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
春節當日,大雪,辭舊迎新,酒吧街歌舞升平。
适逢李銘心的生日,2月14日,同時還是華麗麗的情人節,那麽多節日,統統趕一塊去了。
好友雷南雨和挂名男友左研,早早拎着蛋糕,在酒吧包間坐了,一起替過生日的家夥開香槟慶祝。
一年的生日、新年和情人節都和雷南雨一起度過。真好,簡是幻想一樣的情節。李銘心自主忽略了這三天其實是一天這樣的事實。
嗯嗯,當然,沒有那只伽剛特爾在就更好了。
剛喝了沒幾杯,酒吧輕音樂的節奏裏,高跟鞋的聲音嗒嗒走近,性感的香粉味道彌散在空氣中。兩只纖纖玉手從座位後面伸過來,一左一右,搭在李銘心的肩膀上。
「帥哥,好久不見哦?」
李銘心回過頭,看到兩位打扮入時的美女,都有些眼熟。
「呀,生日蛋糕!是誰過生日啊!難道是帥哥你?」
「嗯,是我。」
「什麽呀,居然在情人節過生日!怪不得這麽迷人。」
「我們數一數蠟燭呀。一、二、三……騙人的吧?帥哥你才二十一嗎?不可能吧!這麽鮮嫩!那上次人家可真是占到便宜了!」
李銘心微微一笑:「兩位坐啊。」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兩個美女一邊一個,擠在李銘心身邊,立刻呈左擁右抱之勢。左研本來是坐在李銘心旁邊的,見狀居然乖乖讓位,起身坐到了對面雷南雨身邊。
「麻煩給這兩位小姐上酒單。」李銘心的手也沒閑着,就真的左摟右抱起來,并給對面兩人介紹道:「這是我以前認識的朋友,兩位都是平面模特兒,很很漂亮吧?」
「當然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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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三個人清淨地過個生日,在酒上來之後,就成了模特兒喧賓奪主的地盤,還打電話叫朋友過來,一會兒包間裏面就來了七八個不認識的俊男靓女,還開了卡拉ok大唱特唱。
雷南雨其實也很想耳語李銘心個一句半句,本來說得好好的只有自己人,現在弄來這麽多沒眼色的外人是怎麽回事?
但是,身邊的左研都一言不發,這一趟渾水,似乎還沒有輪到他去參合。
那邊,衆人嘻嘻哈哈分起了蛋糕。互相嬉鬧着砸的也有,往人家臉上抹的也有,還有幾個帥哥美女,圍着壽星李銘心,用嘴喂過去──
靠,這節操……已經掉得找不到了啊。雷南雨偏過頭去,不忍直視。
突然,身邊的左研面色鐵青,刷地站了起來。适逢歌曲停止,他突然用高分貝的聲音漲紅着臉道:「你們幾位,介意離開一下麽?我有話單獨和他說。」
那邊的男男女女從來就沒把這土鼈放在眼裏,見狀嗤笑道:「有話你們出去說啊!讓客人挪地方不夠紳士吧?」
左研平光鏡之後的眼睛犀利一閃:「誰請你們了啊!自己自顧自跑來還廢話那麽多!」
最初的兩個美女聞言不高興了,走到李銘心身後:「帥哥,他這麽講,你都不替我們講話的嗎?!」
李銘心未及說話,左研就走上前去,拽住其中一個美女一直在摸李銘心胳膊的手。
「不要碰他!」
「好痛!好痛啊!放手──」
「這人好可怕!走吧走吧!」
頃刻之間,本來人滿為患的包廂,嗖地就空了下來。
哇,他沒看錯吧?伽剛特爾第一次奮起反抗?坐在沙發上一直沒挪窩的雷南雨瞬間來了精神。
原來兔子急了還是會咬人的嘛!
李銘心面色不快,悠悠抿了一口酒:「你想和我說什麽?」
「……」左研的嘴唇翕動了幾下,明明剛才氣焰了得了,突然就癟了下來,讓雷南雨在一旁看得好生急躁。
「左研,之前就說好了的吧,和好的代價──你不幹涉我的私生活。」
雷南雨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靠,敢情左研是在這麽嚣張的不平等條約下答應和好的啊?這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要是誰敢跟他雷南雨說這樣的話,他會答應和好才怪!
