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這招雖老,但好使就行。

于玫樊惱了葉一詞一眼,不說他了。自個兒吃起漢堡。

葉吱坐在葉一詞旁邊,默默拆了個薯條吃,她将一整包番茄醬擠在薯條裏,随後握緊封口,用力搖晃。她不喜歡太麻煩,要不是套餐裏有她想吃的雞腿,葉吱也不會選擇這個帶有薯條而不是雞米花的套餐了。

雞米花可以不蘸醬,但薯條實在沒味,不蘸番茄葉吱吃不習慣,但一根根的蘸更讓她煩悶。索性發明出這麽個吃法,簡單又快捷。

謝斯年和于玫樊都說這是懶的表現,葉吱不以為然,懶又怎麽了,誰講究吃個薯條還要勤快了?

吃完半份薯條,葉吱将雞腿吃了。這家的雞腿鮮嫩多汁,炸得剛剛好,咬下去只有酥脆。

葉吱喜歡吃這家的雞腿,卻不喜歡它家的漢堡。漢堡的皮太硬太幹,不夠軟。

跟它家的漢堡相比,薯條顯得好吃多了。

但偏偏她今天沒心情吃飯——原本是有的,因為陳祥福的偏見和叫家長的行為,葉吱總覺得自己最近水逆,且逆得她連吃雞腿都沒從前那樣大的興致了。

吃着吃着,于玫樊似想起來什麽的樣子,開口道:“吱吱,媽給你報個補習班怎麽樣?”

葉吱放慢了咀嚼速度:“什麽補習班?”

“佳優。”

葉吱蹙了下眉宇:“不知道。”

于玫樊思酌着道:“你這個成績确實是不太好看,你齊媽說這個補習班挺好的,你要去的話就讓斯年陪你去。”

葉吱:“和他一起去同一個補習班?那和上課有什麽區別?都是說我聽不懂的天書。”

“……”于玫樊恨鐵不成鋼:“這個他是從基礎教起的。”

葉吱喝了口可樂,卻碳酸飲料的氣泡味兒激得舌頭打結似地‘燙’,她道:“基礎謝斯年不會嗎?”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于玫樊不樂意了,你不想去就說不想去,一直扯斯年幹什麽?”

“媽,你看你,我又沒說不去,我這不是怕你亂花錢嘛。”

于玫樊沒好氣道:“你成績提上去我就不算亂花錢。”

葉吱沒答,哼哼地笑了一下。

于玫樊平靜下來,才同她解釋:“斯年和你不同班,你在基礎班,斯年在重點班。”

葉吱吐槽:“怎麽連補習班都分好差班啊——”

“這樣才好,把你們成績差的和成績好的分在一個班才是沒用,浪費錢。”

現實的于女士。

葉吱:“那我以後的周末豈不是沒有了?”

“你要是能從倒數五十名進步到倒數一百名,我可以考慮恢複你短暫快樂的周末生活。”

“你也知道短暫...”

于玫樊瞥她,葉吱沒敢繼續往下說了。

于玫樊又道:“要不是你的成績過于不堪入目,你媽我是不想幹涉你的周末,但你瞧瞧你那成績,哎喲喲。”

葉吱理不直但皮厚:“我這不是穩定發揮嗎?”

于玫樊再次刷新她寶貝女兒的臉皮厚度,被噎了幾秒,才頓了下說:“是啊...你穩定發揮,你穩定發揮倒數五十,人謝斯年穩定發揮年段第一。你倆發揮得怎麽這麽不一樣呢?”

葉吱試圖勸她:“媽,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家就沒讀書的命?”

“沒命還得了?”

“比喻,比喻你懂不?”葉吱好脾氣道,“你看啊,我成績雖然不好,但葉一詞成績也沒好到哪裏去啊,會不會是家族遺傳的成績差?——媽,你快查查族譜,太奶成績怎麽樣?你說是不是太奶隔代遺傳給我們的?”

越說越離譜了,于玫樊右眼皮跳了下:“遺傳也是遺傳你爸,能遺傳到你倆身上去?!”

葉吱:“那為什麽我們成績差?”

于玫樊心想:是啊?為什麽他們成績這麽差?

她後知後覺發現上了葉吱的當,惱羞成怒:“那要問你們,問我我怎麽知道?”

