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一場好戲

半個月後。

熙攘街頭,人影攢動。

清晨的勞作聲漸起,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尋常的小鎮,突然多了二十多個陌生人。

他們早在幾日之前就已經來到了這裏,只是來得悄寂,并不引人注意。

“他們今日有點動靜,我們要不要……”

二層小樓裏,宋之航面前燃着一張明黃色的符紙,符紙燃盡後,面前淩空出現一個水鏡,水鏡之中顯現了幾個陌生的人。

或許也算不上陌生,他們已經追了這群人将近半個月的時間。

淩晗皺着眉,打量着面前的陣盤。

如果将陣盤的範圍視作南境的範圍,那陣盤上若隐若現的光點,就是南境所有當時正激活了血脈的血脈者的地點。

而其中最亮的一個光點,是指針指向的地方,代表的就是血脈之力最強的——神骨。

他們用這個陣法追蹤到了盜走神骨的光複會成員。

對方顯然非常小心,帶着神骨從邑平城離開後,幾經周折,才到了錦川邊這座小鎮上,看樣子是準備渡河去川東。

光複會在川東的勢力比在川西要大得多,一渡河,就等同于他們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到時候再要抓他們,就很難了。

所以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保持一定距離,跟了這麽多天,一直沒有動手。

搖光忍不住道:“他們也太能藏了,好詭異的身法,稍不注意就隐入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要不是有淩道友做的這個陣法,我們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們。”

淩晗連忙擺手:“改造陣法是雲道友的主意,是她提出來之後,我才開始改進的,最後關鍵的那個靈力通道,還是她點出來之後,我才意識到要改的,說起來,還是多虧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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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光聞言,偷偷瞥了祁念一一眼,悶悶地不說話了。

她還記着那日對決之後被雲念氣得要死的事情。

不想跟她講話。

祁念一這才從水鏡前擡頭,淡聲道:“是你謙虛了,我本就對陣法一竅不通,是你自己改的好。”

“好奇怪啊。”宋之航抵着下巴,眸光深邃,“他們為什麽要費勁地帶着神骨輾轉這麽多地方,而不是節約時間,盡快渡河呢。”

祁念一:“可能發現自己被跟,不敢暴露總部的地點,想先甩脫我們。”

宋之航點頭:“有道理。”

二層小樓裏,一直沒有說話的還有冉灼。

這裏就只有他們五個人。

餘下的二十多人,祁念一讓他們分散到小鎮以及周邊的其他地方,這樣才不那麽引人注目。

搖光有些驚訝:“他們已經發現我們了?”

祁念一鎮定道:“應該是。”她伸手,關閉了水鏡,鄭重道,“我們得把行動提前了,已經到了錦川邊上,他們一旦發現自己被跟,說不定會加快渡河的速度。”

一直沒有說話的冉灼冷淡開口:“我們什麽時候行動?”

搖光愣了下,悄悄往淩晗的方向挪了一步,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這些日子,雲念已經憑自己的真本事真正成為了他們之中的話事人。

參加聖晖之會的二十多人,無一不是家族和宗門精心培養出來的精銳,個個都心高氣傲得很,這麽短的時間,要徹底地去接受另一個人的領導,太難。

要指揮得動冉家的大公子,更難。

畢竟冉灼是那種生人勿進的性子。

搖光戳了戳淩晗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

前些天,她跟淩晗打了個賭,賭雲念和冉灼到底會不會翻臉。

淩晗覺得不會,她覺得一定會。

沒想到,到了最終行動之前的關頭,冉灼竟然服軟了。

淩晗忍不住勾起唇角,沖她眨眨眼。

他早知道,雲道友一定能處理好這件事。

祁念一思索片刻,果斷道:“今日子時,極暗時刻。”

她轉身道:“稍晚一點,我再去探一下那邊的情況,你們幾個就不用去了,人多太顯眼,等我信號就行。”

宋之航笑容淡了些:“你一個人,未免太危險。”

祁念一目光轉向搖光:“所以,你跟我一起去。”

搖光愣愣地說:“哦,好,我要準備什麽嗎?”

