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番外合集
一、影衛篇
這日晴空萬裏,羽決慣例在政南王宮內巡邏,暗中窺視着小王爺的一舉一動。一道白袍人影忽然闖入視線,和小王爺在殿外追逐打鬧。羽決眼神一顫,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當年在黑市救自己的哥哥!
他在黑市被關了大半年,因為天生就白發銀瞳,遲遲沒有買主,一直被鎖在石墩上。當時有許多少男少女和他關在一起,大家會悄悄商量着逃跑,卻都把他排除在外,只有那個哥哥向自己伸出了援手。
“鑰匙都扔給你了,還愣着做什麽?快解開跑啊!”
景洵說這話的時候,羽決覺得他就是墜落人間的天神。那年羽決只有十一歲,景洵也才剛滿十六歲。兩人結伴逃亡,曾去路過的農戶家偷雞蛋、在菜地裏挖番薯、撿食路人丢棄的饅頭……
“你不要都省給我,你也吃,我們平分。”
“謝,謝謝,哥哥……”
“你冷不冷?冷的話就和我擠在一起睡。”
“我,我,不冷的……”
寒冬臘月露宿街頭,羽決明明凍得發抖,卻害羞得不敢靠近景洵。景洵索性摟住他的肩膀,讓他枕在自己的雙腿上,彼此取暖。
羽決從小就被父母遺棄,多年來四處流浪,孤苦無依。而景洵溫柔又堅毅,是唯一讓他感到溫暖的人。他曾想過,要一輩子跟着這個哥哥,可惜沒過幾天歹人就追了過來,他們在逃命時失散了。景洵又被抓回黑市賣來賣去,羽決則在機緣巧合下被訓練成一名影衛。
沒想到時隔六年還能再重逢,羽決高興壞了,開始暗搓搓地跟蹤景洵。這天他卻發現景洵忽然閉門不出了,小王爺則焦急地忙裏忙外。他心覺不妙,便跑去殿門口詢問道:“殿內的人……怎麽了?”
“你不能進去,這是我娘的房間,他,他在裏面休息!”
“聽聲音,他有事。”聽到房內人痛苦難耐的喘息聲,羽決心裏也像貓抓似的難受,他禁不住推開了門縫,隐約看到被褥間有人影掙紮。小王爺立即将房門摁上了,嬌聲斥責,讓他趕緊離開。
猶豫片刻,羽決給遠在百裏外的雲屹發了急信。當天夜裏雲屹就趕了回來,很快把小王爺哄了出去,随即關上房門。
“我不要你碰,別過來!你……我要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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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放了我!我疼,真的好疼啊……”
一整夜羽決都守在殿外,他聽到景洵沙啞破碎的哭喊聲,脆弱又撩人。雖然沒有經歷過床笫之事,但他隐約知道王爺在裏面做什麽,他急得踱來踱去,卻又無可奈何。他好氣,又好難過……他覺得景洵就是塊天然的美玉,應該捧起來供着,而不是這樣任人亵玩。
雲雨一夜後,景洵羞惱地赤腳疾走,而雲屹一直追在後面哄他,怎麽都哄不好。後來雲屹說要教景洵練劍,卻不料景洵真的一劍刺了過去,關鍵時刻羽決擋下了這一劍,同時也被景洵認了出來。
“我想要這個少年,你把他派給我吧!”
“以後你可就是我的人了,得聽我的。”
羽決驚喜不已,一百個願意,這樣就可以每天光明正大的守着景洵。後來景洵懷孕了,脾氣變得暴躁易怒,他幫景洵隐瞞身孕,幾乎被雲屹打斷一條腿,為了保護景洵,又被九柔抽得皮開肉綻……但他沒有一絲怨言,反而因為保護了景洵,感到無比的滿足和喜悅。
這天夜裏,景洵在浴池內遲遲沒有出來。羽決擔心的在門外喚了幾聲,推門看見景洵虛弱地倒在池邊,他匆忙把景洵抱回房,正準備去找禦醫過來,但景洵倏然扣住了他的手,魅惑道:“要接吻嗎?”
