此舉,可是深淵又有反應?”
照理說不應該,上次應該是有記載以來影禍之主動作最大的一次,對方散播出來的所有傀儡線被她悉數斬斷,影禍之主應該是極大的受創才對,深淵不大可能在現在有異動。
果然,靈虛子只是搖搖頭說:“暫時沒有,神機前站觀測到深淵最近平息了不少,所以仙盟搞了個神機預備營,正在緊鑼密鼓籌備着,在各地招攬人才。”
南華論道之時仙盟就提前找過他們幾個南華論道排名靠前的人,希望讓他們主動加入來帶動其他人加入預備營,當時沒有幾個人響應,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沒想到現在仙盟還是把預備營辦了起來。
祁念一想起了原書中的劇情,她差不多也是在加入神機預備營之後和玉笙寒熟悉了起來,但現在她跟玉家的關系太僵,那個讓人頭疼的婚約還是得想辦法解除了才是。
靈虛子看着她的神色變化,話鋒一轉:“不過,即便深淵近來沒有動作,從今年神機前站的觀測來看,深淵擴張的腳步從未延緩。”
他緊緊盯着祁念一:“根據預測,下一次深淵之戰的時間,最晚會在四年後爆發,提前的可能性也很大。”
“念一,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祁念一平靜地看着靈虛子。
這個從她入門開始對她的态度就始終在左右橫跳的掌門師叔,終于第一次向她挑明了自己的态度。
溫淮瑜看了看今日小雪漫天,涼聲說:“這裏看起來,并不是個适合談心的場合。”
靈虛子卻一反常态的堅決:“就在這裏,明鏡臺。”
祁念一輕嘆一聲:“掌門師叔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繼續裝作不知道也不合适了。”
她擡眸,眼神清明而淩厲:“既然如此,掌門師叔是不是也該告訴我,您和師尊背地裏的謀劃。”
三百年前雲野為鑄神劍投了劍爐,但鑄神劍只是他們阻止天命計劃中的第一步。
如今三百年過去,雲野被困劍中,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餘下又是哪些人繼承了他的遺願,要将這個計劃進行下去呢?
師尊肯定是其中之一,但要說眼前這兩位千秋歲沒有任何參與,祁念一是不信的。
靈虛子和師尊是師兄弟,劍尊和師尊是好友,而且似乎曾經和雲野也有過交情。
師尊消失了二十年,她被仙盟盯得很緊,如此情況下她還能在滄寰安然無恙的長大,還能快樂的在滄寰和青蓮劍派來回亂竄着學劍,絕對少不了這兩位千秋歲的庇護。
靈虛子垂眸看着她。
那個被帶上滄寰時眼不能視,走路還需要溫淮瑜牽着的小女孩已經以驚人的速度成長到可以獨當一面。
“你說得對。”靈虛子站在絕崖邊,悵然道,“有些話,确實已經可以告訴你了。”
“我想時至今日,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不少事。”
靈虛子言簡意赅:“當年你入滄寰,确實是師兄預料到了仙盟的打算,提前做的準備。我們的打算其實很簡單——兩手準備。”
“師兄告訴我,雲野準備了一把可以斬斷登天梯的劍,只要将登天梯斬斷,哪怕我們控制不了深淵自然擴張的趨勢,也可以防止那些惡心的東西無休無止地通過登天梯爬上來。”
“但你太小了,當時連這把劍都無法拔出來,我們必須要給你留夠成長的時間。”靈虛子聲音淡淡的,“但這時間,是要拿人去換的。”
“師兄沒有告訴我他消失這麽多年,是想要去做什麽,但我猜,他應該下深淵了。”
靈虛子沙啞道:“現在深淵的平靜,是因為他只身在其中鎮壓,他在為你争取時間。”
他緊緊盯着祁念一,漆黑的眼眸泛起血絲:“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為你争取時間的代價是讓我們失去一位大乘,這代價太大了,天底下沒人能付得起。”
在場所有人都安靜地聽着靈虛子說話,就連青蓮劍尊也只是半拎着酒壺,沒有喝一口。
“不是這樣的。”
祁念一剛說完這句話,就有些愕然。
因為她聽到了身旁,非白不知何時出來,也和她說了同樣的話。
兩人相視一笑,祁念一又對靈虛子說:“掌門師叔,您說得不對。”
“誠然,如果不是因為師尊和神機在替我争取時間,或許仙盟早在十八年前我剛出生的時候就把我帶走關起來了,讓我只能懵懂無知地等死。
但哪怕獻祭了一個又一個天命者,你、我,這全大陸之上所有的人,誰不是在等死呢?
