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西暖閣

林粲出了嘉勇公府,坐着一乘藍呢小轎直奔皇宮。

此時,他心裏邊又急又氣,好嗎,自己的妹妹,自己捧在手心裏當神仙妃子一樣供着的人,險些就誤了終身。嘉勇公的世子曾銑,一個愣頭愣惱的混小子,武将出身,沒讀過幾本書,更不懂詩文,連米芾和文征明的字都分不清楚的人,他也配!

……

林粲到了宮門口遞了腰牌求見,

皇帝此時正在西暖閣裏批折子,乍一聽聞林粲在宮門外求見,立時就派身邊的小黃門去将他領進來,自己坐立不安的等着,若不是怕吓着衆人,皇帝都想親自去接他。

戴權瞧着不像,難免勸谏幾句,皇帝不聽,還跟他商量:“你說,過會兒他進來了,若是誠心誠意地向朕認錯,朕是今天就原諒他,還是先冷冷,過幾天再原諒他。”

戴權心說,兩樣差不多,都夠沒出息的。九五之尊萬民之主,生生的被人家趕出了門,顏面掃地,合着您就這點氣性,人家一句話還沒說呢,您就自個想開了。這算什麽,紅顏禍水妖孽誤國?我呸!就林粲那個猴兒似的坐派,他也配!

不多時,林粲被領進了西暖閣,才一進門,就開始趕人,他說“我有事要和皇上私下裏說,”

戴權四下裏看看,見這屋裏就三人,人家林大爺明顯是在趕自己,于是心裏更不忿了,他說 :“老奴在這乾清宮伺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聽過了不知多少機密要聞,林公子能有什麽要緊事要說呀,”

林粲覺着自己妹妹的婚事比什麽機密要聞都重要,女孩家最重名節二字,這親事不是随便提的,皇上有意賜婚的事要是傳出去,就再沒有人家敢上門提親了,不說別的,誰敢駁皇上的面子呀,黛玉從此就會被晾在一旁,從此以後,無人問津老死家中,這不是坑人嗎!

戴權這個老貨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雖說他現在嘴嚴,保不準将來故意和自己作對,把這事漏出去,還是防着他好。

于是林粲說:“确沒有要緊事,只是一點私事,不方便說給你聽!”

皇帝連忙說:“你先下去,”

戴權知道這是說自己呢,無奈地躬身退下。心裏邊恨其不争,你就活該讓他拿捏着,一點不硬氣。

皇上私下裏以為,林粲是來向自己賠罪的,前個晚上,林粲一怒之下不分青紅皂白地把自己趕出了林府,事後想想必然是後悔了,這才來宮裏求見。

皇上這會子心裏甜絲絲的,這還是相處多年以來,林粲頭一次向自己低頭認錯,看這樣子定是林粲臊了,才不肯當着戴權的面給自己賠罪,自己沒必要和他一般見識,于是想要展示自己的大度,他沒話找話地說:“你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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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粲積了一路的火氣,一點就着,他扯着脖子喊道:“我能不來嗎!我再不來我妹妹要被你害慘了。”

皇帝……

皇帝再憨也明白這事與自己料想的不同,這會子像吃了個沒去芯的蓮子,先甜後苦。

林粲可沒功夫理會皇上心裏是苦是甜,他着急的是黛玉的婚事,這會子沒了旁人,他說話再無顧忌,像倒豆子一樣,上來就是好一通排揎,

“曾銑是個什麽東西,他也配娶我妹妹,我妹妹琴棋書畫無所不通,天生她就是個才女,就算嫁不得狀元榜眼的,橫豎也要嫁個讀書人才般配,你竟然給她挑了一個武夫,你這純粹是胡點鴛鴦!最可恨的是,你明知道曾銑那個小子與我不和,卻想把我妹妹嫁給他,你這不是成心讓我妹妹嫁過去受氣嗎,

還有,我什麽時候求你給我妹妹賜婚了,我事先一點信都沒得着,你就蔫聲不語的向曾家提親了,這叫什麽事呀!但凡皇家賜婚,都是兩家商量好了定了親事,才求皇家給個體面,你到好,把事情倒過來辦了!你這不是胡來嗎!”

但凡換一個人,敢沖着皇帝這般叫喊,皇帝早命內廷侍衛将人拿下了,天下也只林粲一人敢這般放肆。

皇帝努力壓抑着怒氣,他說:“你急慌慌的進宮來,竟然是為的這個……,朕還以為你轉了性子呢,……罷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朕就不該對你有所期望。既說起這樁婚事,朕今個就算是通知你了,你回去準備吧!”

林粲更加着急了,他嚷道,“我準備什麽呀,這門婚事我不答應,一個才女一個武夫,兩下裏跟本就不般配。”

皇帝被他頂起了怒火,也越着性的胡說:“婚姻是結兩姓之好,只門當戶對即可,還管什麽般配不般配的,朕明日就下旨賜婚,你若再不答應就是抗旨,”

林粲沒料到皇上這麽不講理,他還以為自己争辯幾句皇上就能改了主意呢,一想到黛玉的終身大事就這樣草草決定了,林粲這個當哥哥的真是又心疼又着急,他指着皇上的鼻子說道:“你竟然拿聖旨壓我,好,你是皇帝,我惹不起你,但我有一事不明,請皇上賜教,我妹妹好好的呆在府裏,什麽地方礙着皇上的眼了,你急着把她嫁出去卻是為何,她的婚事我這個當哥哥的都不急,你這個外人急個什麽勁啊!”

