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氪金

姜贽已經記不清這是他輪回的第多少次了。

無論怎麽結束,無論何時結束,最終時間都會回到初原——他掌握朝堂實權的這一年,他的十七歲。

唯一可以不同的就是他可以決定與王可憶相遇的時間地點。

廟會也好,畫舫也罷,地點不同但兩人總能相遇。

這次他從京城趕來江南,原本是因為與王可憶共感,而擔心她是否受了欺負。

結果就撞見她正懶洋洋地挑夫婿。

原來是在挑夫婿,難怪笑得這麽開心。

不過他站在船頭,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王可憶來哄他。

他不耐地瞧着對面的畫舫,除了進進出出的侍女,并不見她的身影。

哦,差點忘了。

王可憶又輪回了,她記不得他的。

不像他。

“阿嚏——”

王可憶用手帕擦鼻涕,不會真就因為落水就生病?她的身體什麽時候這麽嬌貴了。

不過她轉念一想,大概不是生病,應該是姜贽在背後罵她。

不就是背着他多看別的郎君幾眼嘛,男孩子怎麽可以這般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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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她确實有點子心虛。

但是她現在是不該認識姜贽的。她要現在湊上去跟上輩子,還有上上輩子一般哄他,他指不定就把她當妖孽給燒了。

反正他一把火當邪祟燒死的美人多得很,他又不是下不去手。

憐香惜玉和他姜贽那是沾不上一點邊。

王可憶記得他有一次下令還正好被她碰到,她覺得奇怪還問他為什麽喜歡用火。

他眼皮都沒擡一下,随口答道:“快。”

……好像确實也是這個道理。

總之姜贽可不是個正常人,前一秒還給他斟酒的寵妃,下一秒就被拖出去活活燒死,亂棍打死,一條白绫賜死的比比皆是。

就仔細一想,她的這位夫君那是相當可怕來着。

王可憶正發着呆,忽地她眼前出現一串糖葫蘆,她眼裏一亮,正是她的表哥沈珏。

他四處張望:“好表妹,你堂姐呢?”

王可憶摘下帏帽咬着糖葫蘆,含混不清道:“她剛才掉水裏,現在應當還躺在裏面房間休息。”

“你別去,那裏女眷多,別給我堂姐惹麻煩。”王可憶幾下就把糖葫蘆啃光了,于是馬上就翻臉不認人。

“啧,”沈珏瞥她這副小人模樣,“你還真是變臉快。”

他盯着這沒心沒肺的小表妹,感嘆道:“果然是沒喜歡的人,不懂表哥我的苦。”

王可憶沉默。

她猶記得從前某位突然變得“奇怪”的寵妃,曾形容過這位表哥。

好油,家裏炒菜都不用加油。

雖然斯人已逝,但這句評價實在是實至名歸。

王可憶:“表哥你好油啊。”

沈珏不明白這個“好油”是什麽意思,但看表妹的神情,幾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不是什麽好話。

“王可憶!”

“王可憶!”

……

沈珏話一出口,居然還有三重回音。

他一時摸不到頭腦,什麽時候他說話有這種功效呢?

當然這不是回音,王可憶順着聲音尋找主人。然後就發現全是熟人。

阿娘,姜贽,還有堂姐。

這是什麽情況?

剛才她和沈珏靠的近,沈夫人瞧到登時就不滿意了。

她雖托侄子幫女兒相看人家,不代表她要把女兒托付給他。沈珏這個侄子,性格放蕩不羁,為人也不拘小節。

當她侄子就夠煩人,要是再當女婿那可真是要折壽。

王可憶倒沒把母親的這句話放心上,她主要是擔心姜贽。

他剛才叫她名字了?

可是姜贽不是應該和她在廟會上才見第一面嗎?怎麽這就喊她的名字?

不過下一刻姜贽便打消了她的疑惑:“沈兄,這便是你說的表妹。”

沈珏原本只擔心王芮姿誤會她和王可憶的關系,聽到姜贽這話也沒有細想,随口就應了。

他哄王芮姿:“二表姐,我就是和阿憶問問你的事,我真沒和她有什麽。”

至于沈夫人卻因為姜贽的話,不由打量這個陌生的男子。

隔得遠她眼睛不太好,但還是能看出這人長得不錯。瞧那身衣服也像是不差錢人家的公子,不過既然不眼熟,那怕就只是普通商戶子,倒也好拿捏。

再說阿憶那眼神,說不是一見鐘情她都不信。

女兒喜歡的東西她當然得幫她得到。

沈夫人像提溜小雞樣提溜起王可憶。

這般好的結親對象,那可不能放過,結果王可憶還來不及掙紮,就感受到母親突然停下腳步。

王可憶擡頭,發現她母親的額頭在冒細汗。

她母親可是一萬兵馬對十萬兵馬都不慌的。這是怎麽回事?

