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墓草長得真高，三個人在找墳時，馬上就找到了。

很明顯，鄰近的墳墓都有打理，比起來，父親的墳好像無主一樣，讓漢崴看得傻眼。

「你們每年都有來嗎？」漢崴皺了眉頭。

「我當兵時，就沒趕上家族的掃墓，但是，二叔照理應該要過來整理啊。」有為也吓了一跳，這墓看起來少說也有二年以上沒整理了。

漢崴想了想，沒再說話。拿出了三把鐮刀，三個人開始埋頭整理起雜草。

父親死後，他就與家族完美脫離關系，就算二哥幾年沒來掃墓，而自己從來沒來過的小兒子，又有什麽臉去指責。

雜草割得差不多了，有為拿了紅漆，在爺爺的墓碑上補了補字。

三個人忙了許久，墓才整理得像樣些。

然後，三人休息了一會兒，漢崴看着墓碑發愣，東凱拿出準備來的水果，擺放在墳前祭拜。

點了線香，三個人朝墓拜了拜，漢崴在墓前喃喃許久。

東凱在一旁看着他，漢崴的表情很詳和，彷佛放下了什麽事。

插下線香，漢崴看着墓碑發愣，東凱拿了瓶礦泉水碰漢崴。

有為早已喝掉一瓶水，漢崴看了東凱一眼，拿起礦泉水，轉開瓶蓋，喝了一口。

「欸！你知道剛才我跟你爸爸說什麽嗎？」東凱湊近漢崴的身邊，在漢崴耳邊說。

「你說什麽？」漢崴問。

「我跟準岳父說，我是你的男朋友，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讓他不用擔心！然後…」東凱賣了關子：「然後…我問爸爸，能不能接受我當你的老公，還丢了兩個銅板，結果爸爸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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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把我爸從墳裏氣得跳出來嗎？怎麽可能。」漢崴感到不可思議，當下他認為這只是巧合。

於是，東凱又拿出銅板，又大聲的問了一次一樣的問題，丢下銅板，一正一反。

東崴不相信，從自己的口袋也摸出兩個銅板。

「爸爸，你真的願意讓東凱跟我在一起嗎？如果你不會生氣的話，請給我一個指示。」

丢的結果，也是允杯。

漢崴蹲下來撿銅板，撿好後卻久久沒站起身，東凱也蹲下去看漢崴，發現漢崴的臉全淚水。

東凱抱着漢崴的腰，扶他站起來。

漢崴吸了吸鼻子，笑道：「好像在作夢一樣。」

東凱沒說話，只是溫柔的抱着漢崴。

「對了，如果剛才你問的結果，我爸沒答應，那你該怎麽辦？」

「就什麽也不講，繼續賴在你身邊。」東凱笑答。「反正不管他答應不答應，我都不會離開你，但是如果他答應，我就讓你知道，這樣你以後就不敢随便甩掉我。」

漢崴笑了出來。「甩掉你，哪有那麽容易。」然後漢崴深情的看着東凱：「因為我這麽愛你。」

倆個人濃情蜜意的互視時，有為出聲打斷了兩個人的恩愛。

「叔叔，有人打電話來讓我去面試了。」有為開心的跑了過來。

王有為找到工作了，這件事讓東凱差點跳起來歡呼。

工作個半年，存到錢之後，有為應該就有能力搬出去自食其力，期待已久的兩人世界總算要回來了。

有為在一家高級餐廳當服務員，到家後都快深夜了。早上醒來時有為還在睡，晚上睡着時有為都還沒回來。

只是這個天，有為有些不對勁，漢崴遇不到有為，并沒有發現有為的異樣。

一直到某一天，有為的餐廳主管，打電話到漢崴家裏找人。有為，已經三天沒去上班了。主管還請漢崴幫忙轉告，如果真的不想上班，請到餐廳辦理離職手續。

漢崴挂掉電話，打了有為的手機，結果是有為房間內傳出手機鈴聲，漢崴詢聲，找到在房間內呼呼大睡的有為。

「你主管說你沒去上班。」漢崴拍了拍有為，有為張開眼，看着漢崴，發愣。

「我不想上班…」有為拿棉被蒙住頭，耍孩子脾氣。

「自己的人生要自己負責，我們沒人有義務幫你承擔後果，懂事些！」漢崴有些發火了。

「那個垃圾…找到我了！」有為淡淡的說：「反正賺多少錢都讓他拿走，不給的話就會到我工作的地方鬧。算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活着是為了什麽…」

