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林漠的女兒
沈越到千羽的學校領他的遺物,負責看管的後勤人員大概也不耐煩看管一個死人的物品,随便看了沈越的證件,就把一個巨大的棕色行李箱給了他。
行李箱的鎖不知道被誰弄壞了,拉鏈也裂開了一條縫,裏面大概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
“這裏面都是什麽?”沈越随口一問。
後勤大媽露出鄙夷的眼神:“一個瘋子會留下什麽東西。”她将行李箱拖到走廊上,重重地鎖上倉庫的門,拎着一大串鑰匙回房間打麻将了。
沈越擺弄了一下箱子的拉鏈,然後抽出拉杆,居然挺沉。他拽着拉杆朝停車場走。
他的車子停在校門外的空地上,滿校園都是年輕的學生,他艱難地提着箱子走下樓梯,然後吭哧吭哧地朝校外走,輪子在水泥地上發出沉悶而聒噪的聲音。
他站在校門外,累得滿頭大汗,附近有一個溜冰場,幾個高中生說說笑笑地提着輪滑鞋往學校走。
沈越将車後蓋打開,托着行李箱的底部朝裏面推。箱子被推進後備箱的時候,受了撞擊,從箱子裂開的縫隙裏跳出一樣圓形的東西,然後蹦蹦跳跳地到了馬路中間。
那是一個明黃色的硬幣大小的滑板輪,在沈越剛剛看清時,那輪子就跌進下水道不見了。
“沈哥哥,我能進來嗎?”
“這也是心理醫生的職責嗎?”
“我才不要認你當大哥呢。”
“這是我最後一次做咨詢嗎?”
“我能和你成為朋友嗎?這樣我不花錢就能見到你了。”
沈越重重地合上後車蓋,拉開車門進去,他一邊開車,一邊把車窗降下,秋風呼嘯着吹進來,他眼中的水漬很快就風幹了。
入夜,這個城市比白天還要熱鬧。林漠開着一輛破舊的警車,例行公事地在街上巡邏。他是那種最低層的警察,幹得最苦最累,待遇也最差。很多和他年紀相當的同事受不了,紛紛離職或者托關系調離,唯獨他在這個巡邏的崗位上一幹就是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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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車路過市中心某棟高級公寓時,他放慢了車速,在公寓旁邊的小公園附近轉悠。要是運氣好的話,應該能遇到那個人吧。
在一棵高大的紫丁香樹下,一個穿着風衣身體瘦銷的人坐在石頭凳子上,臉埋在膝蓋上,手機放在耳邊,低聲說:“……我一直在門口等你,你怎麽還沒回來……騙人,以前你再忙都會準時回來的,我……”電話那邊大概是挂斷了,這人說到一半,戛然而止,沉默了一會兒,揚手把手機扔在地上,把臉埋在膝蓋上。
過了一會兒,他捂着眼睛站起來,撿起手機看了看,又重新坐在凳子上,很沮喪失神的樣子。
林漠将車開到他身邊,欠身推開車門,溫和地說:“蘇小姐。”
“蘇小姐”也就是幼鷺,轉過頭,大眼睛裏水汪汪的,他應了一聲,将手機裝進口袋裏,鑽進林漠的汽車。
林漠帶着幼鷺在街上四處轉悠,同時也是陪他散心。幼鷺揉着眼睛低頭玩被摔壞的手機。
“和夏先生吵架了嗎?”林漠随口問。
幼鷺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我惹他生氣了。”他很苦惱地抱着腦袋:“我真是笨死了。我想說我喜歡他,結果卻告訴他我喜歡別人。”
林漠看了他一眼,客觀地點評:“小孩子的把戲。”
幼鷺立刻炸毛道:“你懂個屁。”他很忌諱別人說他“小。”
林漠聳聳肩,不和他一般見識,繼續開車。
幼鷺輕聲而緩慢地訴說和夏野之間的感情,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比如自己生病,夏野一整天都陪在自己身邊講故事玩游戲。比如夏野帶着自己去海邊玩,夏野教自己游泳。
林漠聽得心不在焉,思索着過一會兒去哪裏吃飯。
林漠找了個常去的小飯館,帶着幼鷺進去,點了兩碗雞肉面,兩份涼菜和一瓶啤酒。
