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畫卷
王府修得氣派,這王府後院的園子裏修的奇景也算是精妙,他們便坐在這亭中乘涼歇息。
“姜公子,可聽說過《牆頭馬上》的故事?”王芮姿見姜贽一個人坐在涼亭的邊角處,便引了話頭問他。
姜贽:“我不愛看書。沒聽過。”
王芮姿臉上的神情一僵。誰能想到這姜贽居然會這般下人面子。
她微笑:“那我給姜公子講,這《牆頭馬上》是講的……”
“我沒這個興致。”
姜贽把玩手裏的畫作,沒擡眼多看王芮姿一眼,語氣卻不容反駁。
王芮姿閉嘴,面上還是微笑,心裏卻和系統罵了姜贽八萬次。
“請玩家文明用語。”系統淡然。
王芮姿震驚:“不是好感度都30了嗎?”
這個狗男人怎麽還是這個态度。
系統:“對于姜贽這種人,60以下于他而言都是黎庶,80才是感情的萌芽。”
王芮姿不管那麽多,指着趴在桌子上眯着眼往嘴裏塞點心的王可憶:“那姜贽對王可憶的好感度呢?”
系統:“npc對npc的感情無法用好感度具體衡量。”
簡而言之,就是它這個系統不知道呗。
她還沒煩完,反而是沈珏見她被姜贽下面子,連忙安慰她:“我不知道這個故事,二表姐給我講講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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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芮姿哼了一聲。
這個沈珏不就是一個舔狗,這麽多年就跟在王芮姿身後,煩都煩死了。
她笑:“我累了。”
她話裏話外也就是拒絕沈珏的要求,誰承想沈珏居然給王芮姿遞水:“你喝,休息休息。”
她一直說話确實也累了,正想接過水杯,沒成想沈珏一個踉跄反而把水都倒在她身上來。
“哎呀!你!你!”王芮姿心疼地擦着裙子。
這裙子可是她達到v5 ①系統免費贈送的裙子,還有穿一天就加姜贽0.5好感的功能。這沈珏當真是煩死了!
只有王可憶被那水聲吵着,她半夢半醒瞧過去,卻因她是趴着地看到了些許不同的東西。
倒也不是別的,就是她瞧見那水不是意外倒的,反而是她的表哥沈珏故意潑的。
難不成他繼半夜彈琴給表姐聽,最後被誤以為是鬧鬼被王可憶套麻袋後,又學會潑水追表姐呢?
這未免也太過分了。不像尋常人能想出來的法子。
他還在道歉:“二表姐,對不住,我賠你件衣服成不成。”
“你賠得起嗎?”王芮姿大聲道,“煩死了。”
她揮開表哥的手,跟着丫鬟回房去修整。沈珏跟着她去,心裏還有幾分王可憶看不透的情緒。
這下好了。
他倆這一走,除了僅剩的燕語,亭子裏也就只有姜贽和王可憶。
王可憶打發燕語:“你去幫我看看表姐有沒有事。”
表姐肯定是沒事,但她要來事了。
燕語一走,她就坐到王芮姿的位置——能和獨自遠坐姜贽對視的一個地方。
她瞧着姜贽,那人卻不看她,反而只瞧着手裏的東西。
看樣子……是畫卷?
她恍然想起以前嫁給姜贽後的日子也是這樣。燭火搖曳也好,春日明光也罷,她總是靜靜看他一個人批閱奏折。
她不愛看書,最多時候就是拿着核桃酥啃着,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如果沒記錯的話,後來有個妃子也是這樣。
宮裏還有宮人說那個妃子像她,不僅是長得像,連性格都像。那人也會在姜贽批奏折時,在旁邊吃核桃酥睡覺打呼嚕。
所有人都說陛下就喜歡這樣沒心機的姑娘,陛下只是先遇上她才先喜歡她的。
如果先遇上別人就不會了。
可那個妃嫔後面還是被賜死了,怎麽死的王可憶已經記不得。只知道她死的那天,她也在。
姜贽将她攬在懷裏,她聽見姜贽沒一絲憐惜地處置那人,還哂笑道:“陰溝裏的老鼠居然還想學天上的月亮。”
她仰頭看姜贽,想問兩句,可是看到他眼底的疲憊又突然不想問了。
最後她只是在姜贽懷裏沉沉睡去。
如今想來,她只記得核桃酥好吃,很甜。
可惜現在吃不到,也不知道後面進宮能不能再吃上。
想起來還真有幾分難過,她好想吃呀,皇宮裏好吃的也好多的。
姜贽忽然開口:“你難過什麽?”
啊?她沒難過啊。
王可憶不知所以然地與姜贽對視,對方眼裏的無奈還夾雜着幾分不自覺的寵溺,像她犯錯時阿娘的眼神,卻又不像。
因為阿娘一般這樣都會罰她一頓,但姜贽不會,他只會安撫她順帶着幫她掃尾。
姜贽:“給。”
什麽?
