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喬裝 觀葉宮主也二十好幾了,莫不是沒給女子畫過眉?

被強詞奪理了多次, 葉霄總算能夠扳回一局。

趙思洵驚訝地睜了睜眼睛,感慨道:“葉宮主這般人物,竟然還會記仇呀!”

葉霄心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但是趙思洵向來能屈能伸, 眼珠子一轉,就作投降狀,“好吧好吧, 既然你如此在意, 作為自己人, 告訴你也無妨。進入大慶之前, 我還需前往東楚境地與另外兩國太子會面,簽訂盟約。”

葉霄眉頭一皺, “盟約……”

趙思洵颔首,“此事需隐蔽, 所以我才準備離開使團,男扮女裝偷偷前往, 從鹿城繞一圈到達博洋湖。”

“博洋湖?”

“按照我那坑兒子的爹所言,三國商議由西越太子帶着盟書, 到東楚境內三方簽訂。既然是利益結合, 少不了互相猜忌, 堂堂西越太子怎麽會願意深入東楚境內,而我哪怕只是個親王, 可代表着南望,也不可能離本國邊境太遠,所以看來看去, 符合條件的地點應該就是三國交彙處的博洋湖, 而且是屬于東楚的那片水域。”

趙思洵武功不怎樣, 頭腦卻當得起天資卓越四個字。

這樣一來, 似乎都說通了,但是葉霄總覺得還有什麽地方存在遺漏,他擰眉思索之際,眼前忽然多了一根細筆,順着筆看去,只見趙思洵微笑地看着他。

趙思洵道:“我雖長相絕色,但較之女子依舊多了一份英氣,未免漏出馬腳,容貌得修飾一下,讓五官變得柔和一些,只是鏡子不夠清晰,自己畫不好,所以還請葉宮主代勞。”他見葉霄下意識地想拒絕,便又接了一句,“當做賠禮道歉。”

原來在這裏等着,就說憑夷山王的為人,怎麽看也不會那麽輕易揭過此事!

葉霄沉默片刻,然後反問:“夷山王覺得我會?”

趙思洵納悶道:“觀葉宮主也二十好幾的人了,莫不是沒給女子畫過眉?”

葉霄冷淡道:“我未成親。”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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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無侍妾。”

“哦……紅顏知己呢?”

“沒有。”

回答的如此幹脆,趙思洵心說這也太潔身自好了吧。

他的眼神不由地怪異起來,難道是有什麽毛病?堂堂一宮之主,身邊該是美女如雲才是。

當他的目光忍不住往葉霄的某個地方看去時,剎那間,一股冰寒之氣無端而起,令趙思洵渾身一抖,再一看,只見葉大宗師的眼神冷得跟天山上萬年的積雪一樣。

趙思洵瞬間慫了,他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安心了。”

葉霄眉梢未動,神色涼涼。

趙思洵別的沒有,臉皮厚度宗師難及,頂着這樣寂滅的眼神也能笑得燦爛如花,雙手一拍,很是高興道:“原本我還在苦惱,要是扮成女孩子,跟葉宮主走在一起該如何解釋關系,一男一女嘛,最常見的就是夫妻,情侶。若是有嫂夫人,卻不好這樣了,可葉宮主既然是單身……”

他将細筆直接塞到了葉霄的手裏,撒嬌道:“霄郎,就不要見外了,畫得不好,人家也不會怪你。”

這嬌滴滴的聲音,讓葉霄全身為之一震,差點将手裏的筆給扔了。

稱呼他什麽?

見葉霄全身僵硬,眉頭皺得跟刀刻一般,那副見鬼的模樣,讓趙思洵簡直笑得不行。

葉霄臉黑了,一把将筆放在桌上,“莫要玩笑。”

“不是玩笑,這男女之間總得親密一些才不會令人懷疑,葉宮主,你得适應适應?”

