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夏野的脾氣

晚上電影院新上映了一個外國的3D電影,很多年輕人都捧着爆米花排隊買票。

若在平時,幼鷺一定早就蹿出去了,但是他今晚卻沒精打采地縮在屋子的沙發上,用毛毯裹着,委頓成一團。

夏野回家後看他神情萎靡,臉色蠟黃,以為是生病了,但是量了體溫,卻又正常,于是斷定他又犯懶了。

夏野準備做飯,同時把一個購物清單交給幼鷺,命令他去超市。幼鷺半閉着眼睛,氣息虛弱,随手把那張紙扔到一邊,說道:“明天再去吧,我要看電視。”

夏野從冰箱裏拿了一盒冰凍的牛奶,悄悄走到幼鷺身後,将冰涼的手探進他脖頸,幼鷺“啊”了一聲,轉身推開他,然後也抓起一盒牛奶要塞到夏野的脖子裏。

他活潑起來的時候,臉上才顯出一點紅暈。夏野捉住他的手,很仔細的看他的臉,才說:“這些天在忙什麽,瘦成這樣。”又伸手摸他的肋骨,一根根清晰可見。

幼鷺嘆氣,嘟囔道:“沒有忙什麽,連環殺人案已經告破,這些天一直沒有新的案子……別摸了,”他按住夏野的手,笑道:“癢……”

“你去超市買完東西後,順便去花店買一束玫瑰花,”夏野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送給我。”

“買花幹什麽?”幼鷺問,又低頭想了一回,今天并不是情人節呀,等等,情人節給他送花更不正常好嗎?幼鷺想拿出手機查看了一會兒,有點不确定地說:“今天是你生日嗎?”

夏野顯得有些郁悶:“你竟然不記得爸爸的生日。”

他的神情有點孩子氣的可愛,幼鷺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像第一次認識夏野似的。

“要買蛋糕嗎?”幼鷺很鄭重的問。

“我不喜歡吃甜的,你喜歡的話就買吧。”夏野說着,催促幼鷺趕快去超市。

幼鷺忙忙碌碌地換衣服換鞋子,臨出門的時候忽然問:“爸爸,我要買多少蠟燭啊?”

夏野很不高興提及自己的年齡,頓時面帶愠色地說:“再這麽磨蹭,我要揍你了。”

幼鷺一縮頭,飛快跑開了。他蹦蹦跳跳地下樓,停下腳步時,一陣頭暈目眩,忙扶住牆壁,待氣息平穩之後,才緩緩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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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知道夏野在等他,但是一路走到超市,慢悠悠地買了一大堆零食,邊吃邊走。進入超市後,他嘴裏還含着一顆話梅糖,按照清單一樣一樣的挑選商品。

此時正是晚上七八點,超市裏熙熙攘攘。幾個執勤的民警到超市買煙,林漠偶然看到了貨架後面的一抹人影,便對同事說遇到熟人,讓他們先走。

林漠不經意地走到幼鷺身邊,幼鷺見了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淡淡地問了一聲好。林漠幫他推着購物車,用眼角餘光打量他,感覺他神色不太好。

“我很久沒見你了,你生病了嗎?”林漠開口問,

幼鷺并沒有覺得自己很久沒見過他,他對林漠沒有深厚的感情,在一起利用的成分居多,遂坦然道:“那個殺人案的兇手已經确定,所以就沒有再找你。”

過了一會兒林漠才反應過來,苦笑道:“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是為了利用我警察的身份找到兇手嗎?我還以為我們是朋友呢。”他說話的語氣很無辜也很坦然。

實際上幼鷺也試着把林漠當成朋友,但是沒有人會和一個喜歡把自己藏在面具後面的人交朋友,林漠恰恰是那種把真實的感情嚴密的包裹起來,只對外界露出那種平淡冷漠的表情。有一種人,你和他相處越久,就越覺得陌生,林漠就是這種人。

“我沒有什麽朋友。”幼鷺說,他踮着腳尖,想去拿貨架上層的紙抽。

林漠微微笑了一下,将紙抽拿下來遞給他,輕聲說:“我讓你覺得很冷淡嗎?”

幼鷺認真想了一會兒,歪着腦袋說:“你這個人,深不可測。”

實際上有一段時間,幼鷺甚至懷疑林漠才是殺人兇手。在作案時間和作案條件方面,他實在是太可疑了。

林漠用牙齒咬了一下嘴唇,推着購物車往前走,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他苦笑了一下:“我大概是有語言障礙吧,我妻子和女兒也曾經這樣埋怨過我,我很愛她們,卻和她們的關系越來越遠。”

幼鷺對他的家庭和婚姻問題并沒有太大的興趣,于是指着貨架上層的食品說:“我要話梅糖。”

林漠拿起最上面的幾袋,問:“要哪個牌子的?”

幼鷺踮着腳尖,伸手去接:“給我看看。”

林漠并沒有遞給他,而是随手放在一邊,然後俯身将他攬在懷裏,吻住了他的嘴唇。

幼鷺的嘴唇很軟,口腔和舌頭帶着酸甜的話梅糖味,但是他好像被吓傻了似的,僵硬地站在那裏。

林漠很快放開他,摸摸幼鷺的臉頰,從容地離開,好像神話故事裏的妖精一樣。

因為當幼鷺反應過來,沖出去找他的時候,已經完全不見了蹤影,滿眼都是人群和貨物,仿佛專門是為了給他做遮擋的。

幼鷺匆匆結賬趕回家裏,立刻跑到衛生間漱口刷牙洗臉。

夏野坐在點了紅燭的飯桌前,很快樂地等待自己的玫瑰花,結果幼鷺并沒有買回來。夏野微微有些失望:“我的花呢?”然後他察覺到了幼鷺的異樣,忙走到幼鷺身邊,扶着他的背問:“吃壞肚子了嗎?”

