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花好月圓

日薄西山,雲屹披着晚霞匆匆回宮。路過廊橋時,他不經意停住步伐,只見不遠處的紅葉林邊,雲祭正在和一個白袍人舞劍,兩人歡聲笑語。那白袍人身材秀颀,長發及腰,揮劍姿勢優美,宛如回風舞雪。

隐約瞥見那人的傾世容顏,雲屹心頭顫動,情不自禁的一步步靠近。自己是病入膏肓了嗎,這天還沒黑,怎麽就開始出現幻覺了?

正走着,他腳下忽然一痛,低頭一看,不知是哪裏跑來的一個小男孩,居然拿着一柄小鐵鍬使力鏟自己的腳。他眼底寫滿了疑惑,随行侍衛見狀立即拽開小男孩,像拎小雞仔一樣輕易把孩子提了起來。

“放開我!你個大騙子,我要鏟死你!”阿钰揮着小鐵鏟,張牙舞爪。

“這孩子是哪來的?”看模樣從未見過,雲屹卻莫名覺得孩子親切。

“回陛下,是太子殿下從城外帶回來的玩伴,昨日才剛進宮。”

雲屹又擡眸看向楓林邊的雲祭,此刻只剩雲祭一人在舞劍,羽決正靠在樹旁看着,那個翩若驚鴻的白影轉眼就消失了,果然是幻覺……

“鏟你,鏟死你!”阿钰還在指手畫腳,胡亂踢蹬着小短腿。

雲屹并未生氣,雙手将阿钰接過來,舉在半空裏仔細打量着。阿钰趁機掀開了雲屹的金面罩,他以為對方戴着這麽陰森的面具,肯定長得奇醜無比,不料見到真容的瞬間,卻被驚豔得呆住。這男人長得也太溫柔俊朗了!俊美程度完全不輸給阿爹,就是眼神太過落寞。

“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哼……我才不要告訴你!”

阿钰掙脫雲屹的束縛,奔去找太子哥哥玩耍。雲祭拉着弟弟嬉笑追逐,笑容燦爛,雲屹好久沒有看到孩子這麽開心了,便駐足多看了會兒,直到暮色四合,他才恍然想起還有事務沒忙完。

回到禦書房後,雲屹就忙着批閱奏折,滿桌奏折都快堆成山了。忙活到半夜,他疲憊地躺在軟塌上恹恹欲睡。半醒半夢間,似乎看見身旁坐着一道熟稔的白衣人影,又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聽孩子說,這些年來,你身體一直不太好。”

景洵柔聲細語,伸手輕撫雲屹的臉龐,指尖順着他的輪廓移到脖頸,在喉結上描摹着。雲屹已經過了而立之年,正是事業巅峰期,臉龐仍然英俊,但眉心卻因長期皺眉而長了兩條淡紋。

“你回來了……”雲屹怔怔凝望着,下意識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會驚碎這美好的幻象。但他如鲠在喉,禁不住咳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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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洵忙把雲屹扶坐起來,輕拍着他的後背撫慰,低頭時卻嗅到了血腥。他小心地剝開雲屹的黑金龍袍,卻見對方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傷痕,有的是割傷,有的是挫傷,還有烙印傷,新傷疊着舊傷……

“這些傷是怎麽回事?最近哪裏在打仗嗎?”

“無戰……朕自己弄的,皮外傷罷了……”

“你該不是……自殘成這樣的?你腦子壞了嗎!”景洵滿眼心疼,起身想去找藥過來給雲屹敷一下,雲屹卻倏然扣住了他的手。

“別走……朕知錯了……求你留下來!”