左研又低頭沈默了片刻,可憐兮兮道:「可是……這樣……還叫什麽和好呢?」
「不願意,那你幹嘛答應?!你可以不答應的。」
「我……」
左研沒聲了。雷南雨很也無語,左研這明顯是被吃得死死的狀态,他也沒招。
聊表同情,應景地遞過去一瓶朗姆,左研接過,對着口就悶喝。
「不說話了?你剛才那機關槍的狠勁兒呢?」
左研悶頭喝,喝了一會兒,像是喝醉了,突然開始哭。靠着雷南雨,眼淚鼻涕蹭了人家一肩膀。
李銘心不高興了。左研不鬧不委屈,他還覺得勉強可以忍受他在身邊存在,可是鬧起來,他就忍不了了。
「雷南雨,我先走了。真是受不了。」
雷南雨吓得一把按住李銘心要拿的外衣:「卧槽,別坑爹啊李銘心!為什麽我要幫你送這貨回家,你自己的男人自己送啊!」
「你也別送!還有,他不是我男人,麻煩你等他醒了告訴他,以後沒事別出現在我面前!」
雷南雨身上壓着一只重的要命的伽剛特爾,幾乎要陪着哭了:「李銘心你有點良心啊!不是又要鬧分手吧?這才好幾天?整天整天的鬧你倆累是不累啊?而且這明明是你的爛攤子,為什麽讓我收拾啊?!」
李銘心一句推得幹淨:「我又不喜歡他!都是你逼我跟他好的,我憑什麽收拾啊!丢他在外面睡大街算了!」
胡扯!京城的冬天那麽冷,像這樣在大街上睡一晚會死的吧。想當間接殺人犯嗎?
而且,什麽叫我逼你和他好的?雷南雨郁悶壞了:「還不是你自己招惹他在先的?你他媽不喜歡他你最早和他表白個什麽勁啊!」
「他媽的不喜歡就不能表白了?你管得着嗎?而且一直都是他不願意分手,不是我不願意好不好!我看你面子才和他糾纏這麽久的好不好?」
「怎麽全怪到我頭上來?李銘心,你……你有種……」
雷南雨氣喘籲籲拖着醉醺醺的左研追出酒吧,只見李銘心打個車,直接坐進去揚長而去。
在那車很快消失在視線中。雷南雨只得駕着伽剛特爾幹瞪眼,心想無論如何先找個車把這個大塊頭搞回去再說,艱難地掏了掏口袋,一掏愣了。
「李銘心你等等!等等!靠──老子沒帶打車的錢啊李銘心你個混蛋!」
可是這樣喊,還有誰能聽見?雷南雨還悲催地發現,手機在寝室充電,沒帶在身上。
酒吧離學校雖然沒有遠到走不回去,但是,兩三公裏還是有的吧……
「喂,左研。」
「喂!左研!你給我起來!」
「左研!再不起來真把你扔大街上凍死啦?!」
「靠!我怎麽這麽倒黴呀?!」
雷南雨因為力氣大,所以這輩子沒少扛過人走路。但是,那些人都不是伽剛特爾。
左研雖然沒有一點贅肉,但是光骨頭就好沈啊!絕對能把人累出肩周炎來好不好!?
這麽冷的天!扛着這麽死沈的東西走那麽遠,還不如在工地搬磚呢,起碼有收入啊!
好容易扛着左研回到寝室,雷南雨都快累癱了,一腳踹開房門,一陣腐朽的氣息濃郁地撲鼻而來。
「擦!你寝室多久沒通風透氣了,怎麽一股發黴的味兒啊?!嗯?」
左研醉得亂七八糟,聞言擡起頭,迷離着眼神笑了一下,卻完全是答非所問:「新年嘛──大家都不回來,都都有人過節……呵呵,叮鈴鈴,叮鈴鈴,鈴兒響鈴铛……」
「暈!是叮叮當,叮叮當,鈴兒響叮當才對吧!而且這是聖誕節的歌,不是新年的,更不是過年的吧!」
「呵呵呵呵……呵呵,不管是聖誕節,還是過年。只有我,永遠是孤零零一個人……」
「行行行,你也不算是孤零零一個人的。我不是人嗎?」
「沒有一個人……願意要我。」
雷南雨把他背到床上,三下五除二脫了萬一,好容易在他的掙紮反抗下給他拉上被子,随口安慰道:「有的有的,肯定有人要你。主要是你眼光太差了看上李銘心那種人,你換一個,會對你好的!今天就先別想東想西的啦!你喝醉了,先睡一覺,哦?」
「不行……不要走……不要走!我不想一個人……」
「嗨!我不走。我看着你睡着行了吧?對了,先給你倒杯水解解酒……」
雷南雨說罷起身,突然,他結實而不壯碩,修長有型的大腿被人從身後一把抱住。
而且,抱的位置還很偏上──幾乎在褲裆。
雷南雨立刻就僵住了──感覺自己被吃豆腐了。
「嗯……李銘心……」
男人的頭靠着他的大腿,磨蹭着,讓人從後邊到頭皮起了一身寒意。
這這這果然是喝多了,這這這看樣子是要酒後亂性?
