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流氓生病住院了
薛恨是被一直響個不停的門鈴聲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抓着枕頭蒙住了腦袋,準備不管門口的人,可是門外的人頗有些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态勢,門鈴依然倔強地發出聲音來。
薛恨終于睜開了眼,睜眼後才發覺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他這一覺居然把天都睡黑了。
腦袋裏傳來的一陣接一陣的悶痛感讓薛恨死死皺着眉,想到門口那個聲音,他只能忍着痛意下了床,結果動作時他又牽扯到了折騰了他一天的腰部,痛得他當場倒抽了一口涼氣,扶着床頭櫃才終于站穩。
他踉跄着腳步走去家門口開門,頭一次這麽嫌棄自己這個面積不算小的公寓起來:這條路怎麽能這麽遠?
等薛恨終于走到門口後,他扶了扶玄關處的牆才終于站穩:明明只是跟人睡了一覺,為什麽他現在感覺渾身酸痛乏力,腦袋還昏沉悶痛?
薛恨嘆了口氣,拖着疲憊的身體打開了門,門外站着的人讓他愣了愣——“阿瀾?”
開口後,薛恨才發覺自己的嗓音又啞又澀,說話時還扯着嗓子痛得慌。
方越瀾看見薛恨後,臉上的焦急和擔憂終于放下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他看着薛恨紅得不正常的臉,還有嘴角結下的血痂,眼裏再爬滿了擔心:“你的臉怎麽這麽紅?”
“嗯?”薛恨發出一聲輕問,還沒來得及看向方越瀾身邊站着的明豔女人,他就感覺到眼前一陣暈眩,伸手扶着門縫才沒讓自己倒在地上去。
方越瀾被薛恨吓得不輕,急忙伸手扶着薛恨,這一扶才發現薛恨身上燙得不輕:“你在發燒!”
薛恨看着方越瀾一張一合的嘴唇,豎着耳朵卻怎麽都聽不清方越瀾說的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失去意識的。
再睜開眼的時候,薛恨對上了頭頂純白色的天花板,撲鼻而來的消毒水味讓他皺了皺眉。薛恨輕輕扭頭,看見了放在自己面前的點滴瓶,瓶子裏的藥水正在順着薛恨手上的血管輸送到薛恨的身體裏。
“終于醒了?”身邊傳來方越瀾帶着關心的話,薛恨揚頭,果然看見方越瀾守在自己的床邊:“你吓死我了,小恨。”說着,他扶着薛恨從病床上坐起來了些。
薛恨環顧四周:“這是在醫院裏?”
“是啊,你高燒三十九度,要不是我和枝玉去看你,我真擔心你活活燒沒了。”
“......這麽嚴重啊?”薛恨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針尖:“枝玉?”
才問完,單人病房的門就被人打開了,門口站着一個雙手提着食物袋子的漂亮女人,她看見薛恨坐正後,眼裏閃過一絲喜色:“他醒來了?”
方越瀾站起來快步走過去:“醒了,辛苦親愛的。”他說着一邊接過趙枝玉手裏的袋子一邊在趙枝玉的側臉上印下一吻。
薛恨瞬間就猜出了這個女人的身份,心裏是說不上來的失落情緒,他收斂起這份悵然,對着走過來的趙枝玉揚了揚唇角:“你好,我是薛恨。”
趙枝玉也笑得溫婉:“你好,我是趙枝玉,阿瀾經常跟我提到你。”
薛恨挑了挑眉,趙枝玉就解答了他的困惑:“阿瀾說,他大學時認識了一個很可靠的好友,儀表堂堂,成績優秀,人品更是沒得說。”
“......”一邊的方越瀾清了清嗓子:“雖然醫生已經給你輸了葡萄糖,但最好還是吃點東西吧!”
趙枝玉聽了也點頭,拿過病房裏配備的小桌子擺在了薛恨面前,方越瀾則是打開了趙枝玉買來的食物,是一份香味撲鼻的海鮮粥,方越瀾聞到香味後朝趙枝玉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親愛的。”
趙枝玉展顏一笑:“馬屁精。”
“我實話實說嘛——”
薛恨看着兩人的互動,心裏又嘆息了一聲:守護了這麽多年的白月光什麽時候在自己面前表現出這副面孔。印象裏的方越瀾是溫和有禮,但又帶着疏離感的,哪怕後來他和薛恨成了很好的朋友,面對薛恨的時候也一直冷靜自持。
方越瀾真的很喜歡他未過門的妻子,薛恨心想。身邊的方越瀾拍了拍薛恨的肩膀:“我喂你吃?”
薛恨搖頭:“放桌子上,我自己來吧。”
方越瀾也不勉強,只是叮囑:“小心燙啊,這是枝枝專門去給你買的,你可得全部吃光。”
薛恨笑了笑,對着二人鄭重地道了聲謝,才低頭吃起粥來。
吃飯中途方越瀾的手機震動了,他看見來電人的名字後有些古怪地看了薛恨一眼,忙着應付肚子的薛恨沒有察覺到,一邊的趙枝玉卻很機敏:“去給小恨燙點梨來吧,我守着他。”
方越瀾感激地看了眼趙枝玉,轉身拿着手機就出了門,病房門關上的那一秒,薛恨似乎聽見方越瀾說:“喂,賀——”後面的話薛恨沒聽見,門就被帶上了。
他正愣神,身邊的趙枝玉就開啓了話題:“還合口味嗎?”
