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最後尹時嶼是被他硬扶着走出去的。
顧天曉一露面,總制片殷勤地現身,見到兩個人這麽親昵的樣子,當時就呆了呆,尹時嶼真是給氣麻了,他甩開顧天曉的手,顧天曉不以為意地一笑,摸了摸他的腦袋。
“這是我一個小弟弟,和家裏鬧了點矛盾,看見我就裝不認識,我昨天也不敢惹他,這不,哄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給哄好了,我把他帶回家去吃頓飯,不耽誤你們的事兒吧?”
總制片愣了愣,趕緊說:“不耽誤不耽誤,快帶孩子回家吧,家裏想壞了吧?”
顧天曉說:“确實想壞了。”
尹時嶼好怕顧天曉胡說八道,雖然這番話也是胡說八道,而且聽起來很不靠譜,但好歹還算在人話的範疇,他帶自己出來也是得有個說法,就随便讓他說了,但他為什麽說自己裝不認識他?裝不認識的到底是誰,他心裏有數。
坐上副駕駛,顧天曉側身給他系安全帶,尹時嶼就像個憋着爆炸的小煤氣罐一樣,抱着胳膊目視前方,一個字兒也不說,他要是和顧天曉還談戀愛呢,肯定早就炸了,但他們倆不是那個關系,他就很要臉地不炸,只能憋着,等到酒店的時候,他都要給自己氣出心梗了。
他已經想好等顧天曉對自己動手動腳,他寧可帶着一身傷也要打人,打死為止。但進了房間,顧天曉抱着他往床上一放,幫他翻了個身,開始伸手幫他揉腰,很親昵,又不帶欲望的那種親昵,就像小兩口過日子那麽自然,尹時嶼的拳頭都攥緊了,一時之間卻發不出火。
“褲子都買大了,穿着不難受嗎?”顧天曉拎着他的褲腰抻了抻,繼續幫他揉腰,“還是買完褲子就瘦了,看你也不像好好吃飯的樣子。”
尹時嶼這個小煤氣罐,被他揉吧的逐漸熄火,抿着嘴唇一聲不吭。
“早上看了,沒受傷沒出血,就是腫得有點厲害,晚上得再塗一次藥,你自己看不見,我幫你弄,提前和你說了,到時候別踹我啊。”顧天曉伸手揉捏他僵硬的肩膀。
尹時嶼被這種自然的親近弄得不上不下,可他心裏分明是喜歡的,他不愛對自己撒謊,這麽一想,尹時嶼覺得自己還是要問,他推開顧天曉的手,質問他:“你昨天為什麽裝不認識我?”
顧天曉笑了,很疼愛的那種笑,他摸着尹時嶼的腦袋,“原來是因為這個生氣呢,你猜我為什麽裝不認識你?”
“我哪知道!”
“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當着那麽多人面抱着你親,這回知道了?”
尹時嶼翻了個白眼,覺得純屬胡扯,油嘴滑舌,他也是男的,他天天和男的玩兒,男的就喜歡瞎說,他才不上當。
“那你——”尹時嶼的眼神認真了一些,“你怎麽這麽長時間聯系不上了?你去哪裏了?”
顧天曉臉上的笑頓了那麽一頓,一雙眼睛霧沉沉的,但很快,他又很自然地說:“出去做生意,到處亂跑,忙着賺錢呢。”
生硬的搪塞,尹時嶼不死心,“你不用回學校嗎?”
“念了一年多退學了,不适合我。”顧天曉說:“還是你聰明,考得那麽好。”
尹時嶼一堆話梗在喉頭,他放屁!顧天曉高中的時候那可是完全不學,純不幹正事,成績還很好,到底誰聰明?
可尹時嶼不想繼續問了,別人不想說就是不想說,顧天曉先覺得他是“別人”,他們兩個早就不是沒有秘密的時候了。
尹時嶼趴在床上不吭聲,顧天曉突然伸手彈他的腦門,很清脆的一聲,尹時嶼捂着腦門疼得眼淚汪汪,伸手抽他的胳膊,顧天曉沒躲,伸手又彈他,尹時嶼拿枕頭狠狠抽他的腦袋,“你閑死了是不是!”
