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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在措不及防的時候降臨了,佐助一點都沒有意識到。
讓他察覺到變化的是食譜,突然間每天的餐桌上都能見到胡蘿蔔。
上一次落水後發燒,讓鼬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佐助好歹是個男孩子”的意識又被颠覆了,因為醫師說佐助冬天要格外注意,快到冬天的時候鼬就叮囑美琴要多做點養肺的菜。
好在美琴體貼地把胡蘿蔔煮爛,和食輕淡的口味此時拯救了佐助,把食物混在一起就吃不出蘿蔔味道了。
其實佐助從前吃飯有挑挑揀揀的毛病,胡蘿蔔、芹菜、茄子、苦瓜這些都不太愛吃,但也遠不到讨厭的地步,就是可有可無而已,反而現在越來越不耐煩見到胡蘿蔔。
好吧,佐助也知道,他因為鼬的寵溺變得驕縱起來了。
對于自己這種心理年齡幼化的行為佐助有點抓狂,沒辦法,在身體是個孩子,身邊的人也全部把自己當成孩子的情況下,免不了言行舉止就會幼稚,活多少年心理年齡都不會增加。
火之國地處大陸中央,氣候溫和,冬天不特別冷,雪也下的不多,所以佐助的活動範圍沒受什麽影響,就是鼬特地讓佐助加了外套,每天早上叫他起床的時候都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
同齡的孩子都是穿着夏裝、最多秋裝,獨自己加一件大外套,佐助覺得丢臉,抗議了兩次,都被駁回。
其實也是他自己的問題,普通忍者小孩學會提取查克拉後,自然而然會有微量的查克拉在體內循環,逐漸改造身體的同時,也具備一定程度的消暑避寒作用,但佐助完全沒這個意識,聽老師提到的時候還想到內功的循環上去了,無怪醫師說他底子差。
往年佐助一年四季都呆在房間,也沒關注過這個,今年天氣漸寒時鼬帶他上街,才發現這個弟弟這麽缺乏常識。
被鼬糾正幾次後,即使鼬出任務不在家,佐助也會自覺穿起外套。頂着同學異樣的目光,“廢柴佐助”之名越發響亮,佐助反而完全不在乎了。
他本來就從不理會別人是怎麽想的,這個世界與他無關,除了鼬沒有需要他在乎的。
雖然這麽想,佐助與美琴的關系還是漸漸融洽了起來,至少佐助現在比較像這個家的一員了。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鼬正好休假,在家裏陪佐助。
佐助一時興起,在院子裏試着練習踩雪,走了半天還是有腳印,但是至少能在雪地裏保持平衡了,佐助決定把責任推卸到自己外套外面被鼬還加了一件鬥篷,太重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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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坐在廊下出聲指點着他,等佐助喊“哥哥示範”的時候,穩穩當當表演了一回踏雪無痕。
嚴厲禁止了佐助想打雪仗的願望,鼬幫他把鬥篷系緊,最後兄弟兩個堆了個不大的雪人。
佐助想起從前高中宿舍樓前一排各形各狀的雪人,問:“哥哥,等雪人化了的時候,春天就來了嗎?”
鼬說:“火之國冬天不太冷,可能明天它就化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醒來,院子裏的雪差不多融化了幹淨,雪人也化掉了。
佐助沒來由覺得悵然。
春天鼬帶佐助到湖邊踏青,試圖教會他游泳,未果。賞櫻之後,他們還嘗了各種櫻花做的點心。
夏天他們一起畫扇子,除了看煙火,鼬還晚上帶佐助偷溜出家門去看螢火蟲。
其實這一年鼬都有很多暗部的任務,兄弟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尤其是一起玩,只能說偶爾。但是佐助對這樣的日子已經非常滿足了。
鼬過生日的時候,佐助親手做了生平第一塊點心,美琴保證味道不錯。但是鼬任務去了不在家。
等鼬吃到佐助做的點心,已經的半個月之後的事了,佐助的手藝進步了很多,至少這一種點心閉着眼睛都能做出來了。
鼬嘗了一塊,佐助急着問:“好不好吃?”鼬伸指在佐助額頭一戳:“對不起,佐助,原諒我吧。”
佐助很不滿:“這是生日禮物啊。”
鼬明白了佐助的意思,他不該道歉的,于是又一戳:“佐助,謝謝你。”
佐助這才笑了。
鼬不知道,他生日那天,美琴睡了以後,佐助又悄悄爬起來,抱着點心盒,在玄關坐了一夜,期盼奇跡發生,他能回來。
夏夜寒重,好在佐助把冬天的那一套行頭全穿了起來,才沒有感冒。
夜晚,佐助被驚醒的時候,萬籁俱靜。
平時若有若無的蟬聲突然沉寂了,但睡得迷迷糊糊的佐助沒有察覺,爬起來去上了個廁所。
走了一大段路,佐助已經清醒了些,正要返回房間,他無意間一擡頭,發現父母房間的燈光還亮着。
佐助下意識走近兩步,發現微弱的燈光把一個人影印在紙門上,撲通響起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
他茫然地扶上紙門:“媽媽?”
回應的聲音近乎尖叫:“佐助,不要進來……!”
