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初吻

雨還未停。

用來包紮的金瘡藥是韓仰一直帶在身上的,他及冠之後便鮮少受傷,這藥的份量原本就沒多少,等到陸容将韓仰的傷口處理完畢,青玉的小瓷瓶已經被她用的幹幹淨淨。

陸容自己也有傷,臉上的,身上的,尤其是一雙手,十個指頭都損毀的不成樣子。可藥沒了,她眼下也沒其他法子,只能盡量藏着一雙手,不讓韓仰看到。

韓二公子經過了一個多時辰的休養已經恢複了些力氣,他坐起身來,背靠着一處凹陷的石壁,雙手将陸容圈抱在懷中,又脫下外袍從身前裹着她,安安靜靜地聽她講述自己昏迷期間發生的事。

那時的陸容雖然成功壓制住了陸朝的人格,可她拽着韓仰在半空中吊了太久,手臂也幾乎同時沒了力氣,二人一同向崖下墜去,但萬幸那峭壁嶙峋不平,他們才能恰好跌在一塊凸出的橫岩上。

“不知道追殺我們的那個人是否還在崖頂守着,且雨天濕滑,你又昏迷不醒,我自己攀不上去,索性就背着你向下方走。好在我的運氣還算不錯,沒走多遠就找到了這個山洞,所以就帶着你躲進來了。”

陸容略過了整個過程中的艱辛,只是語調平平地簡單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她揉了揉眼睛,身體後仰,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韓仰的胸膛上。

眼下才算是真正放松下來,始終緊繃的心弦與身體一齊舒展着攤開,整個人仿佛都浸泡在了濕潤的水汽裏。陸容昂着頭,視線自下而上的掃視着韓仰的臉,在看到他唇角邊的傷口時,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突然暢快的笑了出來。

“韓仰,你現在好醜啊。”

她說着就要伸手去摸那道傷,臂膀堪堪擡起卻又倏地放下。韓仰嘆息一聲,握着腕子将那一雙傷痕累累的手舉至眼前,在火光下細細地查看她的傷口。

“怎麽不給自己留些藥?”韓仰一根一根捏過她的手指,語氣裏是顯而易見的無奈與疼惜。

“我沒什麽大礙的,”陸容弓起食指撫平韓仰眉心的褶皺,“這點傷又死不了人。”

她說的倒是沒錯,只是這傷落在韓仰眼中卻令他感到十分不是滋味。韓二公子沒答話,沉默須臾後,無比珍視的用唇碰了碰她的指尖。

他将那點歉意化成了三月裏的第一縷春風,再全數撲在陸容手上,暖洋洋的醉人。陸容覺得有些癢,卻也沒躲開他的親吻。她的眼裏帶了些笑意,就這麽順着韓仰的動作将手指伸直,輕而緩慢地用指肚摩挲過韓仰的兩瓣嘴唇。

韓二公子的唇薄而柔軟,唇角自然向上,同她父親的唇形十分相似,緊抿時不怒自威,彎起時又和煦近人,像是藏着無盡的溫柔。

陸容記得母親曾同她講過,這樣的男子向來是最會哄姑娘開心的。他們看似多情,可滿腔的情意偏偏又獨留給一人,不僅擅長講一些漂亮話,還要再做些行動加以輔之,确保那點哄騙人的山盟海誓能完完整整地落入姑娘的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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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聞禹便是如此,他那樣一個正直又嚴肅的人,當年為了追求陸容的母親,連着大半年在公務結束時專程繞路,溜到人家的院落後門投其所好地放風筝。

那風筝上時而挂着信,時而挂着些用心風幹的花花草草,陸容的母親一開始還覺得他煩,久而久之卻養成了等待的習慣。

懷春的少女在黃昏的暮色裏,仰頭期盼着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笨拙地扯着風筝的引線,直白又熱烈的向她表達愛意,時不時再佐之一些小零嘴小玩意兒,總之每一日都有新花樣。

母親講到這裏,煞有介事地感嘆了一聲,“所以我才會拒絕了你外祖父早就定下的一門親事,毅然決然地嫁給你父親那個傻子呀。”

小小的陸容聞言撅着嘴,一臉信誓旦旦地同母親保證,“母親才是傻子呢,幾包零嘴就将母親收買了。母親且看着,我以後絕對不會這樣,将來誰若是想娶我,首先須得拿出願意為我付出生命的決心和誠意,且事事都要聽從于我,只有這樣,我才會分給他一點點的喜歡。”

她轉而撲到母親懷裏,“剩下的喜歡都留給母親和阿朝,哦,再分給父親一點點。”

母親笑起來,伸出手臂将她圈在懷裏,指尖點着她的鼻頭打趣,“哎呀呀,要這麽難呀,那我們家陸小容估計可就嫁不出去咯。”