“當真知錯了?那——你跪下來求我。”

景洵只是随口開玩笑,不料雲屹真從榻上下來了,虔誠地握着他的手跪下來,親吻他的手背道:“朕真的錯了,求你不要離開。”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景洵受寵若驚,雲屹這是沒睡醒還是真的瘋了,這個屹立于衆生之上的王者,居然就這樣向自己低頭認錯了,明明曾經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只把自己視為洩丨欲的玩物。

“朕求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朕,沒有你的日子朕過得生不如死……”雲屹擡眸望着景洵,眼神卑憐,眼角竟染着一絲瑩光。

景洵眼睫顫抖,幾乎喜極而泣,他等這一天太久了,還以為一輩子都等不到。他跪在雲屹身前,和雲屹額頭相抵,脈脈凝視彼此,“你都這麽求我了,那我姑且原諒你一次,不準有下次了。”

或許,只有在相互低頭的時候,真心才會顯現……

“為什麽要把自己折騰成這樣,你不知道疼的嗎?”

景洵将雲屹扶到軟塌上,疼惜地看着他滿身傷痕。

“朕對你有瘾……無法掙脫,日漸癫狂……每當思念你的時候,只能往身上來一刀,用痛覺壓抑欲念,才能稍有緩解。”

“你傻啊,以後不準傷害自己!我會一直陪着你。”景洵柔聲安慰着,漸漸把雲屹哄睡着了,就這樣摟着他安睡了一夜。

淩晨醒來,景洵才發現睡姿不知何時轉換了,變成雲屹懷抱着自己了。他準備悄悄爬起來,隐約感覺身後有什麽玩意抵着,納悶地把薄毯掀開一角,雲屹這家夥,果然是在無意中支棱起來了。

“你啊,死性不改,真拿你沒辦法。”景洵端起桌上的茶水潤了潤喉,蹑手蹑腳地揭開薄毯,朝沉睡的雲屹湊了過去……

雲屹迷迷糊糊地皺了皺眉,恍惚感覺自己像是躺在雲端,被雲朵溫暖的纏繞,被柔雲一點點的吞噬。眉心漸漸舒展,身體變得輕盈,體內壓抑許久的糟粕終于釋放出來,靈魂一舉沖向雲霄。

天色轉亮,侍官來到門外,提醒君王早朝。雲屹賴着不想起,看着身旁的空位失落不已,原來又是一場黃粱美夢。他簡單收拾一番,卻發現昨夜沒看完的奏折竟詭異地批完了,還整整齊齊的擺在桌案上。

“怎麽回事……夢游的時候批的嗎?”

天氣晴朗,雲屹一頭霧水的出門,反正也趕不上早朝了,他打算先去寝宮,和孩子一起用膳。剛到殿門外,他就聞到了甜絲絲的香氣。

偌大的長桌上擺滿各色美食,景洵正在和阿钰搶肉,兩人夾着一塊紅燒肉扯來扯去。雲祭在旁邊笑臉相勸,“還有好多呢,不要搶嘛!”

阿钰成功搶到了肉,嘚瑟地塞到嘴裏,還沖景洵吐舌頭做鬼臉。景洵不耐煩地将筷子拍在桌上,把阿钰抱到腿上,摁着他使勁打屁股,“一點都不聽話,天天和我對着幹,打死你個小混蛋!”

“我就要!這麽多肉你不吃,非要搶我看中的,你就會欺負我!”阿钰不服氣地大聲嚷嚷,“滿桌都是甜食,全是糖,膩死了!我不喜歡,就這盤肉能吃,阿爹還要跟我搶,一點都不愛我!”

“你爹我命苦,就要吃點甜的,你就不能讓着點?”

景洵當年死而複生後,味覺變淡了許多,必須要吃很甜的食物,才能感覺到甜味,阿钰這些年跟着他,倒是深受其害。

“不讓!我不愛吃甜,我要吃辣的,我就要吃肉!”

雲祭急忙打圓場道:“不争啦不吵啦,我讓禦廚再多做幾盤肉過來,甜的辣的各擺一半,愛吃哪個就吃哪個,好不好?”

“……”雲屹剛進門就看到了這樣一幕,滿眼不可置信,這青天白日的自己又出現幻覺了?還是昨天的夢根本就沒醒?