幼鷺很好奇地看着頭頂的電風扇,以及角落裏擺放的一圈圈螺旋狀的蚊香,過了一會兒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光着上身吃飯的男人和翹着二郎腿抽煙的女人。
“幼鷺,”林漠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夏先生是這麽叫你的吧。”
“那是我的名字,”幼鷺這時候已經忘記了自己悲傷的事情,輕快地回答:“你以後叫我幼鷺吧。”他看了一眼腕表,催促道:“吃完飯要趕緊把我送回去,爸爸不喜歡我回去太晚。”
林漠想,“爸爸”應該指的就是那個年紀輕輕的夏野,有錢人的癖好可真奇怪。
飯菜端上來後,林漠将筷子分給他,兩人似乎都不餓,邊吃邊聊。林漠這時候的話多起來,他講了這麽一個故事:男人和女人吵架,男人讓女人帶着自己的東西滾出去,女人一邊哭一邊收拾自己最心愛的東西,最後她拉住了這個男人。男人問為什麽……”
“女人說,我最心愛的是你。”幼鷺面無表情地說:“好爛俗的故事。”
“是的。”林漠點頭,微微一笑:“然後女人就把男人裝進行李箱裏,帶走了。”
幼鷺低頭吃面條,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艱難地擡起頭:“裝進行李箱……是幾個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林漠靜靜地看着他。
這時候的林漠,和平常有點不太一樣。平時的他淡漠而平靜,似乎和整個世界都保持一定的距離。而此時的他,眼神深邃明亮,仿佛漩渦一樣,帶着一點神秘而詭異的味道。
“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座迷宮。”林漠語氣平緩地說:“人與人的交流,越是深入,就越容易迷失。相愛的人更是如此。”
幼鷺怔怔地點頭,若有所思地咬着筷子。
“你所說的,和夏先生更近一步關系,更深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你永遠也無法完全進入他的內心,他也一樣。兩個獨立的生命體,即使彼此靠得再緊,也會有分開的那一天。所以,你知道要怎麽樣完全占有一個人嗎?”
幼鷺困惑地看着他。
“殺了他,”林漠語氣輕柔地說:“真正愛一個人,一定要親手割斷他的喉嚨,懷着深沉的愛,将他的身體一點點拆解吃進肚子裏。”
幼鷺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巴,有點想吐。
幼鷺純粹把他在飯桌上說的話當成了扯淡,被他送回家的路上,發生了一點小插曲。
警車行到一段僻靜的天橋上,橋下的一群年輕人聚在一起,似乎在圍毆什麽人。
他們打架的地方雖然在暗處,但也足夠讓橋上的人看清楚,幼鷺打開車窗,探身出去,很驚奇地喊:“有人打架,林漠,我們去看看吧。”他遇到熱鬧的事情,就不急着回家了。
林漠似乎習以為常,目不斜視地開車,伸手按響了警鈴。尖銳警笛聲響徹夜空,那群正在打架的人聽到聲音,都一哄而散了。
幼鷺很不滿地說:“唉,他們都被你吓跑了。”他将半個身子都探出車外,想看看有沒有落下什麽人。
林漠伸手想去拉他,碰到裙子時猶豫了一下,拿起車窗前的紙巾盒子不輕不重地拍幼鷺的背,提醒他這樣很危險。
幼鷺被拍疼了,只好坐回座位上,看到林漠将紙巾盒子放回原位,心裏想林漠真是個保守又老實的男人呀。他指着車窗外說:“橋洞下還剩了一個被揍的人,趴在地上動不了。”
林漠并不停車,對他解釋道:“這個時間還不回家的孩子,多半不學好,應該讓他吃點苦頭。”
幼鷺用手指玩弄着頭發說:“但是……那是一個女孩子呀,頭發可長啦。”
林漠猛然剎車,幼鷺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他打着方向盤轉到橋下。橋洞旁邊果然躺着一個穿褐色風衣的少女,身體玲珑瘦弱,長長的頭發蓋住了頭發和肩膀,風衣下擺露出一雙纖細的腳腕,腳上穿着黑色細帶涼鞋。
林漠瞳孔微微緊縮,他打開車門,然後對幼鷺說:“乖乖在車裏呆着,不準出來。”
幼鷺點點頭,很乖地說:“好。”實際上林漠剛離開,他就也打開了車門,遠遠地跟在他後面。
