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陷阱

他們的馬車還停在村口,韓仰與空青一人提着一盞燈籠,一前一後的将陸容夾在中間,三人連成一列,順着雜草間的小道向山下走去。

此時已然夜深,連溫度都降了不少,韓仰提步邁過一處水窪,聽到身後的陸容猛地打了個噴嚏,他眉頭一皺,轉身脫下外袍,要給陸容披上。

一側的衣袖首先剝離臂膀,另一側還未脫下,陸容已經快步繞到他身前,握着他脫下的袖子反方向拉了一把,又将袍子給他套了回去。

“沒事,我不冷。”陸容揉揉鼻子,“你穿着,夜裏寒涼,當心別生病了。”

她向前邁了一大步,又轉過身來,雙手交疊在背後,仰頭沖韓仰露出個嬌憨的笑來。

“我們快些走,等到了村鎮門口,上了馬車就不冷了。”

她話中關懷的意味多于拒絕,又是個堅定的口吻,韓仰于是不再勉強,轉而搓熱自己的雙手去握她的手。陸容乖乖地将手放在他手中,任由他牽着,在這崎岖的山林間行走。

繁星漫天,點點星光墜入林間卻顯得格外暗淡,踩踏落葉樹枝的動靜在這寂靜的夜晚被無限放大,樹影晃動,一眼看過去竟恍若鬼魅,由遠及近,叫人心生涼意。

韓仰突然停下腳步,袖子一揮,滅了手中燈籠。

空青的燈籠幾乎與他的同時熄滅,四周當即歸于暗淡。

沙沙沙——

細小又密集的動靜逐漸向他們所在的位置靠近,韓仰與空青隔空對視一眼,後者從靴中抽出短刀握在手中,身軀俯下,隐匿在草叢中,前者則攬着陸容的腰,腳步極快的閃身到一棵大樹之後,足下一點,攀上了樹葉掩映之中的一枝粗壯樹幹。

陸容屏住呼吸,她與韓仰或是空青不同,在黑暗中只能些微地辨別一些模糊的身影,況且她雖會些拳腳功夫,但那點程度自保有餘,禦敵卻是萬萬不足。

因此她只能伸出雙手,牢牢地環住韓仰的腰身,身體蜷起,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對韓仰造成的影響。

察覺到她的動作,韓仰在黑暗中微側過頭,薄唇誇贊一般的碰了碰她的額角。

沙沙沙——

Advertisement

響動愈大,黑影的身形随着距離的拉近已然變得明顯,空青猛地竄出,像一頭猛捷的豹子一般,一舉壓制住了為首的黑影。

利刃破風,空氣中很快傳來了淡淡的血腥氣。韓仰眯着雙眸,猛的向遠處扔出一支火摺子,同時帶着陸容跳下樹幹,翻身滾進了相反方向的矮坡。

與空青纏鬥的黑影下意識看向光亮的方向,空青則藉着這個空隙翻身一躍,眨眼間便離了原地,再尋不見人影。

“他娘的!”

待到幾個黑影反應過來,韓仰一行人早沒了蹤跡。

四下頓時寂靜一片,仿佛剛才的混亂真是只是鬼魅幻影,經風一吹便消失,半點尋不見痕跡。

高個子的黑衣人從懷中摸出火摺子燃起,舉在手中環視一周,他壓低聲音,不知說了些什麽,圍在周圍的七人便兩人一組,沿着不同的方向四散開來。

***

韓仰帶着陸容蜷縮在矮坡之下,聽着輕緩的腳步聲逐漸向他們的方向靠近。

陸容擡起手,先是沖着韓仰豎起食指比了個一,又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繼而比出個二,手指點了點自己,又擡起手掌,兩指模仿着腿部的動作,彎曲着在掌心裏走了兩步。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動靜比起一開始來小了不少,顯然是那夥人為了尋找他們分散開來行動。若前來尋他們的是一個人,那麽韓仰直接出手将來人幹掉便好,若不是一個人,那就由她來做誘餌,先将來人的注意力全數吸引過來,韓仰再伺機行動。

