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2)
,”葉志恒跟前的小丫頭梅子斯斯艾艾的進來,看到連氏出來連忙上前行禮。
“起來吧,有什麽事?”連氏看梅子不停的瞄女兒睐娘住的西廂,有些不悅。
“回三太太的話,我家少爺想請三小姐過去一同用早飯,”梅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葉志恒這段日子讓睐娘陪慣了,早上起來見不着睐娘居然不肯吃飯,程媽媽不想告訴二太太知道,只是一味的在那兒哄勸,梅子看着不是辦法,就偷偷過來想請了睐娘過去。
連氏這次真的有些生氣了,葉向高順利下葬,七七已過,自己女兒也算是交了差使,她想着要女兒好好歇上幾日,誰知道這可又來叫了,難道要讓她的寶貝女兒以後天天陪着葉志恒不成?“你回去跟你家太太說,睐妞兒這些日子累着了,我想讓她多睡一會兒,請恒哥兒先吃吧,不必等她了。”
九、小小的驕傲
見三太太拒絕自己,梅子暗暗叫苦,程媽媽根本不讓自己過來請三小姐,自己自作主張出來了,結果人也不請過去,回去又得被那老婆子絮叨。再者她服侍的小主子自己最清楚不過,今天沒有三小姐去,恐怕一天是不會吃飯的了,“三太太,您就讓三小姐去吧,要麽,讓奴婢服侍小姐起身?”
“你是在逼我麽?”連氏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自己可以在正院人前忍氣吞聲,但女兒卻決不能被人看輕。現在一個小丫頭竟敢這麽跟自己說話,似乎葉睐娘不去她便不肯罷休。
“奴婢不敢,”梅子看連氏臉上隐有怒氣,一聲摸不着頭腦,西院的太太不是最好說話麽?但還是知趣的跪下磕頭認錯。
“你回去告訴你家少爺,我家睐娘身子不舒服,這幾日就不到金桂院找到玩了,”連氏也不看梅子,頭也不回的進了西梢間。
她不反對女兒和恒哥在一起玩,而且這些日子觀察下來,葉志恒也就是比旁的小孩安靜些,也多少傻氣些,其他倒也沒有什麽大的毛病,只是二房這個态度讓人很不愉快,按理說自己夫妻忙活了一個月,二嫂張氏若是知禮就應該請自來道聲謝的,可是她謝沒有等來,卻直接叫了個小丫頭來喊女兒去陪她兒子吃飯,真以為葉書夏對自己女兒的态度她一點都不知道麽?
“娘,可是二伯母讓人叫我過去?”睐娘雖然心裏惦記着恒哥兒,但她也不過是四歲的孩子,這些日子也算是受了自重生以來最大的累了,因此昨日喪事一畢,她就倒頭睡到現在還不想起來。
連氏将手互相搓了搓才去擰女兒那嬌嫩的小臉兒,“嗯,說是恒哥兒請你一起用早飯,我給回了,你再睡會兒?”
“好吧~”睐娘敏銳的從母親眼中捕捉到一絲不悅,想是不喜歡自己再往正院跑,今天就全當給自己放個假了,“娘你也進來再睡會兒?”她嬌嬌的紮到連氏的懷裏,嗅着母親身上溫暖的香氣。
“快進去,小心着了涼,”連氏忙拉起被子将女兒裹在裏面,輕輕搖着,“你看都什麽時辰了,娘還有許多事呢,睐娘再睡會兒,讓常媽媽服侍你起來。”
“好吧,”睐娘乖巧的縮在被裏,“只是娘,你那樣讓梅子走了,二伯母生氣怎麽辦?”