葉霄覺得不是他聽錯了,就是這位夷山王瘋了。

“來來來,葉宮主武功天下蓋世,一招一劍收放自如,小小眉毛定然也是手到擒來。”趙思洵顯然是玩心上瘾,扯住葉霄的袖子道,“十九說,除了眉以外,臉龐也得稍稍修飾,還有紅唇,葉宮主,霄郎……”

葉宮主終于忍無可忍,連浮虛步都踏起來,身形一晃,瞬間出了屏風,只聽到袖袍翻飛木窗子吱呀,趙思洵從屏風後探出頭,屋內已經沒人了。

他嘴角噙着惡劣的笑,“真是不經逗,都是大男人怕啥,臉皮這麽薄,怎麽跟我行走江湖?”他帶着被愉悅的心情,坐回梳妝臺前,重新對着鏡子畫自己的眉毛,一邊畫一邊稱贊,“這樣一個絕代佳人,我自己看了都心動,竟然還逃,活該到現在都是單身。”

第二天,夷山王病了。

頭天大雨,受了一點寒氣,再加上旅途勞累,病魔乘虛而入,其實并不奇怪。

夷山王好歹是皇子,旁人眼裏養尊處優,這一病就纏纏綿綿,整個人奄下來,不是坐就是躺,懶得見任何人。

只是當夜,本該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的趙思洵,此刻卻睜大眼睛稀罕地瞧着面前的“夷山王”,不論是身形還是體格,就是頭發的長度都與自己一模一樣,然後他看到了臉,琢磨着道:“看起來一樣,但總覺得不夠好看。”

打扮成替身的護衛聞言抽了抽嘴角,難得開口道:“殿下,您的容貌屬下實在難以模仿。”

若是便随畫畫就能裝扮成任何人,這天下第一美人豈不是到處都是,趙思洵這張臉,得天獨厚,完美無瑕,不是靠模仿就能複制出來的,雖然看起來相似,但終究多了匠氣,少了渾然天成的美感。

當然,不仔細看也分辨不出,再加上“夷山王”病了,不常見于人,有高山和十九幫着打掩護,應當不會露陷。

只是聶冰不太明白,“殿下單獨離開,是要前往何處,可需屬下派人同行?”

趙思洵的武功不入流,于情于理他都不放心讓其一個人走。

他是護衛統領,這替身也是他找來的,趙思洵便沒有瞞着聶冰,回答:“不必,路上有高手保護,不會有危險的。”

“可是……”

“可是我也不想去,但這一趟我又必須走,不然父皇那裏難以交代,天上掉餡餅容易,可權力還得自己去争取,這路上本就沒什麽太平一說。”趙思洵向來笑容滿面的臉上,此刻帶着近乎冷漠的平靜。

聶冰心中一淩,不再多言,“是。”

“不到半月你應該能見到我了,雖然我不在,可這段時間使團中每個人一言一行,你還得多加關注。”

聶冰疑惑,“殿下是指……”

“南望在大慶有細作,自然大慶也一樣,誰知道有沒有混入使團中?”

趙思洵這麽說,聶冰便明白了,抱拳道:“殿下放心,屬下必暗中細查。”

“好,另外準備數名高手,十日之後讓他們去接應我。”

聶冰聽此便問:“敢問殿下,何處接應?”

“時機到了,高山會告訴你的。”

聶冰心中一淩,“是。”

“好,馬備好了嗎?”

“已經備好了。”

趙思洵接過十九和高山一人遞過來的包袱,穿上護衛的衣服,趁着夜色随着聶冰走出黑暗中。

月黑風高,長坡之後,有一個人正站在三棵纏繞的樹下閉眸抱劍,微風吹拂,白衣勝雪,發帶飄揚,身姿挺拔而立,呼吸幾近于無,仿若已就此入定。

這時,篤篤馬蹄聲由遠及近,他輕輕擡眸望去,見一人背負着包袱,從山坡後騎馬而出,很快,馬蹄揚起,停在他的身前,脆聲道:“葉宮主,久等了吧。”

