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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第一章:
“給舅母請安,”葉睐娘一早随了張氏和葉書夏到譚氏那兒請安,“舅母,睐娘昨天太沖動了,早上伯母已經教訓過了,還請舅母責罰。”葉睐娘乖乖的跪在堂下。
早上她起了個大早到張氏住的峨嵋月正屋請罪,張氏雖然很喜歡她,但想到做錯了事不指出來只會害了她,也就不肯輕易放任,“你可知道錯在那裏?”
“是睐娘太過急躁,只想到救人,忘了女子‘貞靜’為要,是不能出外庭的,更不該只身立與衆目睽睽之下。”葉睐娘誠心忏悔,誰叫自己來到了這麽個地方,這個游戲規則就是,女人啊,你就是片瓦,就應該守在家,就應該被欺壓。
“嗯,”張氏沒想到葉睐娘居然想到了自己要教導的,“你知錯就好,但罰是不能免的,這幾日就不要出門了,老老實實把《女誡》和《女論語》抄上一百遍,至于那個婦人,既然帶回來了,一會兒我去跟你舅母道聲謝。”
“侄女記下了,但是伯母,那個齊氏睐娘有個想頭,伯母聽聽?”葉睐娘昨天就在想齊氏這兩口人,雖然張家不差這兩人的飯,但畢竟是自己招來的麻煩,還是自己解決的好。
“你說,”這陣子張氏心情很好,今日穿了一身暗綠的織錦褙子,領口袖口都滾了細細的淺黃色的花邊,頭上的一色點翠的首飾,人不但顯得貴氣,竟還多了些俏麗,她知道葉睐娘人小卻比女兒還有主意,平時也樂意聽她的意見。
“侄女在堤上時就聽人說那個齊家嬸子有一手好繡活,靠這手藝還給夫家置了田産,因此侄女想着把她帶回洛陽放在您的繡鋪裏。”葉睐娘回來想到那齊氏的生計,若是就這麽在張家做了下人,恐怕這輩子也別想過得比那負心男人精彩,對背叛自己的人,你要過得比他好才是對他最好的抱負,葉睐娘想到自己悲催的前生,自己想明白這個道理時,老天卻沒有給她機會。
張氏心裏動,轉念又否決了葉睐娘的提議,自己鋪子不大,做的又是中低檔尋常百姓的生意,實在沒必要專門養繡娘,再說一個齊氏,也成不了事,反而是累贅,真要帶走也是養在家裏做個下人。
葉睐娘聽了張氏的想法,忽然靈機一動,“那咱們為什麽不請幾位繡娘過去?反正汴繡也不一定非得是在開封繡出來的才是汴繡,咱們用開封的繡娘不就成了?這樣還可以根據客人的需求還訂制呢~”
到底還是小孩子裏,張氏雖然覺得侄女頭腦靈活,但還是感嘆她不知世事如何,“雖然都是汴繡,但稍微懂些的人都知道要看是那家繡鋪的,就是要看字號,咱們不過是小打小鬧的從張家的頂秀閣販些貨去,那有能力自創字號?就算要創字號就得請那些刺繡大家來,齊氏恐怕挑不起這個擔子。”
原來是顧慮這個,葉睐娘腦子一轉,便想出了一個主意,她知道張氏在洛陽的繡鋪也是從自己娘家繡鋪裏進的貨,現在不如将經銷改成加盟。
待她細細将自己的想法說了,張氏也連連點頭,“你這小丫頭還真像你爺爺和父親了,不過這事兒還要和你父親商量商量,畢竟做生意的事咱們不熟,光在這兒紙上談兵也不行,再說了,開封的頂秀閣雖然是張家的産業,但我畢竟是外嫁的女兒,咱們賣賣人家的繡品可以,真要挂頂繡閣的招牌,這事恐怕要再商量,誰知道人家會不會自己去開個分號呢!”
張氏對做生意不怎麽精通,由于是張家庶女,而且夫家不顯,在張家說話還真是沒有什麽底氣,現在葉睐娘陡然說到字號,她還真沒什麽把握,“再者,我們那鋪子本就不是什麽利潤極高的,若是頂鄉閣要的費用太高,咱們也不賺什麽了。”越說張氏越沒有底氣。
葉睐娘也知道自己是在紙上談兵,“伯母說的是,反正咱們還不走呢,讓爹聽聽有沒有賺頭。”
譚氏看葉睐娘态度誠懇,知道小姑已經罰了葉睐娘了,再說這畢竟不是自家姑娘,她也不好多伸手管,而且昨天的事雖然葉睐娘有些草率,卻也給張家贏得了善名,不是全無益處,“起來吧,要知道女子最忌口舌,有空就多讀些書,跟着你書夏姐姐好好做些針線養養性子。”雖然救人是好事,但未出閣的女兒家被人說口舌極利并不是美名,幸好她用不了幾天就回開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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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譚氏換了笑顏,葉睐娘知道此事就此揭過,乖巧的跟了衆人去用早飯。
“睐娘我有事問你,”用過早飯譚氏并沒有像往常那樣與她們說笑閑聊,而是單獨留下了葉睐娘。
“是,舅母,”葉睐娘看了一眼張氏,見她面無表情心裏納悶,怎麽還有續集?