熟悉的女聲變了調,凄厲的尾音驀然被掐斷。
佐助在一瞬錯愕後明白了,今夜是什麽日子,頓時渾身僵硬,冰冷的恐懼攫取了他的全部心神。
保持着扶着紙門的姿勢,佐助動彈不得,紙門被驀地拉開,夜風灌入将唯一的燭光吹熄,佐助失去支撐跌進屋裏,緊接着被一腳踩在頭上,漠然的聲音傳來:“你明白發生了什麽吧?”
佐助徒勞地睜大眼睛,卻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臉頰貼在冰涼的地上,踩在頭上的腳更用力地釘住他。
“我天生孱弱的弟弟啊……”鼬低低嘆息着:“這樣廢物的你,即使被憎恨鐘愛,也對我産生不了威脅吧?”
想到死去的父母、想到說着這話的鼬是什麽心情,佐助越發感到他們兄弟悲哀的命運,痛苦充斥着他的胸口。
佐助掙紮着低喘:“哥哥,殺了我……”
頭上的腳被移開了,緊接着佐助感到胸口如被巨石擊中,一口血吐出來,他失去了意識。
呼吸……很困難……
胸口仿佛被壓着什麽沉重的東西,讓佐助連呼吸都覺得艱難,渾身都是隐隐的疼痛,四肢沒有知覺……
佐助本能地掙紮,終于讓手指動彈了一下,随着這個動作好像打開了什麽禁锢,佐助從沉沉的黑暗中醒來,睜開了眼。
入目的白色的天花板,佐助第一反應就是:醫院。
怎麽回事……?他沒有死?
佐助茫然地擡着頭,他為什麽沒有死?他……
胸腔的疼痛讓佐助下意識想咳嗽,但那重壓般的感覺還未退去,他的咳嗽一半卡在嗓子裏,微弱地嗆咳起來,佐助掙紮的動作驚動了外面的護士,一個年輕女子沖進來,扶住他:“慢點呼吸!你胸口上了夾板……”
佐助咳了兩聲便止住,忍者胸口的不适,低聲說:
“我……怎麽了?”
年輕的護士憤憤地道:“你肋骨斷了三根,有一根差點戳穿肺葉……”
她的話突然止住,佐助擡頭,看見護士身後站了一個醫生,正瞪着她。
佐助從他們的态度中察覺到什麽,直截了當地問:“我有什麽問題?”
醫生猶豫了一下,大概是考慮到他已經沒有監護人,但情況總得知道,語氣委婉地說:“你可能……不适合當一個忍者了。”
只是斷幾根骨頭,就不适合當忍者了?佐助驚訝地睜大眼,沙啞地說:
“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一切發生在夜裏,無聲無息,第二天木葉警備隊一個人都不見,村裏派人去宇智波族地查看,才發現宇智波一族已經死光了,他們搜索了所有住宅,只發現出氣多過進氣的佐助,佐助內髒大出血,凝結在胸腔裏,醫療班馬上給他動手術才救下來,再晚十幾分鐘就沒救了,
但佐助本來就底子不好的身體已經被徹底破壞,以後他一劇烈運動就可能會呼吸困難,而且身為宇智波最擅長的火遁只會讓他的肺雪上加霜。
佐助沒有出聲,低着頭沉默地聽完,慢慢地發抖。
他不在意富岳的态度,也不在意鼬的工作,所以竟然沒有發現,鼬從什麽時候開始與富岳不和,從什麽時候開始被木葉和宇智波的立場逼迫。
鼬面對他的态度從來沒有改變過……
止水是什麽時候死去的?鼬從什麽時候開始背負痛苦?他竟然一點、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他突然無比後悔起他自以為萬全的死亡打算,鼬一直都在縱容他,然而他用這縱容去傷害鼬,那天晚上,他要求鼬殺了他,他确信自己感到了鼬聽到那句話時一瞬的動搖,然而即使如此,鼬還是在保護他。
佐助想說,讓他們先出去,但一個字都發不出來,仿佛被什麽掐住了喉嚨,最後他勉強擡起手,指向門口。
“可……”護士還想說什麽,被醫生拉出去了,佐助懶得多看。
他收回手,放在胸口。
不能再當忍者了,這是哥哥為他準備的退路麽?
無法選擇讓弟弟以仇恨變強來保護他,就幹脆徹底不當忍者,一個天生體弱、不是忍者的宇智波,不會對任何人産生威脅吧。
無視勉強活動的痛感,佐助屈起膝,把臉埋在覆蓋在腿上的被單裏。
對不起,對不起……
他無聲喃喃着,不斷對鼬道歉,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無法為鼬做任何事。
甚至為了自己的平靜生活,他所能擁有的餘生都要裝聾作啞。
他就這麽自私地看着鼬為自己付出,負擔起一切黑暗污穢為自己打造光明的未來。
對不起……
眼淚一點點流了出來,但佐助還是發不出絲毫聲音。強烈的罪惡感逼迫着他,他根本無法想象鼬對着至親舉起刀是什麽樣的心情,他卻在鼬想保護他的時候落井下石。
快點結束吧……
他哭得不可自抑,臉埋在被子裏渾身顫抖着。
這被劇情所操控的命運,快點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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