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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這鋪子被人騙走的貨物,自然是要報官,而洛陽府下屬六縣,葉家是要到洛陽縣報官才對,怎麽葉逢春找了自己去求劉璃?何況這些事情自有外人的男人解決,怎麽也輪不到她們這些深閨中的女子去抛頭露面去智謀?

可是這些葉逢春根本聽不進去,她一味想着知府要比縣令官大,如果知府大人發了話,捕快們做起事來會賣力些,何況她跟着葉書夏參加了幾次洛陽城裏官宦女兒的聚會,知道這劉璃與葉書夏交情不錯,因此便來與葉書夏商量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何況雖然這事是自己哥哥出了錯,但受損失的是二房的米糧鋪子,她這樣也是為二房好。

好不容易葉書夏才打發了哭哭啼啼的葉逢春,葉睐娘才小心翼翼的問發生了什麽事,葉書夏捏捏睐娘頭上的小鬏鬏,嘆了口氣,這事本就不是女兒家能管的了的,再說葉睐娘又只有七歲,說了她也不會明白,“算了,姐姐來教你彈琴,那首夜雨你用排簫吹出來還真是不錯,來我再教你一首,你先學會彈,再慢慢吹去。”

随着這兩年的相處,三房根本對二房毫無所求,而葉睐娘也是一派天真,不但葉志恒與她十分親近,就算是張氏也覺得自己多了一個女兒,而葉書夏也慢慢接受了自己這個堂妹,對三房的成見也放了下來,就是見了連氏也客客氣氣的叫聲三嬸。

葉睐娘看她不願多談,估計今天這事肯定與自家是沒有關系的,遂也放下心來,靜心跟葉書夏學曲子。

金安堂裏此時卻氣氛如冰,長房長子葉志遠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旁邊是哀哀哭泣的錢氏和小趙氏。

“老三,你也不要不當是自家的事,快讓鋪子裏的夥計們沿途去找,我就不信了,那麽多的糧食會平空飛了!”趙氏顫抖着嘴唇,每當出事的時候,她就會想起這個庶子。

葉向荃恭身道,“昨天大哥過來一說,兒子就讓夥計們去找了,只是,過了這麽多日了,就算咱們知道他們往那兒走了,糧食不比別的,怕是尋不回來了。”

葉志遠前幾個月認識了個極是嬌媚的外來寡婦,一來二去的就将她養在外面做了個外室,後來那女人便求他拉把下自己的兄弟,葉志遠也沒多想,便問想做什麽生意,那女人說自家沒多少本錢,但她哥哥認識了一個大糧商,能不能在葉志遠管着的鋪子裏低價拉些糧食出去賣,轉手掙些辛苦錢。

葉志遠好歹也跟着父親在鋪子裏打熬過幾年,明白自己這個便宜大舅子時想玩個空手套白狼,若是旁人他肯定是有同意的,但那女人與葉志遠過了小半年,不但長得好,人也賢惠,每次他去都會盡心的服侍他,從來不跟他求什麽名份,現在只是想着掙些私房傍身,葉志遠心一軟也就同意了。那女人還說要将自己的釵環先當了給鋪子裏做定金,葉志遠當下發話讓她們只管來車拉,先将貨賣了得了銀子再來清帳,兄妹兩個自然是千恩萬謝,誰知道這六車糧食被拉走後,就再也沒有人回來,葉志遠去家裏找,才發現已經人去樓空,再一打聽,那地方根本就是租來的。

出了這樣大的事,葉志遠不敢告訴父親,自己使了人去找,後來找不到,又悄悄告訴了母親小趙氏,希望她幫着想辦法,拿出些私房銀子把虧的帳給補上。

可小趙氏雖然管着家,但頭上有個鎮山太歲,根本就揩不出多少油水來,二人又把媳婦錢氏找來商量,只把錢氏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但不肯把自己莊子裏的存糧把出來貼補,直接卷了東西要回娘家。這才瞞不住了,只得到葉向榮那裏認罪。

糧食不比其它,只要拉出去,沿途找些小鋪子低價去賣,那有賣不掉的理?而且米糧上也沒有記號,人家就算收了貨,不承認你也沒有證據說那些糧食就是你們葉家被騙的。趙氏怎麽會不清楚這些,只是她火氣憋在心裏,自然而然的想着把葉向荃當做出氣桶。

