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大婚

王可憶披上紅蓋頭前, 王謝柳給她送了一串璎珞項圈,她便立刻用它代替了宮裏送來的璎珞。

王可憶:“我好喜歡,謝謝柳兒。”

沈夫人在一旁打趣:“你們二人倒是感情深。”

王可憶和柳兒相視一笑,她們當然感情好, 兩個人可是一起長大的姐妹, 雖非同胞親生但勝似親生。

王可憶摸着脖子的上的璎珞, 安慰她道:“柳兒別難過, 你要是想見我就來宮裏看我就是。”

姜贽又不是小氣人,只要阿娘和柳兒要來。他肯定是同意的,而且上輩子姜贽就是這樣,從來不阻攔阿娘和柳兒進宮來看她。

宮裏除了要早起和妃嫔聊天, 還有晚上要被姜贽半夜搖醒……其實也還行。

阿娘卻只當她在說胡話, 這宮裏哪裏有那麽容易進出的,那個地方啊, 可是一步都不能踏錯。

不過沈夫人也不願意拆穿, 徒惹她傷心, “好, 我們一定會進宮多來看你的。”

王可憶蓋上紅蓋頭後, 在阿娘和柳兒地攙扶下出了自己閨閣的門檻,然後是院子的門檻, 最後是她沈府的大門。

按禮數來說, 應當由喜娘和姐妹攙扶她上轎, 但是阿娘沒把這差事給別人,而是由自己親自扶她上轎。

她落座後,悄悄卷起一點車簾, 便看到江南所有的姊妹都來了。

這幾天姊妹們都陸陸續續有給她送禮物,首飾衣物自不必說, 甚至還有把各自最愛的東西都送了的——叔叔家最小的妹妹,就把她最喜歡的小老虎布娃娃都送給她了。

她便悄悄掀起一點紅蓋頭,和姊妹們對視揮手。

沈夫人注意到她的動作又氣又心酸,但也沒有阻止,終究是嫁人後再難團聚,讓她和姐妹們再道別也不是大事。

幾個姐妹也都含笑看她,不過大概是怕被其他人看到,她們并不敢有大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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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可憶向她們歡喜地笑着,大概是她笑得太過真切,以至于幾個姐妹便也放了幾分心。

王可憶不知道轎子到底行多久,大概就是從朱雀橋邊過會特地在宮城外繞一圈遠路——這算是虞朝的祖宗規矩,賜福百姓,與民同樂。

所以等她掀起蓋頭被喜娘攙扶着下轎時,腿就已經麻了。好的,現在她就要一個人從宮門口走到含元殿受封。

然而,她剛下轎就看了轎辇——真是一點也不意外。

姜贽果然不管什麽時候都挺懂她的,她便坐上轎辇等着去見姜贽。

直到到了含元殿前的臺階,百官分列左右,命婦三品以下者候侍其下,三品以上者則候其上,宗室中人皆至。

果然是一場毫無新意的婚禮,但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奢華盛大。

她頭着鳳冠,身穿華服,一步步拾階而上,向那個永遠在等着她的人走去,直到她也看到一身玄裳長身玉立的姜贽。

她伏首聽太監宣旨,而旨意念完卻不是姜贽讓她平身的聲音。

相反姜贽自己伸手扶起她,兩人雙手相握,她能清晰感受到姜贽緊緊握住她。

姜贽似乎想努力微笑,不過大概用力過猛,笑得有些僵硬。

姜贽從太監手中拿過聖旨放到她手裏,語氣堅定:“皇後,從今天起你便與朕同行。”

同行并立,不論前途是什麽,他們都要執手共同面對。

王可憶一掃平日的不着調,難得認真嚴肅:“是,陛下。”

兩人轉身面對百官共頌禱詞,上敬天地,下安社稷,澤陂蒼生。

王可憶聽到她禱詞裏的“三皇五帝”,忽然開始想她上輩子還有上上輩子都早逝,那她不在以後姜贽會做些什麽?

