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周目
花塢春曉,山茶流紅,江水奔流不盡,年年複年年。
王可憶起身推開閣樓的窗,光四散而進晃得她下意識捂住眼睛,約莫半晌,大抵是适應了強光,她緩緩松手眼神落在指尖。
纖纖擢素手。
此時的她指甲蓋被修剪的極為圓潤幹淨,不同于後來她成為皇後後被塗上大紅色蔻丹的手。
這是王可憶的手,卻不屬于皇後王可憶。
……所以,這是又回到及笄那年了嗎?
說起來,還是姜贽讓她塗的蔻丹,那人說她既然性格軟,那就打扮上得拿出皇後的威嚴才不讓別人輕視。
皇後的威嚴?
王可憶垂眸,那人總是蠻不講理,明明是他強行讓她染的蔻丹,還說是為她好。
不過,他倒是也沒說錯。
她确實是喜歡染蔻丹的,她就是看不慣這人總是态度強硬,和她說話也跟和那些臣子說話一樣。
王可憶活動了一下手腕,她清晰感受到手沒有半分疼痛,可是她記得半刻鐘以前姜贽還死死抓住她的手。
那力氣大的,不見得像是同床夫妻,說是仇人倒正合适。
姜贽的眼睛生的好看,即使眼裏夾雜着血絲也還是一雙星目瞧得人心動。那人在她的病榻前死死抓住她的手,總是穩坐高臺的人難得有幾分慌亂。
他俯視她,從當時她躺着的位置看過去,正好能看清他眼底的淚。
因為姜贽平時總是無悲無喜,這般反應讓她覺得好玩,她想用沒被姜贽捉住的另一只手支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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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被姜贽複按住那只手,他與她四目相對。這下倒正好,她也确實不用起身,也确實看清了這人眼裏的清淚。
她聽見他語氣澀然,像是勉強從齒間擠出來話來,“如果……有下輩子,你還要不要嫁給我?”
王可憶覺得這人問這個問題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他總是這個美人,那個妃子的冊封,如果換了別人那肯定是不嫁的。
其實,關于這個問題,她上輩子就回答過了。
哦,不對。
王可憶伸出手接住從窗外飛進來的梨花瓣,差點忘記了,這是第三次了。
那應該就是上上輩子就回答過了,她當然是……
“王可憶!”
她正神情恍然,暴怒的女聲卻瞬間将她拽回。
如此這般氣壯山河聲音的主人,那就只可能是一個人的了。王可憶忙求饒:“阿娘,阿娘,我錯了。”
她發現阿娘手裏拿了戒尺……不是吧,十五歲的她犯了什麽大錯,居然讓阿娘都拿了戒尺來。
沈夫人“哼”了一聲,“你可真是個聰明的,這課不好好上,這青天白日躺在這屋裏頭給我睡覺,叫人家夫子在外頭等你幾個時辰。”
王可憶這才悠悠想起來,好像十五歲的她是要上課來着。
等等……她的天爺啊,為什麽回到十五歲還有課業!
“燕語快給小姐梳妝,真不成樣子。”
王可憶自知理虧,任憑貼身丫鬟給她梳妝,就是瞧着銅鏡裏的臉變得稚嫩幾分,嗯,确實是自己的臉沒錯,不是別人的臉就好。
她伸手扯了扯臉,确定手上的觸感是真的才放心。果然她只要死了就可以回到過去啊,或許……這就是話本子裏說的借屍還魂?只是她的借屍還魂沒有次數限制還是她自己的?
