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歸越

蘇椋照顧了成越一晚, 到了後半夜燒終于退了。

成越的卧室連着書房，書房的燈還亮着，電腦也沒關, 看樣子應該是在家裏辦公覺得身體不舒服便去休息了一會兒。

書房裏，亂七八糟的文件擺了一堆, 可能涉及到機密，蘇椋也沒去看，稍微幫着整理了一下，又關了電腦。

書桌下的抽屜開了一半, 透過燈光，她看見裏面放着一個她很眼熟的挂墜，是一個小鳥形狀的。

蘇椋渾身一僵, 她輕輕地拉開抽屜, 裏面東西很少，除了那個挂墜還有一個黑色的本子，看上去應該是個日記本之類的，內心漸漸酸澀，她沒想到成越會一直留着這個東西, 她原以為，成越早就已經丢了的。

不敢再去看, 蘇椋關上了抽屜。

因為不放心，蘇椋躺在床邊的沙發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蘇椋便起來煮粥。

成越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雖然頭還有些昏沉, 但是感覺已經好了很多，他從床上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床邊放着的水盆和毛巾, 還有床頭櫃上的退燒藥。

成越一愣。

昨晚他好像夢見蘇椋來了，照顧了他一夜，還抱了他，他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做夢，但沒想到，這是真的。

成越立馬下了床，跑到一樓，步伐有些急切。

開放式的廚房後面，一抹倩影站在竈臺前，蘇椋的頭發紮起，在腦後挽了一個髻，她正在煮粥，拿起勺子盛了一小勺嘗了嘗，聽見聲音她轉過頭來。

“醒了啊，感覺好些了嗎？”蘇椋喝了一口粥，指了指餐廳的位置，“粥快好了，你去那兒坐着等我會兒。”

這一刻，成越才發現不是夢，蘇椋真的來了，并且照顧了他一整晚，第二天居然也沒走，還在給他煮粥。

這樣的幸福突然降臨，成越都有些感謝自己生的這場病。

見成越還站在原地沒動，蘇椋又催他：“站着幹嘛呢，當木樁啊，你——”

成越幾步走到蘇椋面前，有些用力地将人一把抱進懷裏，蘇椋一只手還拿着勺子，她瞳孔一縮，整個人都愣住了。

“你，你幹什麽啊。”

雖然昨晚兩個人已經抱過了，但那畢竟是在人不清醒的情況下，現在兩個人都清醒了，就突然這樣抱在一起。

而且，他們還不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呢，有點過于親密了。

蘇椋想推開他，成越卻更加收緊，他摟着蘇椋的腰，臉埋在蘇椋的頸間，低聲道：“我還沒好，還病着。”

“啊？還在燒嗎，我看看。”蘇椋想去探成越額頭的溫度，卻被人反扣住了手，“你別動，我抱會兒你就好了。”

“......”

廚房裏很安靜，只有鍋裏煮粥咕嚕咕嚕的聲音，成越就這樣抱着蘇椋，不知過了多久，蘇椋覺得自己手都要麻了，她推了推成越，“那個，粥要糊了。”

“嗯。”他低低應到。

成越埋在她頸間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将人放開，順手接過蘇椋手中的勺子，去關了火。

蘇椋：“我來吧。”

“你去坐着。”

突然場上的局勢就發生了變化，怎麽鍋和勺子就突然到了成越的手裏，不是她才是照顧人的那一個麽。

吃飯的時候成越倒也安靜，沒問蘇椋怎麽來的，也沒提昨晚發生的事情，吃完飯成越說要送她。

“不用了，你病剛好，在家休息吧，今天就不要去上班了知不知道，我會問宋知晖的，要是被我知道你偷偷跑去上班，我之後就再也不理你了。”蘇椋說道，兇巴巴的，一副威脅人的樣子。

成越的嘴角彎了彎弧度，他揉了揉蘇椋的腦袋，“知道了。”

蘇椋躲開他的手，拿上車鑰匙開了門出去，“我走了啊，拜拜。”

“嗯，拜拜。”