「你說的人是誰？」

「就我爸啦…叔叔，可不可以讓我躲在家裏面，我怕被他知道我住在這裏，到時候他會鬧得你雞犬不寧。」

話才說完，門鈴響起。

「叔叔，如果是爸的話，不要讓他知道我在這裏。」有為吓得對漢崴說。

東凱正在廚房作菜，漢崴走到客廳時，東凱已經将門給打開了。

「有為在哪裏？」來的人果然是漢崴的大哥王漢成，他一進門，就問東凱。

東凱看了一眼漢崴，漢崴搖頭。

「騙誰啊，我到他工作的地方查過，他登記的地址是在這裏沒錯。」王漢成進門就是大小聲的喊。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拿我家地址來用，但是他真的不住在這裏。」漢崴說。

「少來，你們這種人生不出兒子，就想騙我兒子幫你送終嗎？想都別想，兒子是我的，他只能孝順我。」王漢成不屑的看着親弟弟與東凱。

「我不知道你兒子在哪裏，但我倒是知道爸快死的時候你根本沒照顧他，如果有現世報的話，我倒很想看到你老的時候身邊沒人照顧的慘樣。」

「現世報？哈哈，你們這種生不出兒子的下場，才是你們的現世報。王有為？王有為？」

漢成推開漢崴，想往房子裏面找，被東凱給制伏。

「你想做什麽？你敢對我動手動腳，我絕對會報警。」漢成大聲罵。

「這裏是我家，要報警，來啊，我奉陪。你不走，我絕對會報警。」

「王有為？王有為？」漢成又大喊了幾聲，東凱直接将漢成給拖到門口，在這過程中，倆人有些扭打。

「你再不走，我就告你強行侵入住宅。」漢崴發了狠話。

「好啦，我也跟警察說，你誘拐我的兒子。」雖然這麽說，但漢成将身體擠在門邊，不讓東凱關上。

「你開心了吧，我被外面讨債的人給打死了，我兒子完全不想理我，這就是你想見到的報應吧！」漢成狠狠的瞪着漢崴。

「這是你自找的。」漢崴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喂！我要報警。」

漢成看到漢崴報警了，這才悻悻然的離開。

平息了這場不愉快的争吵之後，東凱拍了拍漢崴的肩：「早餐準備得差不多了，你讓東凱出來吃飯吧。」

「你怎麽知道東凱在家？」漢崴看到東凱準備的早餐，是三人份。

「昨夜我有遇到東凱回來，有跟他談了一會兒。」東凱說。

此時，有為剛好從客房走了出來，他悶悶的向漢崴與東凱點頭，然後又悶悶的坐下來吃早餐。

沉默的吃完早點之後，有為擡頭對漢崴說：「叔叔，嬸嬸，謝謝你們這幾天的照顧，我等一下會搬出去。」

「你要搬去哪裏？」漢崴皺眉問。

「我搬去我媽那裏吧…」有為說：「下午會去餐廳辦好離職。」

漢崴拿不出理由留住他，想了一會兒，就點頭。

幾個月後，東凱因為堂妹結婚，去了訂婚宴，回來時，神色有些怪異。

東凱沒有車，他是坐火車過去的。結果，在火車站，看到一個眼熟的人。

這個人就是王有為，王有為看到東凱，還躲了起來，被追上去的東凱逮個正着。

原來，有為根本沒回去找他的母親，他就睡在火車站，過着像流浪漢的生活。

看到有為的情形，東凱也顧不得婚禮了，将有為拉回到他自己的住處，托了他弟弟照顧有為，然後打了通電話給堂妹致歉。

「你弟…他沒問題嗎？這樣不會太給他添麻煩？」漢崴擔心的問。

「我本來要帶他回來這裏的，但他不肯，怕他爸又上門來找碴。我想我弟那裏，應該比這裏還安全，畢竟我弟是位警員，他有的是辦法對付上門來找碴的人。」

漢崴激動的握住東凱的手：「那就麻煩你弟弟了，幫我好好的謝謝他。」