“生氣又如何?”連氏眼中凝起點點冷意,“你是三房的小姐,不是誰家的服侍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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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睐娘扁扁嘴,連氏說的也對,自己是不忍心看着葉志恒就這麽毀了,可是不代表就願意連句謝謝都得不到的傻呵呵的往人跟前湊,最終還被人認為是趨炎附勢,那丢的可不是她小姑娘一個人的臉。
“太太,”結香看了一眼金桂堂中的諸人,明天張家就要和葉家說二房的家産了,大家自然在要一起再碰個頭,“恒少爺不肯過來。”結香的語氣中帶着為難。
“什麽?”張氏橫了結香一眼,“跟程媽媽說張家的舅舅們都在,讓她把恒哥兒帶過來,”兒子是自己以後唯一的指靠,要盡可能的和自己娘家來往才是。
“太太,”結香怎麽不明白張氏的心意,掃了張家七老爺張延行和八老爺張延為一眼,“想是恒少爺日子累着了,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進食,程媽媽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你們膽子真是越發大了,”譚氏冷冷接口,“恒哥兒兩頓沒進食了,竟然現在才報上來?!”
自己家的少爺結香怎麽會不清楚,不吃飯真是太尋常了,以前有太太哄着,自從老爺病後,太太顧不上了,都是由程媽媽自行解決的,可是這個時候結香斷然不敢這麽說,跪下磕頭道,“奴婢知罪,奴婢這就去請恒少爺過來。”
張氏笑容有些難堪,“這些日子也難為他一個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都疲累不堪,還是我過去看看吧。”
七老爺張延行不過三十多歲,卻是長房最小的嫡子,端起架子道,“需知慈母多敗兒,五姐今後可是還要靠恒哥兒奉養的。”
張氏被年紀比自己小的兄弟教訓的滿臉通紅,出了正堂半天才順過氣,“到底怎麽回事?程媽媽不是說這陣子恒哥兒聽話的很嗎?”
金桂院比海棠院大的多,除了五間正房和兩溜廂房外,又開了一處側門,後面是兩排南北各五間的房子,葉志恒就住在南面的正屋裏。
“太太,”結香扶了張氏沿着抄手游廊過去,“好像是恒哥兒要找西院的三小姐,程媽媽讓人去請了,但三太太說三小姐累着了,今兒不來跟恒哥兒玩了。”
張氏也才意識到這些日子除了忙葉向高的喪事,就是盤算着再次明确二房家産的事情,竟然連聲謝都沒跟三房說過,葉家的兩個兄弟喪禮畢後她都讓女兒和兒子去磕了頭,而族中來幫忙的親戚也都一一備了禮物,只有連氏母女,想是以前就忽視慣了,竟然讓她抛在了腦後。想到連氏這些日子管着最髒最累的廚房,女兒陪着自己兒子,張氏一陣汗顏,她現在的處境可不是與人結仇的時候。
程媽媽見張氏過來,局促的将手中的青花小碗放下,“太太,今天恒哥兒大概不舒服了,不肯用飯,老奴一直在哄着…”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前幾日張氏叫她過去問恒哥兒的情況,她還咣咣的拍着胸脯說恒少爺她服侍的有多好,也會笑了,還肯吃飯,“太大不用擔心,想是哥兒前兩天積食了,今天才不肯吃東西。”
張氏看着坐在榻上拿着張畫片頭也不擡的兒子,心裏一酸,沒有心思去理會奶娘辯解,這些日子雜事太多,她又病着,實在是疏忽了這個孩子,“哥兒,你想做什麽跟娘說?”
“哥兒?”張氏又叫了幾次,葉志恒平時喊十聲都不帶搭理人的,可是想到正房裏坐着的娘家人,張氏手心裏直冒汗,要是他們也認為自己的兒子是個傻子,還會不會幫自己?