他肯定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吧,以他雖然每天被各種妃嫔各種攪事,還能把國家帶着蒸蒸日上的本事。

不說“三皇五帝”那種功績,混個中興之主肯定是沒問題的。

不過先姜贽肯定是不會再娶的,他答應過她這輩子只娶她的。可是她死後他總不可能一個人應付身邊突然“不正常”的人,就那樣過完一生吧?

姜贽發現她在走神也沒說什麽,只是聲音變大了幾分——這樣王可憶就算一不小心念錯詞,旁人也不一定能發現。

王可憶卻察覺到身邊人的小心思,姜贽啊姜贽,他可真是了解她。

不過她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她這次肯定不會犯錯,她可是這一個月來反複練習了好幾遍的流程。

她練習流程的時候想到上輩子她大婚時,不是這忘了禱詞,就是那裏戴錯了首飾,或者就是給命婦賜福時送錯了禮,總之,就是大錯小錯不斷。

她越想越覺得上輩子她可真笨,也不知道姜贽是怎麽忍下來的,她都忍不了。

終于結束需要帝後同做的禮儀,兩人快要分開時,卻發生了一件小事。

皇祖母把鳳印給了她!

鳳印上輩子都是由皇祖母拿着,有次某個妃嫔挑釁時說姜贽根本就不愛她,不然怎麽連最重要的鳳印都不給她。

她聽了這話便直接去找姜贽問原因,他也沒有回避直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鳳印給了你怕被有心人利用。”

那時候她沒聽懂,不過姜贽既然沒說不愛,那就是愛。

她轉頭就去和那妃子吵架吵贏了。

嘿嘿,沒想到吧,姜贽他真的超愛我。

不過現在再想——姜贽不把鳳印給她,大概是害怕她拿起印章“噼裏啪啦”一通亂蓋。

以她上輩子不聰明的程度,指不定誰惹到她,她就下道旨意罰誰一天不準吃飯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明所以地接過鳳印,下意識地去看姜贽的神色,然後她發現姜贽他一臉的平靜。

該不會是他去找皇祖母要的吧?

他還真是厚臉皮,诶嘿,這是不是說明在姜贽心裏她已經變聰明了。

王可憶拿着鳳印和聖旨,在宮人的引導下進了鳳梧宮正殿。

她進殿後陸知書就幫她把蓋頭蓋上,只是剛蓋上沒多久,她就掀開了。

燕語熟悉王可憶的性子沒怎麽意外,反而是陸知書吓得撲通想跪地,幸好王可憶反應快一把扶住她。

陸知書聲音顫抖:“皇後娘娘,您不要折煞奴婢,這萬一惹了陛下不高興……”

什麽折不折煞的,姜贽才不會因為一塊破布生王可憶的氣。

“沒事的,對了,你別說自己是奴婢!”王可憶覺得陸知書一個好好的高門貴女,卻自稱奴婢聽起來一點都不順耳。

她立馬吩咐人準備好紙筆,寫了兩份旨意自己蓋了鳳印,原本打算後面找姜贽蓋印,這下倒是能夠提前了。

“着授燕語為長禦,比中二千石。”這是給燕語的。

就在陸知書打算起來時,王可憶卻又念旨意道:“陸太傅之女知書,性昭質潔,特封司正,宮中之事,小事決罰,大事奏聞。”

陸知書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她原以為最多能讓她做個掌燈什麽的都不錯了,卻沒想到王可憶居然封她做宮中六司長官之一的司正。

王可憶:“你不喜歡嗎?”

為什麽呆滞不說話?

陸知書猛地搖頭,神情全是不解:“娘娘,我若是做司正便不能在您身邊侍奉。”

她這話已經說得很是清楚了,難不成王可憶真打算把這官職說送就送?

王可憶聽這話不解:“難不成你真想每天就只是侍奉我吃飯穿衣?”

陸知書垂眸,她當然不願意,她滿腹經綸,熟讀四書五經,倘若她是個男子……

“我知道你聰明又懂得多,那就該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才是。”王可憶笑,“這樣不好嗎?”

該做的事情嗎?