「李銘心……你……別走……嗚嗯……」
雷南雨也不知道怎麽了,理論上喝醉酒的左研應該只是在亂摸,卻每每都會摸到正點的地方,讓他的身體不油滋滋,一陣一陣地戰栗。
媽的!這伽剛特爾看着一副僵屍樣,居然摸起人來會那麽……
技巧上乘?
沒錯,就是技巧上乘!不然就他那副尊榮,怎麽也不可能把雷南雨摸得直吸冷氣吧!
「左研!喂!左研!放手!」
「嗯……不放……嘿嘿嘿……」
「左研──」雷南雨被他又是一摸,嗓子都在抖:「你……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嗯?嗯……你是……雷南……雨……?」
終於認出來了!雷南雨心下大喜,看來這家夥還不是醉得無可救藥。
可是下一秒锺左研就又貼上來了:「抱我……」
「……」
「是誰都好……抱我……」
雷南雨是多麽純潔美好的青年一朵,非常君子地連女朋友也只是牽過小手而已,突然越級被這麽個衣衫半裸的人赤裸裸地抱着大腿求抱,實在是接受無能!
可是就在他被雷焦掉的這幾秒,左研已經難耐地用胸膛蹭起了他的腿,然後,那肌肉結實的胸,連帶着胸口深色的果實,一并華麗麗地硬挺了起來,喘息聲,也從半張着的嘴裏洩了出來。
雷南雨的腦子裏空白了一下下──
雖然,當然,左研是個男的,他理論上不應該有任何感覺。
但是左研此刻的樣子真的好讓雷南雨震驚──這迷離的眼神,這緋紅的雙頰,讓他看起來居然有點可愛起來──話說,這家夥真的是那個死魚眼平光鏡強盜邏輯讨厭死人的辯論隊隊長嗎?
「嗯……抱我……雷南雨……」
這一瞬間的晃神,雷南雨陡然發現自己褲子的拉鏈被拉開了,溫熱的氣息直噴向自己身體最脆弱敏感的地方,他愕然發現左研正拉着他的內褲,準備含住那裏!
轟隆──雷南雨絕對聽見了自己腦回溝炸開的聲音。
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把左研丢出去了好遠,臉色慘白地拉上自己的褲子,飛也似的逃離──
昏黃的走廊燈一閃一閃,雷南雨仿若險些被強暴的少女一般抱着雙臂,面頰緋紅,氣喘籲籲。
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這世界太瘋狂了!
左研這貨平常看着那麽一本正經,沒想到私底下這麽淫蕩啊啊啊啊。
剛才自己要不是逃了,他是不是就準備對自己……
啊啊啊啊!不能想啊!而且,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誰!簡直是人盡可夫!怎麽對得起李銘心嘛?
不對,不對。
李銘心那種人倒是本來也就不需要有人對得起他。
嗯!這叫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推開寝室的門,雷南雨發現李銘心并沒有回寝室,也不知道跑哪兒過夜逍遙去了。
爬上床,半夜輾轉反側睡不着。
左研那貨……剛才神經兮兮的,把他一個人放在寝室安全嗎?
還是睡不着。嘆了口氣,下床,推開門原路返回。
左研的寝室裏,大只的伽剛特爾,正沈沈睡在冰涼的地上。
擦!好好的床給他鋪了,好好的被子給他蓋了,華麗麗地滾在地上是咋回事啊?!
把人撈起來一摸,靠!貌似已經發燒了啊?
這可怎麽整?雷南雨先把他扛起來,搬回床上,被子蓋好,又加了從旁邊幾個空床上撈過來的被子。
你可讓人省點心吧?都多大的人了?
