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七郎怎麽不說話

武鵬舉等人的失禮行為自是落到蕭家其他子弟眼中。

蕭七郎日常溫文儒雅,讀書又好,在族兄弟中算是領軍人物,很有幾個擁趸。

見他被人這樣指指點點,還憋屈得不能言說,他的族弟蕭九郎看不下去了。

在武鵬舉再次和人竊竊私語之時,蕭九郎跳了出來:“明人不說暗話,武公子對我家七哥有什麽看法只管說出來!”

武鵬舉瞪着蛙眼,攤手哂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與七郎素不相識,怎會有看法呢?”

一衆少年跟着附和:“就是,想得太多了!”

蕭九郎覺着很丢臉,加上還很看不起這群人——

除了武鵬舉是皇族外,其餘人等的父輩幾乎都是寒門出身,借着科舉的東風爬上來的。

要在前朝,這些寒門出身的賤民怎麽可能與高門子弟平起平坐?

現如今就算是父輩做了官,也難改上不了臺面的窮酸小氣樣。

“沒家教。”蕭九郎很小聲地說了這麽一句。

他沒敢直接沖着武鵬舉來,而是沖着一個最矮最瘦、看起來很好欺負的少年出聲。

因着鬧嚷嚷的,武鵬舉也沒聽見這話,那少年卻是聽清楚了,當即罵道:“你罵誰沒家教?”

蕭九郎翻着白眼道:“罵誰誰!”

“啪”地一下,他的臉上挨了一掌。

這一掌用力極大,搧得他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嗡”地響。

蕭九郎萬萬沒想到,這麽一個看起來最好欺負的,竟然如此暴躁,都不說一聲就動了手。

這還是在自家地盤上呢,哪能吃了這樣的虧?

蕭九郎吼了一聲,朝少年撲上去,兩個人扭打起來,特別的難看。

衆人都震驚了,武鵬舉瞪着蛙眼驚愕地道:“他們為什麽會打架?”

旁邊的人很大聲地道:“高門子弟看不起寒門子弟呗,蕭九郎罵小範沒家教。”

“過分了,過分了,要就罵本人,幹嘛罵父母?”

武鵬舉嚷嚷着,一腳踹在蕭九郎的小腿骨上。

他那群跟班見他出了手,紛紛嬉笑着上前你摸一下頭發,我扯一下袖子,再掏一拳的。

瞬間蕭九郎就落了下風。

這還得了!

分明是來搗亂的。

蕭七郎眼裏閃過一絲厲色,大步上前,手肘一曲,用力撞在武鵬舉的腰上。

“哎喲……”武鵬舉就是個繡花枕頭,痛得臉都扭曲了。

蕭七郎并不肯就此罷手,反而順勢上前勒住他的脖子,狀似親密,實則威脅。

“武公子,今日是我家宴客的好日子。許多貴人都要來的,這樣鬧起來太過難看。不如您幫幫忙,叫他們住手?”

武鵬舉肯定不幹啊,他堂堂皇族子弟,怎能被這麽個小白臉兒脅迫了,當即反手去打蕭七郎。

不想他絕不是蕭七郎的對手,只三兩下就被反扭住胳膊。

蕭七郎正想将武鵬舉狠狠擰翻在地,殺一殺這群惡客的威風,一只微涼的手從斜刺裏伸過來,穩穩地抓住了他的脈門。

蕭七郎擡頭,正好對上一雙深邃漂亮、睫毛卷長的眼睛。

“惡意挑釁、虐打客人,不是高門世家的待客之道啊。”

面前的年輕男人身量極高,長着一張令人過目難忘的臉。

說話的時候,紅豔豔的嘴唇動得很有韻律,非常好看。

蕭七郎一向自诩面面容俊美、卓爾不群,此刻見了這人,瞬間生出了些許自卑。

年輕男人都是自傲的,不肯服輸的。

蕭七郎微抿着唇,反手去抓對方的手,想用武藝壓制住對方,以證明對方不過是個繡花枕頭罷了。

“嘿……”對方很是輕快地笑了一聲,手腕一收一放,蕭七郎都沒看清楚是怎麽回事,手臂已被反擰到了身後,鑽心地疼。

“你做什麽?”其他蕭家子弟見狀,趕緊上來幹涉。

“逗他玩兒!”紅嘴唇雲淡風輕地笑着,長臂伸展,搭在了蕭七郎的肩上。

蕭七郎發現自己比他矮了小半個頭,被這樣壓迫性地摁着,就——很憋屈。

蕭七郎使勁甩開男人,冷漠地擡着下颌,用蔑視的眼神看着他道:“敢問足下尊姓大名?”

樣貌身高、武力不行,那就比一比家世門閥好了。

“洛陽獨孤氏,族中行七,有點巧,咱倆都是七郎。”

獨孤不求笑得燦爛,頗為親切的模樣,落在蕭七郎眼裏卻是滿滿的挑釁、以及惡意。

論門閥排行,獨孤氏并不比蕭氏差。

還能比什麽呢?

“原來是獨孤公子。”

蕭七郎平生第一次這麽不願輸給一個人,裝着雲淡風輕的樣子問道:“不知可有功名了?”

來比讀書吧!

“還沒有哇!七郎已經有了?”

獨孤不求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看着蕭七郎,逗孩子似的。

被周圍無數雙眼睛盯着,蕭七郎只覺着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疼。

他當然還沒有功名,他現只是在國子學讀書,準備将來考取進士科。

但他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平時也有詩名才名,大家都說他是狀元之才。

這些東西說出來,都是很長臉的事,蕭七郎也早就習慣了大家對他的稱贊和羨慕。

然而這會兒,他就是說不出來,仿佛只要說了,就落了下乘。

“七郎怎麽不說話?”獨孤不求繼續笑眯眯。

蕭八郎看出蕭七郎的窘迫,立刻跳出來替他分辨:“我七哥在國子學讀書,次次考試都名列前茅,博士們都誇他有狀元之才!”

“太難得了,蕭狀元。今日能夠結識,真是三生有幸。”

獨孤不求笑眯眯地道:“我就不同了,都沒怎麽念過書,也沒什麽功名。”

以武鵬舉為首的一群人臉色古怪地“哈哈”大笑起來,都跟着喊蕭七郎:“蕭狀元。”

蕭七郎氣得一張俊臉通紅,卻又沒辦法制止或者發作,只得硬生生将這口氣咽下去,再把獨孤不求那張過分漂亮的臉牢牢記住。

他很肯定自己沒得罪過這個人,在這之前都沒見過,為什麽要這樣針對他?

“好了,好了,都別鬧了,再不然就成了惡客,被主人趕出門去,又要引得長輩們紛争生氣,多不好!”

獨孤不求做起了和事佬,說的話卻像是在威脅蕭家千萬別想着趕走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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