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清白 管中窺豹能瞧出個什麽,捉奸必然在床!

葉霄坐着喝了片刻的茶, 聽着月山明彙報半月以來,使團一路所行中的事和人,一直待到天黑燈暗, 才起身走向窗戶。

他覺得這個時候去,應當不會再失禮了。

月山明就看着自家少爺白影一晃就消失在原地。

堂堂雲霄宮宮主,所向睥睨大宗師, 葉霄似乎每次見趙思洵, 不是翻牆就是翻窗, 正正當當走正門的機會不多。

來無影去無蹤, 輕功蓋世,好聽一點密謀就事, 難聽一些,這叫夜半私會。

這次為顯示他的君子之風, 他不再毫無響動地進窗,而是推開來, 發出明顯的吱呀聲,免得再看到些不該看的。

可惜……他這番良苦用心, 夷山王顯然不領情。

剛落地, 便聽到屏風後傳來十九失笑的聲音, “殿下,您畫太重, 歪了。”

這間屋子不大,沒有裏外套間,便用屏風暫時隔開, 葉霄落地的身體一僵, 循着聲音看過去, 又是兩人相依親昵的輪廓。

他眉間狠狠地皺起, 心底不悅更甚,明知道今夜他會來,竟還在做這種事。

在拂袖離去和提醒之間,葉霄最終轉過身選擇輕咳一聲。

聲音不大,但足夠提醒裏面的兩人。

很快,裏面的兩個人影分開,趙思洵繞過屏風出來,看見葉霄,瞬間化開了笑容,“葉宮主,你總算來了。”

葉霄轉身,冷淡的視線落在趙思洵的身上,天氣漸熱,衣衫穿薄,因歇息無需外出,沐浴之後趙思洵的衣裳穿得松松垮垮,直接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以及精致的鎖骨,一縷長發順着脖頸落在輪廓漂亮的頸窩處,襯着膚色更加白皙晃眼。

正一個衣衫不整,放浪形骸的模樣。

葉霄下意識的側過臉,撇開視線,沒再細瞧,然後他便看到趙思洵手裏還握着一支精巧的細筆,回想方才,神情冷漠無比,“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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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冰冷疏離,讓趙思洵心生疑惑,他眨眨眼睛道:“來的正是時候,我就在等你呀。”

等他?

便是一邊跟姬妾耳鬓厮磨,戲谑溫存,一邊等他?

簡直豈有此理!

一股怒意油然而生,葉霄本不願說重話,然而沉默之後,最終他還是正色道:“夷山王,雖你我有約,共同進退,但還請以禮相待,私密之事在無人相約之時再行為好。”

“啊?”趙思洵睜了睜眼睛,聽得一臉懵,“你說什麽?”

這種羞于啓齒的話難道還要說第二遍?葉霄表情更冷了,甚至帶上了一份危險。

趙思洵很快回神抓住重點,“不是,私密之事指什麽?”眼看着葉霄的目光往屏風內一瞥,趙思洵剎那間口水嗆到了喉嚨裏,“等,等等,你說我跟十九?”

葉霄看了他一眼,默然。

趙思洵驚了,連忙否認,“你可不要亂說,敗壞人姑娘家名譽,我們清清白白的。”

清白?

葉霄覺得好笑,既然收為妾室,又何來清白一說?再者他親眼所見,如何抵賴,這樣想着,葉霄眼底浮現一絲嗤意,“夷山王此言有失擔當。”

趙思洵歪了歪腦袋,“你又不是不知道,十九跟在我身邊不過是權宜之計,等我從大慶回來,她自然要脫離這個尴尬身份,回歸族裏。”

葉霄蹙眉,卻是不信,既然如此,方才又為何做那種親密之事?

趙思洵一見他的神情,就明白了,肯定道:“我沐浴的時候,你果然來了。”

那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葉霄淡漠道:“夷山王當敢做敢認。”

眼看着葉霄露出嫌棄之意,趙思洵無語道:“我就洗個澡而已。”

可你只是洗澡嗎?

“當然,我肩膀酸,脖子僵,讓十九給我按了按。”趙思洵回想着,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接着眯了眯眼睛,“你還看到了什麽,葉宮主?”

聞言,葉霄一怔。

一見這模樣,趙思洵還有什麽猜不到的,好氣又好笑道:“這練家子的手法就是不一樣,酸爽無比,當然,過程中,我可能發出了一點不太和諧的聲音,沒辦法,按到痛處誰忍的住,葉宮主,你說是不是?”

葉霄已經不确定了,“只是如此?”

“那你以為還能是什麽?”趙思洵反問道。

葉霄頓時繃住下颌,不說話,趙思洵尤看得出來,這人正在尴尬,身體有些僵硬,正用面無表情來掩蓋其不好意思。

但是葉霄這麽誤會他,他豈會簡簡單單地就放過?

趙思洵是這麽大度的人嗎?

