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盛世婚禮
意中人的臉近在咫尺,羽決心口狂跳不已,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景洵方才在說什麽,他在說要和自己接吻?接吻?接吻!羽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立即震了開去,臉上飚出一抹動人的紅暈。
景洵作為年長的一方,羽決那點小心思,在他眼裏簡直無處遁形。不過這小子真純情,随便一句勾引的話,就能面紅心跳。
“這兩天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攪我,若你能做到,就獎勵你一個吻。”
羽決讷讷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趕緊搖了搖頭,“不……不要獎勵!”說着就落荒而逃,他的腿傷還沒完全恢複,在門口時還狼狽地摔了一跤,匆匆回頭看了景洵一眼,又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你慢着點,沒人趕你!”景洵被羽決逗笑了,但很快又難過了起來。他懷裏還抱着那個小壇子,裏面裝着他未滿三個月的孩子、被他狠心流掉的孩子。他抱着小壇傷心睡去,喃喃念着對不起,淚濕透了枕巾。如果能生下這個孩子,一定會像小王爺那樣乖巧可愛吧?
羽決很有執行力,沒有讓其他人來打擾景洵,只放小王爺進來送吃的。小王爺看出娘親狀态不對,問了幾句,羽決就悄悄拉着小王爺商量,在景洵的食物內摻了些藥,哄騙景洵每餐喝下藥粥調養。
景洵也發覺食物很難吃,但他覺得是自己心情抑郁所致,并沒有起疑。渾渾噩噩躺了兩三天,他的精神漸漸恢複了,聽到窗外喧嘩的人聲,便問羽決道:“外面怎麽這麽熱鬧,是到了大婚之日嗎?”
“明日,才是大婚,外面的人,提前祝賀。”
景洵又問雲屹回來了嗎,羽決點頭道:“三天前,就回來了。”
“他居然已經回來這麽久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他人呢?”景洵還以為只要雲屹回來,就會在第一時間趕來看望自己,如果那時候雲屹能來哄哄自己,說兩句甜言蜜語,自己都不會忍心打掉孩子!
“王爺他,不讓說……”羽決邊說邊比劃着,告訴景洵王爺一回來就忙着籌備大婚的事,要宴請各路達官顯貴,南元帝也會親自過來祝賀,同時要兼顧軍中事務,連着幾日忙到深夜,實在沒能脫開身。
“借口,都是借口!你不要為他說話了,他就是個薄幸人!”
既然明日就要大婚,雲屹今日總會來見見自己吧,就算他不在乎自己,也會來看看自己腹中的孩子,雖然孩子已經沒了。景洵不肯主動,就坐在床上等,但他一直枯坐到半夜,都沒有看到雲屹的身影。
景洵滿心失落地躺下了,房門卻咯吱一聲開了。他驚喜地起身望去,來人卻不是雲屹,而是阿棠和羽決。他詫異道:“你來做什麽?”
阿棠一臉嚴肅道:“先不解釋,你這就随我們去個地方,無論我們要你做什麽,你都乖乖照做,不然明天我們所有人都要被殺頭!”
“這麽嚴重……發生什麽事了,到底要我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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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洵心裏打鼓,跟着阿棠和羽決出了門,來到了政南王宮後山的一處幽靜宅邸內。幾名女婢正恭候在門口,見到景洵便拉着他去沐浴更衣,給他換上一襲雍容華貴的紅豔喜袍。他疑惑地坐在花鏡前,女婢們有序分工,給他描眉黛,點绛唇,飛霞妝,戴鳳冠。
“為什麽要把我弄成這樣?要成婚的人又不是我!”
“閉嘴,別問那麽多,要你做什麽你照做就是了。”
景洵又将疑惑的目光轉向羽決,希望羽決能解釋兩句,但羽決只是呆怔地盯着自己,似乎被這身新娘妝驚豔到無法言語。
阿棠拿起紅蓋頭為景洵披上,“哥,我再喊你一聲哥,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無論你見到了誰,都不要掀開蓋頭,除非有人來掀。”
“知道了,你都勉為其難喊哥了,我還能不配合嗎?”