就連最疼愛她的父親都說可憐她是女兒身,這是她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就該去有自己的一番事業。

王可憶見陸知書猛地跪下,再稽首拜道:“臣必定不負皇後娘娘所托,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方不負娘娘再造之恩。”

啊,這是怎麽回事。

她只是純粹想玩玩鳳印,正好想到還有事情沒有做,才給陸知書蓋這個章的……她這是怎麽回事。

“你要是沒事就先去熟悉熟悉司正司。”王可憶不想再和陸知書說話,便開口打發她。

誰知道對方聞言卻哭了,“娘娘真是好人,臣叩謝娘娘大恩。”

明明娘娘初來宮中正是要用人的時候,卻為了她主動送她去司正司。

王可憶費了好一番精力才安撫好陸知書,她怎麽以前就沒看出來陸知書是個小哭包呢?

這哭起來眼淚跟不要錢一樣。

等到陸知書離開,王可憶放回鳳印時,才發現這裝鳳印的盒子內有乾坤。

她一按最下面的那個突出來的機關,然後把上層拿起來,就發現下面那層居然放了一袋紅豆酥。

上面還有一張小紙條——餓了別吃花生米。

果然是姜贽厚着臉皮找皇祖母要的鳳印,除了他也沒人知道她餓了會去吃床上讨好彩頭的花生米。

不過莫名除了冒犯,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上次把床上的花生吃光是因為沒經驗,她這次因為有經驗,可是提前吃了好多東西墊肚子的。

這個紅豆酥她才不會吃,等會兒姜贽來,她就給他看沒吃過的紅豆酥,看他還怎麽來嘲笑她。

只是這次她沒餓,但是确實也無聊,這殿門出不去,只能在內殿和燕語大眼瞪小眼。

真別說,她覺得嗑瓜子是不能打牌時,最有趣的自娛方式。

上輩子,她最喜歡和小歌,還有其他不針對她的妃嫔聚一塊嗑瓜子。主要是那些妃嫔牌技和酒量都差,不然打牌和行酒令肯定更好玩。

扯遠了,她搖搖頭,思緒重新牽回當下。她盯着那床上的幹果看。

可惜這裏沒有瓜子,要不她去抓幾個床上的花生來剝着吃?

就只剝幾個吃而已,姜贽肯定發現不了,她等會兒只要把沒吃過的紅豆酥給他看,他肯定會相信的。

王可憶走向床,伸手在床上的幹果裏刨出一塊空位坐下,燕語把蓋頭給她拎到床邊。

王可憶拿起花生就剝着吃,還剝出兩粒問燕語吃不吃。

燕語害怕搖頭。

這東西王可憶自己吃不是什麽大問題,但要是別人敢吃那可陛下萬一追究,怕是幾張嘴都說不清。

燕語:“娘娘您自己吃吧。”

王可憶吃了兩粒覺得沒什麽好吃的,便讓燕語出去了,順便把剝的其他的花生米都給了她。

燕語像拿着燙手山芋般不知所措。

王可憶仰躺在床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紅幔,上次和姜贽結婚時她還有些害怕和擔心。

當時姜贽是怎麽做的來着?

哦,他第二天難得沒有早朝前把她搖醒,而是等和她一同給皇祖母請安後,才帶着她在皇宮裏亂逛。

他帶她熟悉路,告訴她每個宮殿都是誰在住,又是該誰住的,還告訴她若是沒事就去他的紫宸殿找他就是,守衛也不會攔她。

後面她腿酸走不動,他就背着她走,那些宮人們不敢看也不敢多說,他就那樣背着她走回宮殿。

她擡頭看了眼天邊絢爛的火燒雲,然後湊到姜贽耳邊問:“你累不累啊?”

姜贽好像是輕笑了一聲,“你頭上的流蘇聲音好聽。”

她伸手撫了撫流蘇,意識到姜贽背着她走了一路,她的流蘇也就這樣響了一路。

她那時沒有意識到姜贽是在轉移話頭,只是得意地撫着流蘇,“真的有這麽好聽嗎?”