葉吱:“我不學習,是因為我天性不愛學。”

于玫樊:“我打你,不是因為我想打你,是我控制不住我的洪荒之力。”

葉吱笑了:“你還挺時髦。”

“……”

葉吱吃飽了也聽飽了,收拾完垃圾,回了房間。

她抱着iPad玩消滅星星,彈窗跳出了一條消息,是謝斯年發的。

葉吱低眉。

那是一張圖片,準确說是一張帶有泰文的,中文翻譯的圖片。

“那時我們還年輕,比起被迫學習,更沉迷于玩樂。

可随着年歲的增長,我們終将意識到——

學習只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人。

而此時此刻,沒有人再能強迫我們學習了。

在生命的每個階段,學習機會都不相同。

不要揮霍,直到美好消失殆盡。

歸根結底,我們必須呵護此生,直到最後一次呼吸。”

葉吱呼吸一滞,玩笑般地回複。

-哪找來這麽文鄒鄒的圖片?

-剛才在朋友圈刷到的,覺得不錯。

-誰啊?這麽會念書。

-孫蕾。

-哦,你還有副班長的微信啊。

-她加我。

葉吱耷下臉。

-她怎麽加你不加我?

謝斯年回了六個點,葉吱反手回了個問號。

-葉吱,你躲什麽?

葉吱愣了幾秒,突地勾了勾唇。

-這麽了解我還發給我看?

-點醒你。

葉吱經常吐槽謝斯年,每次說到學習,葉吱總覺得謝斯年遙不可及。

他就像個機器,一直以來都在正常運轉,可是一到某件事上,就會卡殼,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吐。

其實是為了葉吱那該死的自尊心。

誰都有自尊。

玩笑和自尊的分別太大,可比起來它們之間的距離又顯得渺小。

人們總是玩笑般地吐出傷害他人自尊的話,對方不生氣,就再加一把火。等到對方生氣了,他們總是故作驚訝地說:“我剛才只是開玩笑。”

可對于受害者而言,這是一道埋藏在心裏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謝斯年害怕成為葉吱心中傷疤的主人。

平常無論是互怼還是耍玩兒,謝斯年都游刃有餘。

他很聰明,可有時候又不太聰明。

謝斯年藏情緒的方法弱爆了,他每句話的含義,葉吱都清楚明白。他的用意,想法,和懷揣的某種不安,葉吱通通知道。

-哦。

葉吱回。

-我想去補習,你去嗎?

-去。

謝斯年回的很快,葉吱瞬間明白他發這話的意思。

-大後天就要上課了,你緊不緊張?

-又不是面試,有什麽緊張的?

-面試你就緊張了?

-也不緊張。

-為什麽?

-因為我優秀。

“……”

-普信是病,得治。

-如果說實話是一種病,我願意接受治療。

看吧,得了願就開始嘴欠。

葉吱真想越過網線去教謝斯年做事。

她躺在床上,樂滋滋地想,補習班能不能遇到帥哥呢?

仔細想想,如果同桌是個帥哥,她還是願意學的。

光是這麽想,葉吱就已經墜入幸福旋渦裏了。

星期六,她揣着期待的雀躍心情跟着謝斯年一塊到了佳優補習班。

葉吱被老師帶領着進了普通班,一眼望去,好像有幾個不錯的,但不如謝斯年好看。

她一時間興致全無,葉吱被安排到倒數第二桌,和一個女生一起坐。

葉吱背着紅書包走到位置上,坐下。

書包放抽屜,她笑着說:“同學你好,我叫葉吱,以後請多多關照。”

那女生笑了:“你好啊,我叫連從茵,以後請多多指教!”

葉吱眸亮了下,“你名字好特別。”

連從茵:“你也不賴嘛!”

連從茵的性格很好,簡直是葉吱二號般的存在,梗多自來熟,葉吱和她一堂課相處下來,只覺得無比輕松自在。

上課時間連從茵會拉着她一塊解題,偶爾聊幾句閑話,但基本不會太久。

連從茵的成績似乎不錯,但不知為何會在普通班。

葉吱問出了疑問,連從茵說:“我想多鞏固鞏固。”

葉吱表示理解,畢竟不是誰都能保證自己的基礎百分百的頂好——除了謝斯年以外,葉吱就沒見過誰會這麽臭屁了。

連從茵說,她的目标是A市師大,那有她想見的人。

葉吱好奇地問:“誰?”

