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報應不爽

出門前,景洵本想換回往常那身素袍,但雲屹卻一定要他穿昨日的紅嫁衣,他自己也是一身紅喜袍沒有換,不知在耍什麽心思。

兩人沐浴着晨風,在楓林道上散步。忽聽不遠處傳來了喧鬧的聲音,雲屹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之事,趕緊拉着景洵過去湊熱鬧。

只見一群護衛正在拼命阻攔九柔,她大發雷霆地揮鞭亂抽,一身嫁衣顯得有幾分破爛,鳳冠也不知散落在了何處。她睚眦欲裂,目光如血,長發淩亂,見人就打,嘴裏還不停罵着“那個賤人在哪裏!”

“看來我就是她在找的賤人了。”景洵自嘲道,定睛一看,卻發現九柔臉上竟赫然有三道觸目驚心的刀痕,叫人瘆得慌。

“她的臉……怎麽會變成那樣?”景洵疑惑地瞥向雲屹,雲屹故作無辜道:“這誰知道呢,不關我的事啊,不是我幹的。”

關于九柔是否毀容這件事,雲屹最近調查過,早在當初阿棠襲擊九柔的時候,九柔就毀容了。但她座下有宋知微這號人物,宋知微給了她一種遮瑕的藥膏,讓她遮住了臉上的傷痕。然而這種藥膏的效力只能持續一天,第二天必須重新塗上,才能遮蓋傷疤。

再看九柔此刻嚣張跋扈的狀态,顯然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藥膏失效了,要不然早就躲回去了。旁人也不敢提醒她,怕招來一陣毒打。

“快把那個賤人交出來!不然我把你們統統都殺掉!”九柔聲色俱厲,餘光掃到人群後那兩道紅衣人影,立即揮鞭殺了過去。但是更多的護衛蜂擁上來,在她面前擋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人牆。

“雲政南你什麽意思?!我才是你的發妻,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九柔歇斯底裏地大喊大叫,眼淚不争氣地流了下來。

雲屹氣定神閑,“你倒是說來聽聽,本王如何對你?”

“你!你簡直心如蛇蠍,你喪心病狂不得好死!”九柔恨得咬牙切齒,這個歹毒的夫君,居然在大婚之日把她調了包,還捆着四肢送進了一群陌生男人的房內,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誰糟蹋了!

“昨夜那些人到底是誰?是誰!!”她無法說出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但她一定要知道那些人是誰,她發誓要閹了他們,連根斬除。

“這些年,你劃爛了多少無辜少女的臉,自己數得過來嗎?那些少女終日以淚洗面,更有甚者尋了短見,你倒是逍遙快活。”

“誰會記這些?你提這個作甚,我劃了又怎麽了?本郡主想欺負誰就欺負誰,誰讓她們生來就卑賤,偏偏還長得那麽礙眼!”

“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這些少女的親人們,可都一直惦記着你,想與你切磋切磋,但切磋什麽是他們的事,本王沒摻和。”

“什麽?你!你居然敢讓那些賤民……”讓那些賤民來欺辱自己!九柔氣得吐血,癫狂地揮鞭一陣亂打,逼得護衛們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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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她做了什麽,把她逼瘋成那樣?”景洵問道。

雲屹冷笑,他只是把九柔交了出去,沒料到她會這麽招恨,早知道他還是會阻攔的。如果九柔記得那些被她傷害過的人,當然可以追過去報仇,但遺憾的是她并不記得,這就叫天道好輪回。

“我不過是想教教她,什麽叫做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還有那些在背後亂嚼舌根的人,都應該被拔舌頭、下地獄。”

“原來你什麽都知道……”原來雲屹知道九柔欺辱自己,知道這裏有人造謠侮辱自己,還對這些人施加了殘酷的懲罰。

雲屹似想起了什麽,擺手讓屬下送了兩杯小酒過來,調笑道:“夫人,我們昨夜忘記喝交杯酒了,不如就趁此刻補一杯?”

