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有所思

旅行回來後,夏野已決心開始新生活,他的公司之前一直處于停業整頓階段,員工多半走了,客戶也基本流失,一切都要重新開始,雖然很艱難,但是有幼鷺在身邊,他這個當爸爸的并不覺得很辛苦。

至于幼鷺的将來,他自己沒有什麽計劃,身體已經是二十五歲了,這時候再讀書或者學藝術都太晚。夏爸爸本打算給他報一個成人高考班,被幼鷺堅決地拒絕了:“我不喜歡讀書,而且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呢,你看那麽多大學畢業的人還找不到工作呢。”

夏野給他講道理:“讀書是為了啓蒙心智,學會做人的道理,而不是為了找工作掙錢。”

“爸爸是覺得我不夠懂事嗎?”幼鷺很受傷地說。

其實幼鷺經過這一場家庭巨變,已經非常懂事了,說話做事都有大人的模樣,最難得的是身上那種叛逆桀骜的脾氣也去掉很多,變得非常柔順,對夏野的話言聽計從。

既然不願意讀書,夏野就讓他到公司幫忙。兩人回到公司裏,和以前的客戶聯系,到招聘會上招人,積極做媒體宣傳,如此忙碌了一二個月,公司才逐漸走向正軌。

新來的員工不知道兩人的關系。起初以為是夫妻,但是兩人相處的樣子卻并不似一般夫妻那樣,而且都姓夏,于是衆人只當他們是兄妹。

這時候很多夏野的親戚朋友都試着給他介紹女朋友,畢竟夏野還很年輕,而且沒有孩子,一個人太孤單了。夏野嘴上只是敷衍過去,說心裏還在想念亡妻,不願意接納別人。其實他心裏自有計劃:要先把幼鷺的終身大事解決掉,然後才能考慮自己的。畢竟幼鷺這樣不男不女、不長不幼的個性,很難找到戀人。

夏野不知道幼鷺喜歡男人還是女人,但是無論男女,他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喜歡男的,就把幼鷺嫁出去,自己度過餘生。喜歡女人,就把人家娶回來,将公司交給兩人打理。

這一天傍晚,幼鷺一個人到附近菜市場買菜,通常這個時候夏野的車會從這條路上經過。幼鷺一邊挑選西紅柿,一邊朝路上張望,不一會兒,那輛黑色的悍馬極快地從路邊駛過。幼鷺站起來打算叫他,恍惚看到車裏坐了一個衣服很鮮亮的女人。

幼鷺原地站了一會兒,拎起裝蔬菜的塑料袋子,不緊不慢地回去了。這個地方離他住的小區很近,不到五分鐘就到了。

在他們家那棟樓前的草坪旁邊,幼鷺看到了那個女人和夏野在笑着聊天,似乎很熟悉的樣子,夏野的朋友和客戶很多,偶爾遇到也很正常,但是幼鷺的直覺認為這兩人絕對不是普通客戶那麽簡單。因為,普通客戶根本用不着在家門口聊天啊而且還挨得那麽近,最讨厭的是,那個女人看起來還挺漂亮的!

幼鷺黑着臉走過去,手上的塑料袋唰唰響,夏野看到他,伸手招呼他過來:“幼鷺,快過來,這是我大學同學。”他差點說,人家以前還抱過你呢。

那女人語氣神态都很優雅溫柔,她含笑對幼鷺點頭,然後對夏野道:“這個小美女的名字聽起來很熟悉啊。”

夏野點頭,并不多解釋。幼鷺站在夏野身邊,很不高興地樣子,用手扯着夏野的袖子要回家。

女人也察覺了幼鷺的敵意,她知道夏野現在是單身,身邊有這麽一個女人,兩人的關系不言而喻。她極聰明地告辭了,而且說自己就住在隔壁的那棟樓,周末可以去她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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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裏,夏野将蔬菜拿到書房,淘米做飯。幼鷺心裏悶悶的,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動畫片,然後起身到洗手間,湊到梳洗臺前照鏡子。自己的臉是黝黑黝黑的,因為這幾天一直忙着出去玩,頭發長短不齊地披在腦後,那是自己修剪的,身上穿着超大號的男士T恤、肥大的短褲和黑色的運動鞋。

總而言之,自己這個樣子怪怪的,像個穿錯了衣服的不良少女,幼鷺第一次為自己的形象感到羞恥。

夏野将飯菜端上桌,去洗手的時候,看到幼鷺趴在洗漱臺前,用一把小剪刀修剪劉海,一張臉漲得通紅,很緊張又很笨拙的樣子。夏野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伸手取過他手裏的剪刀,用手摸了他的頭發,問道:“剛洗的?”