韓仰搖搖頭,他将陸容更向下按了按,右手握緊匕首比在胸前,于黑暗中屏息靜氣地等待。

刀刃雪白,即使在夜色中也泛着駭人的光,韓仰雙唇緊抿,手臂連着脊背弓出一條充滿力量的弧度。他清楚的知道,攻擊的機會只有一次,而這一擊的成功與否,決定着他們二人是否能夠全身而退。

沙沙沙——

長靴踏過雜草的聲音幾乎在他們頭頂響起,韓仰蓄起力量,左手按上坡壁,正欲一躍而上——

沉悶的落地聲卻突然取代了腳步聲。

不知是哪家的農戶挖的陷阱,就在距離他們不到三尺的地方,深綠的草皮虛掩着一個大大的深坑,坑底該是布置了竹刺或是捕獸夾一類的尖銳物件,陸容隐隐聽見頭頂處傳來兩聲悶哼,繼而演變成刻意壓制的痛呼。

聽着像是來人中了埋伏,且傷的還不清。

韓仰在心底感謝了一把老天爺送來的逃生機會,當機立斷地拉起陸容就跑。

黑衣人既然已經尋到了這裏,那麽馬車所在之處便難保沒有埋伏。韓仰不敢帶着陸容一起冒這個險,只能拉着她一路向密林深處奔去。

越往裏走,濃綠的枝丫便交疊愈盛,遮天蔽日一般的懸在頭頂上,白日裏或許還稱得上一副陰涼的好光景,此時此刻卻只能為他們的奔逃增加阻礙。

陸容在這片黑暗中幾乎喪失了視物的能力,唯一能讓她覺得有所依靠的大抵就只有與韓仰交握着的那只手。偏偏韓仰行進的動作還極為迅速,陸容被他拽着,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只能憑着感覺移動雙腿,盡量跟上他的速度。

腐敗枝葉下是盤根交錯的樹根樹幹,如同隐藏在暗處伺機而動的狡猾小鬼,陸容一時不察,被這小鬼成功地戲耍一番,她小小地驚呼一聲,整個人猛的向前撲倒。

韓仰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陸容卻仍不可避免的擦傷了手掌。她暗自握住掌心,佯裝無事地攀着韓仰的臂膀站了起來。不料韓仰卻握住了她的右臂,順勢矮下身子,手腕一拉一轉,等陸容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韓仰背到了背上。

‘我自己可以’五個大字已然到了嘴邊,陸容卻倏地抿住了嘴。身後不知是否還有追兵,她不能在此刻貿然出聲,也不能逞一時之強耽誤了韓仰。

韓仰顯然與她有着同樣的考量,他将陸容向上颠了颠,一言不發地繼續前行,即使背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行進的速度也絲毫不減。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才隐隐發現前方有一處凹陷的石壁,韓仰順着邊緣攀援過去,點燃火摺,發現那竟是一處天然的洞穴。

洞中漆黑一片,一眼望去是不可見底的幽深。韓仰拾起一顆石頭擲入洞中,聽着那石塊落地,又等了好一會兒,沒聽到什麽旁的動靜,這才放下陸容,燃起火摺子,先一步進了山洞。

陸容拔了些雜草堆在洞口,又捧了點浮土蓋住他們的腳印,韓仰則找來枯葉幹枝充當柴火,在洞穴深處堆成一簇燃了起來。

二人圍坐在火堆旁邊,直到此刻才敢說話。陸容抱着膝蓋席地而坐,眉頭皺的死緊,“到底是誰這麽快就能發現我們的行蹤,是吳言博嗎?”

韓仰冷哼一聲,“除了他還能有誰,我本以為那點瀉藥能讓吳大人好生休養一段時間呢,沒想到他動作倒是快。”

陸容微微偏過頭,語氣裏是滿滿的疑惑,“可我總覺得不太對勁。”

她擡頭看向韓仰,“這夥黑衣人明視訊記憶體了殺意,是個要将我們滅口的架勢。若此行只有我一人那還好說,死了便死了,随便尋個由頭便能打發交差,反正當下也沒個能替我做主喊冤的正經人。可你呢?你好歹是個欽差大臣,吳言博總不敢直接對你下殺手吧?”

