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監督

琴酒離開路易的家的時候, 路易像個破布娃娃一樣倒在沙發上，衣衫不整，目光無神。

他的皮膚沒有一點血色, 臉上看着沒有絲毫生氣。

就像死掉了一樣。

“我是真該死啊！”路易呢喃着。

他想起來了，他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琴酒确實和他認識，也确實關系很好，甚至于他加入組織還是受路易指使的。

至于路易，為什麽要讓琴酒加入組織呢？

因為他早就預料到了烏丸蓮耶不會還錢！

馬克吐溫說過,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在路易漫長的生命中, 他遇見過許許多多不靠譜的人。

作為長生種, 路易看不到自己生命的末尾，所以他對一件事情總是容易厭倦。

一個有着目标的普通人可能會為了自己的目标奉獻終身，不管最後有沒有得到目标, 但路易可以看見，他最後一定會達到目标, 只是花費的時間可能會非常漫長。

所以路易只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投入精力。

比如他不連續地畫了一千多年畫然後用十幾歲貴族青年的身份出道, 然後在文藝複興那個群星閃耀的年代用豐富的經驗降維打擊一些普通畫家混成了二流畫家。

又或者在做完畫家以後他又用吸血鬼的聽力優勢幹了幾十年演奏家, 但因為在創作曲子上面沒什麽天賦, 最終也就是個在當時有名的演奏家而已。

路易不太喜歡經營, 但他并非不擅長經營。他不可能以一個家族的身份過很多代，最多三四代他就得換陣地了，到了一個新地方，之後的家業都是路易自己掙出來的。

每一兩百年都要重複一次這樣的工作, 路易感到厭煩了，所以之後更願意把投資經營的任務交給別人。

就是這樣的過程, 讓路易遇到了很多不靠譜的人。

比如路易有一次睡了幾十年以後想要用睡着之前那個身份的後代的名義出來活動, 結果發現當年他托付財産的經理人已經卷款跑路, 路易明明都付給了他延長幾十年壽命作為報酬，可是他還貪婪的帶走了路易在這個國家所有的錢，讓他不得不原地白手起家，靠漂亮的臉蛋以自己上一個身份的私生子後代的名義去做貴族小姐的鋼琴教師，這才混進了上流社交圈得以重新起步。

這就是提前把尾款付掉了的缺點。

路易得到了教訓，下一次再雇經理人的時候就決定睡少一點時間醒來以後再付報酬，結果他明明只睡了十幾年，醒來的時候卻發現他的經理人已經死了。經理人知道自己将會獲得很長的壽命，所以也沒有急着結婚生子沒有後代，表面上是他的資産，但實際上是路易的資産，全部都被政府收走充公了。

再後來有一次路易終于找到了一個靠譜的經理人，他們家三四代為路易服務，維持了将近一百年，雖然當家人能力參差不齊導致路易的資産在逐漸波動，但只是正常的通貨膨脹損耗，基本上沒出毛病。路易安心地去睡了個大覺，醒來發現上帝之鞭打過來了，經理人原本住着的那個小公國直接沒了，他的所有財産自然也在戰争中不見了。

到了近代，因為容易被發現的原因，吸血鬼們普遍都不再睡幾十年的大覺了，路易也随波逐流，經常會醒來看一看他的資産管理情況，他還學會了一招，就是安插一個自己信任的人去經理人的身邊監督查賬。

琴酒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他被路易選中，作為監督者進入了組織。

只是由于烏丸蓮耶的多疑和組織非法結社的特殊性質，沒有人知道琴酒和路易的關系。

早在二三十年前路易就看出來了烏丸蓮耶不靠譜，他的目标不大可能成功，他也不會老老實實做一個經營者，只單純接受路易的投資替他管理資産，烏丸蓮耶一定會搞幺蛾子。

只是路易分析了烏丸蓮耶的性格，他這樣渴望永生的人是不會随便揮霍的，因為認為自己會活很長很長時間，所以烏丸蓮耶會保管好所有的財務留給自己以後用。

至于這一過程中烏丸蓮耶投入沒有希望的長生研究中的損耗，二十一世紀是生物的時代，路易可以就當做自己投資了一個不太穩定的生物基金，會虧一點，但是把研究出來的東西團吧團吧賣了也能賣上不錯的價錢。