“嗯。”幼鷺擡頭看他,有些不好意思。

夏野拎了一張塑料凳子放在洗手間,讓幼鷺坐下,然後到抽屜裏拿了一個吹風機,一把小梳子,很溫柔地撩起幼鷺的頭發,用吹風機貼近頭發緩慢地移動。

溫熱的氣流帶着洗發水的香味吹在幼鷺的臉上,幼鷺開口道:“爸爸。”

“嗯。”夏野應了一聲。

幼鷺閉上眼睛,覺得十分舒服。

“怎麽忽然臭美起來了?”夏野疑惑地問:“是不是遇到喜歡的人了?”

“沒有。”

“幼鷺喜歡什麽樣的人呢?”夏野試探着問。

幼鷺立刻回答:“爸爸這樣的。”

夏野開心地笑起來,很滿意這樣的回答,然後又說:“可是你不能和爸爸結婚。那麽除了爸爸,你還喜歡什麽樣子的呢?”

幼鷺有些不情願地皺眉思索,過了一會兒勉強說:“哦,那就只能是像我這樣的啦,和我一樣愛打游戲的人。”

夏野嘆氣:“孩子話。”

幼鷺很高興地用腳踢着凳子,他願意永遠都是孩子,像下現在這樣被夏野捧在手心裏。

“爸爸,親親我。”幼鷺揚起臉,用手扯着夏野的衣角。

夏野喝醉的時候很喜歡與幼鷺親近,然而在清醒的時候會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因此板着臉說:“再這麽涎皮賴臉,我可揍你了。”

幼鷺碰了軟釘子,很不開心,讪讪地說:“你上次還親我來着。”

“忘記了。”夏野面無表情。

幼鷺低頭擺弄着手指,雖然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看背影已經是非常失落非常難過了。

夏野只好用手指溫柔地梳攏他的頭發,心想:“該給幼鷺找個伴了,總黏着我是不成的。”夏野想到了沈越,沈越這個人品貌家世都不錯,最重要的是,沈越清楚幼鷺的底細。

“沈越最近有聯系你嗎?”夏野問。

幼鷺低着頭,并不理他。

夏野又問了幾句,幼鷺根本不回答,夏野覺得疑惑,蹲下來看幼鷺的臉,卻見他睫毛微顫,一雙大眼睛裏噙滿了淚水,泫然欲泣的樣子。

“這又是怎麽了?”夏野心想男孩子的心真是海底針啊。他抱着幼鷺的肩膀,欠身用嘴唇親吻幼鷺的臉頰,額頭、下巴、唇角、耳朵,雖然知道父子之間的這種親昵不正常,但是眼下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幼鷺果然不再難過,而是很嫌棄地用袖子擦拭臉:“變态,不要親我。”眼睛裏已經有了一點笑意。

夏野還想問沈越的事情,這時有人按門鈴,起身去看,來人正是沈越。

沈越一如往常地風度翩翩,潇灑倜傥,手裏捧着玫瑰花,臉上挂着人畜無害的微笑,安靜地伫立在夏宅門口。

夏野開門請他進來,順手接了玫瑰花,随口說:“我剛才還在想你,你就來了。這在心理學上有什麽說法嗎?”

沈越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想我幹什麽!另外玫瑰花根本不是給你的不要接那麽快啊。

“幼鷺,快看誰來了?”夏野很高興地喊幼鷺出來,好像根本忘記了幾天前就是他拆散了幼鷺和沈越的婚禮。

幼鷺探頭看了他一眼,有驚無喜地說:“你來幹什麽?”