祁念一悠然道:“不用,跟着我就行,畢竟你是我們之中修為最高的人,身法也比他們都強些,你是最合适的人選。”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搖光是在場衆人中,最單純好騙的那個。

突然被誇了,搖光有些開心,又有點不好意思。

在場三個男人:“……”

感覺自己被內涵了。

“宋道友留在鎮外,看到我的信號之後,就帶留守鎮外的其他人一起過來。”祁念一不緊不慢地布置任務,“至于淩道友……”

她頓了下,又道:“你只有一個任務,守在錦川邊,時刻關注陣盤,不要讓他們有渡河的機會。”

淩晗重重點頭。

這些天,他們輾轉了十多處地方,光複會的人非常小心,輕易無法發現,都是靠着陣盤追蹤到了神骨的蹤跡,這才能跟上來。

他當然會小心再小心。

一場短會簡單結束,其餘人離開後,祁念一才稍微松了口氣。

她有些疲憊地捏了下眉心。

周密的計策和謀略,原本不是她擅長的事情。

這段時間,游走于光複會和神殿之間,可以說是非常費神了。

短短半個月,比打完全場南華論道都要累的多。

好在,計劃還算順利。

她輕輕勾起唇角,手中浮現出一把森白的骨劍,她手指在上面輕劃。

這是她做過很多次的動作,也是她習慣性地喚醒非白的動作。

只是這一次,非白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從本體中出來。

祁念一有些無奈。

一路上心思缜密,計劃也并沒有漏洞,唯一沒有料到的,是神劍的變化。

那日,她從滄寰找陸清河做了陣法改動後,心生一計,于是又擺脫陸清河做了另一個陣法。

淩晗不知道,他們現在用來追蹤神骨的陣法,是一個子母陣。

子陣是他們用的這個,母陣在祁念一手中。

祁念一從芥子囊中取出一塊镌刻在星軌上的陣圖。

她不通陣法,所以只能把陣圖镌刻下來,固定在某個物體上帶走。

往陣圖上灌注一點靈力,陣圖便随之亮起,光看外觀,和淩晗所用的子陣并沒有太大的差別,但個中區別,只有祁念一自己知道。

淩晗的子陣,每次只能追蹤到一定範圍內血脈之力最強盛的某個方向。

而她手中的母陣,可以顯現出整個南境,所有隐藏着神骨的地方,并且引導子陣去指向其中的某個方向。

她的計劃其實非常簡單。

用母陣測出南境所有隐藏着神骨的地點,再讓白羽帶着光複會的人去往那個方向。

她帶着這群神子預備役在白羽身後追蹤,借此機會,将此地的神骨收入囊中,然後再前往下一個神骨埋藏地,如此循環往複。

所以,這半個月,他們才輾轉了這麽多地點。

雖然計劃聽着簡單,但實際執行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除了膽大細心,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神殿和光複會,雙方都要對她保持足夠的信任。

還好,神殿不會懷疑一個九品血脈者和光複會有聯系。

至于光複會……

之前白羽神神叨叨地提過幾句預言之事,似乎通過某種特殊的方式,确認了她就是光複會一直要找的人,所以也對她非常信任。

雖然祁念一有些不能理解這信任從何而來,但目前的局面,對她而言,是好事。

這半個月,她已經收集到了四塊散落的神骨,因為有玄鐵盒的阻隔,并沒有被發現。

卻沒想到,神骨和神劍甫一相遇,竟然融合了起來。

當時她和非白都極為驚訝,沒想到已經成型的神劍,還能發生這樣的異變。

非白回到本體研究了一番,才現身,思索着對她說:

“或許因為神劍的材料,本就取自于白澤的骨骼,神骨和神劍同源,兩相合一,讓神劍開始進化了。”

祁念一:“進化?”

非白點頭:“你知道它為何會被稱之為神劍嗎?”

不待祁念一回答,非白就自行說道:“除了因為它有了我這個劍靈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

非白低聲問她:“這把劍,是活着的。”

“它有生命,你能感覺到,對不對?”