還是不放心,雷南雨只得窩在旁邊一張床上,勉強睡了。
第二天清早一睜眼,一只伽剛特爾正瞪着他。
「我靠!你不要這麽吓人好不好!」
「雷南雨,求求你,千萬別把昨晚的事情告訴李銘心。」
「……怎麽說得好像我們昨天做了什麽一樣啊?」
沒有道謝也就算了,他也不指望左研能謝謝他把他扛了整整三公裏回寝室,但是,第一句話就是讓他不要告訴李銘心,也太讓人汗顏了。
而且……他居然還記得啊?還以為左研那是酒後茫茫然的狀況下亂來的,這種亂性的記憶,一般按照小說裏的劇情,第二天當事人不是應該毫不知情才對麽?
「嗯……對不起,我那時喝醉了,真的對不起。」
雷南雨心說,這伽剛特爾難道就不能行行好裝失憶麽?多尴尬啊!
可更傷不起的還在後面,左研看着雷南雨的臉,盯了一會兒,突然認真地說:「雷南雨,你臉紅了哎。」
「你發燒了,眼花。」
「不,你真的臉紅了。」
想不臉紅也難吧!想到昨晚的一切,是個正常人都能不臉紅麽?但是同時,他又覺得有點不對勁──具體不對勁的地方,正是左研的那個語調。
左研帶着一抹輕輕的笑,像是在嘲諷他,更像……是在調戲他?!
這這這……一定是他想多了。可是下一句話,更是讓雷南雨神經崩潰。
「雷南雨,你幹嘛臉紅啊?你喜歡我嗎?」
「……」雷南雨像是被焦雷擊中了,一時間愣着看左研的臉,不知道說什麽好。
喜……喜歡……喜歡?
為什麽伽剛特爾要和他開這麽高難度的玩笑?
但是,為什麽胸腔裏某個不收控制的部位咚咚咚、咚咚咚地詭異地跳起來了?
還有,還有……左研現在在幹什麽?
只見左研拉開了領口,一顆一顆解開襯衣口子,然後是袖扣。
他他他他他……他脫衣服是想幹嗎啊?
昨天晚上性騷擾是因為喝醉了……那……那今天是因為發燒是嗎?
「你你你……冷、冷靜……啊,那個……左……」
襯衫口子解開了,雷南雨愣住了。
昨天半夜寝室的燈光太暗,他沒有看清,現在再看,左研的胸膛上,胳膊上,赫然一道一道陳舊的傷痕,縱橫交錯,簡直就像他受過什麽酷刑一般。
雷南雨盯着那些猙獰的疤痕,一時無言。
「這些是……」
「我和你說過的吧。我以前在家裏,經常被舅舅他們打……因為沒人願意要我,他們必須養我,給我飯吃,那時候嫌我吃得多,然後打麻将輸了,或者遇到什麽不順心的事情,就會……」
「這也太過分了吧?」雷南雨覺得有些同情。
畢竟自己的少年人生非常幸福,雖然老爸老媽屢屢對於自己的頑劣唉聲嘆氣,但是照樣好吃好穿伺候着,青少年被虐待這種事情,只在電視中聽說過,現實生活中,實在離他好遠。
這麽嚴重的傷。這是多下得狠手的人,才能做出這種事。
左研緩緩,露出一抹苦笑。
「我這個人啊……什麽都不行,什麽都不好。從小到大,誰也不喜歡我,沒有人願意接受我。我這一輩子,也只有李銘心說過喜歡我……」
「那天在櫻花樹底下,他那麽好看的人,對我笑,說喜歡我……」
「所以我喜歡他。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說過喜歡我。喜歡我這種一無是處的人。」
「但他說的是假的,你心裏清楚的。」雷南雨雖然於心不忍,終於還是一句将他扯回現實。
左研搖搖頭,苦笑:「我知道是假的啊……可是,就算假的也……因為,像我這樣的人,誰又可能真的喜歡我呢?」
……
用不着這麽自卑吧?雷南雨心道。
為什麽不相信會有人喜歡你?你……其實挺好的啊!
雖然長得不咋地吧,嘴皮子有時候還很刻薄,但是本質絕對是個好人,對待感情态度純真,做事也非常認真踏實。再者說了,雖然長得一般,好歹身高身材都不錯,而且辯論能力強也是智商的體現吧,能考上這座大學還一直成績優秀,将來在社會上應該也是屬於有前途的類型吧。
根本不差啊。哪裏差了?如果是個直的的話,放在婚戀市場上,算不得績優股,起碼也算得上支不錯的潛力股吧!