葉霄看了他一身侍衛的打扮,眸中稍稍落定,似乎怕這位就此穿着女裝出現在眼前。

“不久。”他回答。

趙思洵頓時笑容盛開,他看了看這三棵大樹,提着包袱就走到了後面,“等我一下,我先換身衣服。”

葉霄:“……”他心中一嘆,該來的還是來了。

若是無法勸說,葉霄一般不會再廢口舌,聽着細細索索抖開包袱的聲音,哪怕有樹遮擋看不清,他依舊轉了一個身,背對着趙思洵,非禮勿視。

黑夜寂寥靜谧,葉霄雖看不見,但是耳力極好,脫衣之時布料之間發出摩擦聲,混雜着趙思洵的喘息依稀傳過來,讓他不自在地側了側臉,即使極力克制着不去想,但不知為何,葉霄腦海裏依舊随着聲響浮現出此刻少年的模樣,趙思洵的皮膚白皙細膩,腰細腿長……

葉霄不由地捏了捏鼻梁,将目光對準了天上的月,可月兒彎彎,似少年笑起來的眉眼,天真中帶着狡黠……

他手指下意識地用力,捏緊劍鞘,紋路膈得手掌細微的疼痛,才讓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暫時離開。

正當葉霄覺得自己魔怔,想要走遠些之時,突然身後傳來一個震驚的聲音,“我去!”

下一瞬,身影一晃,由不得多想,葉霄便出現在趙思洵的身邊,“何事……”話說一半便已驚愕于原地,此刻趙思洵已經衣衫半褪,肌膚盡顯,月光仿若将銀輝灑在了上面,葉霄只覺得那肩頭雪白好似發光。

剎那間,他臉一熱,忙轉過身去,眉頭擰出深深的川字,聲音卻刻意地冷下來,“怎還沒穿好?”

向來平淡無波的聲音破天荒的帶了一絲氣急敗壞,羞惱之意令他失了往日風度。

然而正沉浸在雷劈中的趙思洵沒發現這點變化,只是抽着嘴角,一臉無語地說:“這不能怪我,誰知道向來靠譜的十九小姐姐這次竟然會這麽不靠譜。”他說着扯了扯身後人的衣角,“葉宮主,你看看,這衣服讓我怎麽穿?”

葉霄本不願回頭,可未免被發現端倪,還是随着趙思洵的意思轉過身,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似乎要冷下臉恢複往日淡然,可是皮膚之下,血流加速,又熱的發燙。

他盯了好一會兒,最終忍無可忍,将趙思洵敞開的裏衣攏了攏,遮住裸露的肩膀,接着才順着那潔白的手指看向被攤開的包袱,鮮豔的顏色讓他沒敢細看,便問:“有何不妥?”

“那真是太不妥了!”只見趙思洵用手指勾起幾塊輕紗布料,由衷地問:“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葉霄沉默片刻,然後将眼睛撇開去,幸好夜黑昏暗,看不出他的表情,不然便可見到葉大宮主難得的羞稔之色。

而這幅模樣讓無知無覺的趙思洵得到了肯定,“對吧,這根本就不是良家女子的款式,我就算再大膽,也駕馭不了這種風格!”

十九出自傾歌舞月,那裏的女人,身上遮塊布擋住重點部位就算一件衣裳,哪怕被夷山王收用為侍妾,行頭亦是華麗清涼,配上耀眼奪目的首飾,就是為了吸引眼球。

這可是親王寵妾的排場!

趙思洵要求驚豔四座,還特意學了畫眉點唇,如此豁的出去,十九自然替他精心挑選,一番搭配怎麽着都得襯上他的花容月貌,以至于就算有人聯想到夷山王會男扮女裝,也絕不會是這位高調妖嬈的美人。

可惜趙思洵的羞恥心還沒完全離家出走,臨到此時,他有些不敢穿。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如此。

葉霄結合前因後果,旖旎的氣氛頓時蕩然無存,突然很想笑,于是便問:“還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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