“太太,”梅子在一旁小聲道,“三小姐說和咱們少爺說話時要和他眼睛看着眼睛,多說幾次。”
“你這丫頭,亂說什麽,三小姐不過才四歲,懂什麽?”程媽媽不滿的打斷梅子。
“可是三小姐和少爺說話他就聽啊?”梅子已經八歲了,根據她的感受,自從有了西院的小姐過來,自家少爺明白多了。
“恒哥兒想做什麽?”張氏也不理程媽媽,在兒子榻邊蹲下身子,“跟娘說。”
如此幾次後,葉志恒竟然慢慢開口,“我是妹妹,我是妹妹,我是妹妹…”
“這是三小姐經常跟少爺說的話,”梅子驚喜的看了程媽媽一眼,她今天早上去請葉睐娘,其實是自作主張的,程媽媽根本不同意,“少爺是想三小姐了~”
張氏将兒子輕輕抱起來,估計現在也喂不進去東西給他,“恒哥兒跟娘先去見了舅舅們,然後讓程媽媽帶你去找妹妹。”
“孩子我和結香帶着,你先安排了飯食到西院去,記得跟西院的人客氣些,”張氏吩咐道。
金安堂內一片肅穆,上首的主位上坐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兩側紅木高背椅上分別坐着葉家族中的幾位長者和張家兩位舅老爺。
“老族長,今兒請您過來主要是親家想看看我那二兒子的産業,”趙氏忍着氣,如果是尋常親家,恐怕她早就命人一通亂棍打了出去,自己還沒死了呢,竟然要查看財産?可是對面坐的人卻是開封張家,想到剛才大兒子送來的洛陽縣的勞役通知和樂輸單子,自從葉向高中了秀才,這什麽徭役勞役的單子就沒來過,可是這次,人家竟然送上門來了,如今,葉家想要繼續興盛,在朝中做官的張家是萬萬不能得罪的。
“查看産業?”葉氏的老族長抖着胡子,“大富在時不是都分過家了麽?還查看什麽産業?難道當初還沒分利索?還是你手中還有什麽?”葉家因為家産争執這讓老族長心裏十分不悅,兄弟不和鄰也欺,葉氏這麽多年來才出了個有錢人家,可不能就這麽敗了。
金安堂實際上是三間正房,中間明間做了正廳,居中一張八仙桌,八仙桌兩側各一張黃花梨的高背扶手椅,牆上挂着四幅中堂畫,下面是一溜六張扶手椅,請族人和張家兄弟坐了。
西側用一架十二扇的紫檀木屏風隔了出來,張家六夫人譚氏,八太太秦氏還有葉家長房小趙氏,二房張氏和西院三房連氏默默的坐在一起,葉睐娘本來是要同葉逢春,葉書夏那樣待在自己院子裏的,畢竟家産的事跟女兒是沒有什麽關系的,可是這和恒哥有關系,自那日張氏讓人将恒哥送到西院去後,以後每日如果睐娘不到金桂院中,恒哥必會自己找去,讓程媽媽哭笑不得。這次也是這個原因,張氏怕葉志恒在關鍵時刻吵鬧,便作主讓睐娘也留下了,反正一個四歲多點的孩子又能聽明白什麽?
十、屏 風
張氏聽到外面族長問為何要查看財産,便有些坐不住,帶了恒哥出來,她是事主,堂上除了自己叔伯和兄弟,也就幾個族中的耋老,也就少了許多男女大防的顧忌。
“葉張氏給各位叔公見禮,”說着便跪了下來,又拉了身邊的葉志恒,輕聲道,“恒哥兒給太爺爺、爺爺跪下。”
“妾身和犬子在這兒叩謝各位叔伯,我家老爺的事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張氏說着給堂上諸人磕頭。
葉向高的喪事全賴葉向榮和吉向荃操持,就連首陽的族人也都派了子輩過來幫忙,她今天和兒子給大家行禮是應當應份的,但張氏又是個五品的诰命夫人,首陽葉家不是什麽大族,世代務農,也就到了葉大富這裏才算發了家,在洛陽城周邊置下了百傾良田,而老家的族人也多是托了葉大富的福氣才将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因此葉家雖然在洛陽城裏住着,但首陽的族人還是很給面子的。現在老二媳婦規規矩矩跪下行謝禮,葉氏的老族長心中十分滿意,但這禮卻不能這麽安然的受下,忙支使堂上唯一的女人-趙氏,“大富媳婦,還不快讓你媳婦起來,這禮我們怎麽受的起沒得折了老頭子的壽!”
