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玉镯

嘩啦——

悶雷響了半夜,大雨終于在四更時分落了下來。

陸容沒能跑掉,她被捆住手腳,扔進了另一輛馬車內。刀疤臉蹲在她身邊,往她嘴裏塞了一塊麻布。

他一晚上被陸容連着坑了三次,眼下瞧見陸容的臉都有些犯怵,刀疤臉扭頭問高個子,“這樣就行了?要不咱們再給她上個鐐铐吧?”

高個子揉着酸痛的肩膀罵了他一句,“我們哪裏帶了鐐铐出來?更何況……”

他瞟了陸容一眼,“她自己也傷的夠嗆,你看看她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還能鬧出什麽花兒來。”

陸容确實鬧不出什麽花兒了,她的肩頭被刀疤臉踹了一腳,皮肉連着骨頭都生生打着顫,從馬車上摔下來時又受了不輕的傷,挨着肩胛骨的裏衣濕儒一片,該是破了皮出了血,被汗液一浸便又麻又疼。

眼下她緊合着雙眼,蜷縮在馬車的角落裏一動不動,一眼看過去,也不知是昏着還是醒着。

刀疤臉說什麽都不肯獨自在車內看着她,但他駕車的技藝又不娴熟,三人合計半晌,最終決定由高個子駕車,灰衣男子和刀疤臉一同守在車內。

那灰衣男子蹲在陸容身前,也不敢上手,只是探着頭端詳着陸容染着血污的臉,一連聲地啧啧感嘆道:“這大小姐可夠瘋的啊,你說她難道就不怕自己從馬車上掉下來摔死嗎?”

刀疤男平日裏最是看不慣灰衣男子那副急色的嘴臉,可眼下車內只有他們二人,他也不好一直冷着臉,只能生硬地回道:“你還想動她?吳大人只說了讓我們抓住她,也沒說讓我們弄死她。”

灰衣男子連連擺手,“我哪裏還敢動她啊,”

他方才被磕破了眉眼,但凡做個表情就能疼的龇牙咧嘴,“等這件事了,我還是去樓裏找我那些相好的吧,這朵帶刺的花我可摘不了,誰愛摘誰摘。”

他說完就要起身回座,冷不防地一個垂眸,又被突然睜眼的陸容吓了一跳。

灰衣男子嘶了一聲,索性扭着陸容的臉,将她整個人轉到了另一側。

雨勢漸大,天色卻漸漸明亮起來,他們該是為了避人耳目走了條小路,路途較之一開始頗為颠簸。舒潤的水汽夾雜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随着車輪的滾動時不時灌進車內,陸容阖眼聞着這味道,腦海中一些原本模糊的片段漸漸清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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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那個夜晚,那時父親連着小半月未曾歸家,母親整日憂慮,卻仍在他們面前強撐笑顏。

同樣是個瓢潑的雨夜,陸容夜半驚醒,恍然間發現屋外似是有些騷動。

是母親的聲音,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從房內拖到了回廊之上。

陸容咬牙,她沉下眼眸,從床頭矮櫃中翻出父親送給她的匕首,悄悄溜出了屋子。

果然在回廊裏見到了母親,向來端莊美麗的母親發絲散亂,嘴角也有些被掌掴之後的痕跡。陸容大怒,拔了匕首就要沖上前去,卻被人從後打了一記,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便是在馬車上,母親不知所蹤,只有陸朝同她一樣被縛着雙手,見她醒來了,便心急的用頭去蹭她的額間,“阿姐,阿姐你還好嗎?”

咔噠——

馬車駛過一處凹陷,車身重重的颠簸了一下,陸容皺起眉頭,才連起的思緒又轉瞬斷開。

……

約摸着過了大半個時辰,馬車終于停了下來。

陸容被套上一個密不透光的黑布袋子,由灰衣男子擒着手臂拉下馬車,送進了一座大宅院裏。

她被人扔進了一間房中,半晌之後,有人推門進來,不知在牆角放下了什麽又退了出去。

再過片刻,灰衣男子進門,無視陸容手腳上的繩子,只一把扯掉了她頭上的黑布袋,垂眸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便再次提步離去。

房門被啪的一聲緊緊關上,陸容打量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一直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

關着她的是一間柴房,且牆角的位置還擺着一碗冷掉的飯,看樣子吳言博該是打算就将她鎖在這裏一段時間,不會再換地方了。

除去她路上摺騰的時間,從鳳來鎮到這裏不過半個時辰的車程,她若是能尋個機會自己逃出去,走上個一日,應該也能回到鳳來鎮。

思及此,陸容又恢複了些鬥志,她費力地移動着身體,湊近那碗冷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米粒硬的像石子,菜裏又一滴油水都沒有,陸容在心底将吳言博咒罵了一萬遍,鼻尖幾乎要埋進碗裏。

一碗飯吃掉了半碗,陸容抽動鼻尖,感覺自己似乎是聞到了肉味。

她用嘴唇将剩餘的飯菜剝開,果不其然地在碗底見到一只油汪汪的……

雞腿?!