別的話,尚還可忍,唯獨一句“外人”戳了皇上的心窩子。

“我……”皇帝被氣得話都說不利落了,“我怎麽就成外人了!你我相識,十二年有餘,難道我們的交情還不如一個過繼來的妹妹,你這般維護她,難不成是看上了她,若果如此,朕勸你早點收了這個心思,朕斷然不允的。”

皇帝也是氣急了口不擇言,任誰家心性再好,也受不住連番言語沖撞,何況是唯我獨尊藐視天下蒼生的皇帝。

林粲聽了險些一口老血噴在地上,自己天生來就是個斷袖,這麽多年來,何曾對女子有過半點心思。何況林妹妹那樣的人品豈容旁人這般亵渎。于是怒氣更盛,專挑皇帝不愛聽的說,他說:“不用你操心,我不僅對妹妹沒有心思,就連對你也沒有半點心思,”

皇帝被氣極了,不怒反樂,他說:“你少在朕面前裝清高,朕還不知道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自你成人以來,你身邊就沒斷過人,你那個心性兒,最是耐不住寂寞,原來後院裏養了多少人供你玩樂,現在有朕管着你,你還打野食養外室的,這會子卻說不要女人也不要男人,難不成,你能斷了七情六欲出家當和尚去。”

林粲也不知道怎麽會說到這上面來了,兩個人吵起來都有些亂了方寸,說的話偏離了正題,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粲就越性把話說開了,免得以後真跟皇上好了,自己還得憋着忍着,日子過得像上刑一樣。

洞房那一夜是皇帝在上面,把林粲折騰得死去活來的,沒嘗到一點甜頭,再不想有第二次了,林粲以前與人歡好的時候都是在上面,那晚也不知是着了什麽魔,竟然由着皇上做怪,等覺出疼來再想翻身已然來不及了,皇上也是個不知道心疼人的,只顧着自己舒服,一味地索要,撒了歡似的折騰了一夜,直到天亮了才肯罷手。都說是風月無邊纏綿至死,林粲沒嘗到一丁點纏綿的滋味,到真是差點被整治死,這樣的歡好可真是要人命的!若是皇帝真心想和自己好,那事上就該讓着自己,由着自己在上面吧,否則這日子可真沒法過。

可這話要怎麽說出口,饒是林粲這樣的潑皮無賴也有不好意思開口的時候,他低着頭轉過身,靴子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亂蹭,聲音比剛才低了一個調門,他說:“我承認我沒出息,我嘴饞,但我只饞上面的滋味,要我在下面,比上刑還難受呢。”

林粲背着身子,他沒瞧見皇帝已經脹紅了一張俊臉,皇帝從沒想過上下的問題,他是皇帝自然應在上面,這是能商量的事嗎?萬民之主雌服于身下,這太荒唐了。誰敢提這樣的要求,誰敢有這樣的想法。只林粲一人而已!

皇帝又羞又惱,一掌拍在紫檀木小炕幾上,震得茶盞薰爐得一應器具一通亂響,瓷器碰撞的聲音中,混雜着一聲清脆的骨骼爆裂的聲音,皇帝只覺得右手小脂傳來一陣火辣的疼痛,但也顧不得這許多,只對着林粲的後背罵道:

“混帳東西,還跟朕争什麽上下,是朕太過寵愛,才慣得你說話沒個分寸,竟生出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來。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萬民之主,你當朕是那些伺候人的戲子娈寵嗎?”

這話像刀子一樣戳在林粲心裏,他緩緩轉過身,瞧着禦座上的皇帝,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他能說什麽,難不成像個被奪了身子複又被輕踐小瞧的怨婦一樣追問,那你又當我是什麽?洞房那一夜你也把我當成伺候人的戲子娈寵嗎?林粲只覺得喉嚨發幹,問不出口。

皇帝此時覺着手上的疼痛愈甚,他也瞧出來林粲的臉色不好,知道自己的話說重了,但此時心亂如麻,無心分辯這許多,只賭氣說道:“朕乏了,你跪安吧。”

林粲此時也緩過神來了,聞言只一聲冷笑,他說:“不忙着走,還是趁今天把話說清楚的好,”

皇上以為他還要糾纏上下的問題,就煩了,他吼道:“你怎麽這般荒唐,非逼着朕趕你不成!”

林粲,“卻也不用趕,只一句話,說完我就走,我本就是個荒唐人行的荒唐事,沒道理拉你這個正人君子下水,咱們倆的事,……,罷手吧。”

說完這話,林粲行禮如儀,躬身退出了西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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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吵架了,這就是性生活不和諧的嚴重後果。

順便送一張西暖閣的照片

52北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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