必然不是。

“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淫者見淫,可憐我清清白白,坦坦蕩蕩,守身如玉十七年的純純正經人啊,就這麽被你給玷污了,葉宮主,你怎麽賠我?”

玷污兩字豈是随便就能說的,葉霄本想糾正,可是一想到此人胡攪蠻纏的本事,頓時沉默以對。

此事他理虧。

“還說以禮相待,可葉宮主,你連親眼所見都沒有,就憑聲音和動靜就胡亂懷疑我的清白,難道就有禮了?管中窺豹能瞧出個什麽,捉奸必然在床,你既然敢想,怎麽就不敢看上一眼呢?”趙思洵理直氣又壯,梗着脖子嚣張至極。

葉霄:“……”他是瘋了,還進去看一眼。

這小子真不知道口無遮掩是什麽意思?

見他無言以對,趙思洵頓時來勁了。

“哼,我若是不張嘴就得被你的浮想聯翩給冤死了,六月飛雪不過如此,可你也不會想想,你聽到的是我的聲音,若真在做那不可言說的事,不該是……”趙思洵有些不知道怎麽形容只能往下指了指,“怎麽也不該是我發出來的吧?”

聲音雖然不重,但是屏風裏面還是發出了一個短促的笑聲,十九終于忍不住破功了。

一位是清冷高傲的雲霄宮宮主,一個是身份尊貴的南望親王,放哪兒都是響當當的人物,如今暗□□處一室,不在密謀商量要事,卻在糾結清不清白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實在令人哭笑不得。

她跟着繞出來,朝葉霄欠了欠身道:“葉宮主,我與殿下只是主仆之情,并無他意,方才……更無逾矩,還請您莫要誤會。殿下和葉宮主坐下好好說吧,我去弄些吃食來。”

說完,她輕輕一笑,就出門去了。

門一關,屋內就剩下他倆,趙思洵與葉霄大眼瞪小眼。

忽然趙思洵道:“她這話為什麽聽着怪怪的。”

葉霄瞥了他一眼,心說進了這裏,面對趙思洵,全身哪兒都不自在,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在意這種事。

他暗暗告誡自己莫要糾結,于是看向趙思洵手中的細筆,便問:“你這是又在做什麽?”

趙思洵想也不想地回答:“畫眉啊!”

聞言,葉霄将方才的告誡瞬間抛到腦後,冷笑一聲,“清清白白?”說的那麽好聽,不還是在調情戲愛?

然而趙思洵卻微笑着将臉直接往前一怼,怼到了葉霄的面前,“看清楚了,我是在給我自己畫眉!”

人都說出水芙蓉,美不勝收,趙思洵本就好看的過分,沐浴之後,肌膚更是水潤如波,白皙晃眼,再加上那雙細碎了星辰的眼睛,晶瑩動人。

這張可坐穩第一美人寶座的臉,突然出現在面前,葉霄眼眸微睜,美景瞬間盡收眼底。

遠看風華,近看無暇,細膩的肌膚引起觸摸的欲望,他動了動手指,下意識地捏成了拳,只是眸光深色幽暗。

迎着那深深的目光,趙思洵揚了揚眉,“看見了嗎?”

趙思洵的眉秀氣漂亮,如遠山上新月弄弦,回神的葉霄終于記起來撇開視線,側臉淡聲道:“站好。”

趙思洵好以整暇地問:“我沒騙你吧?”

騙什麽?

葉霄此刻的思緒有些混亂,不由得露出疑惑的表情,趙思洵見此,嘴角一抽,深吸一口氣道:“我的葉宗師啊,你都沒看清,你扭頭幹什麽?你沒看到我眉毛畫歪了嗎?”

葉霄聞言,目光稍稍落回來,果然趙思洵的眉尾之處有一條淡淡的黑痕,破壞了原本的完美,恨不得讓人将它擦去。

但問題來了。

“為何要畫眉?”

趙思洵哼哼兩聲,“管我做什麽呢,反正你誤會我,你得向我賠禮道歉。”

的确是自己不是,葉霄沒有猶豫,擡手抱拳,彎腰行禮道:“對不住。”

“一句對不起就好了?”

“夷山王當如何?”

趙思洵嘴角一勾,于是拿着筆走向屏風後,坐在十九的妝臺前,對着一面不甚清晰的銅鏡,左右端詳自己的臉,然後輕輕沾水擦去那畫歪的眉。

葉霄緩步跟随其後,目光在妝臺上一瞥,琳琅滿目的女子修容之物陳列于上,有些認得,多數陌生,當然這裏若坐的是十九,他并不奇怪,可趙思洵……堂堂親王,妝花點唇是為哪般?

這時聽到趙思洵一邊卸眉一邊道:“過兩天,我得悄悄離開使團,勞煩葉宮主随行。”

早在趙思洵讓葉霄尋一人假裝大宗師于人前的時候,葉霄就想到這一路,這人不會安安分分到大慶,中途必出幺蛾子。

果然……

“何處?”