姜贽答的很輕卻聲音有力,“好聽。”

她猛地坐起身。

好家夥,她上輩子怎麽就一點沒發現姜贽這家夥轉移話的能力。

原來他才是最喜歡答非所問的人。

她看着殿裏的龍鳳花燭,燈花偶爾“噼啪”一聲炸裂開來。

然後門外傳來宮人的聲音,她這才意識到大概是姜贽來了,她忙把蓋頭蓋回她頭上。

紅色的綢緞阻擋着她的視線,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的呼吸變得有些許慌張起來。

真奇怪,她都已經大婚過的人怎麽還會這樣,丢人。

姜贽撩起她的蓋頭,她擡頭望過去,捕捉到對方眼裏一閃而過的驚豔。

“怎麽樣?我今天漂亮吧?”王可憶驕傲地擡起頭。

姜贽:“嗯,是不錯。”

什麽不錯,她的妝容可是丫鬟化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怎麽就是一句“不錯”可以概括的!

她氣鼓鼓的樣子,姜贽看出來她的不滿,無奈妥協:“好看,很好看,日日都好看。”

王可憶開心地坐在床上晃腿,結果她今天穿的鞋子大概是太重了,居然就這樣被她一腳踢出去老遠。

好像氣氛有些不太對。

姜贽去幫她撿鞋,鞋子不是宮裏準備的那雙,想來應該沈夫人疼女兒特地找人重新做的。

王可憶感覺到姜贽握住她的腳踝,拿起繡鞋幫她穿上問詢:“這是沈夫人替你做的嗎?”

“不是。”王可憶老實搖頭,“是我家幾個伯母嬸嬸們商量做的。”

就比如二嬸嬸和三嬸嬸就嫌宮裏的珍珠不夠圓不夠大,吵着要給她做雙新繡鞋,還因為關于珍珠要多大的吵起來了。

最後二嬸嬸贏了,就點綴了一顆圓潤誇張的珍珠,鞋子也是金絲繡的,所以才會這麽重她随便晃晃就掉了。

姜贽:“那就好。”

王可憶只當姜贽這話是說,她的鞋子是嬸子們做的就好,她起身拿起桌上的桃花酥。

“你看!我沒吃。”王可憶的語氣裏滿是驕傲,“上輩子我偷吃是因為我不熟悉,我這輩熟悉了,就不會偷吃了。”

姜贽這次卻沒笑他,他聲音有些低沉:“是我不好,我沒安頓好你。”

不是,姜贽這是和誰學的動不動就反思自己的啊!

王可憶不喜歡他這個樣子,替他辯解:“誰給你說你沒安頓好我啊!我上輩子進宮可是胖了好多咧。”

其實也就胖了一點點,主要是因為進宮沒了阿娘約束,她巴不得長在床上,如果不是晨昏定省和剛開始那段日子的課。

她應該就不只是胖一點點了。

不過姜贽确實待她很好的,進宮以後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是第一個送她這裏。

這都算是沒有安頓好?姜贽什麽時候這般謙虛了?

“你那不是長胖了,是長高了。”姜贽道。

王可憶嘿嘿一笑,那确實,她上輩子最後可是長到姜贽耳朵那兒的。

主要是她阿娘實在太高了,她也不可能矮呀。

不過姜贽還是更高一點,以至于她現在踮腳也才到他肩。

姜贽攬住她的腰,她先是整個都像木頭樁子一般呆住了,然後下意識地想出拳撂倒姜贽。

不過還好她先一步想起來兩人已經成婚,更何況上輩子又不是沒有摟摟抱抱過,這也算不得什麽。

她緊張道:“姜贽!我才不怕和你共赴雲雨。”

她都想好等會兒姜贽吻她時,她得狠狠吻回去——報複上次谷底的仇。

別以為就你姜贽會吻人。

她也會的!