“接……接吻?!”這二字猶如火炬一般,将羽決整個人都點燃起來。他曾看到王爺強吻景洵,心裏又躁動又酸澀。景洵說不想被人打擾,能做到就獎勵他一個吻,卻把他吓得落荒而逃、連滾帶爬。
沒過多久,羽決又悄悄折返回來,卻見景洵懷裏抱着一個小壇子,蜷在床上閉目流淚,枕巾染濕了一片。他湊過去,小心翼翼地給對方擦拭眼淚,景洵似乎是哭暈過去了,并沒有覺察到他回來了。
羽決在床邊蹲坐下來,疼惜地看着景洵,覺得肯定是王爺傷了他的心。王爺真是個殺千刀的,明明得到了這麽好的人,卻不珍惜。
“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我和王爺不一樣,我永遠對你忠誠!
由于景洵哭得太傷心,眼角下方紅潤潤的,楚楚動人。羽決想着對方之前說的吻,丨鬼使神差地湊了上去,猶豫着偷親了一下對方的臉頰。沒有被發現,心底一陣狂喜,他又盯着對方的嘴唇看。
那唇色略有點蒼白,但仍然泛着柔潤的色澤,他吞了吞口水,再次湊過去,剛貼上那柔唇,又立即彈開了。他雙手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頰,又用額頭去撞旁邊的牆,猛撞幾下才讓自己清醒過來。
“對了,禦醫!找禦醫……”
羽決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也就是從這偷偷一吻開始,他越來越不對勁了,面對景洵時越來越腼腆,對方稍一撩撥他就心花蕩漾。特別是在後來,景洵送了他一幅春光圖,他變得更加邪門了。他會對着那幅畫臆想,與對方耳鬓厮磨,做王爺做的那些風流韻事……
在景洵假死後,這種難以啓齒的感情,随着歲月流逝漸漸化作一種難解的相思。直到經年累月後再度重逢,羽決從稚澀的少年蛻變為沉穩的青年,思想和定力都已變得成熟,才終于擺正了心态。自己是影衛,只要能守在主人身旁,做對方的守護者就已經足夠了!
“有沒有女人迷戀你,初吻交出去了嗎?”
“啊?嗯,給了……”
“真的嗎,給誰啦?”
皆是少年春情往事,從此以後深埋于心。
二、将軍篇
這天是小王爺的生日宴,政南王宮裏裏外外都是人,各路達官顯貴聚在一起交談甚歡。江彥書帶着景洵前來赴宴,他本想借機去找秦赫川喝酒,不料秦赫川看到景洵後,就像見到了鬼一樣。
“如果你不想失去他,那就立即帶着你的人離開!”
江彥書莫名被秦赫川訓了,沒好氣地拉着景洵離開,不料他中途逃跑,招惹了小王爺,還被九柔捅了一刀。為了帶走景洵,江彥書在政南王宮撒潑打滾,秦赫川為了保他一命,迫不得已當衆毆打他。
事後秦赫川覺得很過意不去,便提着一只燒雞和兩壺酒,打算去江府找江彥書賠禮謝罪。然而江彥書受了這麽重的傷,居然沒在府上休養,反而還沉溺在那花街柳巷裏。秦赫川怒氣沖沖地殺了過去,找到江彥書時,對方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身旁還有兩位美人伺候着。
“江彥書!!”秦赫川将兩壺酒狠狠摔碎在地,吓得美人們慌忙退開。
江彥書被突如其來的碎裂聲驚醒,恍然擡起頭來,醉眼迷離地望着秦赫川傻笑,“嘻嘻……你又來撿我啦?今天喝得不算多……”
“滿身是傷還來這喝花酒!你到底什麽時候能清醒點?做你該做的事!天天溺在這鬼地方像話嗎?你能從這些女人身上翻出什麽花?”
“人不風流枉少年,我不過是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江彥書浪蕩地伸出手來,想讓秦赫川扶自己起身,但對方卻惱怒地打開了他。
“如果你還要繼續這樣堕落,那麽從今以後我都不會再管你!”
秦赫川負氣轉身離開,江彥書踉踉跄跄地追上去,軟綿綿地拉着他,“別氣別氣,我聽你的話,以後保證都聽你的……嘔!”說着就突然狂吐不已,把一灘穢物都噴在了秦赫川的腿上。秦赫川皺眉扣緊拳頭,要不是看在江彥書有傷在身,他現在就能一拳把對方揍飛。
吐完,江彥書虛脫無力的癱坐在地。秦赫川鐵青着臉,扛住江彥書的胳膊把他背了起來,離開煙花之地,一步步走向回家的路。秦赫川的肩膀寬厚溫暖,江彥書特別享受把臉頰擱在他肩上的感覺。
“嘿嘿……你每次都說不管我,可你每次都會管,哪怕再生我的氣,你也不會丢下我,哈哈……看來本公子的魅力還是很大嘛!”