小時候被虐待肯定不是他的錯,怎麽也不能就這麽覺得自己是沒人要的,被李銘心随随便便一句就拐得神志不清啊!
他眼看着,左研低下頭,又露出了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
擦!求求你了你能別哭麽?看你哭實在撐不住啊!
「伽剛特爾,你……現在這樣子不适合你耶。」
雷南雨真心不想繼續說教了。可是,他實在是看不過去左研這幅模樣。
「真的!與其跟着李銘心受虐當M,你你你還是在辯論賽上當S的感覺比較帥。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你自從跟了李銘心之後像什麽樣子?我印象中最帥的左研,是坐在我對面一個勁兒地說啊說啊說,據理力争無理取鬧,讓我恨不得沖上去抽你的那副德行,不是現在這樣一朵嬌花任人摧殘的模樣!」
「你啊,還是那樣比較好,你懂嗎?」
「夠了。」
「啊?」雷南雨一愣。突然脖子被一拽,左研的臉,突然在視線裏無限放大。
嘴唇的觸感,和想象中很不一樣。左研的嘴唇其實很柔軟,和女孩子沒什麽區別。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雷南雨簡直要瘋了。
被男人親了,被男人親了,被左研親了?!這是什麽……舌頭?舌吻?老天爺──
「哈啊……哈……哈……左研!你你你──」
「怎麽,覺得很惡心嗎?」
「呃……呃……」雷南雨臉色通紅,完全陷入空白狀态,根本說不出話來。
「你走吧,不用在這裏假仁假義地同情我。你根本就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大道理說一堆,又有什麽用?」
「伽剛特爾我……」
「走──────!」
「喂,你突然發什麽脾氣?」
左研見他不走,伸手打開了抽屜,拿出一把鉛筆刀,揮了兩下,刷地一頭插進雷南雨面前的書桌上,神情兇惡。
靠!我又沒幹嘛!雷南雨很是無辜──我好像根本沒有說什麽,還他媽白白被親了一下,這伽剛特爾突然拿刀子亂揮做什麽?
左研兩眼通紅,死死地等着他。
「行行行!怕你了,我走我走!」
雖然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惹不起,還能躲不起麽?
一陣風跑回寝室,徹夜未歸的罪魁禍首李銘心已經從溫柔鄉回來了,正在陽臺哼着小曲晾衣服。雷南雨嘆了口氣,拍了拍那正在得瑟的帥小夥的屁股。
「正想問呢,一大清早的你跑哪兒去了?」
「李銘心啊。」
「什麽?」
「你最近……可要小心點。」
「嗯?」
「左研那家夥精神狀态,我看着絕對有問題,危險。」
「你又老生常談了。」李銘心毫不介意地晃了晃腦袋:「反正都分手啦,以後都不見面了,他還能吃了我不成?你既然覺得他危險,你也離他遠點不就好了。」
「不是這麽說啦!我今天什麽都沒說,他卻莫名其妙拿刀子指着我耶!吓死人了!」
「不是吧?這麽欠收拾?我收拾他去。」
「別別別你千萬別啊李銘心!我目測你在他那仇恨值肯定比我高,你現在去找他絕對是送死!」
李銘心歪了歪頭,突然說了一句:「其實……死了也挺好不是麽。」
「李銘心你也犯神經病啦?」
「真的,死了也挺好的。」
京城的冬天,一向非常寒冷。但是那天,卻是晴空萬裏,陽光帶着些許久違的溫度,照在陽臺上一片明晃晃的光芒。
李銘心一瞬間有種沖動。一種很可怕的沖動──
非常想要揪着雷南雨的領子,帶着他一起,就這麽從這五樓跳下去。
如果真能這麽跳下去,應該就是傳說中的dying in the sun吧……
能和雷南雨一起死在這麽綿柔的陽光之下……應該也是一種幸福吧?