天色已經轉亮,景洵被女婢扶着出門,坐上奢華的八擡大轎。轎內十分寬敞舒适,花轎走起來也很平穩。衆人擡着花轎,從岔路口彙到大道上,跟到敲鑼打鼓的迎親隊伍後,同一時刻,原本那擡花轎被悄然撤下,走了另一條無人的道路,随即消失在視線中……
迎親隊伍熱熱鬧鬧地進入主道,老百姓們圍在道路兩側,紛紛抛灑鮮花送上祝福。景洵微微揭開蓋頭的一角,透過花轎側方的窗口,瞥見外面人山人海,心情微妙,感覺自己像在風光大嫁一樣。
“外面的新郎難道是……”景洵将轎簾拉開一絲縫隙,前方是一匹披着紅繡球的高頭駿馬,其上坐着一個腰背直挺、氣質翩然的紅袍男子。似乎是心有靈犀,他在偷看的時候,對方也在回眸看他。
雲屹冰冷的镂金面具下,藏着溫柔炙熱的眼神。看得景洵砰然心動,他慌忙把轎簾掩上,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頰,自己這是在做夢嗎?為什麽雲屹風光大娶的人會變成自己?這劇情發展不對啊!
須臾後,花轎停在了政南王宮門口,王宮內外候滿了衣着喜慶的貴人。人們笑臉相迎,拱手道賀,說着各種阿谀奉承的話,什麽“金玉良緣、才子佳人、天造地設”,如流水般從賓客們嘴裏流出來。
萬衆矚目之下,雲屹潇灑地擡腿下馬,他一攏貴氣紅衣,雲紋箭袖,襯得身材颀長挺拔。他風度翩翩地伸手俯身,迎出了花轎內的新娘,與新娘各執着紅彩頭的一端,并肩走在撒花紅毯上。新郎步履沉穩,新娘款款而行,鳳凰尾羽般的衣擺拖曳一地。
“雲屹,我怕……”景洵心中不安,一身鳳冠霞帔太繁沉,走得吃力。
“我在,別怕。”雲屹配合着放慢步伐,示意女婢們給新娘牽好衣擺。
人們眼神豔羨,目光如磁石附鐵般緊緊相随,想一睹新娘的絕世容顏,還有新郎的王者風采,只可惜這兩位主角都遮着臉。
一雙新人牽着紅彩頭步入正殿,殿內金碧輝煌,張貼着大紅囍字,裝點着豔麗花卉,前方落座的都是諸位王侯、皇親國戚。而南元帝就坐在中間的王座上,漠然注視着新人走來,不怒自威。
一陣強烈的壓迫感襲來,景洵緊張得直冒冷汗,步伐也變得更僵硬了。九柔那邊的親族很快就發覺了異樣,紛紛交頭接耳,“這個新娘怎麽看着不像九柔?九柔嬌小玲珑,身段哪有這麽高挑?”
“就是!雲政南在耍什麽把戲,他該不是把九柔掉包了?真是越來越嚣張了,怎麽敢當着帝王的面做這等貍貓換太子的事!”人們将目光投向南元帝,畢竟王上還沒說話,他們也不敢聲張。
景洵隐約聽到人們議論,這才明白雲屹是打着九柔的名義娶了自己,他的确兌現了一場盛世婚禮,但給不了自己名分。
吉時已到,新人聽随媒人嘹亮的聲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高堂就是雲屹的兄長南元帝——雲邈。雲邈信步從王座上跨了下來,笑着握住雲屹的手,親切地喊他“皇弟”,雲屹也客氣地回了句“皇兄”。兩人面上和氣相敬,但看彼此的目光都是冷漠的。
而後,雲邈又牽起了景洵的手,景洵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雲邈握着輕輕揉捏了起來,他當然知道這個不是九柔。景洵吓得汗如雨下,萬一南元帝當衆揭開自己的蓋頭怎麽辦?雲屹犯的是欺君大罪!