“閉嘴,再胡嚷嚷就把你扔下來,你睡大街得了!”
把江彥書送回府上安頓好後,秦赫川就離開了,這樣的事後來又發生了幾次,秦赫川心累至極,但又拿江彥書沒辦法。誰叫他倆從小一起長大,二十年的情誼和陪伴,他如何都無法割舍。
事情的轉機,就出現在政南王的大婚上。當時江彥書發現新娘是景洵,沖出門想喊一聲,秦赫川及時将他拽了下去,還把他給痛罵了一頓。
“你能不能有點志向?要麽從文要麽從武,你就不能好好學一樣?就知道沾花惹草!你身邊來來去去那麽多人,除了我有誰真正留下嗎?”
“你覺得我理所當然是嗎?我這麽包容你忍耐你,一次次救下你的命,你卻只記得我罵你,欺負你,瞧不起你,真是個沒救的豬腦子!”
這些話深深刺痛了江彥書,秦赫川說得很對,其實他并不喜歡景洵,只是因為得不到,而一直心有不甘。反觀秦赫川,才是那個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的人,卻被自己一次次忽視,一次次傷害。
後來,江彥書沉下心反思了許久,他才二十出頭,只要願意奮鬥,今後定能有一番作為,再這樣混吃等死,秦赫川遲早會離他而去……
大戰結束後,已經過了四個月,秦赫川終于找到機會去見江彥書,此刻的江彥書卻叫他刮目相看。江彥書有學文史的天賦,一旦認真起來,可謂是一發不可收。秦赫川是在藏書閣找到江彥書的,看江彥書一本正經地翻閱史料,他倒是難得的沒有見面就發脾氣。
江彥書靠在書架旁,用書卷遮着臉頰,狡黠道:“我忽然有一個問題,這麽多年來,你究竟把我當做什麽,是兄弟?還是別的?”
這個問題還真把秦赫川難住了,說是兄弟吧,好像摻雜着一絲不純的感情,但要說是那種關系,又一直沒有邁出關鍵的那一步。
“那你過來,我告訴你。”江彥書沖秦赫川勾了勾手指,秦赫川狐疑地走了過去,對方卻用書擋着臉,猝不及防地親了他一口。
秦赫川僵了一下,立即閃開,惱火地擦了擦嘴唇,“你幹嘛?你這嘴都不知道親過多少美人了,別跟我來這一套!惡心死了你!”
“我是親過別人,但我第一個親的人可是你啊,難道你忘了十二歲的時候,是誰偷喝了酒,稀裏糊塗地親過來,還說我嘴巴軟?”
“你!你閉嘴,不準再提,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了!”
“赫川,這些日子我其實想了許多,我在想你為什麽會對我寄予厚望,然後又一次次的對我失望?答案只有一個——你喜歡我。”
“可笑!我才不會像你那樣兒女情長的,誤我大業。”
“你別把雲政南那套邪門歪道搬過來,沒有人可以做到斷情絕愛的。到底是喜歡我,還是惡心我,不如……你我試一試?”
“試什麽?”
“你說呢?”
說試就試!秦赫川毫不畏懼,但江彥書卻悔青了腸子。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經驗老道,肯定得在上面逞雄風,不料卻被秦赫川徹底碾壓了。兩人狂亂地攻擊着彼此,在這堆滿書卷的藏書閣內大膽嘗試,把書頁壓得亂七八糟,更有兩排書架被撞倒,書籍嘩嘩瀉落滿地。
折騰許久後,江彥書羞憤的奪路而逃,回房瘋狂清洗各種痕跡……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怎麽會失守的?對他這個情場“老江湖”來說,這樣的事真的是第一次,他不該作死去撩撥秦赫川的……
秦赫川倒是一身輕松,臨走時還順了一壺酒,一邊喝酒一邊乘興而歸。他回頭望了眼江府的燈火,釋然笑道:“好像是挺喜歡的。”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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