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烏龍退婚事

胤祥遇刺的事情雖然在表面上沒有引起什麽風波，但是幾個阿哥倒是着實消停了一陣子。朝堂上的大臣們看着自己主子的表現自然也就跟着安分守己起來。眼看着快過年了朝堂上倒是一片難得的和睦。康熙看在眼裏心裏的幾個月的郁氣總算消了一些。将幾個兒子拎到跟前又各自敲打了一番。打了一棍子自然還要給一個甜棗，康熙一揮手又開始分諸皇子。趁着年前的光景下了旨意：皇長子胤褆封為直親王，三阿哥胤祉為誠親王，四阿哥胤禛為雍親王，五阿哥胤祺為恒親王。七阿哥胤佑為淳郡王，八阿哥胤禩為廉郡王，十阿哥胤誐，十二阿哥胤裪，十三阿哥胤祥俱為貝勒。生母出身高貴的九阿哥胤禟卻只得了一個貝子銜，十四阿哥則完全沒有提到，不過他早在康熙三十九年的時候和胤祥胤誐一起被封了貝子，如今倒也不算光頭阿哥了。這樣的晉封看似有些不合常理，但是各個阿哥們自己也心裏有數，倒也沒生出什麽事端來。至于心底下有沒有什麽不滿那也只能另說。

新任的廉郡王府裏，胤禟的臉色難道到無以複加。煩躁的在書房裏走來走去道：“八哥，皇阿瑪這是什麽意思？”胤禩坐在書桌後面出神，聽到胤禟的話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們做兒臣的受着就是了，還能有什麽意思？”胤禟哼了一聲道：“八哥，這麽多年了你還信不過弟弟不成？皇阿瑪這分明就是在打壓咱們。大哥三哥還有老四都封了親王，偏偏到八哥這裏就成郡王了。”親王和郡王之間的差別看似只有幾級，但是這一級可不是貝子和貝勒這樣的差別能比的。胤禩的笑容也有些勉強，淡淡道：“七哥也是郡王。”胤禟嘴角抽了抽，沒說七哥平時跟個隐形的人似地，也沒什麽作為，是郡王也不奇怪。低頭想了想，胤禟怒道：“要不是老十四這檔子事……”他如此不知道這次皇阿瑪跳過自己冊封胤誐和胤祥是惱了自己對胤祥下手的事情。爵位比自己幾個弟弟都低更讓胤禟覺得很有些抹不開臉，心裏深恨德妃和胤祯，“十四那個混蛋就不要被我逮到把柄！哼！”

撒了一通氣胤禟才平靜了一些，坐下來看着胤禩道：“八哥，咱們以後怎麽做？”

胤禩搖搖頭道：“現在先安穩一些罷。皇阿瑪如今心裏憋着火呢。再讓他抓着什麽把柄就麻煩了。還有你，以後行事小心些，這次的教訓還不夠麽？”胤禟自知理虧，胡亂的點了點頭，又道：“年後十弟大約該回來了罷？他一個皇子皇阿瑪總不能一直放在外面。就是不知道西北那邊的軍隊裏…老十也真是的，出去那麽久沒回寫信盡說些沒用的。”胤禩道：“只怕還要一兩年皇阿瑪才會讓十弟回京。西北那邊你就別想了，十弟如此行事才是對的。這些年我們在西北何曾能夠插進去半點手？”胤禟哼了哼有些不甘的道：“皇阿瑪倒是給老四找了個好岳家。”林如海雖然這麽多年沒有回過京城，但是他的手段遠在京城的胤禟可沒少領教。硬是将西北三省整治的如鐵桶一般，他們的人竟是插不進去半點空子。想起這個胤禟心裏又郁悶的想吐血，對胤禛更是分外的看不順眼。

