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成長的代價

“不行，我得去找春蘭姐姐。”秋霜看着已經被火舌席卷的院落，眼神堅決。她說着把身上的物品放到地上，就準備往裏沖。

“不行，不許去。秋雨攔住她，春蘭姐姐一定可以出來的，你們不能把自己也搭進去。”惠娘大聲呵斥,手上緊緊抓着史浩寧，擔心一松手他就會沖進去。

她流着淚，心裏說不出的痛苦。其實最想去救春蘭的是她，但是她不能放着寧兒不管。

秋雨急忙拉住秋霜，她們現在沖進去只會添亂。而且那些房屋才剛燃燒起來，春蘭姐姐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蘭姨，我錯了，是我害了你。”史浩寧此時已顧不上周圍的事，他睜着一雙發紅的雙眼，死死盯着越竄越高猙獰的火焰。火焰灼燒釋放的粉塵與濃煙，嗆得他直想咳嗽。火光映紅了他的臉頰，迎面而來的一陣陣熱浪似乎在灼燒他的心頭。

要是蘭姨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不會原諒自己。而且他是不是太任性了？要不是他想去取那錢匣子，蘭姨此時也不會以身犯險。

看着火越燒越大，就在幾人都快絕望的時候，春蘭終于緊緊抱着史浩寧的錢匣子跌跌撞撞的從院內出來。

此時的她滿臉的鮮血，額角上一道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者不斷的冒出鮮血。她的衣服以不複整潔，上面有不少被火星烙上的斑斑點點。

“蘭姨，蘭姨，你這是怎麽了？”史浩寧焦急的看着春蘭，她頭上的傷勢看起來恨嚴重，她不會有事吧？史浩寧心神不寧的胡思亂想。

盡管此時春蘭覺得頭痛欲裂，右眼被額角流下的血液粘得睜不開，她還是面帶笑容把懷裏的匣子遞給史浩寧。“寧兒乖，蘭姨沒事。看這可是寧兒的寶貝呢？”說着還伸手溫柔的摸了摸史浩寧的腦袋。

惠娘含着淚，從自己的裙子內襯上扯下一條還算幹淨的布帶。“春蘭姐姐，你快坐下，我先把你的傷口包紮好。”

秋霜急忙把一個柔軟的包袱放到地上，和秋雨一起扶着春蘭坐下。惠娘輕柔的用布條把她的傷口纏上。

現在天冷也每個落腳的地方，春蘭的傷勢看起來很嚴重需要請大夫，休息。現在家裏亂成一團，誰有功夫來管她們幾人。

史浩寧看着不遠處正一臉焦急的指揮家丁和丫頭們救火的史老爺，一臉堅決的說：“娘，你們看着蘭姨，我去求爹。”

說着也不等惠娘出聲，邁着堅定的步伐往史老爺那邊跑去。此時春蘭覺得頭越來越暈，眼前一黑身體往後倒去。惠娘急忙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然後對秋霜說：“你快跟着去看看。”

秋霜點點頭急忙跟去，惠娘此時不禁痛恨自己沒用。她強忍着淚，拿出一個荷包，對秋雨說：“你快去請個大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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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一臉擔憂的看了看史浩寧的方向，又看了看靠在惠娘懷裏一臉蒼白，毫無血色的春蘭。站起身來，提腳往府外跑去。

史浩寧來到史老爺跟前，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爹，我和李姨娘住的院子走水了，姨娘受了些驚吓。一直跟着姨娘，服侍姨娘、照顧孩兒的春蘭也受了重傷，滿身狼狽，現在都沒個落腳處。”

“你這是添什麽亂，沒看到這正忙着嗎？”這天發生了太多事，火勢又一直沒有控制住，史老爺此時正心煩意亂。這庶子又在這給自己添亂，口氣帶上了些嫌惡。

“爹，求您了。”史浩寧說着又磕了個頭，跪在地上不起。随後跟來的秋霜也一并跪在地上。

史老夫人與史夫人此時只是冷眼旁觀，她們現在擔心的只有一件事，什麽時候這火能熄滅？

這時，史浩軒在奶娘、丫頭們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過來了。“爹、娘，這是怎麽了？”家裏現在亂成一團，他被吵醒之後就吵着過來看看。