路易當初就做好了抄底破産進入拍賣的準備，所以他才封印了自己有關琴酒的記憶防止露餡。

當然，也是他封印自己的記憶之前自信琴酒不會背叛他，會在他回到日本見過琴酒以後，在合适的時機由琴酒來解放他的記憶。

現在這個時機就很好。

烏丸蓮耶見到了路易對琴酒的惡作劇，知道以琴酒的驕傲是斷然不會容忍一個自稱他父親的人真的跑到他頭上來耀武揚威，他們倆是不可能聯手的。

可能是由于琴酒在暗殺工作中屢次出現的意外讓烏丸蓮耶對琴酒的性格有一些錯誤的認識。

組織裏的人普遍認為琴酒隐藏在冷酷表面下的真實性格和他暗殺時常用的手段一致，認為他是個擅長用陰謀詭計、懂得隐忍、老奸巨猾的陰謀家。

這樣的話即使之後路易和琴酒表現的更加親密，大家也只會認為就像琴酒能安排一個手下卧底到暗殺目标身邊暗殺了他們，之後為了不暴露出組織的目标和琴酒這個幕後黑手還會以普通人的私仇的罪名乖乖去蹲監獄一樣，琴酒為了殺掉路易這個侮辱了他人格的上司也會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容忍路易的肆意妄為，潛伏在他身邊裝作他親密的夥伴，只等着有一天在路易展現出弱點的時候一擊斃命。

他真是太機智啦！

路易将手臂枕在腦後，美滋滋地睡着了。

另一邊，琴酒駕着車迅速地向東京的另一個區駛去，伏特加還在那裏等他會合了，一起去做任務。

他一只手開着車，另一只手掏出手機，以一個絕對會被交警警告的非常不安全的駕駛姿勢邊開車邊看手機上的信息，琴酒還沒看過這次任務是什麽呢。

他實在是太忙了。

琴酒現在是組織對外武力行動的最強殺手，也已經幾乎做到了組織行動組的總負責人，前幾天在海外船上的時候，他遠程做的工作主要就是根據手下的能力給行動組的人分配任務。

簡單的暗殺工作可以直接分配下去，但是有一些難度比較高、保密需求也比較強的就必須琴酒來做了。

比如今天這個任務，目标是某大型醫藥公司的社長。

這位社長曾經是一家名為“白鸠制藥”的企業的高管之一，大約七八年前，白鸠制藥破産倒閉了，原本屬于這家公司的專利和各種資料都在倒閉之後的資産清算中四散開來，被不同的人拿到了手中。

這位高管就用一個相當低到價格拿下了白鸠制藥曾經擁有過的一系列相當有價值的專利，依靠這一系列的專利，他擁有了一條産業鏈，專門生産一種據說能使人強身健體、青春煥發的保健品，這位社長也因此賺了一大筆錢，并利用這筆錢投資其他行業，順利轉型。

這種保健品當然其實沒什麽用，組織的目标也不是這個。

現今組織最重要的科學家之一就是宮野博士夫婦，他們曾經就是為這家白鸠制藥工作，直到它倒閉。

現在兩位博士的研究遇到了一些麻煩，他們需要更多的資料，據博士們回憶，白鸠制藥就有一部分他們以前的研究資料，他們以前工作的實驗室和研究這個保健品的實驗室是同一個，只是項目組不同，這位社長當年直接買下來整個實驗室，現在那部分資料很可能就在社長手上。

只是琴酒的任務不是想辦法把情報弄到手上，這種活一般是情報組的人來做的，他們此前已經嘗試過對社長進行威逼利誘，還建了一家皮包公司，以這家公司的名義想要收購這部分資料，不過為了隐蔽，他們提出的是收購整個保健品産線及研究資料。

社長當然不幹了，雖然在大衆發現保健品沒有宣傳的效果那麽好以後銷量低了很多，但保健品仍然是他的公司賣的最好的東西之一，他當然不會把這個發財樹就這樣直接賣掉。

情報部的失誤就在于他們。不僅沒成功，買來資料還一不小心讓社長更警惕了，他直接把以前的研究資料存在一張硬盤裏，放進了銀行保險庫。

看這位社長的反應，他是絕對不會把資料賣掉的，也不可能主動去銀行裏把硬盤給取出來。

那現如今組織只有一種辦法了，就是讓銀行裏的東西作為遺産被社長的孩子繼承。

或者是一個孩子奪下了全部的家産，然後将一小部分變賣換成錢補給其他兄弟姐妹以保持良好的名聲，要麽是一堆孩子為了搶家産打的天昏地暗然後直接導致公司分裂，其中某個孩子恰好獲得了有研究資料的這部分。

敗家子賣祖産是很常見的事情，組織甚至都聯系好了社長的其中一個孩子，承諾幫他奪下家産，作為報酬，這個孩子在成為新的社長以後可以和組織旗下的明面上的公司進行合作。

現在任務的重擔就落到了琴酒頭上，組織需要一個人想辦法去殺死社長，并且把殺人案和他們扶持的那個孩子完全脫開關系，最好是有一個人直接承認了殺人罪然後進局子去頂罪。

這太适合琴酒了，如果以前那些人真的是他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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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