“新娘似乎有點緊張。”雲邈促狹地打量景洵,摸到景洵手心的汗水,越發覺得有趣,真想一把掀開蓋頭,看看這是何等傾城的美人。
熱鬧的殿內漸漸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過來。賓客們分為兩大派,一派擁護政南王,另一派則附庸南元帝。一旦南元帝掀開蓋頭,坐實政南王欺君的事實,雙方撕破臉皮,南國內戰也會随之爆發!
“不要掀,千萬不要掀!放過我,求求了……”景洵默默祈禱着,心跳到了嗓子眼。這短短的片刻,對他來說就像是幾百年那麽漫長。
雲邈細細摩挲景洵的手,景洵以為對方故意吓唬自己,但又漸漸意識到這是一種撩撥,對方仿佛在說:“朕也心悅你,你到朕身邊來。”
“皇兄還不祝福我們嗎?”雲屹從容地站在一旁,今日雲邈要是敢掀新娘的蓋頭,他就敢開戰,他拿着江山豪賭,賭雲邈沒膽子掀!
雲邈不緊不慢地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朕,祝你二位永結同心。”
“恭喜恭喜!”全場響起潮水般的祝賀聲,殿堂頂部灑落絢麗的花瓣。只有九柔的親族們面面相觑,但沒人敢多嘴,只能吃下眼前虧。
“夫妻對拜,百年好合嘞——”媒人的指示聲再度響起。
雲屹和景洵轉向彼此,牽着紅彩頭俯首對拜。這樣就算是結為夫妻了,景洵心神蕩漾,竟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悅和悸動。同一時刻雲屹也在想,如果面前的人就是鶴汀,自己該有多幸福,可惜他不是。
一陣穿堂風拂過,微微掀開了景洵的蓋頭,露出一抹若隐若現的紅唇。
彼時,江彥書正在人群後看熱鬧,他是跟着自己爹過來赴宴的,來這裏就是想找機會見見景洵。他故意拿着一把折扇遮臉,眼睛四處亂瞟,就當他瞥見新娘的下半張臉時,“唰”地一聲把折扇收了起來。
“等等,那個新娘!”江彥書起身就要沖過去,江禦史連忙按住他,警告他不準在這樣的場合亂來。江彥書揉了揉眼睛,懷疑是看錯了,景洵不過是個出身卑賤的伶人,雲政南怎麽可能會娶他這種?
到了敬酒環節,新人要向諸位王侯敬酒。雲屹卻将兩杯酒都端了過來,朗聲道:“愛妻不勝酒力,由本王代為敬酒,感謝諸位貴客今日前來捧場!請諸位盡享美酒佳肴,痛快暢飲,本王先幹為敬!”
雲屹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又單獨敬了雲邈和幾位年長的王侯。景洵只需要跟在旁邊做個陪襯,好在雲屹一直緊緊牽着他的手,讓他感到安心了幾分。他們一路敬酒過去,漸漸走到靠殿門的地方。
殿門處風稍大一些,景洵的紅蓋頭時不時被微微撩起。角落裏的江彥書死死盯着,就等着風掀開他的蓋頭,好确認他的身份。
“送新娘去洞房。”雲屹察覺這風不太妙,派人過來扶景洵退下。
景洵如得大赦,由于衣擺太長,他在門口不小心絆了一下,身體猛地前傾,雖然立即被人扶正了,但那一瞬他的臉露了出來。就在這時候,他聽到有人喊了一聲“白鶴”,好像是江彥書的聲音。
“見鬼了,他怎麽會在這兒?”景洵裝作沒聽見,迅速擡腿跨出了門。江彥書這個人心智單純,做事不知天高地厚,萬一他沖過來抓着自己,說自己是他從勾欄裏贖回來的,吵着要帶自己走,一切就完了!
殿內人多嘈雜,江彥書這一聲并沒有激起什麽水花。眼看着景洵要走,他奮力掙開自己爹,心急如焚地追上去,沖出殿門大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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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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