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XLII
明天跑1500米,但這比賽僅有初賽和決賽,所以還算有點人性。
楊聲順手翻着皓月給的百合小說,上次沒有看完。
下午一回學校就被夏藏按頭搞學習,一直到晚飯時間才堪堪放松。
這會兒他只想放空大腦,想一想男朋友的肩膀鎖骨和腰。
而兩位同桌據說是在外邊閑逛了一下午,這會兒一個在啃數學題一個在背“abcd”。
小說結局他早就問清楚,皓月還奇怪他為啥還要繼續看。
楊聲也沒有特別想看的意思,只是打發時間;不知不覺目光停到“出櫃”那一章節。
沉下心去仔細閱讀了,一時也不知去評論些什麽。
只能說,至于對待這樣兩個美好的女孩子麽?
楊聲屈指敲了敲桌面,有些不爽。
後排男生似乎在聚衆打牌,“王炸”的聲音不絕于耳。
楊聲合上書,向後邊怒聲喊了句:“上自習,別吵了!”
可惜他不是班幹部,喊這麽一嗓子反倒會招來噓聲。
但他對這倒無所謂,他只是單純不爽想罵人;另外老陸從後門進來,與那群男生大眼瞪小眼。
結果當然是紙牌被沒收,後排男生集體被老陸趕羊似的趕去了辦公室。
楊聲心裏仍是不爽,靠在冰冷的牆面好一會兒,都不得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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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生那些人的氣啊?”皓月适時開口打趣道,她剛剛完成一道許久解不開的數學題,心情尚可。
“沒,雖然他們确實吵得人很煩。”楊聲瞥了眼蹙眉默寫單詞的姜延絮,順手扯了張便簽紙,“月姐,咱倆筆聊會兒。”
皓月點點頭,接過了便簽紙。
楊聲問着:“月姐你看過那麽多小說,怎麽看待向家人公布性取向一事?”
皓月了然地呼了一口氣,刷刷寫道:“我的想法是,順其自然。”
他們刷刷寫了半沓紙,皓月問楊聲,是不是擔心他和夏藏的關系因此影響。
楊聲愣了一會兒,回複道:“我只是有些不敢想象,如果我和他的關系被家裏人知道了會怎麽樣。”
“應該會出問題吧。”皓月用筆尖點了點文字,猶豫片刻寫道。
少年人向往自由浪漫,但少年人也都知道自由浪漫之後的下場。
“我知道,但肯定不能這樣瞞一輩子。”楊聲苦笑。
“至少瞞到高考以後。”皓月認真地寫着,力透紙背。
“嗯。”楊聲撓了撓後腦勺,“感覺像做了件錯事似的。”
“怎麽說呢,掌握了話語權的大多數會被默認為是正确。”皓月寫道,“可這并不意味着小衆群體就是錯誤。”
“月姐,我覺得你大學得去考個哲學系。”楊聲煞有介事地寫道。
“借你吉言,不過我的心仍然向着漢語言。”皓月潇灑地勾完句子,想起什麽又添了一句,“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啊,小楊同學。”
“謝啦,月姐。”
能有個人陪着聊會兒,楊聲感覺心裏踏實許多了,下課到夏藏跟前還神經質地蹦了蹦。
“比賽還沒開始呢,你別那麽激動。”夏藏按一按他肩膀,試圖使他冷靜。
周遭的同學都在聊着運動會上的趣事,嬉笑喧鬧充斥身旁,楊聲趁機把夏藏手腕一攥,冰冰涼激得夏藏一顫。
而他卻如同惡作劇得逞般,攥着人腕子游魚一樣溜出重重人群。
“借過,借過!”
也不知道什麽事兒這麽急,原先的快走變為小跑,他們沖出人群,和門衛大爺遙遙一揮手,便踩着枯葉和路邊搖曳的樹影,踏進冷夜的靜谧裏。
由于奔跑帶來的快意,楊聲心髒猶如要飛出一群雪白的鴿子,撲撲棱棱、自由自在地,去遠方。
“哥,我忽然想到,這很像私奔。”
“要是哪天你被關起來了,我就從窗戶爬進來找你,用衣服床單做繩索,然後和你一起溜下樓,溜到廣闊天地裏去。”
夏藏低聲喘着氣:“為什麽是我被關起來了?”