蘇椋走後很久，成越還一個人站在客廳裏，半晌後，他擡手将發從前捋到腦後，此刻的氣色看起來已經好多了，紅潤的薄唇忍不住笑意，唇角揚起一個弧度，他咬了一下下唇，強迫自己冷靜。

可是，怎麽冷靜啊！

阿椋來照顧我了，還抱我了！

而且，阿椋好香啊，又軟又香的。

——

蘇椋買了除夕晚上的票回帝都，中午的時候她去了一個地方。

一排老式居民樓，牆體已經有些斑駁，樓下停着幾輛電瓶車，蘇椋擡頭看了眼，她記得，好像是在四樓。

到了門口，蘇椋敲了幾下門，門後傳來腳步聲，門鎖打開。

“阿椋，來這麽早啊，我還有兩個菜呢，你先坐會兒啊。”

喻佳寧見到蘇椋很是開心，她圍着圍裙，轉身又鑽進廚房。

蘇椋換了鞋，在客廳坐下來。

環顧四周，這間房子和她走的時候沒什麽區別，只是看着又舊了許多。

當年喻佳寧和楊培陽離婚，許是心裏多少有些愧疚，楊培陽便把這間房子留給了喻佳寧，這麽多年喻佳寧也就住在這裏，她之後也沒有再婚，出去幫別人做一些活也可以養活自己。

蘇椋對這裏的記憶不太好，她經濟條件好了之後也有跟喻佳寧提過讓她換個房子住，只不過喻佳寧說自己一個人也不需要住多少好，拒絕了，蘇椋也不再勸。

這幾年來，蘇椋和喻佳寧的關系不冷不熱，她只是維持着作為子女對父母最基本的尊重，以後她也會贍養喻佳寧，至于其他的便不再有什麽了。

飯桌上，喻佳寧略顯局促，一直給蘇椋夾菜，那些菜都是蘇椋小時候愛吃的，她現在已經不喜歡了，但是她也沒吭聲。

“你什麽時候回帝都啊？”喻佳寧問。

“下午的飛機，吃完就得走了。”

“哦哦，好。”

蘇椋擡頭，看見喻佳寧低着頭在吃菜，這個角度她一眼就看見了喻佳寧發頂的白發。

喻佳寧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人人都說蘇椋長得像她，蘇椋也不否認，因為喻佳寧确實美，只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喻佳寧就不再那麽漂亮了，她的頭發白了，皮膚黃了，眼角還有了皺紋，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這餐飯吃的突然就有些悶。

臨走前，蘇椋給了喻佳寧一些錢，不等喻佳寧拒絕她便說：“上次給你的錢你應該都用完了，拿點錢買點自己喜歡的，別讓別人說我虧待你。”

“還有，換個房子，這裏我不太喜歡來。”

說完，蘇椋便轉身離開。

走到樓梯口她突然停住腳步，回身說了句：“新年快樂。”

蘇椋離開後，喻佳寧站在原地，看着手中一個鼓囊的紅包，眼睛突然就酸了。

——

蘇椋在除夕夜當晚回到帝都，蘇奶奶早就準備好了一桌子菜就等着蘇椋回來。

這一天，賀習嶼也難得的沒在醫院值班，于是蘇奶奶便叫上賀習嶼一塊來家裏吃飯。

晚餐過後，大家一起看春節聯歡晚會，蘇奶奶給兩人一人遞了一個紅包。

蘇椋笑道：“奶奶，我都多大了啊，還要紅包。”

蘇奶奶說：“多大也是我的孩子，吶，習嶼也有一個，拿着！”

賀習嶼也不跟蘇奶奶客氣，笑着收下，“謝謝奶奶，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就你嘴甜！”

蘇奶奶去廚房準備夜宵的間隙，賀習嶼也給了蘇椋一個紅包。

“給蘇蘇的紅包。”

蘇椋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就笑了，“什麽啊，習嶼哥哥你怎麽也跟我奶奶一樣。”

“奶奶說的沒錯，你多大了也是我的小妹妹，做哥哥的給個紅包怎麽了。”賀習嶼道，“不準不收啊，不然我得生氣。”