結果姜贽居然只是替她拔去頭上的兩只步搖,捏着她的臉:“我先讓宮人替你卸去這些累贅。”

說着大概是覺得她臉好摸,居然又捏了兩把,然後大概是知道她會生氣,立時起身喊人進來了。

她的臉有這麽好摸嗎?姜贽他真是個無聊的人。

不過她确實累了也是真的,這些東西弄得她都頭重腳輕,哦,腳也不輕還挺重的。

她去沐浴梳洗,便發現宮人基本上也都是上輩子伺候她的那些,眼熟得很,只是她記不太清名字。

她沐浴完便換上一身輕薄的衣服,但是并不是寝衣,更像是夜行服那種東西。

她的手在這衣服上劃過,有片刻的不解疑惑,但她還是直接出去了。

姜贽給的總沒有錯。

姜贽看到她這樣子道:“果然很适合你。”

王可憶當這話是在誇她欣然采納,不過她旋即見姜贽轉過頭吩咐宮人退下。

不是吧,姜贽他還沒沐浴更衣啊!他在想想些什麽,她不行的,不沐浴怎麽可以……

誰知道姜贽趁她去梳洗沐浴的空當,他居然喚人送了菜進來,他擺了一副碗筷在她面前:“你先吃點東西,等會兒我帶你去個地方。”

嗯?是要帶她出去玩嗎!

王可憶原本只是想着出去玩要填飽肚子,結果一看桌上擺的菜……全是她喜歡的。

她伸筷子嘗了嘗其中的雞蛋羹,還是辣的,甚至還貼心地在雞蛋羹旁邊多放了一碟碎青椒。

姜贽果然記得她的喜好。

“你不吃嗎?”王可憶看姜贽一直在看她,但他自己卻不動筷子——不對,他那邊壓根就沒有碗筷。

姜贽搖頭:“我不餓,你吃。”

怎麽可能折騰一整天還不餓,王可憶只當姜贽一天天的淨說謊話來诓她。

“你嘗嘗這個。”王可憶給姜贽盛了一碗湯端到他面前。

姜贽接過湯沒有喝,反而是垂眸輕笑。

王可憶看到這反應不解,不是吧,姜贽他好歹也是個皇帝,怎麽會對着碗雞湯笑成這個樣子。

阿娘說的瘋該不會指的是這個吧?

那姜贽确實挺瘋的,他不僅會對雞湯笑,他還會因為她送荷包笑,她如果親他一下,他也會笑來着。

不過這些沒那麽好笑吧,真的不理解姜贽他這個人一天天在想些什麽。

王可憶吃飽放下筷子,還順帶打了個嗝兒,意識到姜贽就在身邊後,她還拿手帕擋了一下。

不過這次姜贽卻沒有笑話她,還幫她擦了擦嘴角沒擦幹淨的點心屑。

他微微起身替她擦時,那雙天生墨黑帶着三分貴氣的眼睛裏,是難得的認真投入。

不像他看別人時的古井無波,而是像陽光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的黑曜石,只會為她一人光彩奪目。

“嗯?”姜贽擡頭疑惑,她才驚覺自己剛才一不小心出了神。

“沒事!我吃撐了。”王可憶迅速往後仰,立刻站起來。

以前她怎麽沒察覺到姜贽的臉這般好看呢?王可憶都忍不住懷疑她以前是不是光顧着吃吃喝喝,不然怎麽從來不覺得姜贽好看?

也有可能是她就是一個不為美色着迷的人。

還有可能是上輩子姜贽後宮全是好看的妃子,她每天眼睛都看花了,所以才沒注意到姜贽。

姜贽拉她到正殿最邊上,打開窗戶示意她從此處出去。

她雖然從善如流也沒問姜贽要做什麽,但卻忍不住在心裏腹诽,窗棂是得罪姜贽了嗎?一天天的不是被他拿石子兒砸,就是被他踩。

“我們去哪裏呀?”王可憶被姜贽牽着手,兩人從正殿出來繞到了鳳梧宮的花園裏。

姜贽:“去散步。”

王可憶也沒有再問,月兒初上林梢,他們也沒有帶燈籠走。

他該不會就打算這麽一直走下去吧?

王可憶也不知道他們具體是走了多久,只知道她都有些累得走不動,姜贽才驀然開口:“你還有力氣嗎?”