胤禟深深覺得他這個四哥天生就是用來反襯他的無能的，昭顯他的失敗的。胤禛從小就沒有生母照應，人家硬是在衆阿哥中殺出一條路來，如今成了四位親王阿哥中權勢最終聲望最濃的。而他從小被額娘當眼珠子一般的疼着，卻只能依附八哥行事。胤禛十歲不到封了貝子，二十歲晉貝勒，二十二歲晉郡王，二十八歲晉親王。他二十四歲才是個貝子。胤禛娶的福晉是他想娶但是娶不着的，夫妻鹣鲽情深，還生了一對罕見的龍鳳胎，兒子聰明女兒可愛，如今福晉還又有了身孕。自己院子裏女人一大堆，女兒四五個，兒子一個沒有。那些女人還整天吵得頭都痛了。

胤禩神色也有些不好看，顯然也想到了四福晉有孕的事情。前些天皇阿瑪曾經隐晦的暗示過自己之所以不能晉為親王并不是能力不夠，而是沒有子嗣。其實這麽多年宮裏對八貝勒府的子嗣問題的不滿就從來沒有斷過。但是偏偏郭絡羅氏就是無法懷孕吃了多少藥方也不見效果。曾經倒是有個格格懷了孕，可惜還不到兩個月就流掉了。從此八阿哥就再也沒有傳出過孩子的消息。這件事确實讓胤禩深感挫敗，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雖然皇阿瑪的皇孫絕對不少，但是自己膝下無子也是事實。說的再現實一些，自己去争去奪的一切如果沒有子嗣繼承，那麽奪來又有什麽意義？

胤禟看着胤禩的臉色也明白了他的難處，嘆了口氣道：“八哥，你別再遷就八嫂了。現在所有的成年的阿哥裏就只有八哥你府上沒有子嗣了。皇阿瑪看在眼裏肯定是不舒服的。已經這麽多年了，郭絡羅氏那邊他們也不能說什麽了。”你家的女兒生不出來還不讓納妾，不是擺明了要人家斷子絕孫麽？見胤禩不說話，胤禟道：“橫豎明年又該大選了。我求額娘給八哥挑兩個好的吧。”想了想又搖了搖頭，道：“八嫂那個性子只怕容不得別的貴女進門，還是挑兩個身世低一些的罷。生下了孩子就養在八嫂跟前，她也不好說什麽。”

胤禩皺了皺眉，終究還是道：“你去辦吧，你八嫂那裏我去說就是了。”八阿哥府上絕對不能一直沒有孩子。

門外，郭絡羅氏手裏的手絹被扯得幾乎變了形，明豔的容顏陰沉的下人，狠狠地瞪着緊閉的書房門終究還是沒有推門進去。咬咬牙轉身走了。

一牆之隔的雍親王府卻依舊如往日一般的暖意濃濃，絲毫沒有冬日的陰寒之感。近日休沐，黛玉和胤禛也懶得出門應酬，便在家裏呆着。雖然将近年關，不過如今朝堂上倒是沒什麽要緊的事情胤禛便拿了本書坐在暖閣裏看着。黛玉坐在他身邊拿着一件還沒做完的衣裳坐着女紅。兩人是不是的擡起頭來看對方一眼，說上兩句話。沒話說的時候便各自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另一邊的軟榻上，弘晏抱着黛玉親手做的玩具布偶睡的天昏地暗。

“啓禀王爺福晉，翰林院梅大人求見。”

暗部幾個人求見黛玉甚少走尋常路。只有梅子靖因為在翰林院供職，每每便以求見四阿哥的名義進府，而慕蓮因有京城第一繡女的名聲也方便來去。不一會兒梅子靖便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坐在一邊的胤禛方才道：“見過王爺，福晉。”胤禛點點頭頭也不擡的繼續看書，顯然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黛玉笑道：“子靖起身，坐吧。”梅子靖心知暗主召自己來想必沒什麽要事，謝過了坐也不急着說話。黛玉含笑道：“子靖可知道我找你來所為何事？”

梅子靖垂眸，恭敬的道：“屬下不知，請格格示下。”