“你真壞,簡直壞到了骨子裏,不過我喜歡。”景洵配合地端起酒杯,與雲屹交叉手臂,眉目傳情,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原來這就是雲屹要自己穿嫁衣的原因,就是想給九柔來個殺人誅心。

九柔看到這一幕,更是發了瘋地揮鞭狂抽,腳下的石板都被她抽得轟然炸裂,她聲嘶力竭地大罵道:“我一定要殺了你們!都給我去死啊,去死啊!你們這對狗男人!我要把你們抽筋扒皮!”

這時候,羽決抱着小王爺走了過來,小王爺見了景洵,便張手要抱抱,甜甜地喊他“母後”,而不是娘親。景洵忙把孩子抱了過來,開心地逗弄他,和雲屹站在一起,俨然幸福的一家三口。

“你,你們……”九柔不由得渾身僵硬,只感覺天地間一片蒼涼晦暗,內心是無盡的屈辱絕望,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在這裏要做什麽……她一生是那高嶺上的聖花,何曾這樣被踐踏到塵埃裏?

雲屹見時機差不多了,派人給九柔送了一面鏡子。他承認自己做得很絕情,但都是九柔咎由自取。以九柔的心性絕不會說出去,她只能吃啞巴虧,他們名義上仍然是夫妻,是由南元帝欽定的。

九柔怔怔看向鏡中人,窺見臉上那三條醜陋的傷疤,頓時吓得砸碎了鏡子。她顫顫捂着臉,想在身上找藥,但膏藥早就不知扔哪兒去了。

“宋知微!快去把宋知微找來!”她厲聲尖叫,捂着臉落荒而逃。

“宋知微?”景洵重複念着,眼前浮現出一個面容模糊的青衫人。

當年李氏被滿門抄斬時,李丞相設法将景洵換成仆人身份,還囑咐他逃離邊疆後,就去找一個叫宋知微的名醫。後來他确實準備去投靠宋知微,半路卻被歹人抓去了黑市。中間有五六年記憶一片模糊,等他恢複神志後,就被花礫控制了,完全忘了還有宋知微這個人。

“我想見見宋知微,能帶我去見他嗎?”

雲屹心知瞞不住了,便和景洵事先說好,“可以見宋知微,但你必須留在政南王宮,絕不能跟着宋知微走,否則我就殺了宋知微。”

“好好好,我不跟別人跑。”景洵無奈答應,不知道雲屹在緊張什麽。

宋知微原本被囚禁在地牢內,由于這兩日舉辦婚禮,地牢看管不嚴,他就趁機逃走了。雲屹派人封鎖政南王宮,找了半天才在祠堂發現他。

景洵和雲屹來到祠堂內,只見一個青衫男子跪坐在地,背對着門,肩頭微微聳動。兩人繞到前方,卻見那人抱着一罐骨灰,滿臉淚痕。

“誰讓你動這個的!”雲屹看到對方擅動亡妻的骨灰,頓時火冒三丈,想一把奪過來,但對方卻死死抱着不放,他索性一腳踹開了對方。

“你幹嘛打人啊!”景洵連忙将宋知微扶坐起來,宋知微擡頭看到他,眼底是抑制不住的驚喜,顫顫摸了摸他的臉,又握着他的雙手看了看,确認他還是完好無損的一個人,欣喜地環抱住了他。

“孩子,你這半年來到底去哪兒了?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欺負你?為父一直在找你,好擔心你,怕再也見不到你……”

景洵不知從何說起,只覺得宋知微慈眉善目,好生親切,但鬓旁的白發和眉心的皺紋,又讓他顯得很滄桑。景洵腦中隐隐殘留着一些畫面,好像有個青衫人一直在照顧自己,那人應該就是宋知微了。

“這幾年來,我是和您住在一起嗎?我不太記得了。”