趙氏氣得臉色發青,她世代住在洛陽城裏,當年也不過是看挑擔做買賣的貨郞葉大富長的清秀又聰明能幹,而自己則是名聲在外(潑辣),便嫁了葉大富為妻,但從心裏是根本看不上這些鄉下親戚,今天自己媳婦竟然這麽不給自己長臉,一個官家夫人竟然給一群土包子磕頭?“老二媳婦,你快起來吧,這再跪着還真是折了老族叔的壽了~”
張氏也不理會婆婆話中的含意,猶自一拜才盈盈起身,然後娴靜的帶了兒子走到屏風後面。後面的話自然有人幫她去說。
秦氏早就聽到她們過來,忙迎上前安慰道,“妹妹也莫要再難過了,人總是要向前看不是?咦?這個東西怎麽在這兒?”
屏風後的衆人都被她的“咦”聲吸引,紛紛看了過來,葉睐娘心中暗笑,這一聲恐怕是早就準備好的,這張家八舅婦眼中那有絲毫訝色?
“這不是你的嫁妝麽?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呢?”秦氏望了一眼譚氏,并不坐下,“六嫂快來看看,我沒有沒認錯?”
她當然不會認錯,這十二扇的紫檀屏風譚氏一進門就看到了,“那會呢?葉家這樣的富貴人家哪能沒幾樣好東西,快過來坐下!”
譚氏一臉無奈的對小趙氏和連氏道,“我這個弟妹就是眼皮子淺,看到點好東西就以為是她家的!”
連氏掃了一眼面色微紅的大嫂,“她八舅母也是快人快語。”
秦氏仿佛沒有聽見身後人的對答,俯身一指紫檀屏風底座邊上一塊镂空的琉璃圖案道,“你看這不是張字?”
紫檀屏風是由十二幅繡品組成,一色的小楷絹秀清麗,譚氏走過來看了又看,不由變了臉色,回頭道,“妹妹,我知道女子出嫁從夫,但這架屏風是太老夫人給族中出嫁女子專門訂做的,希望你們出嫁後克盡婦道,而且這上面的字全是太老夫人親筆手書,下面還有她老人家的私印,你怎麽能将它獻與婆婆置與這金安堂上?!”
因為這屏風是張家出色的女兒才有,正堂上的張家兄弟倒都沒有留意過,如今譚氏的話他們在外面聽的清清楚楚,不由都站起身來走到屏風前細看。
“六嫂,妹妹怎麽會做出如此不孝之事?”張氏當即跪倒在地,面上也是一片迷茫,“這架屏風太大了,沒分家時就放在正院我們原本住的金桂院的小庫房內,後來我們分到了東院,我怕搬來搬去有個閃失,屏風就放在金桂院的庫房內沒動,誰想…”
“八弟,”張氏淚水劃過面頰,微腫的眼中滿是懼意,“待妾身脫了孝一定回去到大祖母牌位前請罪~”
張氏這些天忙的哭得病的頭暈眼花,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金安堂裏什麽時候擺上了自己的嫁妝,“嫂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小趙氏被衆人晾了出來,不由尴尬的笑道,“大家不要誤會,這不是忙着辦喪事,我想着來往的都是些官太太,不能丢了咱們葉家的臉面,所以就讓人将弟妹庫裏的屏風搬出來撐撐場面,哈哈,沒想到這東西上還做着記號呢,哈哈~”
譚氏不屑的看了小趙氏一眼,張家的太老夫人平氏出自江南名門,而張家太老爺英年早逝,平氏幾十年如一日布衣荊釵,侍奉公婆,教導子孫個個成才,賢名遍天下,是朝廷欽封的“貞孝”夫人,這屏風是她晚年親書所書的女四書全文,又請了開封最好的汴繡繡娘繡成,與族中有才名、有賢名的女兒做了陪嫁,得了這紫檀屏風,就是家族對這個女子最高的褒獎。
張氏雖然一個庶女,但自幼教養得極好,德言容功不輸那些嫡女,親兄弟更是仕途坦蕩,因此出嫁時也得了這麽一架屏風,“這屏風上有我家太婆婆的墨寶,你認為可以擺在這兒?”