陸容詫異,疲憊的眼眸裏終于泛起一絲光亮來。

關押她的人不會特地為她加餐,就算要加,也不會選擇這種偷偷摸摸的方式。眼下這雞腿出現在這裏,只能說明……

陸容将雞腿啃了個幹淨,又用牙齒将骨頭叼出藏在柴火之後,吃飽了便閉目養神,耐心等待着送飯之人的再次到來。

一過酉時,柴房門口果然有了動靜。有人先是開了門上的鎖頭,又解開纏繞的鐵鏈,而後才端着一碗飯,踢踏着步伐走了進來。

是個年紀不算大的男子,穿着粗衣麻布,左腳有些殘疾,陸容仰頭與他對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他的反應。

跛腳男子将飯菜放下,迎着陸容的視線站在原地,他似是有些不自在,拉拉衣袖又扯扯衣角,抓耳撓腮地不知想要做些什麽。

陸容沉默不語,面上也沒什麽表情,就這麽靜靜地等着他開口。

半刻之後,跛腳男子才像是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他又向前走了幾步,期期艾艾道:“你,你生的很好看。”

陸容雖從昨夜開始便一直沒照過鏡子,但她一路行來,看着那抓捕她的幾人在輪番的折騰下個個都狼狽挂彩,料想自己的樣子也定然好不到那裏去。

她很想開口問一句你是認真的嗎?面上卻是友善地微微笑了笑。

“多謝小哥誇贊。”

跛腳男子又道:“你生的這樣好看,怪不得吳大人會喜歡。”

陸容:???

那男子見她震驚不語,以為自己真的撞破了她的秘密。他蹲身到陸容面前,用着頗有些炫耀的語氣開口道:

“你進門時,我看見了你腕間的镯子,那其實是我母親的陪嫁,是我們全家最為值錢的東西。”

陸容的心思活泛起來,她順着跛腳男子的話應和道:“是啊,這镯子是真的漂亮。吳大人當初将它給我時,我可是歡喜了好久。”

跛腳男子露出些激動的神色,“我就知道這镯子是吳大人送你的!吳大人一定很疼愛你吧。”

他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陸容的臉,瞧見她雖滿面血污斑駁,卻扔難掩豔麗。

“只是你年輕輕輕就跟了吳大人,實在是有些可惜。不過人各有命,你放心,我不會看輕你的。”

話說到這兒,陸容基本已經摸清了情況。她眨眨眼,在心底醞釀了一下情緒,再擡頭時,眼中已經含了些要掉不掉的晶瑩淚珠。

“是啊,我一個弱小女子,不就是想傍着吳大人,後半輩子能有個依靠罷了。”

她語調凄凄,臉上手上又都是傷痕,話說出口,自然而然的帶了三分惹人憐愛的味道。

“只是不曾想大夫人竟善妒至此,派人将我毒打一通不說,還送來了這個遠離安嶺都尉府的鬼地方。”

跛腳男子嘆息一聲,“果然同我猜想的一樣,你還真是大夫人送來的。你還不知道吧?這裏是大夫人的母家。”

他将陸容扶起來,又搬來一張矮凳讓她坐下。

“大夫人一家向來如此,我家與大夫人家還算是遠親,我父親不知往大夫人家裏送了多少好處,只為了能替我在吳大人眼前謀個官職。可惜大夫人一家都是狼心狗肺,回扣吃的歡快,事情卻是一點都不辦。”

陸容與他同仇敵忾道:“若是如此,大夫人一家可真是太壞了。”

她有意無意的露出自己被束縛的手腳,“可惜我此刻被困此處,想幫你也是有心無力。若是此番我能順利逃回安嶺都尉府,定會在吳大人面前多多為小哥說些好話。”

陸容又添了些恭維進去,将甜頭許的又真又多。

“畢竟小哥只看到了玉镯就猜測到了我的身份,足以說明小哥是個心細如發的人,吳大人家中謀士都已上了年紀,正是極為需要新人的時候。”

跛腳男子聞言大喜,“若真是如此,今夜我便可放姑娘出去。”

他匆匆擡手,将陸容手腳間的繩子一具解開,“在下再次先謝過姑娘了,姑娘若是能為我在吳大人面前說些好話,待我飛黃騰達之日,定然不忘姑娘今日提拔之恩。”

他從懷中掏出些銀錢塞進陸容手裏,“今晚子時,我來柴房放姑娘出去,只是正門走不得,只能委屈姑娘走後門了。”

陸容将那銀子握在手中,“不知可否麻煩小哥将此處至鳳來鎮的路線詳細說與我聽?”

跛腳男子颔首,從柴堆中揀出一支枯枝,在地上寫寫畫畫着為陸容指明了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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