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雙手。

然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蘇宜修沒有停留。

他抓着匕首的手不停抽拉，在陸飛廉的丹田裏不停戳刺。蘇宜修忽而想起來小時候抽拉風箱的游戲，那時候的感覺與現在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同。

前提是忽略自己手上黏膩的觸感。

陸飛廉的身子漸漸變沉，他連痛呼的機會都沒有就一聲不吭地閉上了眼睛。他靠在蘇宜修的肩膀上好像随時都可以醒來，蘇宜修卻知道陸飛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痛苦嗎？很痛苦。

謝謝你雲青。謝謝你親手送我下地獄。

29當狗

陸飛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片荒原裏，荒原裏的天空很高，星星也很亮，他忽然想起來什麽人曾經跟他說過。

說流星是幾萬年前隕石燃燒留下的光。

陸飛廉是不死的。

即便被人搗碎了丹田，也是不死的。

陸飛廉很想知道，是不是即便他的身體都破碎了被人剁成肉泥了，只要他丹田裏的離山鬼火不滅，他就不會死。

陸飛廉從來沒有一刻感謝這火。

他因為這火，獲得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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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來找死嗎？”

陸飛廉從地上緩緩站起，拍拍道袍上的灰塵，并未給身後的人一個眼神。他擡頭看着荒蕪的天空，想着某一個人的臉。

為什麽呢？

為什麽從一個地獄出來迎接的他是另一個地獄呢？

陸飛廉在指尖燃起一縷鬼火，曾經讓他恐懼的火焰突然變的可愛起來，就連被火焚燒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不過也是，那的确是上輩子的事了。

陸飛廉嘴角不經意地勾起一絲笑。就像某人常常做的那樣。他的丹田似乎還在隐隐作痛，不，準确地來說，不是丹田在痛，而是心口在痛。陸飛廉是不死之身，被蘇宜修刺傷的傷口早就已經愈合，甚至連疤痕都不複存在，可他就是覺得疼。

疼的連呼吸都是折磨。

“我并不想殺人。如果你們夠聰明，現在就會離開。”

那些人開始發抖，從陸飛廉站起來的那一刻他們就在發抖。

他們從天谕劍宗一路追殺陸飛廉至此，好不容易看到一個滿身是血無比虛弱倒在地上的陸飛廉，卻不料還沒來得及上前捉拿，那個人就站了起來。

渾身戾氣地站了起來。

他們手中的劍開始猶豫。

猶豫的意思是說，他們不敢上前，卻也舍不得後退。所以說有的時候貪心太過，是要受到懲罰的。

陸飛廉沒有看他們，任由自己的後背暴露在他們的劍下，他的眼睛看着天空，整個人顯得蕭索而又落寞。

“怎麽，你們還不走嗎？”

陸飛廉突然轉身，毫無血色的臉在月光下像厲鬼一樣慘白，他的嘴角扯出來一個超大的弧度，本該表現快樂的表情在他臉上怎麽看怎麽吓人。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些人，一步一步都像踏在他們心口。

他們想逃，卻發現為時已晚。

他們的腿腳已經動不了了。

“既然不想走，那就留下來吧。”

陸飛廉如鬼魅般出現在一個人的身前。他的手毫無預兆地搗進那人的丹田，就好像蘇宜修曾經搗進他的一樣。

他伏在那人耳邊問他。

“疼嗎？”

自然是疼的。那人疼得說不出話來，額頭全是冷汗，嘴角更是冒出許多血來，那些血沫落在陸飛廉的衣袖上，讓陸飛廉嫌惡地皺起了眉。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該死。”

陸飛廉手中用力，那人的金丹就被捏成碎片。

其餘的人愈發惶恐不安，看着陸飛廉就像看着魔鬼。

曾經的陸飛廉雖然也曾殺人不眨眼，卻不會像現在這般喜怒無常。

“該你了。”陸飛廉又将手搗進另一個人的丹田裏，問了他同樣的問題，“疼嗎？”

那人吸取了前車之鑒，疼得再厲害也不敢不回答陸飛廉的問題，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陸飛廉手指的溫度，他撫摸着自己的金丹像情人一樣的溫柔。可他知道，陸飛廉并不是他的情人，他随時可以捏爆自己的金丹，就像前一個人一樣。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陸飛廉，可他的表情并不能給他什麽暗示。

“……疼？啊——”

就在他說出疼的瞬間，陸飛廉突然變得怒不可遏。他的手指快于他的表情捏爆這人的金丹，因為他覺得說謊這件事不可饒恕。

“你在說謊。”