林漠一步一步地朝那個倒在地上的少女走。眼前的一幕無數次在腦子裏重演,他的腳步有些僵硬,站在少女身邊時,他深吸了一口氣,彎腰用手去觸碰她的頭發。
倒在地上的女孩子,像死去的蝴蝶一樣安靜,但是突然間她的身形暴起,如被激怒的眼鏡蛇一樣一躍而起,手腕橫過林漠。手中一把明晃晃的蜘蛛刀,力道急速而迅猛,直逼林漠的咽喉。
林漠反應也極快,身體後仰,腳下用力,踢向少女的腳踝,他這一下力道極猛,就是鋼板也能踢個豁口,然而那少女只是腳步踉跄了一下,随即奪路而逃。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幼鷺根本就沒有看到,依然迷迷糊糊地朝這邊走,想看看趴在地上的女孩子長得是什麽樣子。
然後一道黑影直撲過來,幼鷺站在原地,感覺涼風襲來,裙子和頭發都飄起來了。一張少女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只有一瞬間,很快那個纖瘦的身影就飛跑離開。
那一瞬間幼鷺有一種全身發冷的感覺,那種陰冷惡毒的眼睛,塗滿鮮血的嘴唇和青白如屍體一樣的臉。明明是一張清秀的少女的臉,卻比地獄裏的厲鬼還要恐怖。
幼鷺只顧一個人害怕,幾乎把林漠忘記,直到林漠輕聲地喚他的名字才回過神。他看到林漠半跪在地上,胸前的血噴湧出來,把藍色的警服弄濕了一大片。
幼鷺受到驚吓之後,反應倒也迅速,将林漠扶到附近的一家醫院。林漠雖然受傷,卻知道幼鷺是個不中用的,因此勉強支撐着不暈倒,和幼鷺相互攙扶,進了醫院走廊才終于昏死過去。
林漠的胸口皮肉外翻,瞧着很吓人,實際上并沒有傷及內髒,幼鷺給他安排了病房,看他沒有生命危險才離開。
這時候已經是淩晨,幼鷺心裏很忐忑,爸爸一定會罵我的,我得找一個不挨罵的理由。
他悄悄打開門,屋子裏靜悄悄的,夏野的房間緊閉。幼鷺蹲在門口換了拖鞋,然後進衛生間,将自己身上沾了血的衣服脫下來泡在水盆裏,他匆匆洗了澡,裹着小毛巾蹦蹦跳跳地回到卧室。
居然平安無事,幼鷺說不清心裏是慶幸還是失落,一個人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天快亮的時候,幼鷺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他從床上跳下來,從門縫裏朝外看,一群穿得很漂亮的青年男女扶着夏野進來。夏野醉的很厲害,雖然并不開口說話,但是腳步踉跄,被人攙扶到沙發上就不動了。
那群年輕人是夏野公司的,多少了解一點夏野的家事,以為夏野是獨居,因此叽叽喳喳地點評他的房子:“夏總的房子真整潔,啊啊,最做家務的男人最帥啦。”“清醒點吧,人家肯定是請保潔工來了。”“聽說夏總和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同居呢。”“早就分了,有錢人最花心了。”“哈哈,那朱莉不就有機會了。”“謝謝你了,我有男朋友了,明明是你暗戀夏總吧。”……
這些人好像喝多了,興奮地站在屋子裏說個沒完沒了,幼鷺原本怕生,不願意出去,但是又不高興看到這些人在自己家吵吵鬧鬧。只好硬着頭皮出去,外表冷淡內心羞怯地掃了衆人一眼,無聲地下逐客令。
于是這些人終于看到了夏總那位美若天仙的女友,紛紛含笑識趣離開。
夏野滿身酒氣,雙眼微閉斜靠在沙發上,扣子微微松開,襯衫下擺翻起,露出小麥色的腰身,修長的腿垂在地板上,慵懶而性感,堪比時尚雜志上的模特。
幼鷺坐在他身邊看了一會兒,不自覺地咽了一下口水,欠身從夏野的口袋裏翻出手機,興致勃勃地給給他拍照。
過了一會兒,夏野忽然醒來,像是被驚醒似的睜開眼睛。幼鷺被他吓了一跳,手機都滑到睡衣袖子裏了。
“怎麽不睡?”夏野的聲音沙啞,但卻很清醒。
“在、在等你。”幼鷺悄悄把手機還給他,定了定心神,理直氣壯地說:“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
幼鷺是很有理由生氣的,這麽多年,夏野從來都沒有夜不歸宿過。
