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節

生了。

所以雲青挖了任南的眼，削了任南的眉。

從此任南再也不會生氣。

再也不會生他的氣。

任南當然不會生氣了，因為任南死了。

他自殺了。

從那以後，雲青終于明白，什麽叫做布娃娃再漂亮，也沒有醜孩子嘴裏那口熱乎氣了。

還好，老天又把他的任南還給他了。

雖然那張臉不一樣了，但是他可以把臉再換回來。

雲青手中的小刀刺進蘇宜修的皮膚，紅色的血珠順着刀鋒漸漸流淌。

滴在床頭，染成梅花。

28眼淚

天底下改頭換面的方法那麽多，雲青偏偏要用最殘忍的那一個。雲青用刀劃開蘇宜修的臉時，蘇宜修第一個想法，就是他要破相了，他舉世無雙的漂亮臉蛋馬上就要離他而去了。

看着雲青的模樣，他怕是想再弄一個任南給自己。

蘇宜修不是任南，從頭到腳沒一個地方像任南，這事蘇宜修清楚，雲青更清楚，可他偏偏還要把蘇宜修當成任南。這就只能說明一件事。

任南不可能被找到了。哪種人不可能被找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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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死人。

任南死了。

這是蘇宜修知道的第一個信息。

“所以你殺了任南？”

雲青的手開始顫抖，幾乎握不住手裏的刀刃，他的眼睛變得通紅，好像想起了什麽難堪的往事。

“我沒有殺了任南，任南也沒有死……你不就是任南嗎？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氣我上了你的床，氣我割了你的舌頭，氣我削了你的眉骨、剜了你的眼睛……誰讓它總是說那些我不愛聽的話做我不喜歡的表情呢？我保證之後不會了，好不好？”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雲青的語氣變成了祈求。

如果忽略他手裏的刀和自己臉上的血，蘇宜修沒準真的會被他感動。

“不好。”

上人家的床還可以說你是愛到瘋魔，割人家舌頭削人家眉骨剜人家眼珠算怎麽回事？任南要是跟你了那才了奇了大怪。

蘇宜修一直覺得自己挺渣的了，沒想到見了雲青才知道什麽叫做人渣中的戰鬥機。

“所以你也要割我的舌頭削我的眉骨剜我的眼球？”

雲青應該慶幸蘇宜修躺在床上動也動不了，不然他一定坐起來扇他好幾巴掌。所幸蘇宜修的話也不是毫無作用，深入皮肉的刀鋒突然頓在原地。

疼啊，皮肉被撕開的疼。

蘇宜修覺得自己來了這個世界就是受苦受難來了，就沒有什麽時候能讓他懈怠懈怠。

“不是我說你，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有人愛。”

“因為你從來只愛自己。”

“你上任南的時候有問過人家願不願意嗎？你傷害任南的時候有想過人家疼不疼嗎？人家在這裏陪了你那麽多年，還不能說明人家心裏有你嗎？你明明可以選擇一個更溫和的方式表明你的愛意，卻偏偏用了這種最為極端的方式。”

“任南……任南也喜歡我嗎？”

蘇宜修不知道。他只是很滿意。

滿意雲青終于扔掉了他手中的小刀，滿意自己臉上的傷口沒有再擴大。

任南喜歡不喜歡雲青的事情，誰知道呢。

又有誰在乎呢。

蘇宜修不知道任南喜歡不喜歡雲青，也許任南根本就對雲青毫無感情，但給他希望再給他失望原本就比直接給他失望要痛苦的多。

雲青必須知道任南愛他，這樣任南的死亡才能給他造成足夠大的打擊。

蘇宜修想看着雲青痛苦，越痛苦越好。

蘇宜修知道自己壞掉了，從內到外的壞掉了。

大概人類本性就是如此，自己痛苦的時候，就希望全世界也跟着他一起痛苦。

蘇宜修的話像一把刀，把雲青的心片片淩遲，蘇宜修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變得這麽殘忍，那種傷人的話說出來竟然覺得無比痛快。

“所以你死掉好了，你還有什麽理由活着呢？任南已經在下頭等着你了，你還要讓他再等多久？”

雲青的身子開始搖擺不定。

他從床上跌落下去，腿腳連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他怔怔地看着手裏的刀刃，上頭還殘留着蘇宜修的血跡，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他握緊手中的刀刃抵上自己的心口。

“對。沒錯，就這樣刺進去，刺進去一切就都結束了。”