至少眼前看來是這樣的。
等她到府中私塾時,才發現宗族裏關系挨得近的姐妹都到了。
這确實是不太好啊。尤其是當她發現小叔家剛換牙的妹妹都準時到了,還有夫子那陰沉的臉色。
不妙。
果然,夫子瞧了她一眼便吹胡子瞪眼,向她阿娘拱手道:“郡主金枝玉葉,草民一介書生實在是不夠格教她。還是請沈夫人另尋良師才是。”
沈夫人敬重府內的這些夫子,也知道女兒懶惰的性子,忙撿着好話說:“林先生這不是說笑嗎?這南州城真要說這算學講得好的,那不就是您嗎?還請先生不要嫌棄小女愚鈍,能再好好教她。”
王可憶瞧她母親把原本計較她遲到怠惰學業的林夫子,引到不要嫌棄自己愚笨上,果然話一扯遠,林夫子就給忘了最開始是為什麽生氣了。
最後,林夫子嘆了口氣,講了那句時常說的話:“唉,郡主是個好苗子,就是不勤勉罷了。”
見母親幾句話擺平這件事,王可憶忙原打算找個位置坐下。
不然萬一夫子反應過來,給她個懲罰可怎麽辦,布置個百來道算術題她就真不用出去玩了。
好在都是同族姐妹大家都關照她,看出她的意圖也就幫着她。她的義妹王謝柳更是給她挪了一半位置,拼命給她使眼神。
真是她的好妹妹!
結果她屁股還沒坐下,就聽見幽幽的女聲:“堂妹,你是找不着位置嗎?不若來和我坐一起吧。”
誰?到底是誰和她有這種深仇大恨?居然這樣害她!
她順着聲音望去正看見堂姐王芮姿含笑看着她,只是笑意泠然不到眼底。
好像有哪裏不對。
她記得上輩子也好,上上輩子也好,她這個堂姐那都是疼她得不得了。記得上輩子,姜贽封她為後的旨意傳來,就數這個姐姐哭得最大聲。
不僅是哭得大聲,那可是怕她受欺負送了她一整條京城鋪子作添奁的堂姐。原來堂姐以前也不聰慧,難怪後來經歷好多事才和心上人修成正果。
唔,既然是這位姐姐的話,那她就不生氣啦。
不過,她是不生氣,這下林夫子回過味來那就是真生氣了:“郡主若是真有心悔改,那就把這些算術題拿去做了,五天後再拿給我。”
王可憶的目光落在那一沓紙上,瞧着比阿娘的戒尺都厚。原來世上真有比回到十五歲上學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回到十五歲做算術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才不要做算術題。
于是她撲通跪下,倒是把林夫子吓了一大跳,她抱着阿娘的手臂,眼淚一顆接一顆掉哽咽自責:“阿娘,都是我不對,你打我吧,我不該怠惰林夫子的課。”
她甚至伸手去扒拉沈夫人手裏的戒尺,沈夫人眉頭微皺旋即舒展,像是瞬間看透女兒的想法。她笑:“好啊,我瞧你啊确實就是缺一頓打。”
王可憶立刻伸出手,乖乖跪直,臉上的小酒窩都笑得深陷:“任憑母親處置。”
嘿,阿娘是武将出身,年少時那可是馳騁疆場來着。不過阿娘不僅是力氣大,阿娘還最會控制力道打人。既可以瞧着不疼,但把人打得骨頭寸斷,也可以看着下了狠手,實際上卻不大疼。
阿娘最疼她,哪裏會真的打她。
一頓不疼的打換不寫算術題,值,太值當了。
不過旁的姐妹不知曉這事,只當是沈夫人要打女兒,個個都求着沈夫人息怒。
小叔家的妹妹說話都還漏風,但一聽沈夫人要動手,直接擱下筆緊抱住沈夫人的手,“伯母不要打姐姐,要、要打就打我。”
其他幾位小姐也都忙幫王可憶求情。
“是啊,伯母,可憶就是年紀小不懂事,你就放她這回吧。”
“如果伯母一定要教訓堂妹,那就把我也算上。我身為姐姐,卻沒能管教好堂妹,我也難以推脫這責任。”
“還有我……”
王可憶傻眼了。
她好像忘了,十五歲的她在家裏是最受寵來着,家裏的親戚都最疼她。
可是……她只是不想寫算術而已。她欲哭無淚,姐姐妹妹們啊,我不怕打,我只是真的不想寫算術。
她瞧一向最懂她的親妹妹王謝柳起身,心裏正感動,阿柳一定會幫她逃過算術的。
結果王謝柳居然起身向林夫子行禮,“林夫子,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讓母親責罰姐姐可好。”
林夫子也摸不着頭腦。他并沒有讓沈夫人責罰郡主,怎麽突然就變成責罰郡主了?