深淵之物或許能殺得盡,但深淵的擴張我們沒有一點辦法,它就在那裏,像一張巨口,遲早有一日會把大陸吞沒。”
祁念一毫不膽怯地直視靈虛子:
“掌門師叔,無論是當年的雲野,現在的師尊,還是未來的我,我們所想并正在付諸行動,是因為我們想要徹底解決深淵,想讓它從這片大陸上徹底消失。”
“為了這個目的,失去一個大乘境不算什麽,哪怕失去更多的大乘境都不算什麽,我們贏到的,是未來的希望。”
祁念一說着,微微側頭看向右側,非白靠在那裏不知道聽了多久,只是眼神溫和地注視着她。
“我想他們,也一定是這麽想的。”
靈虛子有些什麽反應,祁念一沒顧得上看,她只聽見非白輕聲說:“沒錯,你猜對了,我們就是在賭這個希望。”
靈虛子被她說得有些啞口無言,艱澀道:“真是奇了,師兄明明沒有教過你一天,你說出來的話卻和他當年對我所說的一般無二。”
“當年我不明白,同樣是犧牲,為什麽仙盟的選擇會被師兄擯棄,但他卻選擇了另外一種犧牲,同樣都是犧牲,為什麽要是他。”
祁念一認真道:“這是個很狡猾的邏輯。
因為仙盟是選擇将無辜之人送去死亡,那不叫犧牲,那叫謀殺。而師尊和神機的各位前輩,選擇了由自己去築牢防線,這是他們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他們不悔而且心甘情願。”
靈虛子疲憊地閉上眼:“行了,我不會再說什麽。淮瑜并無戰力,懷風不在滄寰,他們也把首座令牌交給了你,即日起,你就是滄寰首座。
從今往後,無論你想做什麽,滄寰永遠都是你最堅固的後盾。”
首座和掌門相扶相持,互相制衡。
“原本打算等你見龍門的那天再說,但怕是有些是來不及了,就先把這個位置交給你吧。”
祁念一右手按在心口,躬身行禮,這一拜,是作為小輩對滄寰掌門的尊敬。
而後她站起身,單手執劍,冷靜道:“有了掌門師叔的支持,那我就放心了。”
這是她作為新晉的滄寰首座,向靈虛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沉聲問道:“現在,告訴我你在南境究竟發現了些什麽。”
祁念一反問道:“掌門師叔如此忌憚南境,又是因為什麽?”
靈虛子沒有說話,青蓮劍尊卻慢悠悠地開口了,他破舊的道袍随風輕擺,襯得斑白的須發,平生了些飄逸感。
“因為,南境是唯一一個至今沒有被深淵之物入侵過的地方。”
青蓮劍尊說:“哪怕千秋歲的領域,也無法防備深淵那群禍患,但南境至今為止,從未有深淵之物能夠闖入,這是多年以來我們始終沒有冒然進入南境的原因。”
“一旦外界無力抵抗,那南境會成為人類最後的避風港。”
祁念一擡眸:“如果劍尊想知道原因的話,我現在就能告訴您。”
“南境始終沒有被深淵之物入侵的原因,是因為南境有着大量的白澤遺體。”
這種感覺,從她出現在南境開始就有了。
就像她第一次在宮中感應到白澤的雙眼一樣,那種異樣中又夾雜着某些奇特的歸屬感的感覺,在南境被無限放大。
那種吸引力并不只是從某一個方向,而是從四面八方而來,從南境的每一個角落,将她牢牢包裹。
青蓮劍尊緩緩點頭:“果然,深淵的形成,還是和當年白澤之事有着莫大的關系。”
“南境內部的構成非常奇特,他們以血脈論高低,這血脈被稱作神祇血脈,他們自稱是神祇後人。”
祁念一将南境的具體情況慢慢道來,解釋之後又道:“他們如今正在舉辦聖晖之會,為了擇選出這一任的神子。”
她頓了頓,環視一周,鄭重道:
“我想去參加聖晖之會,奪取神子之名。”
其實不僅如此,她還想在南境慢慢找到白澤剩餘失散的遺體。
這下,靈虛子和溫淮瑜都有些沉默。
片刻後,靈虛子頭疼道:“以四方象來回傳送,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祁念一堅持道:“但這也讓這件事變得不那麽危險,我這次去已經測驗過了。
在南境之中以一到九品論血脈濃度高低,我未經激活的血脈都已經是九品,如果去參加聖晖之會,成為神子的可能性很大。”
靈虛子和溫淮瑜都有些猶豫,盡管不願讓她冒這麽大的風險常駐南境,但又太知道她的性子,如果硬要反對,她怕是只會另辟蹊徑完成目的。