黛玉心中暗笑，暗部七主包括看似最正直的齊布琛在內哪一個不是人精？而主管情報周旋在朝堂上的梅子靖就更不是省油的燈了。看着他，黛玉淡淡笑道：“子靖可認識一個叫薛寶琴的姑娘？”梅子靖愣了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似乎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一時半刻竟然想不起來在哪裏聽說過。黛玉有些無奈的搖頭。說起來這事還真是梅子靖做的不大地道，從小就和人家訂了親不管你願不願意總該表個态罷。如今把人家姑娘耽擱到二十多歲了看他要怎麽處置。說起來，黛玉也有些奇怪，這親事不是梅翰林當年親自定下來的麽？兒子不關心，不可能做爹的也忘了吧？

好在梅子靖的記性還是不壞的，略想了想倒是想起了自己這個未婚妻的存在，道：“格格怎麽想起她來了？”

黛玉道：“人家姑娘今年都二十一了，你不該給人家一個交代麽？”

梅子靖更加奇怪了，道：“我給一個交代？”

黛玉皺了皺眉，覺得大概有什麽地方弄錯了，道：“那薛姑娘不是從小和你定了親麽？如今人家都二十有一了還待字閨中。他哥哥可領着她進京來了。估計年後就會到梅府去拜訪。”梅子靖眉頭深鎖道：“可是…早在六年前薛家的人就帶着信物來梅家退了親了啊。”

兩人面面相觑，半晌，黛玉才道：“慕蓮給我的消息确實是薛科帶着妹妹進京就是為了婚事啊。是她調查出了問題還是怎麽回事？”慕蓮的調查當然不會有問題，執掌天權閣這麽多年如果這點小事都查不出來慕蓮早回家嫁人生孩子去了。梅子靖皺眉道：“回頭我會派個人去查查看。”

梅子靖的消息來得确實不慢。話說當年梅子靖也是初掌玉衡閣沒兩年，正是意氣奮發少年得志的時候。什麽紅袖暖帳，嬌妻美妾哪裏入得了他的眼？他的身份連自己的爹娘兄弟都瞞着娶妻生子豈不是麻煩多多。因此對這個未婚妻也沒怎麽關注過。薛家上門來退親的時候有正逢黛玉初掌暗部那一年，事情多得很。所以聽了母親提起薛家想要退親的事梅子靖也不在乎，揮揮手就決定大方的放未婚妻自由了。梅翰林夫婦見兒子不在意，又怒于薛家悔婚的事自然不想再要這個媳婦了，退也就退了，反正也沒多少人知道這件事也影響兒子的聲譽。兒子年少有為長的也溫文爾雅，男子漢大丈夫何患無妻？于是，梅薛兩年就這麽悄無聲息的解除了婚約。

問題是，婚約解除了。薛家薛科和薛寶琴兄妹倆卻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這些年薛寶琴遠在江寧等着梅家人來下聘，卻始終沒有等到人。直到薛科實在看不下去妹妹如此委屈，兄妹倆才收拾了行裝上京，準備找梅家讨個說話。

黛玉看了梅子靖派人送來的消息半天沒說出話來，知道胤禛看她才默默将紙條遞過去嘆道：“這是怎麽一場烏龍啊。子靖也就罷了，如今那薛姑娘卻不知該如何自處了。”若是梅子靖無意去薛寶琴，那這事兒還真不好了結。就算了了，以後薛寶琴也找不到什麽好人家了。胤禛對不相幹的人的事并不感興趣，看了幾眼随手将字條扔在一邊道：“別為了這些閑事傷神。”黛玉淺淺一笑道：“也說不上傷神。不過子靖也确實該成婚了。若這個薛寶琴不好也就罷了。聽慕蓮的意思這也是個好姑娘，遇到這事兒也是……四哥，我想去看看這個薛寶琴。”

“去賈家？”胤禛皺眉，有些不贊同的意思。賈家并不是什麽好地方，黛玉還懷着身孕他自然不願意讓她去的。黛玉握着他的手淺笑道：“賈家來了好幾次人了，說是老太太身子不好想見見我。都給推了。但是……”到底是她母親的親娘，真的不去看一眼卻也說不過去。胤禛擡手撫了撫她的小臉，溫聲道：“想去便去吧。多帶些人去就是了。”

親王福晉的身份賈家人想要打什麽主意也還得小心掂量掂量的，“自己小心身體。累着了四哥可是要生氣的。”黛玉展顏一笑，“四哥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