祁念一沒說話,但心中非常認同。

她每次握住這把劍,都能感到這把劍的生命力。

“我以為它的生命是因為你。”

非白笑了下:“不全是。”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于白澤。神祇的生命力,是我們人類無法想象的,哪怕是被分食,最後被拆解成無數塊殘片,其中的某些殘片,也還能擁有生命力。”

非白看着她,輕笑:“念一,你的神劍,開始進化了。”

祁念一握着這把森白的骨劍,似乎有一瞬間,感受到了來自靈魂深處,蓬勃的心跳聲。

她剛一擡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非白的身影迅速在空氣中淡去。

“怎麽回事!”祁念一少見地這麽着急。

非白看了看自己,無奈道:“本體進化,我應該也要随之陷入沉睡了。”

他看着祁念一的眼,溫聲道:“別擔心,不會有危險,這次進化之後,我應該會——”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就已經徹底淡去。

于是,就成了現在這樣的情況。

陣盤上顯示,川西所有的神骨,已經被她取回。

川東還剩兩塊,所處的位置都比較尴尬。

一塊在流火平原,那裏兇獸遍地,人跡罕至,十分危險。

另一塊,在神山之中。

她暫時都拿不到。

而且這次的行動,她也沒有打算帶隊渡河前往川東,所以這兩塊神骨先暫且擱置。

那麽,就只剩下現在白羽手中那一塊了。

夜漸深,所有人都按照祁念一的安排各就位。

她和搖光行動時,沒有引起一星半點的動靜。

虹光步快到極致時,哪怕是元嬰境高手,也很難捕捉到她的蹤跡。

而搖光天生玄水之體,可以以身化玄水,掩去呼吸和心跳。

光複會衆人于小鎮中的一民居客舍落腳,祁念一和搖光的目标,是這個客舍一旁的荒廟。

兩人到位後,祁念一沖搖光打了個手勢,意思是——分頭行動,你看西邊我看東邊。

搖光遠遠地沖她打回手勢,意思是——明白。

然後身影消失在夜裏。

——“這麽騙小姑娘,你倒也忍心。”

白羽的身影仿佛和黑夜融為一體。

黑夜是她最好的保護色。

若不是為了配合祁念一完成計劃,憑她的隐匿能力,神殿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她的下落。

她的聲音是被祁念一用天聽捕捉到的。

這獨特的涼薄而嬌媚的聲音,只有祁念一能聽見。

【無論幾次,我還是不敢相信,血脈者特異類激活之中,竟然會有讀心這種奇異的能力。】

祁念一沒有跟她多做解釋,她天聽的能力,某種程度上來說,确實是來源于白澤,要往血脈之力上靠,也說得通。白羽此舉,倒給她省去了編故事的功夫。

這段日子,她們一直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交流的。

白羽有事時,在心裏想想,叫她兩聲,就可以了。

而她如果有事要說,就必須要傳音入密。

“沒什麽忍不忍心的。”祁念一說,“今晚子時一到,我會通知他們行動。”

她将自己今晚的布局對白羽悉數告知,每一個有人把守的關口,和行動全過程的關鍵節點,都重點強調了一遍。

“把神骨往鎮西那頭帶,吸引注意力,然後去渡河,不要浪費時間。”

最後叮囑道:“我帶來的那群人,都不是省油的燈,各自有各自的特殊本領,你一個人脫身簡單,但要帶着這麽多人脫身,并不容易,我會盡量幫你拖延時間。”

“沿錦川全都安排了人把手,但河岸線長,我們人不多,很難完全兼顧,有三處漏洞,你們可以從中逃脫渡河,地點記好了。”

祁念一說完,看着白羽隐匿于黑夜中,肉眼根本無法捕捉的身影,淡聲道:

“回到川東,這段時間最好少過來,神殿這邊我會盯着,你自己留意。”

無論如何,白羽願意讓光複會冒着風險,陪她演這場戲,她很感激。

沒想到,白羽聽完這番話,盯着祁念一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來。

【妹妹,我們都是一群生死線上游走的人,犯不着擔心我們的安全,你在神殿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危險的。】

那倒不至于。

祁念一心說,現在神殿把她當個寶。

“還有最後一件事。”

【你說。】

祁念一正色道:“混戰之中受傷在所難免,但若非必要,請不要傷及他們性命。我們的人,我也會盡量保護他們,沒有性命之憂。”

言罷,祁念一神色微動,沖白羽打了個手勢。

白羽心領神會,化作一團黑煙消失。

下一秒,搖光輕巧地落在荒廟中,輕聲道:“那邊我看過了,他們暫時沒有異動,全員都在,沒有少人。”

祁念一淡淡點頭,一本正經地胡扯道:“我這邊同樣。”