連從茵說:“我媽。”

葉吱這才得知,連從茵自小父母就離了婚,她跟着父親,可父親又娶了後媽,生了孩子。

雖然對她沒有太過苛責,但彼此的親情也只是剩下淡薄的血緣關系了。

會讓她上學,給她錢補習,給她錢租房子,給她錢吃飯。

可唯獨給不了的是愛。

葉吱拍她的肩膀,替她忿忿不平:“不愛為什麽要帶走你?”

她這話問的越界了,可當下葉吱卻沒有想那麽多。

連從茵說不知道。

她只知道媽媽在師大教書,不知道有沒有自己的家庭,也不知道過得怎麽樣。

她想去見她,問她還要不要自己。

願不願意,分出一點愛給她。

這只是連從茵心裏的想法,她不好意思告訴葉吱,總覺得太過矯情。

第四節 課結束,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

葉吱慢吞吞地收拾,謝斯年走進來,順其自然地幫她蓋筆蓋:“記筆記了?”

葉吱桌上五顏六色的筆都開着筆蓋,起碼七八只。

她這人事兒多,喜歡花花綠綠的裝扮,就連記筆記的筆都要買各種顏色。

葉吱頭也不擡:“記了,大爺——”

拉上筆袋的拉鏈,謝斯年遞給葉吱:“聽進去了?”

葉吱反問他:“你怎麽這麽快?”

“是你太慢。”

“哦。”

葉吱剛才是想快點的,連從茵問她家在哪,要不要一塊走,葉吱說等人來接。

所以也就懶得收拾了。

兩人走出佳優大門,連從茵還沒走。

“茵茵~!”葉吱喊了聲,連從茵看過來。

她先是在謝斯年身上打量了一下,看到他手上眼熟的書包才了然。

連從茵笑:“吱吱,你等的人到了嗎?”

“到了。”葉吱指了下謝斯年,“喏,介紹一下,這是我的拎包小弟。”

話畢,她對着謝斯年道:“我新交的朋友。”

謝斯年看向連從茵,發現對方也看着她,于是點了下頭:“你好。”

連從茵也客氣道:“你好。”

葉吱:“茵茵,你還不走嗎?”

連從茵頓下:“我等公交車。”

謝斯年淡道:“公交車在對面,這邊不能停。”

連從茵笑容僵了下。

葉吱的手肘碰了碰謝斯年,小聲道:“你在說什麽啦。”

轉而,她又對連從茵說:“他這人就這樣,腦子有病,你別理他。”

連從茵含笑:“嗯,那我先走了吱吱。”

葉吱揮揮手:“明天見。”

佳優是周六周天早上上四節,下午的時間并沒有被占用。

連從茵走後,葉吱惱了眼謝斯年:“你這人怎麽這麽沒情商?”

“她是誰?”謝斯年不答反問。

“……朋友啊。”

“新同桌?”

“對。”

“……”

謝斯年不說話了,默默去拿車。

葉吱不懂,也不理解他這一行為的做法。

直到謝斯年問:“她哪個學校的?”

葉吱的雷達這才響:“你喜歡她啊?”

謝斯年:“……沒有。”

他道:“看着不像好人。”

“你看着更不像好人。”

葉吱無語,還以為謝斯年是春心萌動,原來是被害妄想症犯了。

沒勁兒。

中午沒回家,葉吱和江池燃他們約好下午去鬼屋。

沒約飯,但葉吱想吃蛙鍋了。

葉吱同謝斯年去了離鬼屋就近的蛙鍋店,把書包放小毛驢前面的籃子,謝斯年的書比她多了不知道多少,幸好葉吱沒帶幾本,勉強能塞下。

塞好,葉吱腦一抽,道:“放這應該不會被偷吧?”

“放心吧,要偷也是偷我的,你那書包太蔫吧了,一看就沒東西。”

“……”

嘴強王者謝斯年。

葉吱白了他一眼,踏進蛙鍋店。

點了份雙人套餐,還送了小酥肉和涼拌木耳。

等上菜的時間,葉吱伸手:“你手機給我玩游戲。”

她今天特意讓謝斯年帶了手機。

謝斯年非要欠她一句:“你沒手機?”