“父皇終于來啦,就等你!”雲祭拉開一張檀椅,招呼父皇過來坐下。雲屹卻愣愣僵立着不動,直到景洵也招手喚他,他才一步步邁過來,錯愕地停在景洵身邊,看景洵訓斥調皮搗蛋的阿钰。

景洵揪了揪阿钰的小臉,笑着問雲屹,“你仔細瞅瞅,這孩子像你不?他天生就會騙人,無惡不作,跟你簡直如出一轍。”

“阿爹怎麽能這樣說?我跟這個大騙子可不一樣!阿爹不是說他花言巧語,是那個衣冠……冠獸,穿衣服的狗獸嗎?”

“是衣冠禽獸,叫你好好念書你不念,天天踢球打彈珠,大字不識的,以後跟你皇兄在一起,得好好學學,知道了嗎?”

雲屹眼神複雜,一言不發,嚴重懷疑自己病入膏肓了。

“父皇是不是高興壞了?這是娘親,這是弟弟,父皇倒是給個反應!”雲祭眉歡眼笑地介紹道,但父皇還是不信,他又掐了掐父皇的胳膊。可雲屹早就習慣了疼痛,并不認為疼就是真的。

“傻了,真傻了,回來兩天了,還覺得我是幻象。”景洵說着就往雲屹的弱處踹了一腳,雲屹疼得頓時弓縮在一起。

“這個大騙子真的是我親爹嗎?我怎麽會有兩個親爹?”

“因為阿爹我啊,又當爹又當娘,等你長大就明白了。”

半晌過後,雲屹疼痛緩解,終于意識到這一切是真的……他無比驚喜地抱緊景洵,用力到仿佛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他激動地抱舉起阿钰,雖然只有五歲,但阿钰看着像有六七歲了。

“朕的孩兒居然都長這麽大了……他長得可真像朕啊。”

“是呀,我第一眼見到阿钰的時候,就覺得像父皇呢!”

景洵随即将一切和盤托出,從自己的假死計劃,說到阿棠的偷梁換柱。做完這一切後,阿棠就躲了起來,至今杳無音信。當年雲屹過于悲痛,也沒有心思去管阿棠,真相塵封至今才浮出水面。

“你居然能狠心躲五年……把朕騙得好慘!”

“明明是你先騙我的,如今不過是扯平了。”

雲屹自知理虧,不敢再有絲毫埋怨,一家人圍桌而坐,盡興享用美食,言笑晏晏。無論景洵說什麽雲屹都點頭,他從來沒敢奢望,能像今日這樣阖家團圓,滿眼都是失而複得的幸福,還有波濤洶湧的愛意……

彼時羽決倚靠在殿門外,望着風和日麗的天空,淡淡說了句“真好”。

花好月圓,星辰滿天。

雲屹牽着景洵散步,兩人來到一處高樓上,眺望燈火輝煌的皇城,“你看這天下美嗎?都是你的了,朕要開創先河,封你做皇後!”

“誰要當皇後?誰稀罕誰當去,反正我不當。一旦開設後宮,必會有無數女人想擠進來,你不是讓我當皇後,是讓我當活靶子。”

“朕不會讓其他女人有機會欺負你,誰敢,誰就是下一個九柔。你将成為獨一無二的,史無前例的,寵絕後宮的南玄帝皇後。”

景洵一笑置之,随性倚在欄杆上,揮臂指着江山美景,“我李鶴汀,立志要當大奸臣,禍你的國,殃你的民,毀你江山社稷!”

“丞相的位置一直沒有合适人選,那你來當朕的丞相?”

“讓我當丞相,你不怕哪天,我真把你這天下給掀了?”

“能掀了那也是你的本事,若是輸給你,朕心服口服。”

兩人相視一笑,一拍即合,雲屹這就謀劃給景洵鋪路,先造勢一步步擡高他的身份地位,等後面再挑個黃道吉日,通知文武百官。

随後的日子裏,景洵經常在禦書房陪伴雲屹,給他出謀劃策,随着他出入朝堂,結識達官顯貴。這天景洵在收拾禦書房時,無意發現了一處暗閣,心想雲屹該不是金屋藏嬌了吧,便好奇地摸了進去。

當景洵摸索着點燃燈盞後,整個人頓時驚住,眼前是一間寬敞的畫室,四周牆壁上挂滿了春光圖,定睛一看,畫中的主角居然就是自己,從十六歲到二十二歲,千姿百媚,各種厲害的花樣都有!