韓仰擡手戳了戳她的眉心,“誰說沒人能給你做主?我們現在的關系也算是人盡皆知了,我給你做主不行嗎?”

陸容不接他的話茬,她站起身,坐到韓仰身邊,繼續方才的話題道:

“你給吳言博和陳大人的飯菜裏下了藥,雖說拖延了他們行動的時間,但也相當于變相告知了他們,我們要搶在他們之前行動。就算吳言博枉顧你欽差的身份,想利用這次機會直接對你下殺手。他難道就沒想過,你若就此死了還好,若是沒死,回去定會尋他的麻煩嗎?”

陸容的話說的在理,韓仰漸漸也覺出些蹊跷來。他手中無意識地折着幾枝枯枝,一字一頓道:

“你的意思是,還有旁的人想要我們的性命?”

陸容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是除去吳言博一夥,還有誰不想讓我們查證屯糧所的事?”

她莫名想到了自己被吳言博陷害的那一日,以往的兩年來,但凡陸朝出現,那段他頂着陸容身體的時間裏發生的事,陸容總會在清醒之後慢慢的憶起來。

可是她為何獨獨想不起那日的經歷?

陸容揉了揉額角,自言自語一般的低聲呢喃,“我總覺得,有人在刻意引導着我們往錯誤的方向走。”

洞口處忽然傳來些細微的響動,陸容猛地揚頭望過去,像是受到驚吓的小動物一般瞬間僵硬,待看清那只是一只路過洞穴的兔子時,她又垮下肩膀,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她又想到了更為重要的事,眼中的憂慮頓時止不住地冒了出來,“附近不知是否只有這一處洞穴,若是我們被那些黑衣人發現了怎麽辦?”

韓仰覺得她這幅草木皆兵的樣子有些可愛,他揚起唇角笑了笑,挑挑眼前的火堆,瞧見火勢弱了些,便将手中折斷的枯枝全數扔了進去。

“尋到了也沒法子,先前阿秋就說了,有人曾在林中瞧見了猛獸,方才的黑衣人估摸着也是掉進了用來捕捉猛獸的陷阱裏。這片林子大抵真有些會傷人的猛禽,我們若是貿貿然頂着夜色前行,遇上便糟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v章~這裏放個預收文案,求收QAQ。

《千金嬌縱》,文案如下:

戶部尚書之女秦皎皎半生順遂,如願嫁給父親的得意門生曲天明,本以為二人自此便可舉案齊眉,豈料成親當日,父親在曲家陷害下含冤落馬,秦家滿門就此敗落。

牢門之外,身着喜服的曲天明面色平靜,“罪臣之女不能為妻,皎皎,你可願入我曲家作妾?我會先想法子救你出來。”

秦皎皎嗤笑一聲,擡手扯下定情信物,任由環墜玉佩碎裂一地。

一朝重生回到五年前,秦皎皎痛定思痛,一腳踹開背信棄義的曲天明,轉而結交了曲大人的死對頭,大理寺卿鐘伯行。

只是前世那被人稱作玉面閻王的鐘大人彼時還是個頗受長兄欺辱的庶子,秦大小姐一挽衣袖,毅然決然地罩住了這未來的盟友。

日久歲深,隐忍寡言的鐘寺正成為了外冷內熱的鐘寺卿,克制寡情的‘鐘不行’也長成了會将她抵在暗巷之中,俯身與她沉沉低語的‘鐘很行’。

耳邊是情難自制的灼熱鼻息,秦皎皎含笑撫過眼前人的眉眼,不由得想起前世入獄那日,衆人皆作壁上觀,唯有向來冷峻漠然的鐘大人脫下外袍,兜頭遮住了她滿身狼狽。

“怎生也是嬌縱千金。”

……

曲天明自诩斷情絕愛,除權勢之外,這世上不會再有任何東西能左右他的思緒。

直到他撞見那往日裏總是纏着他的秦皎皎面色潮紅地與鐘伯行一起下了馬車……

面冷內熱的黑切白男主 X 愛憎分明的嬌縱女主,1V1,男二火葬場後直接揚。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