幼鷺把臉埋在水池裏,不準他靠近,夏野只好強制地扳着他的肩膀,關切地看着他:“眼睛怎麽紅了?”

幼鷺滿腹委屈和郁悶,在夏野面前也不需要隐藏什麽,趴在夏野的胸口,好半天才說:“我被……林漠親了一下。”他盡量用平淡的語氣說出來,以此來沖淡這件事情帶來的恥辱。

但是他沒有想到夏野的反應會這麽激烈。看到夏野怒不可遏的沖出去,幼鷺急忙跑出去拽住他:“爸爸爸爸,他已經走了。”

夏野簡直要氣炸:“你什麽時候又去見他的!”反手推開幼鷺,回到屋子裏,困獸似的在屋子裏來回走:“他除了親你,還做什麽了!我說了多少次!不要和這種人交往!你什麽時候才會長記性!”

夏野的樣子好像要吃人似,幼鷺幾乎被他吼得站不住。勉強站在衛生間門口,心中被林漠輕薄的恥辱現在已經被恐懼代替,不明白夏野為什麽這麽生氣,唉,早知道不把這種丢人的事情說出來了。

一直起來,夏野對幼鷺既疼愛又憐惜,把他當成手心裏的珍寶,即使對他懷着別樣的心思,也從來都是發乎情止乎禮,沒有任何逾越的行為。(完全忘記了醉後發生的事情。)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有別的男人會染指自己的寶貝!

幼鷺順着牆角溜到桌邊,拆開生日蛋糕的盒子,小聲說:“爸爸,切蛋糕吧。”

夏野餘怒未消,瞧幼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由更添新惱:“你就知道吃!”

幼鷺讪讪地把勺子放下,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有些戀戀不舍地看着桌子上的飯菜和湯,然後呆呆呆看着夏野。

夏野頭腦冷靜下來後,卻忽然看向幼鷺,眼神既猜忌又懷疑:“你和他的關系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幼鷺老實說:“連、連朋友都算不上呢。”

夏野忽然冷笑了一聲,語氣中帶着少有的惡毒:“幼鷺,我真的不了解你,連一個朋友都不算的人,你都可以和他摟摟抱抱嗎?”

幼鷺臉上呆傻的表情漸漸僵住,沒聽清似的看着夏野。

“不要總是做出這種天然呆的樣子。”夏野冷淡地說:“你在別的男人面前也是這樣嗎?比如沈越,比如林漠,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人。”

幼鷺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好像弄不明白夏野那些話的意思,或者想從夏野的表情裏看出一絲開玩笑的意味。但是很明顯,夏野并不是在開玩笑。

“你為什麽要這樣說我。”幼鷺低聲說了這麽一句,并沒有太多委屈或者傷心的感情,只是覺得很困惑。他忽然想起了林漠曾經說過的: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一座迷宮。

夏野在負氣之下說了這些話,心裏馬上就後悔了。然而他又沒道理對自己的兒子低頭認錯。心煩意亂之際,他索性起身拿起大衣和鑰匙,打算出去兜風。

幼鷺呆呆地站在地板上,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好像身前是萬丈深淵,無數雙手拽着他往深淵裏拖。他單純地愛戀着夏野,對于別人從未多看過一眼。但是僅僅是這種愛戀,也讓他覺得艱難。

那天下午,他在教室聽課,馬上就要升入高中了,老師反複講解考試要點。媽媽在教室外面等自己,眼圈通紅,大概是哭了很久,她是深愛着夏野的,這種愛使她心力交瘁。

這一刻,幼鷺感覺到了和媽媽一樣的心灰意冷。

夏野蹲在玄關處換鞋子,心裏思索着找哪個朋友喝酒。他無意間擡頭看了幼鷺一眼,看到幼鷺凄惶地站在客廳的昏暗處,小鹿一樣純潔的眼睛裏含着淚水,很迷惑的樣子,好像完全不明白為什麽兩個人會鬧成這樣。

夏野心中一陣刺痛,顧不得換鞋,穿着一只鞋子跑過來抱住他,把他扶到旁邊的椅子上。

“我們不吵架了,不吵架了。”夏野緊緊的抱着他,又用袖子給他擦眼淚,輕聲說:“別哭了,乖。”

幼鷺側過臉避開他,過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林漠是強迫我的,我從來沒有和別的人摟摟抱抱過。”他用手指微微遮住紅腫的眼睛,用更輕的聲音說:“我只喜歡你一個,你別那樣想我。”

夏野有些手足無措,放低了身段,握住他的手輕輕安撫:“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在說氣話。”幼鷺只低着頭抹眼淚不理他。

夏野嘆氣,攬着他的肩膀:“寶貝,爸爸給你道歉了。”他俯身在幼鷺的耳邊說:“明天帶你買游戲機好不好?”

幼鷺動作頓了一下。

“新款的蘋果手機喜歡嗎?”

“國外有一套高仿原比例的機甲戰士模型,我讓朋友帶了一套回來。”

“你的筆記本電腦要不要換新款的。”

“我有好多張蛋糕店的購物券哦。”

幼鷺用手虛推了他一下,表示很厭煩。

夏野笑着環抱住他:“真的不理我嗎?”

“再不理我,我就要親你了。”

幼鷺低頭,去掰夏野的手。他的小手軟軟的,握住夏野鋼鐵般的手指,像是自投羅網似的,被夏野攥住了兩只手。兩人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

“爸爸,生日快樂。”幼鷺說,他心裏有點後悔,不應該在今天和夏野生氣的。

夏野将他整個抱在懷裏,心裏很懊惱,怎麽能對可愛的幼鷺說那種傷人心的話?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會更的呦,會努力在十月份之前把這篇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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