“昨天你們跟李家小姐一起去了松風亭,那兒的景色如何,仔細給舅母講講?”譚氏面容和藹,但是敏銳的葉睐娘卻看出了她的不快,知道是松風亭事件發作了,而譚氏找自己來問,應該是想着自己年幼無知,猜不出背後的真相。
“嗯,昨天中午我和二姐在禪房裏休息…”葉睐娘知道譚氏真正想聽的是什麽,所以選擇性的将她想知道說的格外仔細。
“到底出了什麽事?”張氏看書夏和睐娘出去,才問。
“哼,顧家那個賤蹄子,竟敢來算計檀哥兒,”在自己小姑面前,譚氏說話就随便多了。
原來事情也不像葉書夏擔心的那樣,張如檀根本就是被騙去的,是寺裏的一個小沙彌趁午時捎來口信,說是自己的兩個表妹沒有去過松亭風,想請他陪着,因此張如檀便帶了恒哥兒去了,誰知一路也沒遇到葉家姐兒倆,到了松風亭下時聽到亭中有琴聲傳來,便以為是她們自己先到了,上去一看,竟然是林家小姐,張如檀也不是傻子,立馬帶了恒哥兒離開,但還是被随後上來的姑娘小姐們看到了背影。
“聽睐娘話裏的意思,是顧家那個大女兒撺掇着李小姐去的,”譚氏輕敲桌面。
“若是這樣,那顧家的姑娘是不能要了,心計太重,還有,她怎麽知道你給檀哥兒選的人裏也有林家姑娘?”張氏知道嫂子幫張如檀選的妻子人選一個是顧寶珊另一個是林如仙,“而且這顧小姐的心思就不明白了,檀哥兒和林姑娘私會被人傳出來,那咱們可就得認了,不是說顧家對檀哥極為上心麽?”
“哼,”譚氏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你別忘了咱們檀哥兒是讓人騙去的。”
“這丫頭也不是個簡單人物啊,”張氏了然,如此一來,張家必會嫌林家姑娘不守婦道,而張如檀也會認為林如仙輕浮,反而會選了顧寶珊,“可是這次她卻失算了,你早就改了主意,誰都不選了。”
“嗬,”譚氏得意的一笑,沒有幾個人知道自己家老爺已經從吏部得了消息,下月就要進京到工部做了左侍郎,那可是正三品,而且又是天子腳下,有了這樣的前程,自己怎麽會再給兒子在開封城裏挑媳婦?“不論真相如何,都白忙活喽~”
“不過也算是檀哥兒機靈,不然有什麽不好的話傳出來,林家再鬧,就麻煩了,”張氏雙手合什,“幸虧沒趁了那些黑心行子的願!”
“是啊,當時大家都說沒看清是誰?除非她林家跳出來說是約了咱們檀哥兒,”譚氏冷冷一笑,“咱們檀哥可是一直和恒哥兒還有李家那個李琎公子在一起的。”
葉書夏和張如檀畢竟是表兄妹,若是傳出什麽不妥的話來,就算只是在開封,自己女兒也是沒人要了,想到這個,張氏隐現怒意,“不過那丫頭竟然打着夏妞兒和睐娘的名義,真是個欠收拾的。”
“睐娘,舅母問你些什麽?”葉書夏一上午都打不起精神,“是不是她知道了什麽?”
“唉呀姐姐,”葉睐娘實在不想她在這上面糾結,不論是什麽意思,張小哥都不是你的菜好不好?就憑張家舅母這幾日走路帶風,說話高聲,而襄國公夫人也與她走的近乎,這張家舅舅肯定是高升了,“不是說了嘛,這些事不是咱們女兒家能管的,會有什麽事,以後自然就知道了,你可別再嘆氣了啊,我的書還有得抄呢~”
葉書夏在這兒為表哥發愁,卻不知那邊卻在商量她的婚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譚氏拉了張氏在小花園的石凳上坐下,“原先我确實是看着如彬那孩子不錯,又是個肯上進的,而且那七嫂也跟我露了意思,但是這做親是兩好合一好的事,你若不願,就算了。”
張氏其實心裏也很矛盾,張家是自己娘家,張延為和秦氏是自己哥嫂,雖然也是庶出的,但人品也都不錯,家裏也富裕,張延為也是個精明能幹的,女兒嫁過去必是不會受苦,只是,“要說夏妞兒還不算大,不過十四,再看看吧。”
譚氏抿嘴一笑,自己小姑子的心思她還是很明白的,不過是想找到官身,可是眼皮子還是淺了些,焉知張如彬就考不中進士做不了官了?到那時恐怕就是人家挑你了,譚氏不好把話說的太明,颔首道,“也行,你也再看看,我到京城後也再看看有沒有合适的,不過如彬這孩子還真是不錯。”
換個想法,葉書夏可比自己養的那個庶女強多了,規矩禮儀更是不弱于任何一個閨秀,将來或許還能派上大用場,想到張姮娘,譚氏掩不住鄙夷,到底是小婦養的,怎麽教也成不了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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