內宅婦人的筆墨是不能流到外面去的,可這金安堂人來人往,還多有男客,小趙氏竟然不以為意?張家人俱都變了臉色。
這有什麽?小趙氏對張家人眼中的怒火一臉不解,委屈的看着自己婆婆,她可是想着給趙氏長臉,當然,這東西她也想了很久了,這麽大的屏風,還是紫檀了,上面上鑲了玉石,啧啧,要是自己房裏也能擺了擺…
趙氏已經被氣得渾身哆嗦,“什麽叫來的都是貴客,搬出來撐撐場面?”這不是打她的臉麽?葉家家財萬貫,竟然還要媳婦的嫁妝來撐場面?“你給我閉嘴,出去!”
連氏看着堂中面色各異的衆人,現在大家都沒了忌諱站在一起,連氏從相公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嘲諷和憤恨,不由拉了睐娘的手向後退了幾步,這種事情他們還是不摻和的好。
葉睐娘乖巧的倚在母親懷裏,這正院的爛帳與自家無關,什麽時候真能和這些人斷了來往才好,前世她就沒有什麽親戚,現在看來,有這樣的極品親戚還真不是什麽榮幸的事。
葉向榮已經近中年,胖胖的圓臉上已經滲出汗珠,他瞄了葉向荃一眼,看他全無出頭圓場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道,“賤內沒多少見識,讓諸位見笑了,這屏風一會兒我就讓人給弟妹送過去,”說着連連作揖,賠禮不停。
張家人這才面色好看一些,七爺張延行有些無奈的對上首的葉家族長一抱拳,“還請老爺子見諒,不是我們張家計較這些身外之物,若是尋常金銀,親家一進周轉不開,別說是為人媳的,就是我們這些姻親,能幫的也再所不辭,可這屏風乃是家中老太夫人的手書,目的就是為了訓教張氏族中女子,實在不宜放在這廳中。”
如果不是看着張家勢大她們葉家用的着的地方還很多,趙氏就要跳腳罵了,不過就是架屏風,為什麽就不能在她這個婆婆的房中擺擺?趙氏與出身寒微的葉大富成親,嫁妝也不過兩只板箱一身新衣,而自己侄女嫁進來時,因為哥哥虧空葉家鋪子裏的銀錢,家裏被抄了個幹淨,若不是看在小趙氏是自己親侄女的份上,趙氏當時都要悔婚了,後來為了在葉大富和葉家族人面前給娘家做臉,小趙氏的嫁妝幾乎都是趙氏偷偷給置辦的,當然她也不含乎,那些東西在小趙氏嫁進來後,全被趙氏收了回去。
而後來的兩個兒媳,雖然都帶了大筆的嫁妝來,可是她也不過是見到了嫁妝單子,那些東西全都掌握在兒媳手中,說什麽嫁妝是全歸媳婦的?趙氏根本就不信有這樣的事,可是後來偷偷一打聽,才知道有錢人家都是這樣,婆家是不能動媳婦的嫁妝的,這才息了要将張氏嫁妝握在手裏的心思,現在聽張家人這麽說,只氣得她兩肋生疼,恨不得拂袖而去。
“咳,我看今天這件事大富家的根本不知情,老大呀,回去好好勸勸你媳婦,做事不要那麽沒條理,”老族長撚着胡子道,“既然親家老爺來是想查看下二房的産業,大富家的,你的意思呢?”