“傻孩子,你從小就和我住在一起,你在我府上長大,後來随我隐居深山。六年前你鶴汀哥哥來了,我們三個住在一起,後來鶴汀不在了,你受了很大刺激,精神變得錯亂,但為父會想辦法治好你。”

景洵一臉懵懂,他确實知道李鶴汀還有個弟弟,從小就被李丞相送給宋知微撫養。不過聽宋知微這話,自己不是李鶴汀,而是弟弟李暮舟。但他并沒有反駁,覺得宋知微這麽做,肯定不是想害自己。

“知道你記不清,以後回家慢慢調養,會想起來的。”

宋知微又将目光轉向一旁的雲屹,懇請道:“請你發發慈悲,行行好,讓我帶走我的孩兒,他真的不是鶴汀,只是長得像。”

“本王不在乎他是誰,他已經與本王成婚,肚子裏也懷了本王的種,不管你養了多少年,他都是本王的人,想帶他走,門都沒有!”

“……什麽?”宋知微震顫地打量着二人,這才發覺他們都身着喜袍,顯然是剛成完親。他又扣住景洵的手腕診脈,眉頭越皺越深,竟擡手扇了景洵一耳光。景洵更懵了,雖然宋知微打得一點都不重。

“你活膩了!”雲屹怒不可遏地撲上來,一把扼住宋知微的咽喉将他扣倒在地,冷冷警告道:“他是本王的人,你再動一下試試!”

“不要這樣!”景洵急忙上來拉架,雲屹這才悻悻罷手。

宋知微喘了幾口氣,拉着景洵的手,指着雲屹道:“你看清這個人的嘴臉,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鶴汀是被他一手害死的!你不要相信這個人,更不要給他生孩子,他會把你也害死的!”

“你住口,再說殺了你!”

“雲政南,你做了那些喪盡天良的事,還不讓人說了?你扪心自問,你對得起鶴汀嗎?你把鶴汀供在這間祠堂內,假惺惺地守了他五年,難道不是因為良心譴責嗎?你以為這樣他就會原諒你了?鶴汀從始至終就是你掌心的玩物,被你囚禁在精心編織的謊言裏!”

雲屹扣緊拳頭,眼底燃起盛怒。景洵慌忙張手擋在宋知微身前,慎重地對雲屹道:“求你不要動手,如果他冤枉你,你随時可以解釋,如果你真的做了,又何必怕人說?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你不需要知道所謂的真相,無論過去發生了什麽,你都必須留在我身邊,我不會放你走,你若想走我就立刻殺了宋知微!”

“我一定要知道真相!你要實在不想坦白,那就連我一起殺。”

雲屹沒有回話,與景洵冷冷對峙着,目光間仿佛激出了火花。

景洵不禁在想,要從雲屹嘴裏問出真相,恐怕比登天還難。而宋知微說的話,也未必就是全部真相。自己有沒有辦法再回到十六歲的時空,去探究一切的前因後果?對了,上次自己是怎麽穿回去的?後腦受傷!如果再傷一次腦袋,有沒有可能再回到那個時空?

這般想着,他立即起身跑出門,大喊了羽決一聲,羽決應聲出現在了身旁。他轉身指着雲屹,裝作害怕道:“他要殺我,幫我攔住他!”

羽決半信半疑,見雲屹臉色陰鸷,當真就揮開銀槍攔住了對方。雲屹冷冷喝令羽決讓開,羽決只能懇求道:“求主上,別殺他……”

趁此機會,景洵一頭紮向廊前的石柱,用額角狠狠撞了上去,只聽啪的一響,眼前血光閃現,他兩眼一黑就暈倒了下來。雲屹焦急地沖了過去,誰都沒料到他會突然來這出,以為他是想不開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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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3章都是十六歲的時空,講的是發現老攻真面目、遇見小天使李暮舟、生大寶難産等。

吼吼,祝大家新年快樂,都發大財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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