反正也沒有什麽別的指望。
當然,這樣的想法充其量只是華麗麗的意淫。
別說多給李銘心十個豹子膽他也不會這樣做了,就算拿槍指着他的小弟弟,他也不會真的拉着雷南雨往下跳的。
唉……
很快,春季開學臨近,學校的學生們陸陸續續回來了。只是寝室的另外兩個家夥,還遲遲沒有出現。
這一天,雷南雨又一大早就不在寝室。李銘心很費解,在這兒住了快一年,很少出現雷南雨起得比任何人早的情況。
李銘心郁悶地在寝室搞了一天的衛生,弄到下午五點,腰酸背痛,困。
餓了一天好容易出去買個便當,居然還很不走運地碰到左研,被一通糾纏。
李銘心今天心情不好,算是左研撞到槍口上了。糾纏之間,好聽的、難聽的、該說的、不該說的,他統統說到了左研臉上,自己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不過是玩玩而已,不過是逢場作戲,現在他讓他感覺很惡心,這樣的話,一股腦全都說淨了。
終於分幹淨了,一身輕松啊。唔嗯──困。
反正寝室也沒人,困了就睡一睡吧。
爬上床,躺好,卻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困,卻又睡不着,有一種隐隐的莫名其妙的焦躁,萦繞於心。
隔壁的床鋪,沒有人,但是空氣中,似乎淡淡地彌散着一種屬於雷南雨的存在感。就好像他正躺在那裏一樣。
鬼使神差地,李銘心爬了起來,從自己的床,越過那镂空的床欄,爬上了雷南雨的床。
這是雷南雨的床,是雷南雨的領地……枕頭裏,被子裏,全部是屬於雷南雨的氣息。
他突然覺得很安心,好像是流浪了很久突然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家一樣,趴在雷南雨的床上,鑽進人家的被窩,很快就睡着了。
至於雷南雨幹嗎去了?
雷南雨大好人一大早跑去市裏的火車站,接大包小包大過年回來的室友們去了!
「靠!吓我一跳,我當什麽東西跑我床上去了呢!」
進寝室一開燈,就發現自己床上有不明生物存在的痕跡,仔細一看是李銘心,雷南雨感到很無語。
「睡得可真香。還在打鼾呢。」室友B戳了戳李銘心的臉,沒戳醒。
室友A晃了晃腦袋,詭秘一笑:「其實我早就在想這事兒了,李銘心他……是不是暗戀南哥你啊?」
「啊──?!」
「整天給你送飯洗衣服的,就算搶了你的女朋友負罪感很重也沒必要這樣吧,還趁你不在就偷偷爬你床上去了,這應該是森森的愛吧。」
「是吧是吧,而且我經常看到他用一種很變态的眼神看着南哥你哦!就是左研平時看他的眼神,但他看的可是南哥你!」
「你們兩個腐男天天有完沒完啊?」雷南雨嘆道:「比較合理的解釋是這家夥在外頭花眠柳宿,終於得了花柳病,報複社會來躺我的床傳染我才比較有邏輯性吧?喂喂,李銘心,起床!滾起來!」
「嗚……嗯。」睡夢中的李銘心拽過雷南雨的手,像小狗狗一樣舔了起來,一邊舔,還一邊閉着眼睛傻笑。
雷南雨一瞬間滿臉通紅,忙抽回爪子,可惜那只爪子已然被舔得濕漉漉的了,讓他欲哭無淚。
「啊啊啊啊!這家夥果真沒有節操!」舉着沾滿李銘心唾液的手,在水房好好沖洗了數遍。
室友A和室友B忙不疊跟着,在他身後持續吐槽。
「別洗了別洗了,你身上那麽黑,也有幾天沒洗澡了吧?有人願意舔不錯了!」
「是啊是啊!南哥的皮膚可是附帶中毒效果的,是生化武器啊!比起洗手,先擔心小銘同學會不會已經毒發身亡了再說吧。」
「不過南哥,你可真也是真遲鈍啊。」
「是啊是啊!」
「南哥你別當我倆是空氣啊!」
「是啊是啊!你不吱聲也不能抹殺李銘心愛你愛到骨頭裏的真相哦!」
雷南雨淡定地洗完手,沒有擦,回到寝室把一手的誰甩在李銘心臉上,李銘心居然還是沒醒。
「算了算了!我今晚勉為其難睡他的床啦,你們給我作證啊,要是莫名其妙被傳染了什麽奇怪的性病讓他賠我錢啊!」
「哎呀南哥你傲嬌什麽啊!直接爬上去和李銘心同睡得了!」
「是啊是啊,從了他得了。省得他天天在外頭禍害人啊!」
那夜沒有月亮,在大家都進入夢鄉之後,窗外的雨從淅瀝瀝變成嘩嘩大作。
夜半,一道黑影,推門進了502房間。
那人走路靜悄悄無聲,卻毫不遲疑。因為即便閉着眼睛都清楚,他要找的那人究竟在何處。
