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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最終還是答應幫這幫舞姬們贖了身,畢竟她終究不可能拂女兒的面子。
只是看到女兒這樣的行事作風,她覺得或許有必要幫她早點相看門婚事。
倒不是別的,就怕這小笨蛋現在只是散財,若是哪天被那些想攀附權貴的酸儒哄騙可如何是好。有她把關,總不至于找個中山狼。
沈夫人擡手想摸摸王可憶的臉,卻被她一下躲開了。
王可憶以為母親是要“教育”她才躲的,不過随即意識到……或許母親是真的想摸摸她的臉。
于是她拱到母親懷裏,蹭了蹭:“我最喜歡阿娘啦!”
嘿嘿,剛讓阿娘破財,當然得裝乖讨好才行。
沈夫人抱着懷裏軟乎乎的女兒,眼裏卻是擔憂與不舍。
要不是這人終究有死的那天,她與夫君再厲害也護不了女兒一輩子,女兒又實在是“天真無邪”,她也舍不得給女兒相看夫婿。
只是雖說是入贅,但日後萬一生了別的心思,她與夫君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王可憶不知道母親在考慮她的終身大事,她瞧母親眼裏像是有幾分不開心,于是抱得更緊:“阿娘是心疼錢嗎?可是這是做好事,是積福的大好事!”
這是阿娘以前教她的,阿娘說,世上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待別人好,別人也會待你好的。
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也會保佑你。
沈夫人沒想到從前哄女兒的話,真就被她聽見耳朵裏,只是失笑:“阿娘不心疼錢。”
阿娘是心疼你。
沈夫人年少時便馳騁疆場,飒爽英姿不輸男兒。可能就是那時殺戮過重,或許也是懷着王可憶時仍為邊關戰事奔走,才導致唯一的親生女兒胎裏不足,最終成了個“至純至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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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憶見母親似乎不生氣了,想拉着她和妹妹一起看歌舞。
母親語氣嚴肅道:“阿憶別看了。”
王可憶正端坐桌前,正打算繼續吃葡萄就被母親的話一驚。
不會阿娘是後悔了吧?打算抓她回府?
她正想着便聽見阿娘的聲音:“我有意幫你挑選夫君,等會兒你把這個戴着,看到什麽都不許撩面紗。”
王可憶接過侍女遞過來的帷帽小心戴好,她卻不關心挑選夫君的事,而是開始思考将來要怎麽糊弄姜贽比較好。
要不就說不是給她挑夫君,是給妹妹挑的?
不行。妹妹比她小兩歲還未及笄來着,怎麽都不可能是給她挑。姜贽大概是不會被诓到的。
那要不就說只是單純看看沒別的意思?
王可憶覺得姜贽連她養的銜蟬奴的醋都吃……只是看看,他大概也是會氣的。
不過,窗外春色這麽好,她多看幾眼也不過分吧?
正所謂“最是一年春好處,一枝紅杏出牆來。”
只準她姜贽左一個美人,右一個貴妃,就不準她看看別的賞心悅目的玉面郎君?
那不能夠啊!
“阿娘,”王可憶越想越興奮,登時往母親身旁靠近,“還沒開始嗎?”
她的動作落到一旁的人眼裏,就是恨嫁的表現,沈夫人不高興地撇嘴:“怎麽?阿憶你就這麽想離開阿娘嗎?”
王可憶搖頭,抱着母親的手撒嬌:“才不是!我就是想瞧瞧是些什麽好看的人!”
阿娘和她一樣都是看中容貌的人,母親挑的人先不說才華這種她不在意的東西,但那容貌絕對是貌比潘安起步。
“阿娘的眼光可好了,阿娘挑的人一定都是好的。”王可憶上輩子還有上上輩子多年給姜贽順毛的經歷,讓她如今說些好聽哄人的話那是張口就來。
沈夫人果然被她說得開心,反而是王謝柳看她的眼神一動。
她回望過去:“妹妹,有事嗎?”