搖光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那就好,今晚行動一定會順利的。”

祁念一默默偏過頭去,不看她。

剛才跟白羽說的話半真半假,但有一句确定是假的。

騙單純沒心眼的小姑娘,她确實還是有些不忍心。

子時很快到來。

黑夜中綻放一道蒼白的靈焰,無聲無息,一閃而過。

這是祁念一放出的信號。

遠處,宋之航看到後,立刻對身後人沉聲道:“行動。”

這半個月,所有人都已經被祁念一訓得,令行禁止,非常聽話。

宋之航剛一下令,所有人就已經進入了備戰狀态,潛行前往指定的地點。

冉灼緩步而來,他的腳步并沒有落在實處,而是踩在團團的火焰之上。

原本耀眼奪目的明黃色火焰被他壓制成了幽深的黑色,散發着濃重的壓迫感。

幽暗的玄水從另一端蔓延至光複會衆人所住的客舍。

似乎一切計劃都非常完美。

就在他們将客舍團團包圍住的時間,搖光突然發現祁念一神色一沉,厲聲道:“都散開!”

衆人聞言,下意識地退開。

沒來得及撤離,就被一陣黑煙包裹其中。

黑夜本就阻攔視線,現在在這黑煙之中,除了祁念一,沒有任何人能夠看清。

搖光輕呼:“糟了,他們發現了!”

她話音剛落,就聽到不遠處祁念一冷聲道:“別出聲!”

搖光立刻閉嘴。

黑煙之中,他們處于弱勢,輕易出聲會暴露自己的所在地點,招來危險。

搖光身影一閃,化作清涼的玄水消失在原地。

她剛一消失,剛才所站的地方就有三道锃亮的利爪狠狠刺下。

搖光心下一緊,在黑煙中倉促回身,向剛才祁念一出聲的地方看去。

雲念出聲是為了提醒她,但也暴露了自己的方位。

濃重的黑煙迅速彌漫了整個小鎮。

宋之航剛帶人趕來,見這樣的情況,不敢輕易進入黑煙之中,擡手讓所有人停下。

他緊皺眉頭,試圖在黑煙之中探尋出一絲蹤跡,但那裏面除了時不時傳出的打鬥聲,根本連一點影子都看不到。

而河邊,淩晗掌心亮着陣盤,确定神骨還在鎮中沒有離開。

冉灼回身,比人還高的陌刀在黑煙之中劈開一道若隐若現的光亮,清冷的月光灑下來一瞬,為他指引了方向。

他腳下的火焰由黑轉紅,火焰騰霄,開始緩慢将黑煙吞噬。

黑暗中,數個敵人同時向他襲來,每一人都是利爪尖齒,身姿輕巧矯健無影。

冉灼陌刀橫持,以刀柄撼向敵人。

這時,黑煙終于徹底散開。

人們剛感覺得眼前能視物,就感覺到一道清泠的劍光劈出冷厲鋒芒。

是祁念一手持照孤光,和一個氣勢極為強大的黑衣女子連過數十招。

那女子有一條靈巧的豹尾,利爪閃過的冷色令人膽寒。

僅憑她釋放出來的靈壓,就已經足夠令人震撼。

他們此前竟然從未發現,光複會這一行人中,有化神境以上的高手。

祁念一揮劍直上,柔軟而又銳利的劍鋒在她手腕翻轉的同時,将白羽的雙手緊緊纏繞在一起,令白羽無法輕易掙脫開。

只要稍一動彈,劍鋒就會嵌入她的雙手,留下深可見骨的痕跡。

其餘人被光複會的其他人纏身,無力回身支援。

宋之航從圍攻中勉強回身,遙遙投出一張紅色符紙,符紙貼在祁念一後背,開始無火自燃。

祁念一周身立刻出現一道隐形的護障,宋之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雲道友,千萬小心,不要硬拼。”