已經……無法回頭了。
鋒利的刀尖,紮進人的身體裏,不過是「噗」地輕輕一聲而已,就好像紮進了一袋裝滿的沙子。
窗外稀裏嘩啦的雨聲,掩蓋了一切。
李銘心半夜裏,突然被一聲巨大的雷鳴驚醒。睜開眼睛的同時,只聞到空氣中彌散着的血腥味,還隐隐伴有低沈的抽抽噎噎的哭泣聲。
又一道閃電,照亮了整間屋子。
他愕然看到左研正站在旁邊的床鋪邊上,手裏拿着刀子,滿袖子的血。
轉頭,那原本應該是他的床鋪上,栗子色柔軟的頭發上,全部沾染了血跡。
不……
不不不不不不──────────────
李銘心驟然聽到心髒驟然凍結成冰,然後緩緩碎裂的聲音,從床上直接撲向雷南雨,意識裏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自己已然聽不出聲調的嘶吼聲。
雪白的牆壁,空氣中彌散着消毒水的味道,刺眼的頂燈,讓人心情煩躁。
「雷南雨,我錯了。」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我以後再也不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再也不招惹別人了,嗚嗚……嗚嗚嗚……」
「全怪我……嗚嗚嗚嗚嗚嗚……」
「你他媽別哭了!吵死了!老子沒死!別整天哭喪似的好嗎?」
床上坐着某個鼻子上還戴着吸氧管,卻已然龍精虎猛聲音洪亮的年輕人,正以犀利的眼刀殺李銘心第一千零一次。
雷南雨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就不幸睡在李銘心床上一次,結果平白被刺了五刀,但是好在左研一是只拿了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因而沒把他幹掉,二是左研沒素質過硬到在五刀之內直接把他的命根子給割下來,已然可以算是謝天謝地了。
李銘心沒覺得謝天謝地,李銘心覺得天差點都塌了。
「但是……但是……」
「別但是了!老子倒黴!人家情殺他媽的還瞄錯人。我說李銘心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知道左研要找你報仇,所以故意和老子換床睡啊!但是換床你也別和老子換啊!去和小A還有小B換啊,老子曾經那麽善意地提醒過你,你居然首當其沖害老子?」
室友A室友B淚目:「南哥你真沒良心,枉費我們帶着果籃來看你……」
「我……我怎麽可能是故意的?我……我……我他媽寧可他捅的是我啊!」
「靠,秀真愛啊。」室友A對室友B耳語。
雷南雨擺了擺手:「算了算了!反正被捅了幾刀,也沒傷到什麽要害。你謝天謝地左研沒來潑我硫酸吧,也沒來挖我眼睛割我命根子!不然殘廢了,到時候左研也坐牢了,我爸媽也沒錢,李銘心你他媽這個罪魁禍首是負責養我一輩子還是不養啊?!」
養。我養啊!
李銘心突然覺得自己好陰暗,他此刻竟然忽然覺得左研……其實可以下手更狠一點的。
幹脆廢了雷南雨,他就可以裝好人,名正言順地把他圈養起來了……
從此是只屬於自己的,被圈養的折翼野獸……
啊啊啊,我真的好陰暗!可是,只是腦子裏這麽偷偷想一想,就好性奮……
只得羞愧又糾結地,默默不再言語。
之後的日子,李銘心全權負擔病號雷南雨的飲食,那飲食顯然已經不是病號餐的問題了,基本已然是月子餐的級別,高營養高蛋白高滋補,生怕喂不胖追不肥補不回來。
某天來送飯,突然發現病床上的雷南雨不見了。
李銘心毛了。真毛了。抓住好幾個護士狂問,那家夥到底哪去了。
雷南雨哪兒去了?雷南雨跑去看守所找左研去了。
帶了幾包煙,看守所這天的守衛也碰巧比較好打發,拿了煙之後,就給他們單獨說話了。
「左研,你都承認了麽?」
左研一臉的憔悴,胡子拉碴,整個人的精神狀态差得不能再差。見到雷南雨,就哭着差點沒直接跪下,被死拉活拖拽到桌邊坐好之後,整個人佝偻着,頭深深埋進雙手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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