“嗯……”這一下倒把楊聲給問住了,跑了一會兒才回答說,“因為你是長頭發的公主啊。”
是一路跑到了小區門口,楊聲才停住腳,讓夏藏隔着書包撲到他背上。
“哎喲,小祖宗。”夏藏一撲還磕到了楊聲肩膀凸出的骨,這會兒疼得倒吸冷氣。
“沒事兒吧,哥?”楊聲趕忙去哄,借着路燈也看不分明什麽,只得偏頭湊近了些,被人趁機啄了下嘴角。
看來是沒事。
“你有這精力,怎麽不留到明天比賽?”夏藏攀着楊聲肩膀,說笑道。
“明天的事兒明天再說。”楊聲輕巧地一聳肩,随即卻蹙了眉,“哥,你撞疼我了。”
“我發覺你特別會賣慘裝乖啊,嚷嚷。”夏藏想起下午比賽結束後,賴在自己身上不起開的長條貓貓蟲,不禁伸手捏了人下巴,輕聲逗弄着。
楊聲眨巴着葡萄眼:哥你說什麽,貓貓聽不懂。
“嚷嚷,過兩天你陪我去絞個頭發吧。”
“嗯!為什麽?長頭發多好看!”
“長頭發很難打理嘛,再說,誰是長發公主啊?”
夏藏話音剛落,樓道裏的聲控燈熄滅。
楊聲在黑暗裏低低地笑,說:“是你啊,公主殿下。”
燈光亮起,小沒良心的奪路而逃,邊爬樓梯邊說:“改明兒我幫你打理,保管給你弄得服服帖帖。”
夏藏抿了抿微潤的嘴唇,想着自己是真拿這小祖宗沒辦法。
“所以你就是在報複。”楊聲愁眉苦臉地捧着一杯子溫熱偏燙的水,在夏藏灼灼眼光中,不情不願地抿一口,再抿一口。
“還有一杯,今天的補水量就足夠了。”夏藏盯着他喉結微動,不免放不下勾起的嘴角,“跑完之後需要大量補水,我又沒你那麽幼稚。”
“這就是你白天給我灌一保溫杯水的理由麽?”楊聲眼神空洞,生無可戀,好在下午比賽後有皓月和姜延絮打岔。
但一上出租車夏藏便把藏在大衣內兜的溫水壺掏出來,不由分說地塞到楊聲懷裏。
“那不是要給玫瑰澆澆水嘛,免得他枯萎了。”夏藏不緊不慢道,“這才是報複。”
嘿。
“我今天其實很高興,能認識你的朋友們。”好一會兒,等到楊聲終于灌完兩滿杯、将近350毫升的白開水後,夏藏緩聲說道,“我也很高興,你能把我們的關系告訴他們,而且還得到他們的祝福。”
“你老說我容易滿足,明明你才是懂知足的那個。”楊聲想了想,胃裏面的水晃晃蕩蕩,讓他想起某片沙漠裏懸挂着木制吊桶的水井。
他們正坐在那矮牆下面,頭頂是墨藍灑着碎鑽的天空。
金色頭發……哦,不,是檀木色細軟長發的小王子軟聲軟氣地說:“請給我畫只綿羊。”
小王子總是那麽耿直不掩飾,于是楊聲用心畫着綿羊,然後告訴他,自己還給綿羊畫了草繩和嘴罩子,你不用擔心它會半夜偷偷摸摸地吃掉你的花兒。
有時候楊聲也會想,看透夏藏真的很容易,但有時候也真的不容易。
他總是想把最好的東西給夏藏,一旦知道夏藏想要什麽而自己卻無法做到的話,心裏便會呼呼啦啦地下着雨夾雪。
楊聲是一個沒有專門職業證書的騎士,無證上崗,卻偏偏要攀登最險峻的城堡,将其中最美麗的公主擄走私奔。
可他既沒有駿馬,又沒有刀劍,只有一顆不合時宜叮當亂跳的心髒。
幸好也還有這樣一顆心髒,讓他不至于沒有玫瑰,贈予夏藏。
“我向來最最貪心。”夏藏搖搖頭,拿過在楊聲手中愣了半晌的瓷杯,安放于床頭櫃上,“因為你一直有心事,我怎麽都了解不夠。”
“如果這讓你困擾了,那我很抱歉。”楊聲讪讪地笑,手微微輕握成了拳。
而夏藏說:“困擾倒不至于,只是偶爾想起來,會有點心疼。”