伴着他的聲音,祁念一足尖輕踏,踩在空中飛來的一片葉子上。

白色衣袍在冷冷寒風中鼓起,她身姿輕盈無比,似一只青雲直上的孤鶴,劍光劈山踏海。

她和白羽的眼神交織,都從對方眼底捕捉到了認真的狠意。

為了把這場戲做足,兩人都沒有任何的留手。

這既是戲,也是兩人之間真正的鬥法。

招招果決,處處狠辣。

除他們之外,其餘纏鬥的衆人,眼見就要落敗。

光複會此行所有人的修為都要高于他們。

祁念一見勢不好,立刻轉身,軟劍翻轉間,松開了束縛着白羽的雙手,抽身回撤。

她擡腕,軟劍被灌入洶湧靈力後,氣盈勢滿,連斬三劍。

每一劍都落在前一道劍光之上,助其聲勢。

向着混戰中的衆人直斬而下。

——斬月。

聞新靈在混戰中瞥見了這一劍,又感覺一些隐約的靈光閃過,卻沒有捕捉到。

斬月逼開光複會衆人,與此同時,光複會數人都已經用出法相真身。

數道巨大巍峨的妖獸虛影在空中浮現。

法相真身後,是随之而來的虛弱。

很快,形勢有了逆轉,光複會開始不敵。

白羽見勢,收起了攻勢,厲聲道:“撤!”

有着妖獸特征的一群人類,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錦川奔去。

祁念一追在她身後,高聲道:“別想逃,今晚,我雲念一定将你們所有人一網打盡。”

神殿中人在她的指揮下成包圍狀散開,如同一張大網,将逃竄中的光複會衆人圍困起來。

倉促間,沒有人注意到祁念一和白羽的眼神交錯。

——突圍點記住了吧。

——怎麽可能忘。

祁念一提劍追擊,一片混戰中,看着白羽向着原先安排好的突圍點帶人撤去。

戲要做全,她立刻帶人跟去,對宋之航道:“宋道友,麻煩你了。”

宋之航笑了笑:“明白。”

周圍燃起數十張幽藍的符火,圍繞在他們的包圍網之外,漸漸收攏起了光複會的逃生空間。

逼得他們無路可退。

追擊已經到了錦川邊,最重要的時刻到來。

白羽略微一掃,将錦川邊的防衛收入眼底,冷笑道:“你以為,這樣就能抓到我?天真!”

她收起利爪,擡手連拍數掌,跟在她身側的所有光複會的成員借她之力乘勢而上,突破了河邊的防衛線,躍入錦川之中,氣息徹底被掩蓋住。

白羽用掌風送出了同伴,河邊就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獨自站在河邊,面對着凜冽夜風,顯露出一身傲骨。

祁念一帶人慢慢向她靠攏,冷聲道:“交出神骨,還可以饒你不死。”

白羽冷笑一聲,還沒開口,不遠處淩晗驚呼道:“雲道友,神骨不在她身上!”

衆人臉色一變,白羽見勢出招,利爪劃開夜色。

祁念一手腕回轉,風浪蕭瑟,正是一招驚濤拍岸。

神殿所有人的絕招都在這一瞬間用出了,盡數朝着白羽而去。

白羽嘴角嗪着笑,在衆人眼中,卸下了所有的防備,一副甘心受死的樣子。

祁念一心提到了嗓子眼。

現在,只剩下了計劃的最後一步。

她緊盯着白羽的動作。

卻沒想到,劍風剛至,就被一只手憑空截下。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着夜空中突然出現的手,以及這個人影。

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而來。

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強大。

他帶着一塊玄色面具,面具古樸雅致,遮住了他下半張臉,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一雙冷厲鋒銳的眼。

對方連大的動作都未曾有,只是手掌徐徐推出,竟一瞬間阻了所有人的攻勢。

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襲來,神殿所有人都感覺腦海一陣激蕩,忍不住口吐鮮血。

只有祁念一強忍住了神識中撕裂般的痛楚,強硬地揮劍破勢。

突然出現的男子拎起白羽的衣領,往錦川的方向一扔。

電光火石間,祁念一和白羽對上眼神。

——你的幫手?

白羽一臉茫然。

——不認識。

然後她就墜入了錦川之中,成功逃離。

戴着面具的男子身影頃刻間淡去,他離去前,瞥到了祁念一的劍招,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這是,滄浪劍?

這點驚訝很快不見,他就像來時那樣,憑空消失了

徒留祁念一和被他一招打得失去意識的神殿衆人。

雖然某種程度上來說,只要白羽和光複會的人能逃出去,今晚的計劃也就算是成功了。

但——

祁念一額角直跳,忍不住握緊了劍柄。

這人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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