夏野扶着沙發扶手站起身,腳步虛浮,一言不發地回卧室。幼鷺仗着他醉酒,更加大膽,跑到他面前攔住去路,怒氣沖沖地指着他:“你今天和誰出去喝酒了?我一直都在擔心你你知道嗎?”他這後一句話說得很沒底氣。
夏野被他攔住去路,只好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幼鷺,眼神溫柔而惆悵。
幼鷺被他看了許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然後身體被擁進火熱的懷抱中。
“幼鷺。”夏野将他抱在懷裏,按在牆上,輕聲叫他的名字。
幼鷺禮節性地掙紮了幾下,就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夏野的脖子,仰着臉,雙眼亮晶晶地看着夏野。
兩人的喘息聲都近在耳邊,身體也劇烈地顫抖。幼鷺有些茫然地望着夏野卧室裏那張king-size的大床,會把爸爸抱到床上去吧。他模模糊糊地想。他把臉埋在夏野的胸口,嬌滴滴的說:“爸爸……”
夏野身體僵硬了一下,神志有些清醒,他緩緩地放開幼鷺,整理幼鷺身上皺巴巴的睡衣,揉揉幼鷺的腦袋,輕聲說:“別鬧,讓爸爸睡一會兒。”
然後他抛下幼鷺,一個人回房間睡了。
幼鷺一個人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又羞又氣,将客廳裏的東西砸得粉碎,然後才氣沖沖地出去。
他中午回來,夏野已經走了,但是客廳被收拾得很幹淨,飯桌上也擺放了他最喜歡吃的菜,茶幾上擺放了一杯奶茶,杯口用保鮮膜覆蓋,裏面還是溫的。
幼鷺嘗了一口,好甜呀。他抱着枕頭在沙發上打滾,心裏很高興。
下午他去看林漠,林漠一個人躺在病床上,臉上發白,一臉痛苦。幼鷺很關切地坐在他身邊:“很難受嗎?”
林漠搖頭,幼鷺給他倒了一杯水,林漠的臉色更難看了,艱難地說說:“能不能到外面幫我找個護工。”他尴尬地說:“上午一直輸液,想上廁所但是按了幾次鈴都沒有護士進來。”
幼鷺很大方地說:“我扶你去吧。”然後給他找鞋子。
林漠堅決地搖頭:“不要,我尿不出。”
幼鷺毫不在意地笑:“唉,有什麽大不了,我又不是沒見過。”
林漠想到了他和夏野的關系,只好別別扭扭地起身。
林漠心口帶傷,不能有劇烈的動作,幼鷺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便池旁邊,然後小跑着離開。
過了一會兒,林漠扶着牆,一步一步地挪出來,幼鷺立刻迎上去,托住他的手臂。林漠瞄了他一眼,問道:“你今天很高興啊。”
幼鷺滿眼含笑,邊走邊看手機:“沒有啊。”
他正在微信上和夏野聊天,喊了一聲“父親大人。”等了十幾分鐘,夏野才回了一個字“嗯?”
“今天的奶茶太甜了。”幼鷺說。
又過了一會兒,夏野回:不是給你煮的。
“我喝啦。”幼鷺說。
夏野很快回:“給小狗煮的。”
幼鷺愣了一會兒,抿着嘴打了一連串的:“汪汪汪汪汪汪……”
夏野嘴角微微翹起,迅速關了手機,板着臉對辦公桌對面的人說:“講下一個策劃。”
林漠站在病房門口,對遠處邊走邊玩手機的幼鷺說:“幼鷺,你找個椅子坐下,別撞到牆上。”
幼鷺有些不好意思地折轉回來,收了手機,坐在林漠身邊。幼鷺查看了他的傷情,然後說出自己的疑惑:“昨天夜裏的女孩子,和你有大仇嗎?為什麽下手那麽狠辣。”
林漠半躺在床上,目光平視,雙手交叉放在腹部,看着牆上的電視節目,慢悠悠地說:“是誤傷。”
“她以為你是之前圍攻她的不良少年?”幼鷺問。
林漠望着電視屏幕,不緊不慢地點頭。
幼鷺看了一眼電視,心想:廣告有什麽好看的。他總覺得,那個少女的目标非常明确,簡直就是沖林漠而來的。
“林警官啊。”幼鷺壞笑着說:“在大街上躺着的人有不少呢,為什麽你獨去看那個少女呢,哎,總覺得動機不純呢。”
林漠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收回目光,低着頭不說話。
幼鷺敏銳的察覺到這是內心剖白的前奏,因此屏住呼吸,不去打攪他。過了十幾分鐘,幼鷺都快不耐煩的時候,林漠才開口說:“我有一個女兒。”
幼鷺很驚訝,順口問:“你也有孩子?”
