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犬妖18
築山柊離開時,還板着小臉對他們說道,“你們,不許吵架更不許動手,要好好相處,聽、聽到沒有……”
浪人咬着他發飄的尾音,語氣輕浮缱绻。
“月姬大人的話當然聽到了,”說着褐眸看向一邊,“你說是吧,藤原武士?”
坐在他對面的黑衣男人沒有反應。
主人離席,場子漸漸了冷下來。侍女們開始收拾東西。
八山健介喝下最後一口酒,怪笑着離開。
已是冬末,滿園花植還沒從冰冷的沉眠中蘇醒,連一顆綠色的芽苞都瞧不見。
森川起身離開,還沒走出多遠,便看到八山健介靠在離開宴客廳必經之路的一顆櫻花樹幹上等他。
那樹幹比碗口還細一些,現在被可憐兮兮的壓彎了腰。
“冒充藤原武士的感覺應該不錯?”
浪人挑釁他,“不過階層可不僅僅是身份地位的不同,它還深植于一個人的靈魂。你大概沒發現,自己的每個動作都透露無禮和教養的貧瘠吧?”
八山健介落魄後沒少黑吃黑。
用他的話說,這叫不義之財見者有份。
他幫被搶的主人報了仇,取一些報酬有什麽不對?
不過眼下這個男人只是冒充了藤原澤野的身份,并沒有對月姬大人謀財害命,倒是可以網開一面。
“告誡你一句,如果不想身份暴露被砍下頭顱,如果還想繼續在這裏享受武士階層的優待,你最好把從這裏得到的東西拿出來交給我,否則——你知道後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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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山健介眯着眼把威脅的話說完。
男人的反應令他感到一絲意外。
一般這種時候,對方不應該面露恐懼,痛苦流涕跪在他面前求饒嗎?
可冒充藤原澤野的這家夥,竟然仗着身高,居高臨下的睨視他!
男人黑發散亂,眼瞳透過發絲縫隙低垂。
“注意你的眼神,別窺探不該窺探的人。”
八山健介:“?”
這句話難道不應該他說嗎?
“好,很好。”八山健介都被氣笑了,“我給你一天時間好好考慮,如果明天這個時候你還沒有做出正确的答案,那就希望月姬大人的仁慈能讓你繼續茍活了。”
撂下這句話,八山健介雙手撐着後腦離開了這裏。
妖物不講究身份地位,它們只信奉實力至上弱肉強食。
八山健介在森川眼裏不過是一只稍微健壯強大一點的蝼蟻而已。蝼蟻自命不凡的揚起螯肢,又怎會知道,被他威脅挑釁的人,根本就沒把一只随時可以碾死蝼蟻放在眼裏。
他的生命,甚至還沒有月姬對聯姻之事避而不談來的重要。
森川越想越不對勁。
男人腳步一頓,披着夜色轉身向老宅主人的卧房走去。
築山柊是真的有些醉了。
以前因為身體的關系,他一直被哥哥姐姐被拘着,新年也不讓喝酒。
全家人舉着酒杯觥籌交盞,他只能捧着自己的牛奶杯,羨慕的看着。不二裕太還要湊過來盯着他的牛奶嘿嘿直笑。
是嘲笑!
肯定是嘲笑!
築山柊本就心有怨念,加上今天晚上的清酒味道确實不錯。
他喝的要比藤原澤野和八山健介喝的度數更低一些,辛辣感很弱,酒氣也不沖人。而且酒裏加了去年窖存的糖漬櫻花,有一股淡淡的櫻花甜香,築山柊沒注意,就多喝了一些。
在宴上的時候,他意識還挺清醒,沒想到被晚風一吹,才回自己房間頭就開始暈乎。
叫侍女打來熱水,随便洗漱了下,築山柊攤在床上準備睡覺。
至于明天還要背着護衛長,悄悄跟八山健介建立起友好合作關系的事,少年已經沒有多餘的腦子去想了。
系統看着他蹙起的眉心,到底不是心狠手辣的葛朗臺,這種時候還能奴役未成年宿主。
“算了,明天再說吧。”
“這麽點酒量還敢貪杯,”系統想,要不是看築山柊醉了就安分的倒床睡,酒品還不錯的份上,以後這家夥別想再碰一滴酒。
躺下沒多久,少年還在翻來翻去的煎雞蛋,外面候着的侍女雙雙瞎了一般,對闖進貴女閨房的黑發男人攔也不攔,放任他進入。
森川并未隐藏自己的蹤跡,站在床邊。
月光透過窗戶,落在他寬闊的脊背上,又在鼓鼓囊囊的被褥上投下黑色的影子。
築山柊難受死了,又翻了個身,面朝着床外側,慢慢的,除了自己比平時更急促的呼吸聲外,他好像還聽到了一道呼吸。
“誰?”
少年後背冒起了白毛汗。
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聽,恐怖的氛圍讓他的嗓子十分幹澀,連後脖頸都開始僵硬發麻。
沉默的三秒鐘,築山柊梗着脖子屏住呼吸,幸運的是,潛入他房裏的男人開口說話了,是記憶中熟悉的藤原澤野的聲音。
“……幹嘛不出聲啊,都快被你吓死。”
警戒狀态解除。
少年身體軟下來,一臉想罵人的表情倒回床上。
他頭還在疼,并不想應付藤原澤野。
護衛長也知道他不舒服,坐在床沿邊,伸手按在少年太陽穴兩側,輕輕按揉着。溫和的妖力緩緩注入,築山柊被他揉的輕松了很多。
“關于那封信,月姬大人有什麽打算?”
來了來了!
築山柊就知道藤原澤野是為了問這個問題才過來的!
“藤原護衛長,是不是因為我對你太好,所以你忘記了自己的本分?”
少年的聲音冷了下來,他要用生氣的态度先把藤原澤野震住,這樣才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但這種顧左右而言他的行為,已經暗指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要答應他,對不對?”
男人的微微低頭,想要看清少年此刻的神情。
築山柊別開臉,一只手按在護衛長的後腦勺上,抓着他滿頭微卷淩亂的黑發,想要把他的頭拽開。
“是又怎麽樣?”
“我是家族的一份子,在家族需要我的時候,自然應該挺身而出。”
少年有些任性,撅起粉色的唇,瞧着對男人很是不滿。
酒壯慫人膽!
今天他就要仗勢欺人了!
還沒聽過堂堂一位女姬,會被護衛長逼到要跟父親的手下暗度陳倉,不能被發現所以只能偷偷謀劃的地步。
他還要不要尊嚴了?!
“你,以後只能聽我的話,我說留就留,我說走就走。你要是不同意,就回父親那裏吧,反正我廟小,也容不了踩在主子頭上的大佛。”
系統被吓得,都快具象化出胳膊捂住宿主要命的嘴!
這種時候還敢激他,你看不見他臉上濃厚的都快滴水的陰雲嗎?
嗯……
系統恍然想起這小子是個小瞎子了。
小瞎子還在逼逼賴賴,聽的森川額角直跳。
他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隔着被褥按在少年某個部位。
“是啊。就算是這樣的身體也要嫁做人婦,才能凸顯出月姬大人為家族獻身的高尚精神。”
“只不過,那位大納言家的小少爺,真的會接納擁有這樣身體的貴女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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