“好啦,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青蓮劍尊出來打圓場,“就讓念丫頭去吧。”
“我也想看看,她那麽能攪事的能力,會在南境玩出什麽新花樣來。”
青蓮劍尊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樣子,讓祁念一有些無言以對。
但此言過後,她心中輕松了許多。
正式成為滄寰首座,也就意味着她可以極大程度地調動滄寰的人力和資源。
靈虛子表明了态度,那往後,她可以沒有任何顧忌地放手一搏了。
“對了,掌門師叔。”祁念一突然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往後很長一段時間,怕是得要滄寰上下,陪我一道演戲了。”
靈虛子心裏有些打鼓,但想到剛許下的豪言,還是答應了。
演戲而已,有什麽難的。
坦白會愉快的結束,祁念一原本要立即離開,前去準備正式常駐南境的一些必要準備,沒想到卻被青蓮劍尊叫住了。
青蓮劍尊神秘地笑了笑,對着她身旁的空氣舉起酒壺,敬酒似的點上一點,喝了一口,又問:“丫頭,剛才你是在對誰笑啊?”
他留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卻也沒有要等祁念一回答的意思,轉身邁着醉步高吟着詩離開了滄寰。
留下祁念一不明所以地看向非白。
剛才劍尊對空氣敬酒的方向,好像就是對着非白。
“你們以前認識?他能看得到你?”她有些不可思議。
非白輕輕搖頭,看着劍尊消失的背影,眼神有些懷念:“他手中的劍,是我所鑄的第一把劍。”
“看應該是看不見的,但我當年所做之事,他應該或多或少都猜到了一些。”
非白垂眸看着她,聲音低吟宛轉:“沒辦法,現在還是只有劍主你能看到我碰到我陪我說話解悶了。”
……
前往南境要做的準備不少,但祁念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跨越大半個大陸,去西洲見了蕭瑤游。
她這是第一次踏入月下聽風樓的總部,乍一看見這風骨嶙峋的小樓,感覺頗為奇特。
“你們聽風樓的風格似乎和你攬金的手段不太搭配啊。”
蕭瑤游莫名其妙地迎她進來,連聲道:“突然發了傳音符說要過來,也不說什麽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祁念一坐下,連茶都沒來得及喝,開門見山道:“南境有一群人,是千年前傳承下來的靈修。”
蕭瑤游眼神有一瞬茫然,她艱難地試圖把南境和靈修兩個字串起來,但還是無法理解。
聽祁念一簡單解釋了她今日離奇的經歷後,蕭瑤游驚得嘴都合不攏,第一反應卻是:
“你們那個四方象,賣嗎?多少錢能買。”
看着祁念一無語的表情,蕭瑤游才尴尬地咳了兩聲,話題重回正軌。
她正色起來:“聽你的形容,那詭異的白霧應該是來自一種靈植,可馭靈植,這确實是靈修的手段。”
“我也是後來才慢慢查到,一千年前因為一些緣故,靈修最引以為傲的法門失效,盛極一時的靈修一脈式微,所以很多中小型的靈修門派都合并到了七星門中,受七星門的庇佑。”
蕭瑤游輕嘆道:“如果一千年前靈修一脈還有其他人流傳下來的話,那他們确實應該都是七星門的人。”
祁念一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靈修一脈已經斷絕千年,南境那邊或許是因為同白澤有所關聯,所以一同滞留在了南境,但你是怎麽得到靈修傳承的。”
這個問題,早些時候她不好問,但以她們如今的關系,蕭瑤游也不再吝于回答了。
“說來有些好笑,是我……硬纏着一個老頭讓他教給我的。”
蕭瑤游指着自己現在這副雞零狗碎丐幫弟子似的打扮,笑了起來:“看不出來吧,我以前可是個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呢。”