王可憶其實有些遭不住了,但她不是輕易認輸的人,于是搖頭:“我可……”

誰知道下一秒姜贽就攬住她,她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簡單來說,就是姜贽他拎着她一會兒在宮牆裏不斷改道走,甚至還直接帶着她躍上重檐。

初冬的寒氣往她衣服裏灌,但最讓她說不出話的是姜贽的輕功好得太過分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管這叫散步?誰家散步在房頂上散步。

“贽兒,你這是怎麽?”王可憶原本只當他是想炫耀他輕功比她厲害,但當她發現最終兩人又回到了鳳梧宮時她不言。

因為她如果現在開口,說的可能也不會是什麽好話。

誰家會這樣散步?

姜贽卻抱着她兩人一起坐到院中的梧桐樹上。

這棵梧桐樹也是奇怪,這都入冬了卻還是枝繁葉茂,不過也正因此足以遮擋兩人。

王可憶知道這棵梧桐是顧皇後當年親手種下的,後來也沒有被砍掉——她家裏種梧桐也是因為顧皇後,阿娘說顧皇後喜歡梧桐,所以她們家種的最多的樹也是梧桐。

但是……這跟姜贽大半夜把她帶到樹上來有關系嗎?

姜贽:“王可憶,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好好記在心裏,不過不能告訴別人,你最好把它們都爛在心裏。”

啊這……感覺這個話很熟悉。

而且這個語氣很像話本子裏,那些聽完就會被滅口的語氣。

“這個世界是……”姜贽深吸一口氣,卻發現他說不出話。

游戲,假的,我和你都不存在。

這些話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王可憶看到姜贽額頭都青筋暴起卻還是一句話都沒說,他這是怎麽啦?

王可憶疑惑:“你不舒服嗎?”

不然怎麽會這樣?

姜贽終于确信他想說的那些話一個字都說不出,甚至于當他想再說“輪回”兩個字時,他都說不出來。

有一股力量就像躲在暗處的偶師勒緊的絲線般操控着他。

王可憶見姜贽一言不發還這樣的樣子,剛伸手碰到他的側臉,就被他緊握住,像溺水之人抓緊救命稻草般用盡全力。

她聽見姜贽道:“……王可憶不論什麽時候,請你不要懷疑我。”

原本以為他要說和輪回相關之事的王可憶失望,以為他要說什麽,結果,原來是這個。

不過她還是配合道:“好!我不會懷疑你的,我會相信你。”

“不過,你就沒別的話和我說了嗎?”王可憶還是覺得人應該不會無聊到,就為着這樣一句話就把她拉到樹上來。

結果姜贽他居然真的搖頭了。

王可憶拳頭硬了,不過她還是忍住沖動,只是輕靈一跳平穩地落在地上。

然後,下雨了。

她剛才說的什麽共赴雲雨,在這一刻成為現實。确實是共赴雲雨了,只是過程和結果都和她預料的不一樣。

姜贽看到她被雨淋,也從樹上下來,他脫下大氅為她擋雨,只是這大雨實在來得太突然,兩人進殿時都被淋濕了。

他們又是從窗戶進殿的,這可能也算是一種有始有終。

而他們進殿後,一個藍色小光球才突然出現在他倆中間,只是他們都看不見。

王可憶伸手替姜贽脫掉外衣——畢竟還是他淋得比較慘。

那藍色小光球便驀然消失。

在另一間偏殿裏,孫瑜歌生氣:“你剛才跟丢了他們二人,現在好不容易又找着了,你怎麽就不繼續跟着。”

系統:“我是文明系統,不和諧的東西我不看。”

孫瑜歌:……

不和諧的小夫婦其實沒做會被和諧的事情,王可憶真的是純粹幫姜贽脫掉外衣,還順手把湯婆子塞到了他的手裏讓他取暖。

誰知一聲“阿嚏”突然響起,而且還是王可憶打的,姜贽拿了件幹的衣服給她披上。

“我才沒病。”她的身體怎麽會這般弱,看起來被雨淋透的是姜贽,怎麽打噴嚏會是她。

“嗯,你沒病。”結果姜贽嘴上剛答應,轉頭就吩咐太監德安,“你去喊太醫來,再喊幾個人來服侍皇後沐浴更衣。”

德安害怕得不敢擡頭,“這大婚之日請太醫,會不會不吉利?”