薛恨連忙點頭:“非常好,謝謝你。”
“別跟我這麽客氣。”趙枝玉體貼地拿過床頭櫃上的紙巾遞給了薛恨:“我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阿瀾很愛在我面前提起你,我也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把你當成了好朋友。”
“昨天他跟你分開回了家之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親愛的,我們的婚禮日期盡量定在周末或者節假日吧?’我問他為什麽,他說他希望你能做他的伴郎。”
“......”薛恨差點被喉間的粥嗆到:“咳——伴郎?”
“對,他就是這麽說的。”趙枝玉十分溫柔地拍了拍薛恨的脊背給他順氣:“吓到你了?”
“不是...”薛恨沒想到方越瀾會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方越瀾這樣的人,人緣極好先不說,就是那個間接害得薛恨這麽慘的王八蛋賀三少,對方越瀾來說應該是更好的人選才對。
“不只是你,我也很驚訝。”趙枝玉仿佛是有什麽讀人心的本事:“阿瀾的朋友很多,跟他說得上知心話的細數下來也有好幾個,但他還是堅持讓你做他的伴郎,我問他為什麽,他是這麽回答的——”
趙枝玉頓了頓,拿過一邊的湯盒打開了蓋子遞給薛恨才繼續說:“他說,小恨現在的工作有了起色,以後走起來卻沒有那麽容易,燕市不是那麽好混的,有人脈和沒人脈是兩個概念。”
“他希望通過他的婚禮,讓你被別人注意到,也讓他們知道,你在燕市會有方家少爺為你撐腰。”
趙枝玉的臉上依然挂着溫婉的笑容,她的外貌條件很好,說話的聲音十分輕柔,語氣也輕緩流暢,說出來的話十分有信服力。
薛恨久久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方越瀾居然暗地裏這麽挂念着自己,哪怕他們畢業之後聯絡得不再密切,哪怕他們分明是兩個世界的人。
說不感動是假的,薛恨低着頭看着碗裏僅剩不多的濃稠粥點,還有一邊熱氣騰騰的湯,心裏的溫暖一如當年方越瀾勇敢站出來為他辯白時。
只是這樣的感動不能再走一次歪路——方越瀾很好,可趙枝玉也很好。他們都是真心實意地拿薛恨當好朋友,薛恨怎麽可能再有底氣,去觊觎自己不該觊觎的東西,去愛一個對自己多加關懷,卻有別于高高在上施舍的好朋友呢?
薛恨覺得自己沒賤到那個程度,否則他也對不起方越瀾的這份友情——他會放下。
病房裏沉默了很久,薛恨才對着趙枝玉上揚了嘴角:“謝謝,我希望你們永遠幸福。”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保證你會是我們婚禮上最俊美的伴郎。”
他們相視而笑,出門去接電話的方越瀾不知道這一幕。
電話是賀欽打來的,不知道這尊大神今天是怎麽回事,從中午他們一起吃飯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後來居然還提出了希望方越瀾能幫他帶點藥去給薛恨的請求。
方越瀾雖然驚訝,但是最後還是答應了,賀欽給的說辭是:“我跟他之間出了點誤會,我下手狠了。”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誤會,但能讓賀欽都自認下手狠的,方越瀾料定了薛恨狀态很糟,飯局結束之後賀欽更是親自去藥店買了一袋子藥遞給方越瀾:“麻煩你了。”
方越瀾回“跟我客氣什麽”,秉着尊重他人隐私的美德,他沒打開密封袋看,也就沒有發現,密封袋裏放着的藥根本不是什麽活血化瘀的,而全是消炎修複的,外用內服都有。
那之後,賀欽接到了家裏的電話,讓他回家去談點事情,于是本來打算開車送方越瀾夫妻倆去薛恨家的賀欽糾結了。還是方越瀾拍了拍賀欽的肩膀:“沒事的,交給我吧,放寬心,小恨不是那麽小心眼的人,你們大學打了這麽多次架,不也好端端的嗎?”
“......嗯。”賀欽又道了一聲謝後驅車回了賀宅,中途接到方越瀾的電話,說薛恨的手機一直關機的,他們準備去薛恨家看看。
賀欽心不在焉地在賀宅呆了一下午,其間給方越瀾發了好幾次短信詢問找到薛恨沒。
結果一直沒有得到回應,這才讓賀欽打了電話過來問:“找到他了嗎?”
“沒事了沒事了,別擔心。”方越瀾聽着賀欽略顯焦急的話,心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很快就又被方越瀾忽略過去:“我和枝枝剛才去他家裏,敲了半天門他才來開的,剛開門就因為高燒暈倒了。”
“暈倒?”
“嗯,我和枝枝把他送來醫院裏輸液了。”方越瀾嘆了口氣:“以前小恨體質很好的,跟你打完架都生龍活虎的,我還是第一次看他這個樣子,小可憐。”
賀欽站在自己房間的落地窗前,指尖顫了顫:“在哪個醫院?”
“嗯?”方越瀾頓了頓:“市三醫,這裏離他家近一點...你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賀欽的聲音隔着電話時顯得有些失真:“今天的事謝謝你,越瀾。”
方越瀾下意識說了句“不用謝”。
“嗯,我還有事,有空請你吃飯,再見。”說完賀欽就挂斷了電話。
站在原地的方越瀾不解地撓了撓頭:所以賀欽到底在謝自己什麽?買藥的事不是已經謝過好幾次了嗎?
奇怪的疑惑增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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