趙思洵此刻已經将畫歪的眉擦了,重新執筆沾了桌上灰黑色的濃墨狀物質。

“鹿城。”他回答。似乎把握不定,只是先用筆虛畫着輪廓,然後再準備淺淺地畫上去。

葉霄的眉頭越皺越深,不知是因為鹿城,還是擔心趙思洵那猶如狗爪一般的手,每下一筆就将原本鈎弦畫月的眉咬得慘不忍睹,就如方才一般。

最終他道:“別畫了。”

趙思洵回頭眯了眯眼睛,“怎麽,嫌我畫的不好看?”

葉霄面露不解:“原本就很好,為何要學女子作畫?”

“因為我打算扮作一位姑娘。”趙思洵頓了頓,眯起眼睛,愉快道,“超級大美人!”

葉霄:“……”

這位的想法總是那麽出人意料。

不過轉眼一想,倒也不失一個好方法,誰能想到堂堂親王會如此不拘小節,男扮女裝?

只是能讓趙思洵這般謹慎,此行當有些曲折,只是,“為何是鹿城?”

“不正好順了葉宮主的路嗎?”

趙思洵的話讓葉霄眼神微動,後者拿着筆沒忙着畫,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葉霄一哂,“我竟不知夷山王在江湖上的消息也是這般靈通。”

趙思洵道:“葉宮主過獎了,恰好知道而已。不過話說回來,咱倆一體,葉宮主瞞着我是不是不厚道了些?”

“我沒瞞着你,只是不湊巧……”

“偷看我洗澡。”

葉霄:“……”他沒有。

趙思洵頓時悶悶笑起來,在葉霄不悅之前,他坐直身體,斂了笑容道:“世人皆知,天下第一門派當數雲霄宮,而武林世家之首則是鹿城姚家,聽聞姚家家主當年千裏求娶雲霄宮——素有霓虹飛雪劍之稱的飛虹仙子數年之久,真心不二,最終真誠動天,抱得美人歸,夫妻伉俪情深二十栽,至今是一段佳話,對不對?”

葉霄頓了頓,然後點頭。

“飛虹仙子跟令尊的關系是……”

“師兄妹。”

“哦,那跟釋心和尚也是如此喽。”

“嗯。”

“傳聞飛虹仙子嫁入姚家之後便與雲霄宮斷了來往,算算時間,與釋心叛逃天山之時,相差沒幾年……”

葉霄看着小狐貍的眼睛,面露無奈,“別彎彎繞繞了,你想問什麽?”

趙思洵瞬間展開笑容,“釋心和尚已經火化,江湖群雄乃至各門各派紛紛送行,但是雲霄宮未曾露面。”

“去不去,都是麻煩。”

趙思洵點頭,“可雲霄宮不去,即使有些人早就心知肚明,釋心的身世在江湖上依舊是個迷,這次姚家老太太八十整壽,姚家廣邀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前來賀喜,你猜會不會有人拿着釋心心上人的畫像讓飛虹仙子前去辨認?”

“會。”葉霄肯定道,“已經出發了。”

“所以你打算過去看看?”

葉霄颔首,接着他看向趙思洵,“夷山王前往鹿城又為何?”

趙思洵笑道:“我只是想避人耳目繞個路,通過鹿城進入東楚境內,轉向博洋湖。”

葉霄不信他的話,直言:“使團入慶亦會途徑博洋湖水路。”

“那我想去看熱鬧行不行,都說一酒一劍走江湖,快意恩仇自在逍遙,我還沒體會過呢,江湖群雄齊聚一堂,這樣的大場面一定很有趣。”趙思洵的眼裏帶着勃勃興致,彌漫着少年人的天真向往。

有趣?

看着一張張道貌岸然的臉,吐出一句句看似義正言辭的話,然皮下內腑藏着一顆陰暗禍心,有趣什麽?

葉霄只覺得麻煩,若非各大門派聯合針對雲霄宮,他連去都不想去。

“刀劍無眼。”

“不有你在嗎?葉大宗師出手,所向睥睨,我相信一定沒人能夠繞開你傷到我的。”趙思洵晶亮着眼睛,人還沒去,已經将狐假虎威刻在臉上了,見葉霄蹙眉,又道:“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保證乖巧伶俐還聽話。”

葉霄聞言深深地看着趙思洵,“這話你自己信嗎?”

沒想到葉霄還會噎人,趙思洵臉蛋微紅,側了側臉有些不好意思道:“啊呀,葉宮主可真是知己呢。”

葉霄:“……”果然!

他暗暗一嘆,又問:“去鹿城只是為了看熱鬧?”

趙思洵眼珠子一轉,似乎在思量怎麽回答。

于是葉霄理了理衣袖,神色淡淡,“今後,還請夷山王記得,莫要随意指責在下不夠坦誠。”

作者有話要說:

葉霄:男扮女裝倒也不失一個混淆視聽的辦法。

遙: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倆走一起是啥關系?

葉霄:師兄妹!

遙:洵洵,喊一聲

趙思洵:霄郎~

葉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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