林夫子雖說嚴厲,但素來也是不主張父母打孩子的,也勸說沈夫人:“沈夫人莫要動氣,這孩子好好教就是,何至于如此罰孩子。”
原本只是想着幫孩子逃過罰寫課業的沈夫人心虛,收起手裏的戒尺,張嘴想解釋,卻被夫子搶先一步,“若當真氣不過,我這裏正好還有多的課業,就罰郡主把這些一并寫好。”
王可憶瞧着林夫子指的那一堆紙,足足是剛才的數倍,她咽了口口水正想找補,就聽見林夫子撫着長胡子感嘆:“唉,郡主既然不喜歡我教的這門課,那才更該好生用功才是。”
“沈夫人真要責罰把郡主的手給打壞了,反而耽誤課業。”
語氣裏滿是可惜。
原本以為今天能逃掉罰寫,沒想到最後還加量了。王可憶和沈夫人對視,發現阿娘眼裏滿是憋不住的笑意,不過是嘲笑。
為什麽連阿娘都這樣,嘤,人家明明最讨厭寫算術了。
她可憐巴巴淚眼朦胧地望着阿娘。
阿娘,你不能這樣,快救救你不學無術的女兒。
沈夫人最是了解這個女兒,那是懶而瓷實,讓她做課業還不如打她一頓。于是沈夫人拉下臉,冷着聲:“呵,我瞧今日這頓打若是不給你,怕是指不定将來會生出多少禍事。”
沈夫人年少時那可是帶兵打仗的将軍,這下嚴厲起來,滿堂的人都噤聲。
她語氣不容反駁:“把手伸出來!”
王可憶像個小可憐一般,可憐巴巴顫抖着伸出手,還小聲啜泣:“阿娘,我錯了。”
不過比起表面的乖巧可憐,她的內心卻滿是歡喜。真是好極了,不用做題了。
沈夫人擡起手,随即戒尺啪地一聲,王可憶的一下子就紅了。幾個的姐妹看不得王可憶被打便捂住眼,林夫子也覺得她這下定是被打得不輕。
也算是給郡主長個教訓。
只有王可憶淚眼朦胧地盯着手發呆,雖然是紅了,但是真的一點都不痛,甚至她都要懷疑阿娘真的打到她了嗎?
她知道了阿娘一定是故意不打她的,阿娘會武功她可以做得到,她就知道阿娘最疼她了!她得配合阿娘!
于是她賣力的哭喊起來,“嗚……好疼,阿娘我錯了。”
滿堂的人大多被她這撕心裂肺的哭喊震懾到,就連沈夫人都在懷疑她是否下手太狠——可她确實只用了一成力。
在滿堂關心王可憶的人裏,只有剛才把王可憶推出來的王芮姿眼裏閃過一絲諷笑。
“系統,這就是你說的王家的掌上明珠?”
不過如此嘛,還不是她就氪個“晚眠丸”,再随意挑撥一句就被打得不輕。
系統夾雜着“滋滋”電流聲的聲音在王芮姿腦內響起:“請玩家不要進行危險行為。”
王芮姿不屑地關掉系統。
危險能有多危險?小小的npc能翻起多大的浪?
而在江南春好女郎們上學堂時,寒冷的上京大明宮內,少帝端坐桌前驀地擱下筆。
殿內本是明燈盞盞映着少年天子清隽的臉,本應增添幾分暖意,卻因如墨般的眼太過無神,反倒憑空多了幾分邪氣陰恻。
他的目光落到手上。
是疼的,卻并太疼,但還是有清晰的痛感從手上傳來。
王可憶……她到底又被誰欺負了。
“朕要去一趟江南,這段日子你便負責扮演我。”
他吩咐暗衛,語氣平淡無波,卻在提及“江南”二字時略有觸動,只是情緒變動太快,迅速散去,難以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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