林漠瞄了他一眼:“我雖然窮,但也沒到娶不上媳婦的地步。”
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我二十多歲結婚,妻子生有一女,但我和她沒幾年就離婚了,前妻不願意要孩子,只好由我撫養。”
“她很漂亮很聰明很可愛,是我的掌上明珠,也是我在這個世上活下去的唯一理由。”林漠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有些迷亂。
“但是小丫頭的脾氣像她媽媽,非常任性,稍微不如意就大哭大鬧。”林漠嘆氣:“我那時只顧着工作,除了不斷地給她錢,什麽也做不了。”
“就在五年前,她過十一歲生日的時候,因為對生日禮物不滿意,和我大吵了一架,就離家出走了.”林漠眼神黯淡地說。
“後來呢?”幼鷺好奇地問。
“沒有後來了,我再也沒有見過她。”林漠躺在床上,背對着幼鷺,不再說話了。
林漠生病的這段時間裏,除了單位的領導和同事,就只有幼鷺來看他。因此他待幼鷺,也不似先前那樣冷淡了。
通過幾天的接觸,幼鷺才知道林漠這些年之所以一直做巡邏警察,就是為了能找到離家出走的女兒。
出院的時候,幼鷺幫他拎着水壺和衣服,兩人一起做出租車回去。車走了半個多小時,幼鷺心裏在嘀咕林漠的家是不是在鄰市。然後車子在一大片廢棄的樓房處停下。
房子是七十年代那種國企出資建造的職工樓,紅磚木窗,綠綠的爬山虎幾乎将所有的牆面占滿。一樓的牆上用白色油漆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
幼鷺站在房子前,困惑地看着林漠:“你住在這裏嗎?”
林漠接過他手裏的行李,微微彎腰走進樓道。
幼鷺也好奇地跟在他後面。樓道狹窄,樓梯上的扶手已經生鏽脫落。每扇門都是老式的紅色木門,上面一個生鏽的鎖,大概幾十年沒有居住了。
走到四樓,終于看到一個現代化的防盜門,林漠掏出鑰匙打開門,讓幼鷺進去。
幼鷺一腳踏進去,外面的悶熱幹燥立刻消失,房間裏的空氣冷而濕潤,厚重的淺藍色窗簾垂在暗灰色的地毯上。房間裏整整齊齊地擺放着黑色的木質家具。連天花板上的吊燈都一塵不染晶瑩剔透。
林漠到房間裏了一套普通的T恤,把電視打開,自顧自地去衛生間洗衣服了。
幼鷺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到電視旁邊擺放了一張舊照片,裏面是一對母女的合照,女人三十多歲,略有姿色。女孩子十歲左右,頭發又黑又長,容貌可愛,眼睛像女人,嘴巴和鼻子像林漠。這大概是林漠的妻子和女兒了。
幼鷺放下照片,覺得那女孩子的面容有些熟悉之感,并是不見過這張臉,而是覺得應該是見過類似的面容。
他帶着困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雖然房間的空氣很冷,但他頭腦有些發暈,歪在靠背上不知不覺睡着了。
他再次睜開眼睛,發覺自己躺在水泥地上,林漠不知道去哪裏了。地板上又髒又潮濕,堆滿了塑料袋子和不明的褐色液體。這是一個沒裝修過的水泥結構房子,只有一扇結實的鐵門。幼鷺心裏居然不覺得慌亂,像是早有心裏準備似的,在地板上呆坐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肚子餓了,他站起來走到鐵門旁,門上居然有一個貓眼。
他把眼睛對着貓眼,看到對面,一只血紅色的眼珠正狡猾地看着自己。
幼鷺心口悸動,滿頭大汗地醒來。看到林漠正俯身關切地看着自己。
“做噩夢了嗎?”
“嗯。”幼鷺掙紮着坐起來,揉揉眼睛,含糊地問:“幾點了?”
林漠看了一眼腕表,并沒有回答,而是說:“等我把衣服晾起來,咱們去外面吃飯。”
幼鷺呆呆地坐着,覺得嘴角有些涼,用手抹了一下,是睡覺時流的口水。但是嘴唇上也濕濕的,好像被人舔過似的。
幼鷺警覺地看了林漠一眼,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網站好像特別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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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