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老師，好久不見。”

溫杳一邊打着招呼，一邊好似不經意地松開了江纾逸的手。

“……”

江纾逸看了一眼被溫杳松開的手，有些不舒服地揣進兜裏。

劉老師走到了溫杳的面前，親切地用兩只手拍了拍溫杳的肩膀。

“真的是好久不見。”

劉老師看了一眼溫杳，“你長高了。”

“我記得你初三的時候和我差不多高的，現在居然比我高了一個頭。”

劉老師用手比了比。

“您還記得我初三的時候的樣子啊。”

溫杳似乎是有些懷念地笑了，“在我看來，老師您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變化也沒有。”

劉老師聽了這話一下子又笑了，“可能是因為我總和學生在一起吧，你最近怎麽樣啊？”

溫杳眼睫低垂了一下，十分客氣地回答起來，“還好。”

江纾逸看着她，也垂了一下視線。

蕭佳煜在樓下和服務員說了些什麽，然後也慢慢跟了上來。

江纾逸看着他沒有說話。

蕭佳煜也看着她頓了一下，“诶？”

“我們見過是不是？”

劉老師看到蕭佳煜和江纾逸的反應，這才注意到了江纾逸，她親切地笑了一下，向溫杳問道：“這位是……？”

“我記得你是周景棠和溫杳現在的同學。”

蕭佳煜馬上接了一句。

江纾逸愣着點了一下頭，“你們好。”

其實，她上次沒有和蕭佳煜說過一次話。

她有點驚訝于蕭佳煜居然到現在都還能記得自己。

幾人站在樓梯上面，蕭佳煜沖着江纾逸開玩笑一樣地小聲道：

“我還記得你上次喝醉了，看我的時候眼神很是銳利。”

“我不是故意的。”江纾逸裝作若無其事說謊道。

“我知道，那天我們是第一次見嘛。”蕭佳煜很是自來熟地笑着拍了拍江纾逸地肩膀。

蕭佳煜十分紳士地向江纾逸詢問道：“既然這麽巧，今天我們也一起吃個飯吧？我請客。”

他說得好像十分自然，讓江纾逸懷疑自己是不是和他也有過什麽同窗情誼。

劉老師笑了一下，看向了沒有說話的溫杳，“正好，好久不見你了，老師也想和你說說話——”

溫杳平靜地看着劉老師，眼神溫和。

江纾逸看溫杳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不會拒絕的了。

其實，從根本上來說，江纾逸不想和這兩個人吃飯，同樣，她也不想被蕭佳煜請客。

但是，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太不禮貌。

而且，如果不去的話，大概率是自己一個人回去，一個人吃飯。

怎麽想都有點可憐。

于是，江纾逸沒有一點客氣地朝着蕭佳煜點了下頭，“……哦，好啊。”

就當免費蹭蕭佳煜一頓飯了，她倒是要看看她們能說些什麽大事。

蕭佳煜看着她答應得果斷的樣子，自然也是什麽也沒說，依舊十分紳士地笑了笑。

--

江纾逸跟在幾人身後一起走進了包間。

包間裏面是标準的中式裝修，精雕細琢的別致的梨木椅子。

上着鮮豔紅漆的牆壁，和帶着好看橙光的燈籠。

複古的格子窗，白瓷，行雲流水的字畫。

十分典雅。

包間不大，因為本來就是兩個人入座的，所以現在四人入座顯得剛好的樣子。

劉老師入座後，溫杳坐在了她的對面。

江纾逸幾步跟了上去，十分有危機感地坐在了溫杳的身旁。

蕭佳煜沒有任何不滿表情，文質彬彬地坐在了江纾逸的對面。

因為是訂好的包間，幾人入座的時候，菜品都上了差不多了。

江纾逸掃了一圈，菜色十分豐富，四人吃足夠了，但是，沒有她本來想吃的烤乳豬。

江纾逸癟了癟嘴，默默地夾菜。

劉老師和溫杳開始交談起來，“你現在學習應該和以前一樣吧？”

溫杳點頭，“謝謝您關心，和以前一樣。”

“也是，有關你的學習，我向來是不會擔心的，你是我最得意的學生啊。”

劉老師拍了拍溫杳的肩膀。

“劉老師，您這話什麽意思？”蕭佳煜笑了一聲。

“我不優秀嗎？”

“我從以前就覺得，比起我，您好像更喜歡溫同學啊。”

蕭佳煜咳了一聲。

“啊？是嗎？我記不得了。”劉老師裝傻似地笑了起來。

“不過你确實沒有她優秀啊，要努力啊，蕭同學。”

溫杳好像也想起了當時的事情，眼神柔和地笑了起來。

江纾逸看着溫杳少見的笑容，心情不由地變得有些複雜了起來。

她有些沉默地舀起了湯來。

蕭佳煜站了起來，很貼心地用公筷給人夾菜，他夾的是剛剛端上來的紅花蟹，

“你們嘗嘗，這裏的紅花蟹是很好吃的。”

他說着給李老師和溫杳夾了一塊過去。

溫杳看了一下公筷，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謝謝。”

看着溫杳接了過去，江纾逸心裏一下子更加地不舒服起來。

蕭佳煜沒有停頓地又開始給對面的江纾逸夾了一塊。

“嗯，”他似乎是不知道江纾逸的名字，“這位同學，你也吃啊。”

江纾逸拒絕了他夾的紅花蟹，“我就不用了。”

“啊，你不喜歡嗎？”蕭佳煜愣了一下。

“……”江纾逸也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要拒絕他，只能道：“嗯，我不能吃蟹肉。”

停頓了一下，江纾逸補充道：

“……我對海鮮過敏。”

她明明知道，原主是不過敏的。

她說着夾起了一塊花雕雞，“我吃其他的就好了，你不用太在意我。”