“我的天,這還真是金屋藏嬌,藏了好多嬌……”

景洵耳根燒紅,羞憤交加,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慌張地回頭一看,發現是雲屹過來了,他羞惱地捶打雲屹道:“你什麽時候畫的這些?你滿腦子都在想什麽啊……你這種人怎麽能當上皇帝的!”

“就這幾年畫的,總是想你睡不着,就把腦海中的畫面逐一描繪下來,反複欣賞。”雲屹扣住景洵的手,擡起來吻了吻他的手指。

“我回來了,你不用再留着這些畫,趕緊處理掉,別被其他人發現了!”景洵說着就要把畫像扯下來撕爛,雲屹急忙攔腰阻止他。争執間,雲屹不慎将景洵撲倒了下來,一幅春光圖正巧落在二人身旁。

雲屹瞥了眼那幅畫,戲笑道:“不如,就重溫一下這個姿勢?”

“不要!你的傷還沒好,不宜大動幹戈,得好好調養才行。”

“都是皮外傷,不妨礙正事。”

“這算哪門子的正事?你這人就是饞我身子,從我十三歲時就開始了,如今我都快三十了你還饞,饞得要命了你!真是沒臉沒皮的。”

“這些年來,朕也就饞過你一人,饞自己的妻子也不可以嗎?”

景洵臉紅不語,也沒有做無謂的抵抗,任由雲屹為非作歹。

“一晃竟是五年了,你仿佛不會變老似的,臉龐還是這麽俊,身材幾乎也沒有改變,還像從前那樣迷人,總是溫暖的包容着朕。”

“你做事時……能不能把嘴閉上?”景洵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那怎麽行?朕好不容易與你重逢,不得多說幾句聊以慰藉?”

“朕對你,可謂情根深種。”雲屹用手指在景洵的腹部畫圈,“朕要徹底攻陷你的城門,在你的小宮殿裏耕耘,種滿朕的子子孫孫。”

景洵哼了一聲,好一個情根深種,遣詞極妙,深也是真的深。

“……什麽情根?說得倒好聽,那就是你作孽的根,光會逍遙快活,從來不幹人事兒,反正肚子大了也是我來生,疼的又不是你!”

雲屹撫弄着景洵的長發道:“知道你疼,辛苦你了。可是朕生不了啊,說實話朕還想要一個公主,這樣就能兒女雙全,湊一個好字。”

“要女兒你找別人去!我只會生兒子,你還要的話就給你生八個……等他們長大了搶皇位,鬧得雞犬不寧,給你把全天下都掀了!”

“八個兒子也不錯,一大家子多熱鬧。不過,若你實在不想要孩子,朕也不會勉強你,我們吃點藥避一避,等哪天你想要了再要。”

“算你還有點良心,我姑且再考慮一下吧……啊,你輕點啊!”

景洵目眩神迷,望着滿牆旖旎風光,心想一定要找機會把這些罪證全部毀滅。然而幾天過後,畫像不僅沒少,反而又多了幾幅……

在雲屹的大力扶持下,景洵僅用了四個月時間,就成功被提拔為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上朝時他會戴上烏紗帽,穿上紫金玉帶的官袍,倒是頗有文官的風骨。而雲屹則頭戴天子冠冕,一身尊貴的玄金龍袍,霸氣凜然。兩人形影不離,意氣風發,做事雷厲風行。

“你這模樣,像極了當年的李丞相,風采更勝一籌。”

“過獎了,論風采,這滿朝文武哪有人能比得上你?”