王可憶接過他遞過來的畫卷,緩緩展開,是一幅畫卷。
畫上畫的是桃花雪。桃花初開,卻沒想到倒春寒來了,一場飛雪落在花枝上,是謂桃花雪。這畫也畫得相當漂亮。
為什麽要送她畫卷呢?
王可憶忽地想起上輩子她就是死在三月的,只是因為病重沒能看到那年的三月雪。
她還在垂危之際拿這個和姜贽開過玩笑,只是姜贽是怎麽回答的,她已經記不起來了。
這畫卷上的內容難不成真和這個有關?
難不成……他也是重生來的?
王可憶還沒來得及開口,姜贽反而解釋;“給王娘子的及笄禮。”
哦,這樣啊,都喊她王娘子了,那肯定是沒重生。
她向姜贽行禮,表示感謝。就是她還是不太高興。她不喜歡姜贽喊她王娘子,聽起來好生分。
姜贽見她要走喊住她:“你還是不高興嗎?”
王可憶一時沒反應過來,姜贽怎麽知曉她不高興的?
姜贽以前從不會這般體會她的心情,大多數時候她和姜贽都是雞同鴨講。
比如她覺得姜贽新冊封的美人漂亮,于是就盯着那人看。她發誓,她真的只是覺得好看而已。
姜贽卻以為她是不喜歡那美人,便随意道,“怎麽能和皇後穿同樣顏色的衣服?拉出去。”
在美人的哭求裏,他會向她輕輕一笑。
她那一言不合就殺人的夫君什麽時候這麽體貼呢?
假的吧。
王可憶遲疑道:“我沒不高興。”
姜贽蹙眉,像是在仔細辨別她這話的可靠性,最終他滿臉平靜,語氣卻藏着幾許落寞:“你不喜歡這畫便還我。”
王可憶和他成婚多年,最是了解這個人的性子,她要真把畫還他。他能從此以後苦練畫技,直到能和畫聖媲美的時候,再重新給她畫一幅。
就不難為他再花心思學畫畫,而且他這畫已經很不錯了。屬于她能畫出來,她阿娘做夢都要笑醒的程度。
她雙手一背,把畫卷收到身後:“我喜歡,才不給你。”
姜贽低頭,“随你。”
他語氣淡然,但嘴角卻忍不住緊抿壓抑住上揚的沖動。
“姜公子,”王可憶臨走時倚門回首,“這畫真的很漂亮。”
姜贽與她遙相一望,是在春光裏,又像是隔過流光茫茫。
王可憶歡歡喜喜揣着畫卷回院裏,卻還沒到門口就停下腳步。
原因無他,是她阿娘來了。
她大概是知道阿娘不喜歡姜贽,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阿娘從來都沒好聲好氣和姜贽說過話。
上上輩子對姜贽是厭惡,上輩子是不喜歡,今生……不知道是什麽,但總歸不是好的态度。否則阿娘也不至于不收他送的禮。
她蹑手蹑腳進去想悄悄溜回屋,卻在手碰到門框的剎那聽到身後的女聲:“你這是做什麽?”
她擠出一個笑轉身:“阿娘,我好喜歡你啊。”
別管了,撒嬌就是,阿娘最吃這一套。
沈夫人卻在女兒湊上來抱住她的同時,從她身上不準痕跡地搜出畫卷。
王可憶面對母親質問的眼神,讪讪笑:“是姜公子送我的。”
沈夫人:“跪下!”
她被吓得一顫,不就是收件禮物嗎?阿娘明明最不在意什麽禮法規矩的,怎麽就因為她收個畫卷便生氣?
又不是發簪、衣服什麽的,那些東西她當然不會收。
“若不是你堂姐遣人告訴我,你與外男偷偷私會還收人家送的東西。我都不知道你竟有這般大的膽子。”沈夫人恨鐵不成鋼。
王可憶沒想到居然是堂姐派人告訴阿娘的,她不是都回房了嗎?怎麽還知道發生了些什麽事。
她只能乖乖聽訓,阿娘本來就對姜贽有成見,今日之後怕是會更有成見了。
王可憶确實也沒猜錯。
沈夫人并不知道姜贽重來過無數次,也不知道他們二人早有過無數個從前。她只當是姜贽放浪,見她不同意便私下勾搭她的寶貝阿憶。
她可憐見兒的阿憶啊,怎麽就被這個人看上。
不行,她就算是賭上身家性命,也絕對不會把女兒嫁給姜贽。
王可憶聽見母親冷臉道:“你如此行事不端,接下來十日你也不用出來惹客人笑話。你便每日在閨閣中抄寫《女則》《女訓》各三遍。”
“阿娘……”
沈夫人當她還想着姜贽,立馬嚴詞拒絕:“沒得商量。”
王可憶小聲道:“不是……不出來就不出來,能不能不要罰我抄書。”
“手好疼。”
王夫人:“……只抄一遍。”
好耶!
能不能見姜贽不重要,但不抄書對她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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