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戴權
頭伏這一天,林粲在書房裏寫字,硯臺探着頭偷看,不防頭嘴快讀出聲來:“軟雲羅十匹、雲錦十匹、珍珠一斛……我的爺,您拿了最上等的侯店毛筆,奴才還以為您是要臨什麽名人法貼呢,卻原來是在寫禮單子。”
林粲不以為意,行雲流水一般寫完了字,拿起撒金紅箋子吹墨,“你當這是一般的禮單嗎,這是給北靜王的生辰賀禮,豈可輕漫了。”
北靜王已被林粲爽約了兩次,不僅不惱,還第三次請了,直讓林粲覺着自己是天下人裏邊最招人疼招人愛的一個,北靜王才會如此放不下。
吹幹了墨,把大紅箋子交給硯臺:“你打發人把這個交給姑娘,就說下月初三是北靜王的生辰,趕着送過去。”
硯臺接了箋子卻沒走,他說:“回爺的話,奴才聽了一個事,怕是王爺的生辰酒席辦不成了。”
“你說。”
硯臺:“奴才聽忠順王府的轎夫說,今個朝會上,皇上下旨訓斥了北靜王,說什麽私訪臣功行為無狀,全不顧及郡王的體面,罰他閉門思過一個月,奴才算計着,到下月初三的時候,王爺還被圈在家裏呢,怕是不能迎客的。”
林粲聽着就有些起疑,“大臣們互相走動原也正常,怎麽就惹得皇上不喜了。”
硯臺:“可說是呢,誰家沒個親朋好友呢!”
林粲:“你沒問問,是因為訪了哪家臣功獲的罪。”
硯臺:“奴才問了,但那轎夫也不知道。”
林粲難免往自己身上想去,上回在賈府裏遇着了,也可說是私訪臣功,只是不知皇上是生誰的氣,是氣北靜王私訪了賈家,還是氣北靜王私訪了林粲,若是因賈家,那可能是不喜歡北靜王親近老親貴們,可又有些說不通,因為北靜王自己就是老親貴之一,親近也是常理。若是因為北靜王與自己私會才惱了,那這裏邊可就有說道了。
林粲暗自思忖了一會兒,忽然對硯臺說:“我說硯臺呀!爺瞧你最近是越來越好看了,不如今晚上,你侍寝吧!”
硯臺初聞這話,吓得兩腿發抖站立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哎喲我的爺,您饒了我吧,奴才只是個粗鄙小人跑腿幹活還算中用,到了床上就不行了,奴才一向身子骨弱,哪經得起您金剛猛勁的一操啊,搞不好一晚上就狗屁着涼了,奴才不是愛惜自己的小命,奴才是怕髒了您的眼睛敗了您老的興志,若是害得您從此以後不舉了,小人在陰曹地府裏也不安生啊!”
林粲罵道:“甭跟爺扯這些沒用的,爺硬實着呢,什麽也不怕,你乖乖地把自己洗幹淨了,在床上等爺。”
硯臺抱着林粲的腿大哭:“求爺饒命啊,奴才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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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粲說:“混帳,你尚未成親,哪來的野種?”
硯臺收了聲回道:“爺不是許了,明年要賞我個媳婦嗎,到時候就有了。”
林粲一腳踢開硯臺,“你跟皇上親,找他要媳婦去。”
硯臺伏在地上不敢起來,偷眼瞧着林粲的面情,讪讪地說道:“奴才也是沒法子才告訴戴總管的。”
林粲早料着是他給皇帝透的信,問道:“你都跟那個老閹賊說什麽了?”
硯臺說:“不是奴才想說的,是戴總管把奴才诓到宮裏邊,說是皇上看中了奴才要把奴才閹了進宮伺候,奴才當時就吓尿了,一個勁地給戴總管磕頭,後來戴總管就問奴才正月十五那晚上的人是誰,”
林粲:“你說了。”
硯臺說:“奴才沒說,奴才只說沒瞧清楚,只大面上看了一眼,是個清俊的白衣公子。後來戴總管又問在王子騰府上遇着北靜王爺是何等情景,還問在賈府裏遇着是何情景,奴才想着沒什麽不可說的,就把這兩處的事照實說了。”
幾件事情一聯系,哪有猜不着的。只是……
“他知道了又怎麽樣,我又沒領回府裏又沒鬧得滿城皆知的,親娘老子都不管的事,他這個做師兄的偏要管,他算個什麽東西!”
硯臺吓得面無人色,“大爺甚言甚言。”
林粲這會子正在氣頭上才不管這些呢,他罵道:“扯他娘的臊,北靜王那樣的大美人,大爺我都舍了,還不是為了皇上,沒承想他糾着舊帳不撒手,非要和人家過不去,爺我還就不舍了,我現在就去北靜王府再續前緣,我到要看看皇上能怎麽着!”
林粲正嚷嚷着,忽聽窗子外面有人回話,說是戴老爺求見。林粲暗道,這老貨有兩個月沒來過府上了,這會子來了,怕是黃舅狼給雞拜年,絕無好事。對外面吩咐了花廳待客,整整衣冠正要去會,卻又想起一件要緊的事,回過身對硯臺說:“你去銀庫裏支二百兩銀子送到鑼鼓巷,胡亂編個由頭,讓那兩個人先避一避。”
硯臺待要問明緣由,林粲卻不耐煩了,直接踹了一腳罵道:“快去呀!”
……
林粲與戴權早就相熟,随朱先生讀書的時候,戴權就在皇帝身邊伺候,如今已是乾清宮掌宮大太監,外人尊稱內相的。賈府的主子們見了他都得磕頭行禮,不過他在林粲面前可沒這個體面,林粲只是對着他抱拳拱手,說道:“戴老爺好。”
戴權說:“林公子好,多日不見林公子越發風神俊朗了,”
“戴老爺也越發的精神矍铄了,瞧您這氣色多好啊,尤其這一雙眼睛,雖說小點,可架不住有神呢,天下的事都逃不過您的眼睛,比那玉皇大帝駕前的千裏眼還好使呢。”
戴權被咽得沒話說,明知道他借機諷刺卻不敢駁斥,只能說明來意:“老奴此來,是奉了皇上的旨……”
不提皇上還好,一提皇上林粲的火就冒出來了,他說:“正是呢,您老是堂堂的清乾宮掌宮內相,若不是奉了皇上的旨,您怎麽會貴腳踏賤地到我這個地方來呢,您若不是奉了皇上的旨,又怎麽會對我這般忍耐,說不得早就把我綁進宮裏給閹了。”
戴權明白必是硯臺都招了,心裏暗恨這個嘴快的,但又拿他們主仆沒法子,只得公事公辦,他說:“既然公子都知道了,奴才也不多說話,此來只兩件事,一件是正值頭伏,皇上按着古禮,讓奴才給公子賜肉來了,另一件就是,皇上命公子移居到朱家住幾個月,讓朱先生仔細教導着,預備今年的秋闱,”不等林粲說話,戴權怕他再糾纏,只說:“老奴把話帶到了,這就告辭了。”說完就走了。
31紫檀和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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