“軒兒，你怎麽來了，這裏危險快回去。”史夫人見自家寶貝疙瘩來了，擔心他受傷，而且這大半夜的着涼了可怎麽辦，急忙讓他奶娘帶他回去休息。

“娘，我在這裏陪你們。”史浩軒倔強的說。

“軒兒，聽你娘的話，快些回去，夜裏天涼。”史老爺對史浩軒正色道。

“爹，我想在這陪您。”

“奶娘，還不抱少爺回去，你就是這樣照顧少爺的。”

“老爺息怒，我這就帶少爺回去。”奶娘見史老爺動怒，急忙哄着他，把他抱走。

史浩寧看着那刺眼的一幕，想到一身狼狽的娘與重傷無處安置的蘭姨，心中湧上一股恨意。他擔心自己現在藏都藏不住的恨意被人發現，低下了頭。

史浩寧看着史老爺又忙着去指揮人救火，一點也沒理會他的意思，對于這個爹，他的心徹底涼了。于是轉而向史老婦人與史夫人道：“老夫人、夫人，還請你們大發慈悲，給周姨娘與孩兒安排個容身之所。”

“帶着你姨娘，去住東面的靜思院吧。”史老夫人看着那小小一團的人兒，跪在冰冷的地上，最終還是開口了。

“謝謝，老夫人。”史浩寧給史老夫人磕了個頭，秋霜也急忙跟着磕頭。之後兩人匆匆離去。

史家富有，家大業大，從西面到東面的院子要橫穿整個園子。對于此事走水的史家來說，那裏到是足夠安全，可是要把昏迷的春蘭帶到東院去就有些犯難了。

現在史家所有人都被弄去救火了，她們也不可能找到人幫她們把人擡到東院去。而且她們也沒有可以用來擡人的工具。

“秋霜，你把春蘭扶起來，我背她過去。”

“姨娘，還是我來背吧。”

“我來。”惠娘堅持，秋霜年級還小，身子有些單薄，但她忽略了，自己也并沒有比秋霜好到哪裏去。她半蹲着身子，讓秋霜把春蘭扶到她背上，背着春蘭往靜思院而去。

秋霜把地上的包袱一個個全挂在身上，史浩寧也幫忙拿了不少東西。主仆幾人步履闌珊的往新住處走去。為了春蘭，惠娘硬是咬着牙，一步一步艱難的把春蘭背到了靜思院。

史浩寧這一路來都十分沉默，他內心深處充斥着恨意與愧疚。他恨自己的任性害了蘭姨，恨自己弱小無能，作為一名曾經的成年人，卻讓這些關心愛護自己的弱女子用瘦弱的肩膀為他撐起一片天。恨他現在的父親冷酷無情，恨史家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靜思院是一處偏僻，久無人住的地方。雖然這裏家具一應俱全，但是早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塵，而且也沒有鋪蓋。

幾人無法，只得把床鋪簡單收拾了下，把那個裝有貴重衣物的包袱給春蘭靠着，又拿出一件厚厚的裘皮給她蓋上。這件裘皮還是史浩寧出生之前，史來也送給惠娘的。她一直都很珍惜，沒想到春蘭居然幫她打包帶出來了。

惠娘看着準備收拾房間的秋霜，對她說：“秋霜，你趕緊去門口等着，秋雨去請大夫了，她還不知道我們現在住的地方。”秋霜點點頭，急忙跑了出去。

“寧兒，你看着蘭姨，娘去弄些熱水給她擦擦。”

“娘，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蘭姨的。”

“嗯，娘很快就回來。”惠娘出去前，還是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