“早些幹什麽去了?為什麽不報官?”趙氏又找了個發火的理由。

早些自己不是偷偷在找麽,葉志遠看祖母發了火,跪在那兒一味裝孫子不敢出聲,起初他根本不相信那對狗男女竟然合夥騙了他,直到實在是沒有音信,而且周圍人鄰居都證實這戶人家是年前才搬來的,才算是想明白。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報了官也是找不回來了,還把咱們葉家的名聲給搭了進去,”這次是葉向榮回的話,這一天功夫,他頭發都掉了不少,原想着兒子娶了媳婦,自己就可以慢慢卸下些責任,誰知道這不成材的又給自己尋了這麽個麻煩,他現在都沒臉站在二弟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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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向榮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葉志遠畢竟資歷淺,把自己家的絲綢和榨油還有貨船那一樣交給他葉向榮都不些不放心,田地莊子吧又覺得有些大材小用,因此才把二房名下最大的米糧鋪子交給他管理,想着就是賠些,也可以推說是生意不好,這下可好,直接給捅了這麽個大簍子,怎麽向二房交待?

張氏冷冷的看着堂上的衆人,不報官怕的是把葉志遠的名聲搭進去吧?小小年紀就因色被人騙了,簡直就成了商場的笑柄,而葉向榮竟然将二房名下最大的鋪子交給自己才十幾歲的兒子來管,不由讓張氏寒了心,她不信自己婆婆不知道這件事,若是婆婆肯攔着,二房也不會有這無妄之災。

“妾身不過一介女流,外面的事情又不懂得,”張氏幽幽道,纖長的手指只是撚着褙子一側白色的盤扣,“只是聽母親和大伯的意思,是虧了一大筆銀子,不行的話,就把那鋪子賣了吧。”

與其這樣讓長房敗掉,還不如一次賣了,把錢拿到自己手中,将來給兒子再開家鋪子。

“這…”葉向榮頭上見汗,若是自己這個弟妹肯識時務的為兒子說上兩句好話,那老婆再胡攪蠻纏一番就可以順勢将這筆帳賴過去,最少也要讓二房分擔些,可是張氏根本連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葉志遠,這下葉向榮也沒辦法開口。

“他嬸子,”小趙氏抹了一把眼淚,“遠哥是糊塗了,但他畢竟年紀小,又一心想着給鋪子是攔了一筆大生意,才犯了錯,還望他嬸子高擡貴手,饒了他這回,要是再犯,你看我打斷他的腿!”小趙氏說的義正辭嚴。

葉向荃看着堂上的一家暗自搖頭,虧葉向榮和葉向高是一母同胞,現在為了幾車糧食竟然就要坑人家孤兒寡母,他有些看不下去,但若是直言相幫只會引來趙氏的不快,想了想道,“現在正是米貴的時候,若是大哥那裏不方便,我這邊幫着分擔一些也沒什麽,畢竟都是親兄弟,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便二嫂一個女人家家的,夏妞兒和恒哥都還小,不能虧了孩子們。”

“謝謝他三叔,”張氏淚水盈盈的起身要給葉向荃施禮,她現在才知道到底那個才是丈夫的親兄弟。

“不必了,長房還沒有窮到那種地步,再說了,不過幾車糧食,也不至于就拿不出來,”趙氏咬牙道,本來她是準備讓二房分擔出一部分,終究葉志遠也是幫二房打理鋪子才出的事,但三房一出來賣好,還說什麽“親兄弟”,趙氏就改了主意。

“姑姑,”小趙氏氣的倒仰,她才不管趙氏的想法,只覺得這個婆婆太偏心,竟然把錢財往外推,“我們房裏才給志遠娶了親,那能拿出那麽多的銀子…”

見趙氏面色越來越冷,小趙氏的聲音漸低,但還是把自己的話給說完了。

“向榮你說,”趙氏不答理侄女,“這事兒是志遠出的,不論他是什麽目的,但錯了就是錯了,你弟妹也不容易,你做兄長的可是要擔起責任來,也省得讓人說咱們欺負了孤兒寡婦。”

張氏被趙氏噎得白了臉,看來不過兩年,婆婆的心已經偏到長房了,如此責任分明的事,最後還是要指桑罵槐。

三十、解決之道

三十、

“看母親說的,大伯一房人口多開銷也确實大些,這樣吧,志遠年紀小又才成親,被人騙了也情有可原,只是這女色千萬不能再貪了,罰他也是希望他能長些記性,不過這次的事畢竟也是在幫我管事才出的,不能讓長房全擔了,我們二房擔三成吧,”張氏真誠的看着婆婆,見她面色和緩心裏又冷了幾分,“只是這次事一出,看來志遠管鋪子還是嫩了些,我看這鋪子還是讓董掌櫃給操些心吧?畢竟恒哥以後還要靠這些産業生活。”