她明明是在笑着,表情卻有些辛酸,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其實是中洲人,生在昱朝旁邊的大津國,你應該知道吧。娘死得早,家中只有個親爹,是個酸儒,明面上撐着祖上一些榮光,實際上要窮得揭不開鍋了。”
她低聲道:“也不知守着那所謂的書香門第的面子有什麽用。”
祁念一點頭。
大津國和昱朝接壤,只是國力和面積比起昱朝都要小一些。
蕭瑤游低聲說:“我是被我那個混賬爹賣去給人做繼室的,那會兒對方兒子都比我大,可笑我那混賬爹還口口聲聲說什麽,是為了我好。”她冷笑一聲,“都是屁話。”
“我被綁着送進去,關了幾天,賣了點乖,那家人以為我老實了,就把我放了出來。辦親事那天,有個老道上門,說那家的兒子有修行的天賦,想收他為徒。”蕭瑤游攤手,“可想而知,被趕出去了。”
大津跟昱朝不同,對修行者的接受度沒有那麽高,很多凡間百姓還以為修行者都是招搖撞騙的人。
蕭瑤游支頤望向窗外:“那時我也不知怎麽想的,就覺得,那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機會,就偷偷逃了出去,跟上了那老道,讓他收我當徒弟,結果他不願意,說我沒天賦。”
祁念一看她的樣子,便也沒有多說,只是安靜地聽着,偶爾問了一句:“那後來呢?”
蕭瑤游卻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後來,也容不得他不願意了。”
“我斷斷續續跟了他一路,不敢跟得太近,怕他趕我走,沒想到碰到了一群修士混戰奪寶,老頭被誤傷差點送了命,對方還去他身上搜了一下,只找到一塊破木牌,覺得他無利可圖,就走了。”
“那地方偏僻,老頭修為又不高,自知時日無多,身邊就只有我一個,沒得選了,只能收我為徒,将他所知道的功法和那塊破木牌教給了我。”
蕭瑤游講到這裏,嘆了口氣:“當時我哪知道,那老頭雖說不是騙子,但也好不到哪去,他不過煉氣境初期的修為,勉強算得上剛剛踏上修行的門檻,自己也沒有師承,不過是意外撿到了靈修的功法瞎練的。”
蕭瑤游掏出那塊破木牌:“這就是七星門掌門信物,可憐老頭,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練的究竟是什麽。”
她頓了頓,低聲說:“還好意思說我沒天賦,我明明靠着這門功法,自己摸爬滾打到小重山了。”
祁念一忍不住笑道:“是啦,平平無奇小天才而已。”
蕭瑤游笑了下,又轉而道:“後來我從這塊破木牌中,找到了不少當年關于靈修的記載。
七星門是很多靈修的心靈歸宿,若南境那些人真的和七星門有聯系,那你把這木牌拿去吧,它暫時對我無用,但對你有大用。”
祁念一驚道:“這可是七星門的掌門信物。”
蕭瑤游坦然道:“是啊,原本七星門從上到下也只有掌門我本人,現在好了,還多了你一個。”
她站起身,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鄭重道:“七星門掌門蕭瑤游,正式委托祁念一成為我七星門的代理掌門,即日生效。”
說完朝祁念一擠了擠眼睛:“叫聲掌門來聽聽。”
祁念一面無表情:“我看你最近真的是膽子大了。”
蕭瑤游秒慫,而後又意識到:“趁現在,我教你靈修的功法吧,方便你更好的僞裝。”
祁念一驚了:“這還能随便教?”
蕭瑤游無所謂道:“我拿到這功法的過程還不夠随便嗎,也不介意再随便一點了。”
說完她有些頭疼:“但是,靈修的功法,需要靈寵來配合使用,你好像沒有靈寵,這有點麻煩。”
聽到靈寵兩個字,祁念一愣住了。
她遲疑着,一些久遠的記憶慢慢被喚醒。
她終于想起來,自己之前一直感覺被遺忘了的,究竟是什麽事情。
她轉頭,一臉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表情對蕭瑤游說:
“靈寵……我好像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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