當今天下統一,但四方仍然存在各種動蕩勢力,南方的王侯、北方的将軍,一個個都在暗中摩拳擦掌,朝堂風聲鶴唳。比如,大将軍秦赫川正在試圖擁兵自立,禦史江彥書時常借題煽風點火,暗諷當今聖上,這兩人還勾結到一起,彼此袒護,叫雲屹頭疼不已。

為了協助雲屹整頓朝堂,景洵深入鑽研時局,想了很多奇招。同時他也在感嘆,江彥書果真修成了一代文豪,還成功繼任了禦史之職,不過這口氣是為了秦赫川争的,并不是自己當年激的。

光陰飛逝,寒來暑往,又到一年上元佳節。

雲屹攜全家出行,準備去游街賞燈。燈市熱鬧,兩個孩子乘坐馬車走在前方,景洵和雲屹則坐着花轎跟在後面。為了避免引人注目,花轎并不寬敞,兩個人坐正好,多一個人就擠了。

“等會兒,我們為什麽不和孩子們一起乘車?”

“馬車寬敞,方便孩子玩鬧,花轎小巧,便于你我親密。”

“想什麽呢?花轎還在途中颠簸,外面來來往往都是人!”

雲屹笑得一臉寵溺,“朕當然是在想你了。”

“不行,想也不可以!”景洵掀開花轎側方的小簾,想看看外面有多少人游玩,不料雲屹卻趁機欺負了上來,他急忙用手扶住簾口。

那只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本來只是扶在那裏借力支撐,但卻一次次的往下滑去,然後又一次次的重新扶上來。手的主人似乎十分緊張,像是被什麽神秘力量沖撞着,手指一直在使勁,又像沒有力氣。

與此同時,穹頂煙花綻放,轟然炸響,掩蓋了花轎內若隐若無的低喘。只有擡轎的奴仆們察覺了些許異樣,畢竟轎身颠簸幅度過大了一些,這些貴人真會玩,但他們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繼續邁步前進。

燈市如晝,人們結伴而行,燃燈放煙,嬉笑追逐打鬧。

到了地方,雲屹率先從花轎上下來,轉身去扶景洵下轎。景洵雙腿酸軟無力,臉頰泛紅,長發也有些許淩亂。見雲屹伸手過來,他惱火地打開了對方。雲屹不怒反笑,擡手為景洵捋了捋長發。

“好了好了,不生氣了,難得出來玩,要開開心心的。”

“滾!你倒是開心了,我可不開心,站遠點別挨着我!”

這時兩個孩子也笑嘻嘻地過來了,景洵習慣性的牽着阿钰,雲祭則挽着父皇的手臂,一家人優哉游哉,欣賞着前方的盛世煙火。

“咦……阿爹,你身上怎麽有股奇怪的膻味?出門前不是才換的新衣服嗎?”阿钰皺了皺鼻子,忽然來了這麽句大煞風景的話。

“什麽,有嗎?”景洵擡袖聞了聞自己,好像真的有……他羞惱地想扇雲屹一巴掌,雲屹卻就勢扣住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大過節的,不許扇臉,等晚些回去了,朕再給你補上。”

景洵翻了個白眼,心想等回去補的就不是巴掌了,而是這饞鬼沒打完的糖炮。他不爽地想掙脫雲屹,對方卻壞笑着扣住他不放。

“快看快看,那邊煙花真漂亮!”雲祭欣喜地指向頭頂,一家人齊齊望了過去,眼底映着絢麗的光彩,還有這難得的煙火人間。

景洵望着璀璨的夜空,心想自己怕是會一直困在這世界裏,繼續李鶴汀的人生,不過有了愛人和孩子陪伴,這樣的人生也不錯。

不知今生命幾許,當享人間萬般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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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到此完結啦~撒花撒花~下面還有個番外合集,講的是羽決小哥哥的羞羞、秦大将軍的嘿咻嘿咻,感興趣也可以看看哦!

作者寫這文純屬手癢,确實沒有經過太多思考,如果寫得不好請大家多多擔待,咱們就是圖個消遣,開心就好嘛,求輕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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