姜贽:“朕讓你去。”

德安馬上領命而去,不敢有一絲怠慢。

而外面的燕語聽到喊太醫的事,還以為是王可憶受了傷。

夫人早就囑咐過她姜贽不是好人,讓她一定要好生盯着。結果她進來後發現娘娘只是頭發絲和肩上略濕幾分,陛下才是渾身濕透的那一個。

該沐浴更衣的是陛下吧。

只是他們好好的,又是怎麽弄得渾身濕透的?這也實在不合常理。

不過這些也不是她們這種下人該擔心的事。

太醫給王可憶把完脈,只說是寒氣入體,調養幾日就好。

王可憶不情不願喝完燕語按太醫的方子現熬的藥。

為什麽入宮還要喝藥,可惡。

喝完藥就該睡覺了,她發現姜贽已經去躺着了。

呵,她喝藥,他就躺着是吧。

沒良心。

她把燭臺重重放在桌上,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響,然後戳了戳姜贽,“讓一讓,我要睡裏面。”

這也是兩人達成的共識,姜贽起的早他睡外面,她愛睡懶覺她睡裏面——雖然姜贽每次上早朝都會把她搖醒。

但她就是要睡裏面。

沒想到她剛掀開被子躺下,卻發現被窩是暖的!

她擡眸向睡前還在看書的姜贽看過去,一些前世今生的畫面逐漸重疊。

上一世也總是這樣,特別是隆冬時節,姜贽每天白天要在一衆莺莺燕燕裏不得脫身,到了晚上才能批折子。

他不會強求她陪他晚睡,她最開始會陪,結果後面她每次都會先睡着。反而是姜贽還得幫睡着的她擦臉什麽的,她也就覺得太麻煩便不陪了。

她會提前去睡着幫姜贽把被窩暖好,姜贽問過一次,她當時沒在意:“這樣就不冷了啊。”

她一直沒放心上,卻沒想到姜贽居然記得。

“別看書了,睡吧。”王可憶想搶走姜贽手裏的書,結果那夾在《國策》裏的小書就正好砸在她額頭上。

她攤開一看,嗯,畫上是某些親密的人,甚至有些過于親密。

她垂眸:“贽兒!你就是看這種小人書治國的啊?”

啧啧啧,堂堂一國之君,沒想到還看這些。

“我是在枕頭下發現的。”姜贽道。

本朝其實是對帝後同眠誰睡外面誰睡裏面都有嚴格要求的,如果不是重來一世,姜贽也不會睡外面。

旁人更是會以為是她要睡外面。

“所以?”

姜贽:“這書是給你的。”

王可憶臉紅起來,但她才不會就這樣認輸,仍舊伶牙俐齒:“哼,那你還翻我的東西,你不知羞。”

“我并不知道這東西是你的。”他只是怕別人放什麽東西陷害她。

又不是沒有人往她的枕頭下塞過巫蠱娃娃,甚至于還當衆揭發過。

只是,他沒信。

王可憶也想起這一茬:“那你不知羞總是真的!”

“我确實不知羞,”姜贽的手落在她的腰畔,“為什麽要和自己的結發妻,分那麽清呢?”

切,平常問個事怎麽都不肯說真話,手斷了都不吭聲,這會兒子倒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了。

王可憶也不甘示弱,“來呗,共赴雲雨。”

其實,她是有一點點不舒服的,不過她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輸場子,她才不會再輸給姜贽。

她看姜贽的臉突然靠近,手也似乎在往上移,下意識閉上眼。

不對,她不能認輸。結果她還來不及找回場子,就感受到背後的被子被人紮嚴實。

姜贽伸手只是為替她撚被子。

她被姜贽擁進懷裏,還能聞到他身上的香味——龍涎香混着書墨,是少年帝王獨有的味道。

姜贽:“睡吧,等你病好再說。”

哼,她才不好哄,居然敢這麽逗她。

于是她故意湊到他鎖骨處蹭開睡衣,落了一吻。

然後,姜贽也在發燙,最後他掀被起身。

啧啧啧,還是他輸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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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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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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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