顧天曉對他還是挂着那種很疼愛的笑,被他打得有些狼狽,笑意也沒下去,等他打夠了,顧天曉理了理頭發衣服,讓他重新躺好,“你不就想揍我嗎?給你個機會出氣,怎麽還不領情。”
然後他叫人送餐進來,熱騰騰的雞湯撇去浮油,外加一碗蛋羹和一碗南瓜小米粥,尹時嶼困倦不堪,快要睡去,被他扶起來吃東西。
尹時嶼兩只眼皮打架,有氣無力說:“睡醒了吃。”
顧天曉把勺子送到他嘴邊,笑也沒了,語氣也冷了,“就你這個身體素質,還敢學人家不好好吃飯?”
尹時嶼被他扶着,不得不靠在他懷裏,本來兩個人體型就有點差別,現在一看,差得更明顯了,尹時嶼骨架小,身上肉少,顧天曉個高腿長,肯定還有健身習慣,比他大了一圈還多,尹時嶼氣勢一倒,蹦跶不動,只得強忍困意,張嘴喝他喂過來的粥。
吃得差不多,尹時嶼實在是困得迷糊,顧天曉便幫他脫了衣服,又給他換了一身寶藍色的睡衣,料子柔軟,穿着非常舒服,尹時嶼眼睛一閉,睡到不知今夕何夕。
等他醒來的時候,顧天曉正在床邊的沙發上坐着用電腦,尹時嶼剛睜開眼睛,他就像有第六感一樣,擡頭往床上看,然後,他合上電腦,起身走到床邊,摸了摸尹時嶼的腦袋,“晚上想吃點什麽?”
尹時嶼腦袋還是糊塗的,沒回答,顧天曉也沒逼問,伸手從外賣紙袋裏拿了消腫的藥膏擰開,另一只手去脫尹時嶼的褲子。
這個動作把尹時嶼吓醒了,“你幹嘛?”
“幫你塗藥。”
尹時嶼緩了緩,把藥膏拿過來,四處找自己的衣服。
“不用你塗,回去我自己塗,我要回家了。”
顧天曉抓着他的兩個手腕,鐵箍似的按在床頭,“你家裏是有人伺候你吃飯,還是有人幫你洗澡塗藥?”
“那也不用你。”尹時嶼鬧情緒,因為他的遮掩和不坦誠,“你這麽忙,該幹嘛幹嘛去,我和你也不熟,睡一晚上還沒睡夠啊?”
顧天曉皺了皺眉,“你和我不熟?”
“不熟!”尹時嶼不甘示弱,然後開始笨嘴拙舌地罵人:“你這麽有錢還缺人亂搞嗎?非幹我幹得那麽狠,我招你惹你了,你不會找別人嗎?憑什麽不讓我走,信不信我報警!”
顧天曉沉默片刻,對他道:“第一個問題,我确實不缺人,但我沒有亂搞,你是第一次,我也是。第二個問題,不是我非幹你幹得那麽狠,是你确實招我了。”
“你放屁!”尹時嶼氣得不輕,“我喝多了,斷片了,我怎麽招你?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顧天曉臉上挂起一點笑,好像很玩味,“哦,你昨天晚上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那我還能怎麽樣,我做夢都得想你?你別把自己想得太美了行嗎?”尹時嶼非要和他辯個明白,“你別莫名其妙好像很有權力管我一樣,我吃不吃飯睡不睡覺和你有什麽關系!”
顧天曉說:“本來我是想留着自己聽的,但是既然你這麽說……”
然後,他掏出手機,點了兩下,手機裏傳出沉重的呼吸聲,顧天曉問:“疼不疼?”
尹時嶼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帶着哭腔,很委屈地說:“疼啊,你出去一點,啊啊……顧天曉,抱抱……”
“好了好了,不哭,抱着你。”顧天曉的聲音溫柔極了,哄小孩一樣,但從之後非常響亮的啪啪聲中可以看出來,他只是嘴上說的好聽,身上還在賣力氣。
這段音頻結束了,顧天曉又點開了第二段。
“你再說一次,為什麽又哭了?”這是顧天曉的聲音。
“你都不理我……”尹時嶼吸了吸鼻子,“我好想你啊。”
這段音頻結束了,顧天曉把手機收了起來。
“我摸着良心說,你醉成那樣,我本來是一次都不想做的,但是。”顧天曉頓了頓,較為委婉地說:“我也是個男人,你總這麽刺激我——”
尹時嶼眼前一陣黑一陣白,扶着枕頭,只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人就當場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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