無奈，蘇椋只好收下。

蘇奶奶剛做好夜宵出來，賀習嶼的電話就響了，蘇椋擡眸看去，見賀習嶼神色嚴肅了幾分也明白了什麽。

挂了電話，賀習嶼跟蘇奶奶說：“抱歉啊奶奶，醫院裏來了個車禍的病人，我得先回去了。”

“大年三十還有病人啊，你說說他們怎麽回事哦，過年嘛就在家好好呆着嘛，出門幹嘛啊！”蘇奶奶抱怨道，但也理解賀習嶼的工作，“沒事，你去吧，夜宵我還給你留着，回來要是餓了上家裏吃啊。”

“好，謝謝奶奶。”

賀習嶼走後，蘇奶奶在蘇椋身旁坐下，朝她擠眉弄眼的。

蘇椋：“奶奶您眼睛不舒服啊，我讓習嶼哥給您挂個眼科，您明兒去看看。”

“你這孩子！”蘇奶奶罵道，“蘇椋同志啊，你看你今年也要二十八了，我的老姐妹她孫女都二胎了，你呢連個男朋友都沒有，你能不能着急着急啊！”

蘇椋吹開熱氣，咬了口馄饨，眯了眯眼睛：“嗯~馄饨真好吃！”

蘇奶奶擡手就敲了一下蘇椋的腦袋。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的話啊，椋椋啊，人家習嶼這麽多年對你也那麽好，我都看得出來他對你的心思，你就不考慮考慮嗎？”

蘇椋喝了口馄饨湯，有些不太正經地笑笑，“奶奶，您這話都說這麽幾年了還沒說膩吶。習嶼哥人是好，但是呢他值得一個比我更好的姑娘，我也不能耽誤人家不是？”

蘇奶奶嘆了口氣，看了蘇椋一眼，還是忍不住說道：“你，你是不是心裏還有那個男孩子啊，我說你們兩個分開這麽多年了，你也該放下了，你——”

“奶奶。”蘇椋說，“我和他重新見到了。”

蘇奶奶一愣。

“什麽？”

“我和他又見到了，然後我發現我還是忘不了他，還是很喜歡他，他也一直都喜歡着我，所以我想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他一個機會，我們在重新開始接觸。”

“椋椋啊！你怎麽這麽死腦筋呢！”

“奶奶，我就這樣，我就是這麽一根筋，從前我為了忘記他做了多少努力您也知道，但是感情這種事情我無法控制，您從前總說，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也別讓自己遺憾。”蘇椋擡眸看向蘇奶奶，神情認真，“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這一次我還是放棄他，那麽我一定會後悔遺憾一輩子。”

聞言，蘇奶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當初蘇椋對那個男孩子有多深的感情她看的一清二楚，為了控制自己的思念，她的病情加重，後來只能割自己的手腕強迫自己清醒。

蘇奶奶不知道這對蘇椋來說是禍是福，或許這個男孩子就是蘇椋的劫，渡得過就是重生，渡不了就是沉淪。

——

年初三一早，蘇椋被蘇奶奶從暖和的被窩裏叫起來出去買菜，蘇椋一臉生無可戀被趕出了門，到了外面，整個人瞬間被冷風吹的清醒了許多。

蘇椋根據蘇奶奶的菜單去菜市場買了食材回來，帝都今年下了雪，她低着頭踩着雪，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往家走。

突然，身前的光線一暗，被人擋住了去路。

蘇椋擡起頭：“麻煩讓一......”

看清來人，蘇椋一愣。

成越穿着黑色的羽絨服，黑發乖順地垂下來，他帶着笑“阿椋，新年快樂。”

蘇椋沒反應過來，怎麽昨天還在錦市的人今天突然就出現在了面前，愣神間，成越非常自然地接過蘇椋手中拎着的菜，往蘇椋家的方向走。

走了幾步蘇椋終于回過神，“哎，你怎麽來了？”

成越側頭垂眸，彎了彎嘴角，“來給奶奶拜年。”

作者有話要說：  成越：奶奶，您的孫女婿來給您拜年啦！

那個，我想知道阿椋是哪裏軟，哪裏香（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