王謝柳搖頭,低下頭和往常一樣悶聲悶氣道:“無事。”
王可憶總覺得這個妹妹有些許不對,雖然此時和往常無異,但總是感覺與以前差了些什麽。
不過她還來不及深究,就聽見母親的聲音:“來了。”
南洲這護城河水面闊然,足以讓兩艘畫舫并排而行,這也是沈夫人今日想的法子。
她早就派人幫王可憶去相看人家,人品家風自是不需要女兒多慮,唯獨就怕女兒不喜歡。
思來想去,還是女兒親自看過挑出喜歡的,她才能放下心來。
王可憶透過船窗望出去,正巧看到表哥沈珏也在,這個表哥素來不拘禮法,想來母親也是想着他的性子才把這事拖給他辦。
表哥與她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她的心情愈發歡快起來。
她王可憶也可以體會到挑挑選選的快樂了!
想到以前每次都是她陪着姜贽選秀,雖然也都是些賞心悅目的美人,但總歸不是給她挑。
可這次不一樣!是給自己挑!
王可憶忍不住笑,沈夫人只當她是少女懷春,并不知道她在樂些什麽。
不過說來也奇怪,明明她是十分的高興,可到了心裏卻只有三分。
但她确實是實打實的歡喜啊?難不成是因為重來太多次,這些歡喜打動不了她不成。
而與她們相逢略低矮幾分的另一畫舫上,姜贽卻起身獨自來到船頭,反而引得一衆青年才俊不解。
這位公子從未見過不說,上船後也不與他們作詩對詞,倒是十分古怪。若非是沈公子的朋友,他們都要心生不喜了。
沈珏知道這位的身份,見他離開也立時跟着過去。
這位要是出個什麽事,他全家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結果他還沒靠近,就看到從今日會面便一直板着張臉,眉目間滿是陰郁的少年人。
此刻居然對着船頭的幾尾尚未送到廚房的魚笑,還笑得十分蕩漾。
上次他看到這種笑容,還是他那表妹王可憶因為“身染重疾”——咳嗽,逃過一個月算學課才這麽笑。
這位……果然不愧是少年帝王,就是與尋常人不一般!
他好心沒去打擾。
姜贽試圖不笑,卻發現他不論怎麽壓都壓不下來,最後拼盡他輪回無數次的好演技,都只能堪堪不大笑出聲而已。
王可憶!
都說了多少遍,沒事不要随便大笑。
最後他只能忍着笑意回去,衆人見他不過是出去一趟,回來整個人就從冰坨子變成春日暖陽。
姜贽這張臉那是生得極好的,只要不是随時随地臭臉,那還是相當有迷惑性的。
人對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格外寬容。
就比如此時他不過是嘴角略帶幾分笑意,就讓剛才對他頗有微詞的人紛紛改了态度。
長得這麽好看的人能有什麽壞心思呢?一看就是剛來不熟罷了,拉着作幾首詩不就熟了。
姜贽怕開口說話憋不住笑聲,只能跟着這群人點頭附和。
他面上是如沐春風的笑容,點頭附和也不顯得敷衍,衆人也就愈發滿意起來。
他心裏卻已經想好怎麽問王可憶了。
你到底一天到晚哪來這麽多好笑的事!
“笑死我了。”王可憶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阿柳啊,你可真是個人才!”
王謝柳尋思她就說了句“這些人阿姐可以一拳一個”。
這……哪裏好笑了?
準确來說鍋在沈夫人,她的審美比較偏文弱的少年。當年王可憶的爹就是靠裝出來的“文弱”少年郎騙到她的。
只是王可憶從小跟着母親強身健體,這些文弱少年吧大概也不是她父親那種“文弱”,她确實開始思考是不是真的一拳能打一個了。
這麽一想,還是姜贽比較好,皮實耐打,還能和她打得有來有回。
王謝柳原本不覺得好笑的,只是王可憶笑聲很有感染力,她也跟着勾唇。
沈夫人面上挂不住,忽地瞧見什麽,立時指給她看:“阿憶,你看那個怎麽樣?”
王可憶捂着肚子看過去,好巧不巧那人也莫名看過來。
王可憶瞬間笑不出來了。
那熟悉的薄情眼神,熟悉的最喜歡誅人九族的嘴,不對這次他居然在笑。
姜贽……你小子居然會笑!
想到以前這人永遠疏離淡漠的樣子,她迅速陷入懷疑,這真的是姜贽?
沈夫人卻當她是看上姜贽了,以為自己的審美扳回一城立時驕傲問:“阿憶,想不想嫁給他?”
王可憶确信姜贽聽到這話了。
因為她發現對方的臉黑了,笑容也沒了,還揮袖走了。
她忙提裙出去,想要搭上浮木去他們的船上。
你快聽我狡辯!不對,是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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