溫杳看了江纾逸一眼，沒有說話。

“是嗎？”蕭佳煜有些遺憾地把蟹肉夾到了自己的碗裏，“那還真是可惜了。”

“你還想吃什麽？可以随便叫的。”

“嗯，謝謝。”

話是這麽說，現在飯都吃了一半了還叫一整只烤乳豬大約是不太好的。江纾逸沉默着咀嚼着花雕雞想道。

“對了，溫杳，上次我給你留了電話，你怎麽沒有給我打過來？”

吃了一會兒後，蕭佳煜想起似地問。

“要是今天知道能遇到你就給你帶過來了，”他放了一下筷子，“林德爾的書。”

“我周圍人都沒有和你一樣喜歡他的書的人，一個人看書，都沒什麽意思。”

蕭佳煜做出一副遺憾的表情。

溫杳平靜地笑了一下。

不就是小說嗎？溫杳天天看着呢，還差他那一本兩本的？

江纾逸的眼睫低低垂下，一邊想着，一邊往自己的蘸料裏面放了許多小米辣。

她夾起一塊白切雞蘸了一下。

蕭佳煜望了過去，“同學，你這樣放小米辣不會肚子疼嗎？”

“我沒事。”江纾逸皺眉。

劉老師笑了一下，“愛吃辣的人都這樣吃的，我也喜歡放小米辣。”

江纾逸禮貌地沖着老師點了一下頭，不知道該回什麽話。

蕭佳煜看着劉老師的蘸料皺眉，“嗚哇，老師，您受得了？”

“這樣很好吃的。”劉老師笑了一下。

蕭佳煜看了一下溫杳，“溫杳，你呢？”

“……”溫杳看了一下自己蘸料，“我不怎麽吃辣，一般，就是原來的口味。”

“哦，我們兩個口味倒是很一致啊。”蕭佳煜微微一笑，又用手指了指深井燒鵝的切片，

“順便一問，深井燒鵝你們是喜歡蘸燒鵝汁還是酸梅醬？”

劉老師想了一下，“酸甜的酸梅醬味道更好，不會過于油膩。”

“……我也是酸梅醬。”江纾逸眨了眨眼睛，立馬回答道。

蕭佳煜沉默了一下，看向了溫杳，“溫杳，你呢？”

溫杳看了一眼江纾逸，“……燒鵝汁。”

“看來我們的口味是一致的。”蕭佳煜笑了出來。

——蕭教授和溫教授很配。

不知為何，江纾逸的腦海裏想起了這樣一句話。

江纾逸垂着頭，胃有些不服起來。

溫杳一點也不會吃東西。江纾逸越想越氣。

明明酸梅醬比起燒鵝汁好吃多了……

江纾逸一個人開始悶悶地吃起飯來。

溫杳和劉老師還有蕭佳煜又開始說起話來，江纾逸看着溫杳的笑容，感覺自己不應該過來的。

她和這個老師，和蕭佳煜毫無關系，也對他們毫無興趣。

來這裏又能幹什麽呢？

除了尴尬，好像什麽也不是。

他們是一個團體，一個班級裏面的，而她就是一個外人。

--

吃完晚飯後，幾個人走出了餐廳，站在路上道別。

“時間也不早了，明天就是周一了，”

劉老師笑了一下，“你們考大學要努力啊，老師會給你們加油的。”

“謝謝老師。”溫杳沉靜地看着劉老師。

江纾逸也說了一句謝謝。

蕭佳煜看了一眼溫杳，“溫杳，我送你回家吧？”

“……”

江纾逸愣了一下，有幾分生氣地把手插在自己衣服裏面。

她很想說‘溫杳現在住在我的家，哪裏需要你來送’。

但話到嘴邊，又想起溫杳囑咐過自己不能告訴別人她現在住在自己的家裏，于是吐出一口氣，什麽話也不說地看着地面。

“不了，我和她還有事情，我們還是就在這裏說再見吧。”

溫杳想了一下拒絕道。

“那也好，”蕭佳煜像是不怎麽在乎一樣地笑了。

“對了，你記得給我打電話啊。”蕭佳煜做了一個手勢。

“我好把書給你帶過來。”

“嗯。”溫杳禮貌地點了一下頭。

蕭佳煜走之前順手拍了拍江纾逸的肩膀，“我們下次再多聊一點。”

“啊，嗯。”江纾逸有些不知怎麽回應地笑了。

--

回去的路上。

江纾逸走在離溫杳有一段距離的身後，一言不發。

溫杳也沒有和她搭話地一聲不吭地往前走去。

過了一會兒，江纾逸委屈巴巴地拉住了溫杳的衣袖。

“怎麽了？”溫杳看了她一眼。

江纾逸悶悶不樂地看着溫杳，過了一會兒垂下了頭，“我在生氣，溫杳。”

明明今天，溫杳是答應和她一起去看電影的，明明本來應該只是兩個人一起過聖誕節的……

可是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江纾逸今天真的很生氣。

她生氣溫杳在看見老師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放開了自己的手。

也生氣蕭佳煜給溫杳夾菜，她接了過去。

她還生氣平常溫杳像個冰塊一樣幾乎都不怎麽對自己笑，但蕭佳煜和她說話的時候，她卻可以像個正常人類一樣笑出來。

她生氣自己不知道溫杳的過去，以至于在她們談話的時候像是無足輕重的空氣。

她生氣蕭佳煜是一個不錯的人，而自己像一個讨厭鬼。

她最生氣地在于，自己明明如此生氣，卻還站在這裏有些不體面地拉着溫杳。

“所以？”

“你想說什麽？”溫杳一如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問。

江纾逸看着溫杳理直氣壯道：

“你要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