不怪沈夫人驚慌,姜贽是什麽人?瘋子的兒子,雖然比不上先帝瘋,但也不算什麽仁君。

她剛才隔得遠沒認出是他才想結親,這下走近認出是他,那是萬萬再不敢想這念頭。

把女兒嫁給她?就她女兒這小身板,指不定第一天就沒了。

“快把你帏帽戴好。”沈夫人囑咐,見女兒笨手笨腳連忙把帏帽扣她頭上。

王可憶頭都被帏帽砸疼了。她阿娘這是做什麽。

沈夫人卻是越發害怕起來,連忙擋在女兒身前:“姜公子好。”

王可憶一驚。

原來她阿娘認識姜贽呀,難怪以前姜贽都會冊她為皇後。

姜贽淡淡應下。

他想看王可憶,目光落在沈夫人左側,沈夫人就往左邊擋,目光落在沈夫人右側,沈夫人就往右邊擋。

王可憶發現阿娘躲來躲去奇怪,阿娘這是做什麽呀。

姜贽卻明白沈夫人的用意,驀然一笑:“沈夫人倒是很疼王娘子。”

沈夫人拱手,并未像普通女子一樣行禮,反而是行的軍禮,“自己的女兒,臣當然要疼。”

她為大虞流過血,她為姜家拼過命,所以姜贽他別可千萬打王可憶主意。

王可憶不懂這麽多彎彎繞繞,只是瞧着沈夫人突然就嚴肅起來。

比看賬本收利錢的時候都嚴肅。

不懂。

她倒是趁機和姜贽對視,她眨了眨眼。

姜贽與她遙遙對視,沒笑,但确實也沒拒絕她的眼神。

她就知道不論重來多少次,姜贽都會一眼就喜歡她。

姜贽雖然脾氣臭,還動不動就殺人,但确實很守承諾。

她記得姜贽在她第一世的病床前對她說過的。

那人當時握着她的手:“下輩子我會先來找你,我一眼就會喜歡你。”

她那時雖病着但一點都不疼,甚至如果只是看臉色的話,姜贽的臉還比她蒼白幾分。

她吃好喝好,也沒覺得命不久矣,就沒把姜贽這話真放心上。

現在想來,他還真沒騙人。

于是她選擇又眨了幾下眼睛。

看到了,看到了,知道姜贽又對她一見鐘情了。

“王可憶她抛媚眼做什麽,眼睛不疼嗎?”王芮姿屏蔽掉一個勁兒和她解釋的沈珏,在腦海裏和系統陰陽怪氣王可憶。

明明她就站在王可憶身邊,但姜贽硬是一眼都沒看她,聊來聊去話都和王可憶相關。

系統沒有給她提供安慰,只是公事公辦道:“眼睛幹,充一發,立馬就能調屬性。”

王芮姿無語:“不提氪金你要死是吧?!”

系統毫無波動:“是的。”

空氣一時靜默。

“喂,姜贽能去沈家住不?”

不然她怎麽創造機會攻略姜贽。

系統發出“咔咔”的聲音,似乎是在運行內存,但莫名讓王芮姿愈發不相信這系統。

總感覺這系統不像專業的。

“解決方案:首沖五元,即可獲得‘檐下公子’卡,瘋/批皇帝到我家……”

王芮姿糾結許久,最終選擇充個五元。

算了,反正這游戲下載是免費的,氪個五塊也不算多。

“已充值,到賬中,請勿關閉界面——”

沈夫人不知道王芮姿已經氪金讓姜贽一定會去沈家,于是她客套道:“姜公子可要去沈家小住幾日。”

王可憶知道姜贽肯定不會答應,他素來是信不過任何人的。

誰知道姜贽卻點頭:“好。”

“已到賬,祝您游戲愉快。”

幾乎就在這句話響起的同時,王芮姿感受到一陣寒意,她下意識尋找一無所獲。

王可憶卻捕捉到姜贽那一瞬間的殺意,以及那濃厚殺意針對的人,正是王芮姿。

放在以前的話,姜贽下一句話就是賜死人。今天他卻只是露出瞬間的殺意,很快便壓下去。

王可憶早習慣他動不動就殺人的習慣,也沒去糾結他的殺意從何而來,又是如何散去的。

她心裏只想着姜贽來她家小住等于除了阿娘這個錢袋子,她又多一個錢袋子。這不得趁着還沒進宮大花特花。

比如剛才表哥給的那串糖葫蘆就不錯,她等會兒就問個地方去多買些吃。

趕明兒再找個理由讓姜贽給她墊錢,這樣不許她多吃糖的阿娘便也不知道了。

結果拜別姜贽進畫舫,就發現屋內擺滿了糖葫蘆。

哇喔。

王可憶知道這多半是姜贽做的,但還是明知故問:“這是……”

一侍候的小厮答道:“是姜公子派人剛才送來的。”

“不過,”小厮補充,“我家公子說,糖葫蘆雖甜,但亦不能貪食。外面的不幹不淨,吃了小心不适。”

什麽嘛,不幹不淨吃了才不生病。

但她拔出一串嘗一下,嗯,果然是皇宮裏熟悉的味道。

以前她吃不慣宮裏的飯菜,姜贽就幫她聘了幾位會做南洲菜的廚子進宮,還讓他們特意幫她做糖葫蘆。

味道和今日這個糖葫蘆如出一轍。

可是那些廚子在京城,難不成姜贽其實也喜歡吃糖葫蘆,特意把他們帶着來南洲?

王可憶吸溜一口糖葫蘆,覺得她猜的沒錯。

尤其是想到以前她天天吃糖葫蘆,看他總是一個人坐着看她吃于心不忍,她客套問他吃不吃。

他每次都一臉沉重盯着糖葫蘆,最後不甘不願咬一口。

還以為他不喜歡,現在想來怕是演的。

她心裏有幾分不悅。

這有什麽好演的,喜歡吃糖葫蘆有什麽丢人的嗎?

而她的不悅并沒有積蓄,也沒有實質上的心情波動,被春風一吹就散了。

反而是另一頭的姜贽忽地黑臉關上門摔東西。

門外的沈珏只能感嘆,幸好這位是天潢貴胄。

這要是普通人家,怕是家都不夠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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