「你要謝謝我才對吧。」東凱拉着漢崴進他的懷裏。

王有為拘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這個人很嚴肅，威不可犯的模樣。

男人将自己的電話輸入進有為的手機裏，說：「遇到麻煩的話就打給我。」

「謝謝！」有為低着頭說。

「沒什麽的，誰也不想遇到這種事情。你堅強些，別讓其他人替你擔心。」男人只是這樣說，然後将一些物品的位置作了交代。

「這裏有保全，他人要探訪需作登記，并且得到戶住的确認才能讓他們進來。」男人說：「別像個軟柿子一樣，任人予取予求。你知道食髓知味這四個字怎麽寫吧！」

有為頭低低着，他覺得這個男人應該是想教訓他。

「頭擡高些，別讓人知道你是可以任人予取予求。」

「你又不是我，你怎麽能體會我的心情…」有為小聲的說。

男人挑了挑眉，指着某間空房：「你睡在那裏吧。浴室可以自由使用。」

有為逃命般的沖進廁所，脫掉臭酸的衣服，這才想到自己沒有可以換洗的衣服。

然後，有為在浴室順便洗了洗衣服，光着身體，将洗好的衣服拿到後臺晾。

好巧不巧，這一幕讓那個男人給瞧見了，男人沉默的看着有為光着屁股忙來忙去，然後才進房對有為說。

「為了怕你誤會，有件事我得先告訴你。」

「？！」

「我是同志，雖然你的裸體不會讓我興奮，但避免誤會，我還是先告訴你，免得你事後知道了，會以為我之前在占你便宜。」男人面不改色的說。

說完，男人拿了幾件運動服給有為，然後離開房間。

有為傻眼。

「什麽？！你弟也是同志？」 許久之後的某一天，漢崴才不小心從東凱的話裏聽到這件事情。

「嗯！不過他的生活很單純。」東凱說：「他很有原則，絕對不碰直男。」

漢崴點了頭：「我相信你弟。」說完，又想到一件事：「你父母對你們的性向有說什麽嗎？」

「我父母在我們小時候就死了。」東凱說：「我們被一位托付的親戚照顧到成年，雖然說是照顧，但只是請他們作為挂名的監護人，其實我跟我弟算是從小就互相照顧長大的，從國中時，就自己打工賺學費了。」

「從來沒聽你說過。」漢崴嘆氣：「你其實也不簡單啊。」

「我過得很幸福啊！你看我，從大學時就遇到初戀，然後跟初戀在一起工作八年，守了他八年，最後相愛了。」

漢崴好久後才聽懂東凱的意思，原來他是東凱的初戀。漢崴刷的紅了臉。

「那你父母死了這麽久，當年你給我吃的便當是怎麽回事？」

「便當是我做的。」東凱笑笑：「我當時每天一早起床，幫我們倆個人做愛的便當，那是我每天早上最期待的事情。」

漢崴的臉真的紅到耳根了。

「你看看，你爸爸一定是知道我這麽愛你，所以馬上就答應我們在一起了。」東凱得意的笑。

「嗯！」漢崴将頭靠在東凱的肩上。他有一座無名的靠山，默默的守着他，但是他竟然不知道。

「你好怪！」漢崴邊想，邊喃喃。

「嗯？」

「我這麽老，你還喜歡。」

「對啊，你這麽講，我也覺得我真怪。」東凱笑了笑。「怎麽喜歡你呢，一定是上輩子就愛着你吧！」

「這樣啊…」漢崴笑着，打了呵欠，雙眼微眯。

「所以…我說了這麽多…你一點表示也沒有嗎？」東凱不滿的捏了一下漢崴。

「我愛你。」漢崴在睡着前，對東凱說。

東凱笑着看着漢崴，親了親他的耳垂，然後下床熄燈。

再回到床上，東凱對着睡着的漢崴，輕聲說了一句：「我也愛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