董掌櫃是葉大富一手帶出來的,人忠心又極能幹,是葉向榮的左右手,張氏借着這次的事,想将自己最大的鋪子交到他的手上,最起碼将來的生意會有個保障。

這個二嫂看來也是個精明的,反正依趙氏和長房夫妻明裏暗裏的意思,這個虧二房是要吃的,索性就把人情做大些,這樣再提條件長房也沒有話說,畢竟長房和二房是一個爹,對董掌櫃來說,給誰幹都是幹,而且張氏一個女人不會去鋪子裏指手畫腳,董掌櫃自由度更大一些。

“這…”葉向榮有些遲疑,董掌櫃可幫了自己不少忙,現在給二房用,他真有些舍不得,正想着怎麽拒絕,就被妻子撞了一下。

“還是他嬸子疼我們志遠,唉,”小趙氏瞪了媳婦李氏一眼,“要不是為娶這個攪家精,我們出不至于緊成這樣,志遠也不至于想着掙錢。”

将自己管的鋪子裏的米糧低價賣給外室的兄弟,就算是沒有被騙也是個吃裏扒外,現在竟然變成了為給鋪子裏掙錢,張氏仿佛沒聽見小趙氏的話,彈彈衣角,“若是沒什麽事,那媳婦就先回去了,以後鋪子裏的事還請娘多操些心,其實媳婦那兒也有會做生意的,要是大哥那兒人手不足,妾身就讓他們過去給幫個忙。”

“不用不用,忙得過來,”葉向榮忙搖手道,他可不能讓張氏借這個機會往鋪子裏安插人手,不然他怎麽動手腳?

事情似乎就這樣解決了,張氏雖然說了承擔三成損失,但她說手裏沒有現錢,虧的銀子請婆婆從二房帳上直接撥,反正趙氏将二房的大部分收益掌握在自己手中。張氏看來,這些銀子将來能有多少留給二房還不一定呢,早晚是得不到,何不大方些,換來個董掌櫃也算是給恒哥兒将來添上了一分助力,再有十年,不,用不了十年,只要恒哥做了親,就沒有人能再拿住她們二房。

但長房就沒有那麽消停了,葉向榮是為了給兒子個教訓,小趙氏則是為了擠錢氏手中的嫁妝,反正是夫妻二人都不肯給葉志遠拿錢,只是将小兩口又教訓了一通。

錢氏知道自己長的不如人意,所以婚後一個月就将自己的丫頭給葉志遠收了房,而且葉志遠原來的通房丫頭她也大度的留了下來,沒想到這滿屋子女人竟然沒有攏住男人的心,讓他居然在外面養了外室,還闖了大禍,現在公婆話裏話外讓他們自己解決銀子,而葉志遠更是軟硬兼施的逼着錢氏拿出自己的嫁妝,他一向是手裏有了銀子,就送到了青樓暗娼那些地方,前陣子又養了外室,手裏根本沒有什麽銀子。

錢氏氣的不行,但面上也不多說什麽,直到小趙氏親自來催,錢氏也是恭聲應了下來。

只是才不過兩天,還未等錢氏到自己莊子上調糧,錢家就來了人,不但錢氏的兄弟們到鋪子裏找到葉志遠狠狠教訓了一頓,錢氏的娘家爹媽更是直奔葉府要找葉向榮和小趙氏“好好談談”,錢氏的父親錢天明很是客氣,直說葉家如果缺糧只管派人去送個消息,他們錢家別的沒有,糧食還是有的,然後大手一揮就讓人送上了五車糧,慷慨豪氣的讓葉向榮都要吐血三升了,他們逼兒媳動嫁妝,那這事過去了就是白占便宜的事,但是,這親家之間互相幫助,不但要承錢家的情,以後可是要還的。

被騙的事情就這樣解決了,葉睐娘暗算搖頭,她這個大伯沒有什麽大本事,又多少好點色,但守業還是不成問題的,但這個大哥,才十七八歲,貪財好色蠢笨無比,有他當家,恐怕葉家真的是富不過三代了。而錢家的作法又讓睐娘深深體會有個強大的娘家好處多多。

事情一過,小趙氏為女兒擇良配的心又活泛起來,長房大小姐葉逢女兒只用為二叔服孝一年,出孝後小趙氏就開始為自己女兒的終身打算,她遍觀洛陽城裏的少年,沒有一個趕得上張家的檀哥兒的人品家世,因此便多次明示暗示弟媳寫信幫葉逢春說合。

葉逢春是個什麽樣的性情張氏還不了解?說給自己侄子,就算不論門第出身,但人品這一項那就是在害張如檀,自己敢開這個口,那以後也不用再回娘家了,何況張延用現在是從三品,而葉向榮不過是一個手有餘財的白丁,兩家家世差得不是一裏半裏。

因此不論小趙氏怎麽來說,張氏只當聽不懂,小趙氏後來也明白了張氏的意思,便又退了一步,希望弟妹能帶着葉逢春到那些官家太太府上多走動走動,她和葉向榮平時來往的都是商戶人家,那些人家的子弟小趙氏又有些看不上,如果女兒能嫁入官家,對葉家的生意也有個照應不是?