矮了她半頭的陸朝急急忙忙地也要往母親的懷裏擠,他滿嘴的糕餅還未來得及咽下,一只手卻已經高高舉起表着衷心,“我我我,阿姐嫁不出去也不要緊,我以後養着阿姐。”

時移世易,當年隔着圍牆共賞一只風筝的少男少女變成了今日墜在斷崖邊緣的韓仰和陸容,陸容捏起韓仰的下唇,耳邊全是這傻子幾近昏迷時也要催她先走的呓語。

“在想什麽?”韓仰張開口,似有若無的含了含她的手指。

陸容回過神,無聲地對上韓仰的視線。

韓仰在陸容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她不久前才哭過,瞳孔像是水洗過後澄澈的碧空,此刻含入些昏黃的火光,便如同用畫筆綴入了黃昏的暮色,将未說出口的柔情都含在了裏面。

韓二公子就泡在了這汪柔情裏,心甘情願地受了她的引誘。

他低下頭,與陸容相抵着額間,壓低了用氣聲問她,“方才不是還說我醜嗎?陸大小姐現在是在做什麽?”

陸容的唇角彎了起來,她沒回話,直接微偏過頭,吻上了韓仰的唇瓣。

陸容沒有親過別人,一雙唇帶着羞羞怯怯的生澀,卻又仿佛極擅引誘之道,那唇與韓仰的碰上了又躲開,躲開之後再次碰上去,欲拒還迎似的勾動着韓二公子的心。

韓仰被她親的呼吸急促,他像是被食物吊着的大狗,心心念念的美食就在嘴邊,偏偏被人用繩子提着,高高低低的來回扯弄,讓他聞得着卻吃不到。

韓二公子被惹惱似的悶哼一聲,手掌上移奪回了主動權,幹脆利落地按上陸容的後腦,将她那不停亂動的腦袋固定住,又重又準的親了上去。

“唔……”

韓小狗終于叼住了他的美食,滿心喜悅的開始享用。陸容被他分開雙|唇,勾着舌|尖,親的唇齒之間都酥麻一片。

她又笑了起來,笑聲含在兩人糾纏的口|舌間含糊不清,隐隐透出些旖旎的意味來。

洞外雨聲不歇,洞內糾纏不休,擔憂與喜悅藉着這緊密的相觸全然蒸騰出來。

悅動的火光将兩人的身影長長的投在石壁上,陸容半合着眼,雙手揪着韓仰的衣袍,在親吻的間隙裏不住的重複呢喃。

“你沒事,真好。”

幾個字如同裹了蜜,一股腦的全塞進了韓仰嘴裏,韓二公子囫囵吞了滿口的蜜糖,甜蜜之餘不忘做下保證,“我不會有事的,你也不會。”

***

陸容睡着了,她睡的很熟,沉沉地靠在韓仰懷中,手指還牢牢地勾着他的一截小指。

韓仰将外袍更往緊裹了裹,他用側頰有一下沒一下地蹭着陸容的鬓發,眼眸半斂,開始于腦海中梳理今日發生的事。

陸容說的對,這次追殺他們的人的身份有待考證。且不論自己欽差的頭銜擺在這兒,就算他韓仰只是個前來游玩且無官無職的閑散人,有自己父兄的身份震懾着,吳言博也不敢貿貿然對他怎樣。

退一步講,就算此番吳言博真的膽大包天地出了手,那便必定是賭上了他後半生的官運仕途乃至身家性命,要将韓仰趕盡殺絕。

這并不是一樁劃算的買賣。

即使吳言博真的被他們查出與藍巢軍有勾結,最壞的結果也只是他自己官職被革,锒铛入獄,況且勾結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籌謀完成的,以吳言博的性子,他在行事之前必定做了完全的準備,韓仰他們并不一定能找到什麽實質性的證據。

那這次襲擊他們的人,究竟是誰派來的?

韓仰想起了那個将他們逼下山崖的黑衣人,他直覺這人非常熟悉,且由那人總是打他臉的下作行為來看,這人該是與他有着什麽私人恩怨。

韓二公子抿了抿嘴,意外地牽動了唇邊的傷口。

“嘶——”韓仰吃痛,下意識的擡手去按,指尖卻沾了些未吸收完全的藥沫。

藥?

他拈拈指尖,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的某個雨天。

韓二公子擡頭看向洞外落雨,又若有所思地垂眸瞧了瞧懷中的陸容。

從陸容在暗巷中受傷開始,她就已經很久沒有再喝過程忻開給她的藥了。

同樣是下雨的天氣,陸容這次卻生生地壓制住了自己的變化。

就算是因為此次情況危急,陸容擔憂自己,這才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堅定心智。但平心而論,陸大小姐之前也并非是那種性格軟弱且容易認輸的人。

所以這次的成功,會不會和陸容停止喝藥也有一定的關系……

韓仰摩挲着陸容的手臂,決定此番回去之後要先好好查一查程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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