搗進丹田這件事怎麽會疼呢。蘇宜修怎麽舍得讓他疼呢。

所以一定是他在說謊。

第三個人已經吓到崩潰，他的雙腿酸軟無力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他看着陸飛廉走向自己，黑色的陰影頓時将他籠罩。陸飛廉的神色一如往昔，他蹲在地上撫摸着自己的小腹。那人知道陸飛廉的手下一秒就會搗進自己的丹田，他的下場比前兩個人好不了多少，于是他發了瘋地大喊：

“不疼！怎麽會疼呢？就算你把匕首插來我都不會覺得疼！”

這個人說完之後像是虛脫了一樣，閉着眼睛等待災難的到來，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預料中的痛苦并沒有如期而至。他試探性地睜開眼睛，發現陸飛廉仍舊蹲在原地。

陸飛廉的臉埋在胸口，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可不知道為什麽，空氣中好像有啜泣的聲音，那聲音被風吹散，漸漸變得幾不可聞。

然後他看見陸飛廉緩緩站起，毫不留戀地轉身就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陸飛廉離去，不敢相信陸飛廉居然就這麽放過了自己。

陸飛廉的身影在荒原裏越來越遠，直到成為一個小黑點與地平線融為一體。

“你也想死嗎？”

“不，我不想死。”

那人好像輕笑一聲。

陸飛廉最讨厭別人笑了，因為誰的笑容都沒有那人好看，一切笑容在他看來都是拙劣的模仿，所以他有種殺人的沖動。

“雲溪谷地突然消失，雲青和蘇宜修不見蹤影。你當真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陸飛廉的手募地收緊，眼神也變得淩厲。

那人還在笑。

他擺正了身子與陸飛廉相對而立，他總是知道如何讓人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的要多，你一輩子都找不到的人，也許早在我的掌握之中……還是說，你想一輩子當個縮頭烏龜，躲在自己的殼裏當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

“你真是讓我着迷，我以為你活不過來的。”

南竹走到陸飛廉身前，用手撫摸他的臉。他在荒原裏觀察了陸飛廉很久，越觀察越為陸飛廉感到着迷——他冷酷他無情他手段淩厲他作風狠辣，內心卻偏偏有人無法觸摸的軟肋，還有什麽人比他更适合做殺手？

陸飛廉是南竹的額外收獲。

“我真舍不得放你走。”

南竹一直在監視蘇宜修，從他離開魔域起，蘇宜修就沒有脫離開南竹的眼線。南竹對蘇宜修有着無與倫比的興趣，因為蘇宜修對陸曜來說是不同尋常的存在。南竹只是很疑惑，疑惑陸曜既然那麽在乎蘇宜修，怎麽會那麽輕易地放蘇宜修走，還放任他在雲溪谷地和陸飛廉發生那種關系，

所以南竹也對陸飛廉産生了興趣。

這種興趣在看到陸飛廉被蘇宜修毀了丹田之後還可以活過來且修為更加精進之後到達了巅峰。

南竹忽然之間豁然開朗，陸曜在乎的人從一開始可能就不是蘇宜修，而是陸飛廉。

陸曜從一開始就是為陸飛廉而來的。

這真是讓人振奮的消息。

可如何能驅使陸飛廉呢……得蘇宜修者，得陸飛廉啊。

“他在哪？”

“他？蘇宜修嗎？他自然是和雲青在一起咯。上次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斷了一條腿，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又斷了什麽東西……呃！”

陸飛廉拽着南竹的衣領，力氣重的像是要捏斷他的脖子。

“他在哪！”

“給我當一年狗，我就告訴你。”

與陸飛廉的急不可耐不同，南竹好整以暇、勝券在握。

30閻賀

南竹有段時間是感激陸曜的，感激他給了自己理由來到北境，來了他一直想來、卻沒有理由也不敢來的地方。

閻賀還是老樣子，北境也還是老樣子。

一切的一切，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你從哪裏找來的木頭？”

閻賀戳了戳站在南竹背後的陸飛廉，一臉迷惑地看着南竹。他之前對陸飛廉如臨大敵，因為這人不僅對南竹寸步不離，還長了一張極為英俊的臉。

不過這種疑慮很快就消失了，因為陸飛廉真的是塊木頭，或者，說他是把劍更合适。

他對周圍的一切絲毫不敢興趣，對除了南竹吩咐以外的所有事情都恍若未聞。

他不過是南竹的一把劍。

沒人會喜歡一把劍的，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