葉吱:“我手機耗電快,得省着用。”

“我不用省?”

“不用。”

回答的那叫一個坦蕩。

果然,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謝斯年把手機給了她,裝飯去了。

葉吱點開地鐵跑酷。

玩了沒一分鐘,彈出一條消息。

葉吱:“?”

謝斯年朋友挺多啊。

她劃開,點擊繼續地鐵跑酷。

又接着來了兩條消息,葉吱的視線被吸引,沒看前面的路。

——死了。

她頓時有些煩躁,一般會給謝斯年發這麽多條消息的除了齊媽就是江池燃。

要是江池燃,他就死定了。

葉吱這麽想着,一點進去,怔了。

不是齊雪蓮,也不是江池燃。

是孫蕾。

她沒點進去,三條未讀消息,最後一條是:以後可以一直和你做同桌嗎?

“?”

“??”

“???”

她在說什麽啊?

謝斯年端着兩份飯回來,正好看到她震驚到無法掩飾情緒的模樣,于是道:“怎麽了?”

葉吱遞給謝斯年:“你同桌找你?”

謝斯年疑惑地垂眸,将一碗飯放葉吱面前,坐在她對面,拿過手機。

他一言不發地看完孫蕾的消息,打了幾個字,關了屏。

見謝斯年沒有想和她分享的意思,葉吱主動開口:“她說什麽?”

“你不是看到了?”

“我又沒點進去。”葉吱說,“我是那種偷看你信息的人嗎!”

“是。”

葉吱還真是。

她覺得自己和謝斯年沒有秘密,但确實沒有。

只要是共同好友的消息,葉吱玩他手機的時候看到了也會幫着回一下。

但明顯,她不是孫蕾的好友。

謝斯年把手機給她:“自己看。”

葉吱面部解鎖成功,迫不及待地點進去。

孫蕾和謝斯年的話不多,剛開始加好友,孫蕾只是友好地打了招呼。

孫蕾:【你好啊/星星眼//星星眼/】

謝斯年:【有事?】

孫蕾:【沒事,就是謝謝你今天投我。】

葉吱這才注意到日期是開班會選委員那天。

謝斯年的回複也是相當炸裂的,葉吱看了一眼,爆笑出聲。

謝斯年:【我沒投你。】

“我沒投你……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葉吱捂着肚子,“謝斯年,你要不要這麽直男?”

菜已經上齊了,謝斯年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塊小酥肉吃,聽她笑,無奈道:“我确實沒投她。”

話題原本終結在謝斯年直男式回複裏,這也正常,孫蕾還算脾氣好的了,要是葉吱遇到這麽不給面子的,絕對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走。

一直到今天,孫蕾才找他。

是十五分鐘前,他們剛放學的時候。葉吱回想起來,謝斯年當時的确是一手拿着她的書包,騰出的手在看手機的。只是她當時看到了連從茵,就沒調侃他低頭族而已。

十五分鐘前。

孫蕾:【沒想到我們會在一個補習班,好巧!】

謝斯年:【挺巧的。】

而後就是現在。

孫蕾:【你剛才坐我旁邊,我還挺緊張的。本來想和你說話,又不太敢。】

孫蕾:【或者你坐我同桌會不會很尴尬?如果很尴尬我可以去找老師換的..但是後排的位置都滿了,不太好換了,你放心,我不會找你說話,一定給你最安靜的學習環境。我以後不會的題目可不可以問你呀?】

孫蕾:【以後可以一直和你做同桌嗎?】

謝斯年:【我明天會和第二排末尾的女生換位子。】

孫蕾:【啊...】

孫蕾:【可以是可以啦,但他們倆有點暧昧耶,你去打擾會不會不太好?】

孫蕾:【我的意思是,你坐這裏也沒事,我不會打擾你。】

葉吱看完了,替謝斯年回了消息。

喜滋滋地回完後,葉吱把手機換給謝斯年,屏幕亮了起來。

謝斯年打開,低睫:“……”

-沒關系,我就喜歡打擾小情侶。

孫蕾:【...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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