“別吧。”楊聲的笑意僵在嘴角,在熟練轉換成愧疚前,卻聽夏藏又說:“沒辦法,我心髒很脆弱,你還一直在裏面跑。”
夏藏難得再給楊聲講了回睡前故事,但故事很短,僅寥寥幾句話。
“話說這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姓楊的公主。”
“你直接報我大名得了,小氣鬼。”
“害,就那位公主被困在險峻懸崖的城堡裏,有位騎士千裏迢迢地去拯救他。”
“嗯,那位騎士姓夏。”
“但這騎士體力不怎麽樣,便是困在城堡裏的公主跑一百米都比他跑得快,所以要爬上懸崖峭壁,對他來說甚是艱辛。”
“……你知道就好。”
“在經過無數次爬坡失敗後,騎士放棄了這種毫無效率的解救方法。他在懸崖底下找了片灌木林歇着,然後掏出了他的諾基亞。”
“嗯?”
“他用諾基亞聯系了最近的吊車隊,将困住公主的城堡從懸崖上邊吊了下來。騎士終于挽救了他的公主,他們幸福……”
“等,等會兒!你這故事走向咋這麽不對勁呢!”
“反正他們最後幸福而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永遠都沒有分開。”
不管唯一的聽衆是何看法,夏藏堅定地認為,這确實是個有頭有尾、一氣呵成的美滿故事,作為一個睡前童話,很是合适。
楊聲:“……這叫我如何睡得着?”
作者有話要說:
夏·童話邪典·情話王者·藏
夏哥的故事告訴我們,多讀些詩歌确實對人是有好處的(但你為什麽會得像把磚頭厚的情詩大全都吃了下去一樣!)
同樣在讀詩的作者:你看那花兒,落得多麽七了八糟。
作者朋友:你不是說一直在讀詩嗎?好歹用個落英缤紛吧喂!
作者:但确實挺……(被掐住命運的後脖頸)
另外就是大家一定注意多喝水哦,肺痨作者強烈提議。
我前段時間一直咳嗽,也不是發燒感冒,就只是咳嗽;最厲害那會兒晚上睡前都在咳,抱着被子差點把肺咳出來。
然後我那“落英缤紛”的朋友見我這半死不活又懶得去校醫室拿藥的模樣,就監督我喝熱水,每二十分鐘半杯水,一共喝完三滿杯;大概有一瓶農夫山泉那麽多的熱水。
喝完後的第二天,醒過來,嗓子沒事兒了,就很神奇。
當然更神奇的是我朋友本人,她曾經用一晚上喝掉她們寝室飲水機的半桶水,治好了她的感冒。
曾經這位同學說過如下至理名言:
多喝熱水一直以來就是治病良方,而為什麽卻不為大衆所喜?原因就在于那些直男壓根不會好好說話啊喂!
所以,喝熱水确實對身體有好處,如果實在是不想喝,請找一個像我朋友這種嚴謹的監督者。
我當時畏畏縮縮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我朋友:你那是喝水嗎?不行,重來,至少得喝掉杯子裏的二分之一才行。
我硬着頭皮喝掉二分之一,我朋友:很好,我現在計時,二十分鐘後把另外一半喝了。
總而言之,我的咳嗽就這麽被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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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