夏野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別人來看你,你怎麽說話的。”

幼鷺滿臉不樂意地坐在沈越對面,将一盤糖果放在他旁邊,彬彬有禮地說:“你來幹什麽?”

沈越細細地打量着幼鷺,然後說:“今天很漂亮嘛,誰給你吹的頭發?”

幼鷺聽了很高興,用手摸着肩膀出一縷卷曲柔軟的頭發,打着小卷,轉過頭叫夏野:“爸爸。”

夏野端了兩杯水過來,放到沈越面前一杯,然後坐在幼鷺旁邊,随口說了一句話:“今天天氣不錯。”

然後這兩個人不鹹不淡地聊天氣、聊股市、聊政治、聊黃金,足有半個小時,幼鷺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很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心想沈越來到底是幹什麽的,總不會是抓自己回去做實驗吧。

沈越臨走的時候,問了幼鷺的近況。幼鷺聽到話題終于轉移到自己身上,立刻坐直了身體,很開心地說:“我前幾天出去爬山了……”

兩人似乎并不打算和幼鷺說話,夏野直接說:“他還和以往一樣淘氣。”

幼鷺用頭抵着夏野的身體,十分抗議。夏野含笑撫摸着幼鷺的脖頸,低聲說:“怎麽還不高興了?嗯?”

沈越靠在椅背上,饒有興致地審視眼前這兩人。忽然開口說道:“夏先生,我偶然翻看了蘇生的東西,發現她生前和你有一段糾葛。”

“是有這麽回事。”夏野很坦然地承認了。

沈越臉上沒有什麽情緒,将随身帶着的一個巴掌大的紙盒子放到桌子上:“這是你的東西,她原本是打算還給你的,可惜……”他臉上一點惋惜的表情都沒有。

幼鷺伸手去抓,疑惑地問:“是金銀首飾嗎?”

夏野先拿在手裏,掂量了一下,眉頭微皺,随手扔進了抽屜裏,毫無誠意地說:“勞你費心。”

沈越又随意說了幾句,即起身告辭。夏野送他出去。幼鷺惦記小紙盒,悄悄拉開抽屜拿出來,紙盒子輕飄飄的,不像裝了項鏈手勢,怪不得爸爸很不在意的樣子。幼鷺想着,拆開了紙盒,原來是幾張照片。幼鷺翻看一看,頓時滿臉通紅,立刻把手裏的一沓照片全丢在地上。想了一會兒,又重新撿起來,緊張又羞恥地翻看。

夏野大步走過來,劈手奪了照片,撕得粉碎,走到衛生間,扔進馬桶沖掉了。幼鷺讪讪地看着他的動作,說:“嗯……我都已經看完了。”

“看就看吧,”夏野色厲內荏地教訓他:“我不罵你就罷了,你還敢說出來,好意思嗎!”

他這麽一說,使幼鷺覺得仿佛是自己做了丢臉的事情,很尴尬地站在原地。

夏野哼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不小心絆倒茶幾,幾乎摔倒,他佯裝鎮定地走回了卧室。

夏野活了三十多歲,什麽事情沒有經歷過,少年時因為花心,也被人拿床照威脅過,不過他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個大男人,被人看幾眼又不會少一塊肉。

但是這次不一樣,夏野看得出來,幼鷺是一個很純潔的男孩,連自渎都不會,更別提忽然看到爸爸和別的女人的激情照片。

夏野很擔心地想:一定會影響他的身心發育吧,甚至會給他未來的性生活造成陰影。夏野對幼鷺總是充滿了憐愛,他覺得幼鷺還是五六歲的乖寶寶,小小年紀承受喪母之痛和性別的畸變,卻從來沒有抱怨什麽,既不哭也不鬧,還像小時候那樣乖巧可憐。

夏野越想越嘆氣,眼看已經是晚上十點,幼鷺大概是睡了,他起身拿了一條換洗的內褲去洗澡。客廳廚房和衛生間的燈全都開着。夏野搖頭笑:男孩子到底是頑皮。

他拉開浴室的折疊門,幼鷺用手挽着濕漉漉的頭發,驚訝地看他:“爸爸。”一只手在旁邊摸索了一塊毛巾圍在腰上,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雙臂抱胸,很困惑地夏野。

夏野關上折疊門,強作鎮定地問:“睡這麽晚?”