蘇宜修的話像美女蛇一樣引誘着雲青，他不知道雲青該不該死，他只知道如果雲青不死他就要死，或者比死了還要痛苦地活着。

蘇宜修覺得自己越來越像這個世界的人了，一樣自私，一樣冷漠。

但蘇宜修沒想到的是，雲青并沒有被他引誘。

雲青在這個世界上生活的比他久，自然也能比他更為适應這個世界。

蘇宜修看着雲青哭着笑着從地上站起來，舉着原本地上自己心口的刀刃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雲青臉上的淚痕未幹，以此來表明方才傷心欲絕痛哭流涕的人真的是他，可如今看來，殘留在他臉上的淚痕只是個笑話。

軟弱和殘忍，居然可以如此和諧地出現在同一張臉上。

“你真是個壞娃娃，居然敢冒充我的任南。”

雲青手裏多了一根鐵棍，就是初見蘇宜修時，想用來打斷蘇宜修腿的那一根。

只可惜，現在沒人幫他握住那根鐵棒了。

“啊——”

蘇宜修以為再也沒有什麽疼能讓他痛喊出聲，可當那根鐵棍落在自己腿上的時候，蘇宜修才現在他嘗過的痛還是少的可憐。

骨頭肯定是斷了，肌肉也碾成了肉沫。

蘇宜修被雲青拽着頭發從床上拖到地上，斷腿路過的地方，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當然想我死了，我死了，你就可以和你的小情人雙宿雙飛了。可我為什麽要犧牲我自己成全你們倆呢？”

“我連自己都沒有成全自己呢。”

蘇宜修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細碎的冷汗。腿部的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甚至睜開眼睛都要耗盡他一身的力氣，他的耳畔嗡嗡作響，聽了好久才聽清雲青跟他說的話。

“你喜歡他是不是？那我就不應該折磨你了，我該折磨他。”

雲青将蘇宜修摔在地上。蘇宜修被摔的頭昏腦漲。

好不容易清醒了片刻，就看見雲青把陸飛廉帶了過來。

這時候的陸飛廉軟弱的可憐。

他還在他的幻境裏。在他此生最痛苦的夢靥裏。

蘇宜修挺想幫他一把的，卻發現自己也是自身難保。

“你弄錯了，我不喜歡他。”

我只把他當玩具。

蘇宜修終于有了點成就感，因為雲溪谷地的神終于也有犯錯的時候。他怎麽會喜歡陸飛廉呢？陸飛廉在他心裏出了是主角之外別無意義，他與陸飛廉在一起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快點脫離開這個世界——脫離這個世界就意味着脫離陸飛廉。

所以他怎麽會喜歡陸飛廉呢。

雲青真是錯的離譜。

“是麽？你真的不喜歡他嗎？”

雲青把蘇宜修從地上拽到懷裏，像撫摸着情人那樣撫摸着蘇宜修的脊背。

蘇宜修迷蒙着雙眼，散落的劉海遮住他的眼睛讓他看不真切。此時的雲青像極了惡魔，眼睛裏冒着嗜血的光。蘇宜修後悔極了，他就不該來這雲溪谷地，他現在寧願回魔域也不願再待在這裏片刻。

可世上總歸沒有後悔藥可以吃的。

“你把他的丹田搗碎，我就信你。”

雲青給了蘇宜修一把刀，放在他手心，慫恿地看着他。蘇宜修想雲青真是太天真，搗碎別人丹田這種事有什麽好下不去手的，搗碎的丹田是別人的又不是自己，別人身上的痛苦難不成還能轉嫁到自己身上？

雲青真傻。蘇宜修想。

所以蘇宜修毫不猶豫地握住手裏的刀，拖着殘缺的雙腿，爬到了陸飛廉身前。

這時候的陸飛廉真是可憐啊。

他瑟縮着身子躲在牆角，揮舞着手臂仿佛這樣就可以躲避開那些無孔不入的火焰，他太在意那些火，甚至連蘇宜修出現在他面前都沒有察覺。

當然，就算陸飛廉好好的，他也不一定能認出眼前的人就是蘇宜修。

前頭說過了，蘇宜修被雲青毀了容。

寬長的傷疤從蘇宜修的左眼劃到下颌，鮮紅的血跡污了滿臉。

可當他舉起手中的刀刃時，眼前突然模糊了一片。

一滴晶瑩從眼眶落下，蟄得傷口生疼。

蘇宜修是不承認自己下不去手的，他握着刀柄毫不猶豫地插進陸飛廉的丹田——

而就在此刻，一直待在幻境的陸飛廉突然清醒過來，眼前的人別人認不出、可陸飛廉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來了。他眼睛裏的欣喜還未完全表達出來，肚子裏傳來的劇痛就足夠讓他的表情凝固。他看着自己的肚子、看着與肚子相連的匕首、看着匕首上那雙沾滿鮮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