張氏聽她說的有些道理,但以葉逢春的條件,又沒有什麽賢名,便建議小趙氏找個有才名的寒門子弟将女兒,這樣葉逢春将來興許還能得個诰命,而且在夫家也不會太受氣,但這一建議當即被小趙氏否定了,她才不會把女兒嫁到窮人家受苦,因此固執的求張氏帶女兒出去應酬,後來又出主意讓張氏在葉府辦個牡丹會。

長房只用守一年的孝,但二房卻是要服斬衰的,孝期要二十七月,現在不過才兩年,怎麽能帶了女兒到各府做客?再說人家也不會請自己,而一個新寡之人在家裏請人賞牡丹,別人會怎麽看自己?!

張氏實在是被纏的急了,就将嫂子的意思跟老太太禀報了,幸好趙氏還不算糊塗,親自出馬為葉逢春挑了一戶殷實人家,說過了十六出嫁,才讓長房母女安生下來。

“睐妞兒來了,快讓妗妗看看,”葉睐娘一進連氏的東梢間,就被一個婦人抱在懷裏。

“睐娘見過舅母,”葉睐娘姥爺也就是外公已經過世了,外祖家中只有一位姥娘在,這舅母是姥爺連西紹過繼的兒子之妻柳氏,娘家雖然不是什麽富戶,但人也算是不錯,與連氏來往也挺親近。只是今兒不年不節的,她怎麽想起走親戚來了?

“免禮免禮,我家睐妞兒教得就是好,啧啧,看這規矩,真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柳氏一張嘴仿佛抹了蜜一般。

葉睐看看自己這位舅母,聽母親說起,這舅母還是姥爺幫舅舅娶得,人品還不錯,但對自己也不過爾爾,像今天這樣愛自己可還是頭一回。

“睐娘不去上學?”連氏笑微微的望着女兒,“小心恒哥兒待急了。”

“睐娘還要上學?”柳氏好像頭一次聽說一般,一臉豔羨,“到底是有錢人家,姑娘都能去上學,你那兩個哥哥還都沒學上呢~”

連氏聽她說的不像,皺眉道,“哥哥竟不讓明哥兒和善哥兒讀書?家裏不會連束修都拿不出吧?”

連秀才家境頗為富裕,給這個繼子留了百畝良田一個大宅院,連氏這個娘家哥也挺有心眼兒,把臨街的房子修整了租出去,自家住在後院,倒是多了份收入,因此連家過的并不窮。

“那有,”柳氏讓小姑問的一愣,老臉有些發紅,她也是随口哭窮,自己大兒子幫着相公打理莊子,小兒子在街上的學堂讀書,“善哥兒讀着呢。”

葉睐娘則在悄悄打量下首圓凳上坐的那個紅衣少女,那女孩不過十五六歲,彎眉隆鼻,元寶小口,身上的大紅繭綢褙子一色簇新,淺綠的羅裙半掩着一對半大的小腳,小腳上穿了紅色的繡鞋,鞋上是紛飛的彩蝶,那女子意識到睐娘在打量自己,俏臉一紅,頭垂的更低了。

“這是你絮妞兒姐姐,我的娘家侄女,睐妞快打開招呼,”柳氏用手推了推那個局促的姑娘。

“睐娘見過絮姐姐,”葉睐娘暗暗猜度這兩個人的來意,一面給那絮妞行禮。

“睐娘妹妹好,”那絮妞顯然沒見過大世面,有些伸不開手腳,心裏一急,臉就更紅了。

“唉,我這個侄女,一直養在家裏不怎麽出門,讓妹妹見笑了,”柳氏嘆了一口氣,“她親娘死的早,後娘又是個心狠的,你瞧,”柳氏舉起絮妞的手,“看手都磨成什麽了,真當不要錢的丫頭使呢!”

連氏微微點頭,嫂子的意思她已經大概明白了,現在只聽怎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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