“馬上就去睡啦。”幼鷺關上花灑,很不耐煩地答應,胡亂穿上浴衣走出來。他站在夏野對面,倚牆笑道:“爸爸也睡這麽晚啊。”

夏野自顧自地去浴室,沒有理他。幼鷺站在浴室門口,停了一會兒遲疑地問:“爸爸,我今天能跟你一起睡嗎?”

裏面的水聲變小,夏野反問:“為什麽?”

“唔,”幼鷺絞盡腦汁,方回答:“人家生理痛。”

“滾。”夏野簡短的說。

幼鷺十分受挫,趴在浴室門上想了一會兒,傷感地說:“我想媽媽了。

“我不是媽媽.”夏野冷淡地回答。然後圍着浴巾走出來,在幼鷺的背上拍了一下:“別這麽任性了,幼鷺是堅強的男子漢。”

幼鷺甩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不說話。

夏野最受不了他這個動作,簡直讓人硬不下心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坐到幼鷺身邊,還沒說話,幼鷺已經靠在他的肩膀上。

夏野并沒有意識到兒子對自己的依戀越來越不正常,反而對此很得意。兒子香香軟軟地蜷縮在自己懷裏,多可愛,自己比起那些為叛逆的兒子頭疼的父親可幸福多了。

幼鷺的手在夏野身上胡亂游走,最後停留在夏野的兩腿間,他輕快地撩開浴袍的下擺,用手摸索着內褲的邊緣。

夏野身體僵了一下,忙去看幼鷺,幼鷺滿臉的好奇,并沒有一絲一毫情|色的意味。夏野用手擋了一下,笑道:“小流氓,你幹什麽?”

幼鷺用手戳了幾下,眼看夏野的內褲漸漸飽脹的樣子,他收了手,似乎這時候才覺得用手摸這種地方很不幹淨,于是胡亂在身上擦了一下,揚起臉問:“爸爸,你和蘇生做那種事情,是什麽感覺?”

夏野心裏咯噔了一下:這算是什麽問題啊,讓我這個當父親的怎麽回答,以前看報紙上似乎專家講過如何應對幼兒提出的性問題比如爸爸媽媽我是怎麽來的?答案是什麽來着,完全記不得了!

“嗯,沒有什麽感覺。”夏野敷衍道。

幼鷺不怎麽相信:“不想說就算了。”

夏野心裏舒了一口氣:這就蒙混過去了。

“爸爸看到我,會想到蘇生嗎?”

“當然不會。”夏野立刻說。

“那你……”幼鷺舔舔嘴唇,有些結巴地問:“會想到那種事情嗎?”

夏野心裏一個激靈,立刻推開幼鷺,站了起來:“你再胡說!”

幼鷺很無辜地看着他:“嗯?”

夏野在客廳裏來回走了幾步,幼鷺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簡單,十四五歲的男孩子,身體已經開始發育了,對性多少有一些了解,加上身邊有很多男同學,一定也聊過很多吧。那他剛才做出那種懵懂無知的樣子是為了什麽。夏野心裏猛然跳出一個想法,随即又打消了,兒子勾引老子?這未免太可笑了。

夏野沉思了一會兒,坐在幼鷺旁邊,溫和地說:“幼鷺,我們公司新來了幾個大學生,相貌好,品行也好,你要不要認識一下?”

幼鷺點頭:“好啊,我的朋友很少,整天呆在家裏怪無聊的。”

“我說的朋友,可不是一起吃飯玩耍的那種。”

“我知道啊,是親親抱抱的那種。”幼鷺道:“快介紹我認識啊。”

夏野點頭微笑,心裏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原來是自己想多了。雖然這樣想着,他心裏有一點淺淡複雜的情緒,說不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感覺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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