現在老族長已經完全明白了張家為什麽擰着非要查看産業了,這二房做官十幾年,媳婦的嫁妝竟然擺在了婆婆房裏,那置下的家業,張家是怕讓人侵吞了去。想到這些,葉老族長感覺到自己的重要性來,葉向高是族裏出的第一個官,而且做到了知府,現在老家的人都是把他當做激勵兒子上進的正面形像,如果他的妻兒被人欺負了,對整個家族的士氣和名聲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以後誰還願意入仕?
在老族長心裏,就算是葉大富家給二房再分上一份也未嘗不可,反正又不是分他的東西。
葉向荃夫妻根本對這起子事情沒有什麽置喙的餘地,可因為是葉家三房,所以無奈的留了下來,葉睐娘也算是沾光目睹了清産的整個過程。
無疑葉家和張家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譚氏和秦氏恐怕早就注意到了張家陪嫁的屏風擺了在金安堂,只是将這事留在了合适的時機給葉家了一個“驚喜”,也給張家要求查找二房留的産業找到了充分的理由,當然這理由只可意會。
而二房在自己強大的後援團的幫助下,算是在家産的問題上獲得了小小的勝利,雖然這些葉睐娘并不關心,在她的觀察中,趙氏雖然對她們西院的人沒有好感,但對小小子葉志恒還是真心喜愛的,而且趙氏是過過苦日子的人,自然會為葉志恒好好打算,不會讓長房占去太多便宜。不過張氏在兩個嫂子的幫助下,除了拿到了二房的産業單子,而且也為女兒書夏争得了一筆不錯的嫁妝。
這場“查看”給葉睐娘留下的思考就是:原來在古代做寡婦如此不易,就算老公留下了再多的錢,婆婆和大伯還是可以以孫子(侄子)太小的理由攥在自己手裏,如果遇到黑心的,恐怕等孫子(侄子)長大,渣都不會剩了。而她一個女人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查點一下家産,用強勢的娘家給夫家敲敲警鐘,再有,就中握緊自己的嫁妝。
“娘,伯母以後怎麽辦呢?”葉睐娘想聽聽母親的意見,畢竟自己在這個時代呆的年頭太少,“還有,為什麽現在要把二姐姐的嫁妝就準備出來?”
這點葉睐娘沒有弄明白,古代人不是講個“孝”字,這葉書夏不過十二,根本沒有訂親,而且才死了爹,就算訂親也不能結婚的,這時候讨論嫁妝做什麽?何況在查看家財這種敏感時刻?
“你二伯母夠幸運的了,身後有個張家,”連氏撫撫女兒整齊的留海,“你祖母一向不主張給葉家的女兒太多陪嫁的,你二伯母也是未雨綢缪。”趙氏一向認為女兒是賠錢貨,自己家裏的錢財是不肯倒貼給女兒的,就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想得些娘家的支持也是很難,當然,連氏不想對女兒說這些。
家族本就不是什麽名門,沒有了父親,再沒有大筆的嫁妝,葉書夏以後想找個可心的親事就難了。張氏素來心高,在女兒的婚事上,她是不可能與小趙氏和連氏一個想法的。
葉睐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引得連氏和身邊的常媽媽一陣輕笑。
“睐妞兒放心,你的命比那知府小姐還要好,”常媽媽打趣道,“咱們三小姐将來肯定是這家裏的頭一份兒!”
那是肯定的,葉睐娘根本不擔心這個,自己出嫁怎麽也要到十幾年後了,她是真的真的很同情張氏,不過三十多歲,從此就要孤獨一生,肯定像當初的自己,簡直是萬念俱灰了,而且還要為了兒子和女兒費盡心力,看來在哪裏當女人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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